建安十八年二月初,涿郡城西南拒馬河。
從去年十月就開始下的大雪覆蓋了周邊的山陵,放眼看去,蒼蒼莽莽,蜿延的山勢如雪龍一般,在拒馬河西岸略作停留,然后一頭沖向了東北面的山林,飛昂的龍頭如欲趁風而去。山勢盡頭,白雪皚皚的長白山在云霧之間出一個小小的山尖,若隱若現。
拒馬河面上,一隊隊人馬正小心的從厚厚的冰層上走過。他們都屏住了呼吸,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說話的聲音大了,會踩破腳下的冰層。雖然渡河之前已經有人仔細檢查過了冰層的厚度,可是走在打滑的冰上,想著腳下就是一條奔騰的大河,不少士卒還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 典滿豎起耳朵,細心傾聽著周邊的動靜,銳利的眼神不停的在冰面上掃過,他小心的扶著曹沖,腳步象貍貓一般,又輕又穩。直到走到東岸,他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松馳了面色。
曹沖微微一笑,松開了典滿的手,他抬頭看了看四周,向離河岸五十余步處的一塊四四方方的大石走去。兩個豢連忙跟了過去,大步走到大石面前,手腳麻利的將石上的積雪撫去,跟著將一塊厚厚的熊皮褥子墊在了石上。緊跟著的幾個女衛立刻從馬背上的行囊里拿出一只小幾放好,接著打開幾只裝著各種堅果的皮囊放在小幾上,孫尚香跟著取出一只銅制的扁酒壺和兩只銅酒杯放在幾上,笑嘻嘻的說道:“看這樣子,這一千多人想要全部過河,至少還在大半個時辰,夫君就在這里休息片刻,看著這雪景,嘗嘗子文送的這些堅果,喝點酒暖暖身子,也省得煩悶。”
曹沖滿意的點點頭。騎著馬走了大半天山路,他確實有些累了,此刻已經過了拒馬河,再走幾里就出了這片山,很快就可以放馬而行,不用再小心謹慎的在山里轉了。他的心情也一下子放了開來。風雖然停了,可是手腳還是凍得有些生疼,喝點酒暖暖身子,倒正是個好主意。他脫了泥水淋漓的戰靴,盤腿坐上了大石,身下厚厚的熊皮褥子隔絕了大石的寒氣,柔軟地長毛摸起來油光水滑,手感極佳。兩個女衛走上前來,細心的將他的腳包好。然后扶著腰間的長刀站在一邊,含著笑看著孫尚香斟了一杯酒遞到曹沖手邊。
曹沖沒有伸手去接,就著孫尚香的手飲了一口。咂吧著嘴笑道:“烏丸人的青酒雖然味道差些,但勝在性烈,正適合在這苦寒之地。你們也不要守著了,趁著這時間去生個火,煮點東西吃,也暖和暖和。”他說著,沖著走過來地龐統說道:“給士元留個杯子,其他的你們帶走吧。”
孫尚香瞅了一眼穿得臃腫得象頭小熊,一邊走一邊打滑的龐統。抿嘴笑了笑,沖著孫顰兒示意了一下,自己卻還是陪在曹沖身邊。
龐統走到曹沖面前,喘著粗氣站定,一團團白氣從他的口中噴出,活象是吞云吐霧的神仙。他接過案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卻喝得有些猛了,不禁嗆得咳嗽起來。旁邊的親衛連忙扶著他到石上坐好。替他脫了沾滿雪泥的靴子,將他的兩條腿盤上大石。
“真累,兩條腿都硬了。”龐統一邊拍著腿一邊抱怨道:“將軍,不到這代郡來一趟,還真想不出塞北苦寒成這個樣子,那些烏丸人、鮮卑人怪不得一有機會就要入塞搶劫,這里地日子確實不好過。”
曹沖微微一笑:“士元這話,可有些替這些烏丸人、鮮卑人打抱不平的意思,他們苦寒。就應該到我漢人的地盤上燒殺打動?這什么道理嘛。”
龐統呵呵一笑。連連搖手:“將軍。我也就是一說。可沒有讓他們來殺我大漢子民地意思。將軍可別曲解了。”
曹沖笑了笑。卻慢慢地皺起了眉頭:“士元。說實在地。我也覺得這些人不易。雖然我不愿意我大漢地子民被他們當作兩腳牛羊。可是光是剿殺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子文這次是擊潰了這些烏丸人。那個柯比能是被嚇住了。一時不會有什么舉動。可是光剿也不是個辦法。他們活不下去了。遲早還要再回來。這里地仗還有得打啊。”
龐統也嚴肅起來:“將軍所言有理。要想根絕邊患。不光要有強大地邊軍。還要有合適地政策。要讓這些人能活下去。不至于鋌而走險。要不然邊患難除。不過。這也是一個大難題啊。我朝以往地處理辦法。好象還沒有什么萬全之策。當初接受匈奴人內遷。將并州北部讓給他們居住。現在看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初平年間那些匈奴人可沒有少造孽。”
曹沖沉默不語。他對匈奴人為禍中原地事情比龐統更有切身體會。蔡琰就是那個時候被匈奴人擄去地。一提到那段不堪回首地日子。蔡琰總是泣不成聲。而曹沖更知道。原本歷史上三國之后還有個短短地西晉王朝。再往后就是五胡亂中華。匈奴、鮮卑、烏丸都有份。自已來到三國近五個年頭了。這個歷史已經變了樣。五胡亂中華地局面能避免嗎?
他實在沒有把握。
摸摸懷中丞相府轉來地公文。曹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天子在許縣很不安份。讓周瑜去招降劉備和孫權。本來只是個玩笑話。沒想到周瑜還真辦成了。現在要求荊州向劉備提供糧草。這讓曹沖很不爽。我種出來地糧食送給劉備吃?我腦子又沒有壞。沒傻到會因為大雙小雙兩個人而真把劉備當老丈人待地地步。何況大雙小雙根本對這個父親沒有一絲好感。
只是現在丞相府在看他的決定,老曹千里迢迢地將這封公文送到他的手里,恐怕不僅僅是要讓他拒絕以表明和天子不兩立的態度,更是要看他的政治手段,看他能否處理得妥當。他如果直接拒絕,那么天子也好,朝中的大臣也好,甚至孫權、劉備都會把打仗的罪責推到他的身上,雖然對他來說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打擊。可對于他苦心促成地不進不退地局面來說,卻是一個很大地傷害,對他苦心養成的仁愛形象,也是個破壞。
“將軍又在想劉備要糧地事?”龐統又了一口酒,看著曹沖的臉色,慢悠悠地說道。
曹沖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舉起酒杯對龐統示意了一下,一飲而盡,張大了嘴巴,吐出一口熱辣辣的酒香。孫尚香湊過來將他的杯子加滿,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正好曹沖也看過去,她連忙低了頭,轉過去給龐統添酒。
“要糧的事好辦。”曹沖手指輕輕敲擊著朱紅色的茶幾。“我有些為難的是天子似乎有些心太大了,他想招撫我那便宜岳父和大舅哥,恐怕是想掌握點實力。存了心要攬權,他怎么不替我想一想,我好容易才勸住了丞相,被他這么一搞,豈不是全泡了湯?”
“哼!”龐統不屑的哼了一聲:“他們這些小心眼,搞得也太拙劣了。他們想要攏絡人心,卻要荊州出錢,這種好事也虧他們想得出來。我看啊,將軍這次要給他們一點教訓才是。讓他們安生一點,不要再給將軍惹事。”
曹沖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什么,龐統見一旁的孫尚香臉色不太好,有些歉然地一笑,將杯中的酒飲盡,笑道:“將軍,我去河邊看看,催他們快些過河。今天還是出山宿營的好,在這山里過夜,實在有些不舒服。”
“去吧。”曹沖看了一眼河面上正在過河地士卒,對龐統擺了擺手。龐統穿起靴子走了,曹沖回過頭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孫尚香,嘆了口氣,伸手過去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坐在,用身上披的大氅蓋在她的肩上,輕聲笑道:“是不是在想你家二郎?”
“沒有。”孫尚香掩飾的一笑。搖了搖頭。身子卻向曹沖靠得緊了些,不知是怕冷。還是什么原因,她有些顫抖。
“我也希望他們是真心的歸順朝庭,可是…”曹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吐出一道濃濃的白霧,“他們只是知道要糧,卻沒有一點歸順地誠意,打的無非是拖延一段時間的主意。依我看,我那便宜岳父也好,你那二郎也好,都沒有死心,讓他們放棄了手中的權利到朝中來做官,只怕比登天還難。”
孫尚香伏在曹沖肩上,黯然神傷。她對孫權有恨是不假,可是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有再大的怨恨,也抵消不了他們之間的親情。她知道孫權是不會降,一來他的野心很大,二來江東的基業是她父親和兄長地心血,怎么可能輕易的拱手讓人?現在雖然看起來曹沖占了上風,但也僅僅是上風而已,孫權驟失重將,只能依賴江東本地世族,一時之間有些有些不趁手,也是可以理解的。上次如果不是陸遜消怠工,不聽孫權進攻長沙的命令,曹沖何以那么輕松的拿下長沙?也許從長遠來看,孫權遲早要輸在曹沖的手下,可是沒到那一天,又有誰會輕易放棄手中的利益呢?
她是希望孫權這次是能真的歸順朝庭,那樣的話至少可以不再與夫君為敵,割據江東是不可能地,但封個侯卻是意料之中地事,孫權可以安安穩穩的把孫家地血脈傳遞下去,她也不用在夫君和兄長之間兩相為難。可是憑著她對孫權的了解,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渺茫了。孫權那個人不到輸得干干凈凈,是不可能罷手的。這些話,她又如何向曹沖說明,請曹沖放他們一馬?顯然不合適。
孫尚香心理很矛盾,她又不象蔡璣那樣把自己的想法隱藏在談笑之間,自從聽到孫權和劉備向荊州要糧的消息之后,她就經常處在這種兩難之間,只有夜間伏在曹沖懷中的時候,她才能短暫的忘卻這種進退不難的痛苦。
曹沖見她愁眉不展,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河面上的人馬出神,也不再問,只是摟著她纖腰的手摟得更緊了些。他的手在孫尚香腹部摸了摸,覺得有些異樣,便開了一句玩笑道:“真是奇怪,我怎么感覺你快成了小腹婆呢。這腰可比以前粗了不少啊,難道是這北疆的牛羊肉太好吃了,胖了?”
出神的孫尚香羞紅了臉,在他的肩上扭了扭,嗔道:“知道了,不就多吃了幾塊肉嗎。被你說了多少次了,真是個小氣鬼,多少也是個鎮南將軍,在襄陽還有那么多地額外收入,天天念叨著幾塊肉,也不怕人笑話。再說了,這不是我那侄女婿白送的嗎,又沒花你的錢,你心疼什么。”
曹沖吃吃的壞笑了一聲。手在孫尚香腰間捏了一下:“你膽子夠大啊,叫子文侄女婿,是不是要我也叫你一聲姑奶奶?小小年紀。孩子還沒生的人,天天想著長輩份,你倒也不羞。”孫尚香一聽撲哧笑了一聲,隨即又皺起了眉,說起來她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在曹沖三個夫人當中,她陪著曹沖的時間最長,可是肚子偏偏一點動靜也沒有,這讓她心里有些疑神疑鬼地。想著這次回襄陽去,無論如何要找張大師診斷一下。
曹沖看她擰著眉頭的樣子,有些后悔,他知道孫尚香正在著急生孩子這件事,他自己當然也著急,可是又不能跟她們說。在三國這個時代,他與曹丕之爭的爭斗不僅僅是在他們兩人之間,還要考慮到下一代人,他隱隱的感覺到老曹也在為這事著急。有幾次有意無意的問起什么時候把大雙小雙也給收了。如果他只有一個夫人,或許還有可能會是女人的問題,那再把大雙小雙收了房還說得過去,可三個女人都沒能懷上,不免讓他有些惴惴不安,難不成穿越過來卻連個兒子也沒有,那為誰辛苦為誰忙?自己是不是也虧得太大了,當真是為人民服務?
想到這里,曹沖自己也皺起了眉頭。郁悶不已。撫摸著孫尚香腹部的手也慢了下來。孫尚香感覺到了他的異常,扭過頭看了一眼。見他愁眉緊鎖,以為他為兄長孫權的事犯愁,心中頗為感動。在這個家族利益最重地時代里,他作為最有可能繼承曹家的候選人,卻因為她一個妾的緣故犯愁,這已經足以讓她感到不已了。
“二郎地事…你不用考慮我了。”孫尚香幽幽的嘆氣道:“他也沒有為我考慮過,我也不用為他考慮。再說了,這些本來也是大郎傳給他的,萬一…還請你關照關照我家紹兒,也就是了。”
曹沖斜著眼睛,盯著孫尚香的眼睛看了半天,孫尚香和他對視了片刻,有些心虛的垂下了眼瞼。曹沖笑道:“你不知道,如果我現在直接拒絕了他們,這天下的人都會以為我為了自己的軍功而置黎民百姓的生死不顧,你夫君我苦心積累的好名聲可就毀于一旦了。更何況我自己也希望他們是真心歸順朝庭地,不管是你還是大雙小雙,畢竟都是我的心頭肉,我又怎么會希望和你們的親人兵戎相見?能相安無事豈不是更好?”
“那你打算怎么辦?真把糧食給他?”孫尚香反倒有些替他擔心起來。
“我的糧食也沒有那么好拿。”曹沖松開了手,直起身來,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孫尚香見他要起身,連忙下了大石取過靴子幫他穿了起來,一邊替他系著靴帶,一邊問道:“從荊州調糧食到丞相府,這戍還說得理順,要調給他們,恐怕不太好說吧,襄陽那些大族縱然嘴上不說,心里也得有意見。”
“莫要擔心,我自有計較。”曹沖詭異的一笑,心中打定了主意,既然天子把這個皮球踢到了他的腳下,他當然也不會做這個惡人,自然要把皮球再踢回去,讓朝庭里那幫天天盯著他的人無話可說。
“子雍——”曹沖對著站在遠處把兩只手籠在袖子里的王肅招了招手,王肅一聽,連忙跑了過來,一邊呵著手一邊笑道:“將軍,有何吩咐?”
“去把士元叫來,我有事要跟他商量。”曹沖擺了擺手,又叫住了他:“看你凍得這可憐樣,先到那里去吃兩口熱食再去。”
“好咧。”王肅笑著應了一聲,跑到孫顰等人搭起地鍋灶旁,從燒得翻滾的鍋里夾了兩塊熱氣騰騰的羊肉吃了,又接過一只碗,舀了半碗羊湯,就著行軍干糧喝了下去。直喝得額頭冒出汗珠來,這才覺得舒服了,沖著曹沖拱了拱手,匆匆的去了。
曹沖拉著孫尚香擠到卜卜作響的大鍋旁蹲下,接過碗來喝了幾口羊湯,嚼了幾塊羊肉。正吃得開心,龐統跟著王肅來了,一見面就笑道:“將軍好雅致,這么快就喝上羊湯了。”
“嗯,你也來喝兩口暖和一下。”曹沖嘴里嚼著肉,含糊不清的說道。旁邊的女衛讓開地方,遞給龐統一只碗,龐統一邊接過,一邊笑道:“將軍這么急找我。想來不僅僅是讓我來喝湯吃肉吧?”
“當然。”曹沖咽下了肉,順手抹了一下嘴,在女衛們的竊笑聲中站起身來。拍拍龐統的肩說道:“你跟我來。”龐統看了他一眼,端著碗跟他走到一旁,一邊嚼著肉,一邊看著他,靜候他說話。
“士元,劉備那邊地事,我覺得直接拒絕了也不好,畢竟要給天子一個面子。”曹沖看了一眼龐統說道:“既然他們說是歸順朝庭,我們就讓他們拿出點實際行動來。讓他們送質任到鄴城來,以證明他們歸順朝庭地誠意,要不然,我這糧食可不好拿。”
龐統點點頭,舉起碗將碗中的肉湯和已經泡開地餅全部吞了下去,順手將碗交給旁邊的親衛,然后舉起袖子擦了擦嘴,兩三下將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這才說道:“將軍這個辦法好。他們如果不送質任過來,就說明歸順朝庭是假地,我們不給他糧食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陛下也找不出什么不是來。如果送質任來,我們就給他一點糧食,然后再征辟他們屬地的名士、大將,看他們究竟能忍到哪一步。”
曹沖看著笑得很奸詐的龐統,忍不住的笑了。這個鳳雛跟著自己走了一趟北疆,天天跟那些騎卒在一起。已經染上了不少邊人的習氣。一點也不象個南方人了。不過好在腦子還是好使,出的主意又刁又陰。看他這么胸有成竹的樣子,估計剛才就已經有了主意,只是當著孫尚香的面不好說,另外可能就是給自己留點面子,先提出這個話題來。
“有理。”曹沖點了點頭。
“嘿嘿…”龐統陰陰地笑了,抹著胡子上的羊湯,又問了一句:“將軍,你是希望他們真降呢,還是希望他們假降?”
曹沖有些不解,卻又不能出一竊不通的樣子,只得故作神秘地笑著:“士元莫非還有什么高明的辦法?”
“高明不敢說,就是想著怎么把利益最大化而已。”龐統笑道:“如果將軍真心希望他們降,我們就可以一步步的將他們誘入我們的圈套,如果將軍還是希望能直接打下來,立個戰功,我們就干脆直接逼反了他們,讓天子斷了念想。”
曹沖沉吟不語,龐統接著說道:“如果將軍希望他們降,我們開始要質任就不能逼得太緊,慢慢跟他們熬著,給點糧食讓他們安安心,跟他們通商,讓他們得點好處,然后先征辟一些他們不太看重的人手,得手之后再征辟一些名士,總之是慢慢來,一步步抽空他們的實力,雙方拼消耗,比耐性。如果將軍不想這么拖延,那就直接逼著他們送質子,讓劉備把劉禪送來,讓孫權把孫登送來,然后再以朝庭的名義征辟他們手下的重臣,象什么趙云、關羽、陸遜、張昭之類的,全部征過來,只要他們不放,我們就以他們違抗圣旨地名義去征討,名正名順的再次開戰。”
龐統一邊說,一邊揮著手做著手勢,說到最后,他手掌用力一揮,用了個砍頭的姿勢,一臉的兇神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