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寺內壽一微微色變道,“上萬武裝人員?”
“哈依。()”佐佐木到一猛然低頭,旋即又不無疑慮地道,“不過,笠井米藏在電報最后又附加了一句,這消息尚未最終核實。”
所謂未經核實,也就意味著這可能是個假情報。
寺內壽一卻搖頭道:“中國有句古話,寧可信其有,不無信其無”
說此一頓,寺內壽一又道:“這幾天,航空兵團有沒有什么發現?”
“大將閣下,你是擔心岳維漢的寶山旅嗎?”佐佐木到一搖了搖頭,答道,“據航空兵團偵察機大隊報告,這幾天寶山旅就一直在清河縣休整,并無什么異動,而且,清河縣附近兩百里內也沒有發現什么可疑跡象。”
寺內壽一再度搖頭,沉聲道:“中國人歷來狡詐,最喜詭計,相比別的中國將領,岳維漢此人尤其狡詐,何況這里又是中國人的地盤,中隊能夠得到當地百姓的掩護,要想發現他們,很難,因此,航空兵的空中偵察不能說明什么問題”
“哈依。”佐佐木到一猛然低頭,道,“大將閣下睿智過人,卑職佩服。”
寺內壽一擺了擺手,道:“命令,獨立混成第第20師團立即更改行軍路線,轉道石門再電告大本營,盡快從朝鮮、臺灣征調后備兵員,在新京(沈陽)重新編組獨立混成第8旅團。”
“哈依。”佐佐木到一猛然低頭,領命而去。
堪堪走到門口,佐佐木到一忽又頓步回頭,說道:“大將閣下,今天晚上將有兩趟專列抵達石門車站,上面裝載的可都是武器彈藥,您看…是否需要暫緩南下?”
“不,不行。”寺內壽一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搖頭道,“前線戰事吃緊,武器彈藥的消耗巨大,野戰第第5重炮旅團現在已經無彈可發,必須盡快補充,因此,這兩趟專列絕不能有片刻耽誤,必須如期南下”
說此一頓,寺內壽一又道:“再電令富士井末吉,最近這段時間,獨立混成第11旅團必須盡可能加強平漢鐵路的警備力度,絕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哈依。”佐佐木到一猛然低頭,旋即領命而去。
冀南戰場陰云密布,荊楚、三湘大地卻已經呈現出一派末世景像了 漢口碼頭,成千上萬的難民正如潮水般涌來,將整個碼頭擠得水泄不通,男人焦急的呼喊聲,女人悲涼的啼哭聲,還有孩子無助的哀嚎聲交織成了一曲史上最令人五內俱焚的悲慘樂章,在浩翰的長江兩岸瀝血上演。
一只渡船堪堪靠上埠頭,洶涌的人潮頓時席卷而來。
“孩子,讓女人和孩子先上船”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奮力結成人墻,試圖阻擋洶涌的人潮,不過很快就被沖散了,暴跳如雷的警長不得不拔出手槍,對著天空連開兩槍,這才勉強彈壓下了涌動的人潮。
湖南長沙,逃難的人潮已經堵住了城門。
兩輛馬車擠在城門洞里,互不相讓,車夫甚至已經大打出手。
站在城墻上往下看去,城內大街上人頭攢動,仿佛蟻群搬家,所有人的臉上都無一例外充滿了焦慮,無助,迷茫,還有絕望…
最近這幾天,戰敗,荊楚、三湘即將淪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城里但凡有點家底的大戶人家紛紛卷起細軟,帶上行李,雇好大車,準備到鄉下去暫避風頭,有的更是準備舉家逃往云貴或者四川。
武漢行營,蔣委員長官邸。
“咣”蔣委員長憤怒地將桌上的茶杯推到了地板上,頓時發出咣的一聲悶響,不過茶杯的質量很好,居然沒有碎裂。
“委座,如不及早發布消息辟謠,恐怕就要引發全國性的大恐慌了”
說話的是行政院副院長宋子文,也是蔣委員長的大舅哥,此公名義上只是副院長,其實卻把持著行政院的大權,汪精衛只是個傀儡而已。
旁邊的蔣夫人抹了抹眼淚,黯然道:“淞滬、江浙地區的百姓好不容易才逃到了這里,可是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就又要挑兒擔女、扶老攜幼,繼續向四川、云貴逃亡了,這一路上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呢。”
“委座。”何上將也道,“還有更糟糕的呢。”
“什么?”蔣委員長黑著臉道:“還有更糟糕的消息?”
何上將點了點頭,硬著頭皮說道:“軍中也已經出現了恐慌心理,就在今天上午,駐汝陽、郟縣的第第22集團軍都出現了整營乃至整團潰逃的現象,羅卓英和鄧錫侯雖竭力彈壓,可事態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擴大之勢”
話音方落,軍統局局長戴笠忽然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見辦公室里還有宋子文、蔣夫人還有何上將在,戴笠頓時有些欲言又止。
“雨農。”蔣委員長黑著臉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不必擔心我承受不住”
“是。”戴笠恭聲應是,旋即躬身稟報道:“委座,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官畑俊六正在上海日租界召開新聞發布會,并聲稱…”
蔣委員長皺了皺眉頭,不高興道:“聲稱什么?”
戴笠吸了口氣,壯著膽子道:“畑俊六聲稱可在半個月內占領武漢,并迫使國民政府屈膝投降,實現大東亞共榮”
“娘希…”蔣委員長暴怒之下破口大罵。
旋即蔣委員長又意識到夫人在場,頓時就將最后一個“匹”字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又向何上將道:“敬之,你去安排一下,下午在總參謀部召開新聞發布會,一定要將所有能夠請到的國際友人以及媒體記者全都邀請我,我也要出席。”
“是,卑職這就去安排。”何上將啪地立正,旋即領命而去。
上海,日租界。
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官畑俊六大將正在大東亞飯店召開新聞發布會。
飯店大廳里人頭攢動,畑俊六正站在主席臺上侃侃而談:“…綜上所述,大日本皇軍已經穩操勝券,半個月內必可奪取武漢并解散武漢之非法政府,接下來,皇軍將派譴顧問協助中國人民組建新的政府,以大東亞之共榮。”
大廳里頓時間就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
英法記者哀聲一片,德意兩國記者卻是歡欣鼓舞。
此時,歐洲大陸也已經是戰云密布,德意志第三帝國勵兵秣馬,磨刀霍霍,已經對周邊國家露出了猙獰的獠牙,現在唯一的懸念就是,第三帝國究竟會在什么時候動手?因此,日軍在武漢戰場取得的勝利就格外牽動著西方列強的心弦 畑俊六又道:“戰情通報已經完畢,現在請大家提問。”
當天下午,國民政府也在武漢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蔣委員長親自介紹了前線戰況,然后邀請現場的記者提問。
一個老外很快就起身提問道:“蔣先生,我剛剛從漢口碼頭那邊過來,那邊的情形令人震驚,更讓人感到無比痛心,我想請問蔣先生,此前政府有預料到武漢會戰會失利嗎?如果有預料的話,為什么不提前疏散公民?”
聽完翻譯官的翻譯,蔣委員長頓時心頭震怒。
默然半晌,蔣委員長才強行壓下胸中的怒火,回答道:“我想糾正一點,武漢會戰還沒有結束,這場大會戰也遠沒到分出勝負的時候至于漢口碼頭發生的騷亂,這只是部份不明真相的百姓聽信了日本間諜的謠言蠱惑,我已經派人譬謠,發布公告澄清事實,相信不久之后這場騷亂就能夠平息了。”
“騷亂?”又有西方記者起身,直接以漢語說道,“蔣先生,據我所知,這絕不是什么騷亂,而是一場大規模的難民遷徙,昨天我剛從長沙過來,沿途發現成千上萬的百姓正扶老攜幼、挑兒擔女向著四川、云貴方向逃難,對此你有何解釋?”
“解釋?”蔣委員長冷然道,“你看到的只是部份事實,并非普遍現象,全國局勢大體上還是穩定的,國人對政府和軍隊也始終充滿了信心,而政府和軍隊也絕不會辜負國人的期望和信任,我們一定會贏得這場戰爭。”
又有西方記者提問道:“蔣先生,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畑俊六今天上午在上海召開新聞發布會,聲稱精銳‘虎賁師’已被全殲,請問此事是否屬實?”
“謠言,這完全就是謠言”蔣委員長黑著臉,語氣生硬地回答道,“虎賁師乃一等一的精銳,戰斗力甚至不在寶山旅之下,又豈能被日軍全殲?不過,日軍調集兩大精銳師團圍攻‘虎賁師’倒是真的,‘虎賁師’也的確損失了兩個營,但絕不是全軍覆滅”
又有西方記者道:“蔣先生,畑俊六揚言要在半個月內奪取武漢并迫使國民政府投降,對此你有何感想?”
“癡人說夢。”蔣委員長冷然道,“首先,武漢絕不會淪陷,永遠都不會其次,既便武漢真的淪陷了,國民政府也絕不會投降,哪怕整個中國都淪陷了,國民政府也仍然不會投降,中華民族可以被打敗,卻絕不被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