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那東北兵道。“弟兄們罪不系死!”。吧※
“罪不至死?”岳維漢殺氣騰騰地道,“你們強搶強奪,與民爭食,還婦女?居然還敢說自己罪不至死!?”
“長官,婦女的確該死!”那東北兵說著回頭掃了那十九個已經倒在血泊中的犯人一眼,道,“可婦女的這些個人渣已經被執刑了,但我和剩下的弟兄只不過是搶了口吃的,這難道也要槍決嗎?”
“當然要槍決!”岳維漢道,“老百姓出餉出糧養著你們,供著你們,你們不去保護他們卻還要反過來搶他們嘴里的食,如此行徑與禽獸何異?不,簡直連禽獸都不如,就憑這樣的卑劣行徑,難道還不該槍斃嗎?”
“糧餉!?說的好聽!”東北兵慘然道,“你們中央軍是站著說話不腰痛!”
“不錯,你們中央軍的確是糧餉充足。尤其是你們寶山旅,每個月四塊五毛的軍餉都能足額拿到,你岳旅長也夠意思,從不克扣貪墨手下弟兄的軍餉,可我們東北軍不能比啊,我們東北軍自打入關起,已經八年沒拿過軍餉了!”
“這次好不容易打了大勝仗,原以為能撈點賞鼻了,可結果呢?”
“結果賞錢全他娘的讓上峰給扣了,弟兄們拿到手的就只有一張白條啊,不信你們可以翻我的口袋,白條就在我上衣口袋里裝著呢!”
楚中天當即上前翻找那東北兵的口袋,果然找到了一張白紙,打開一看,上面果然寫著“暫欠獎金兩元”字樣,底下還有東北軍軍軍需供給部的紅戳。楚中天趕緊收好自條裝回那東北軍的上衣口袋,又回頭向岳維漢點了點頭。
岳維漢的眉頭頓時就蹙緊了,他還真沒想到東北軍的境況竟如此之慘。
那東北軍慘然笑笑,悲聲又道:“岳長官,我們東北軍就打仗的時候才能每天吃到兩頓干的,平時就只能吃兩頓稀的,那面糊糊稀的,都能照出人影了,我們餓急了就只能喝涼水充饑啊,再不出來搶口吃的,弟兄們都快錢死了,還怎么上戰場,怎么打鬼子?”
“長官你看那邊。”東北軍說著又手指著那群犯人道,“那邊有不少人是川軍第刀集團軍的,他們比我們東北軍還慘,我們東北軍好歹每天還有兩頓面糊,雖然稀得能照出人影。可好歹也有個念想,可他們川軍干脆連面糊都沒得吃了!”說罷,那東北軍又猛然轉身,面向長街兩側徐州面姓噗的跑下,慘然嘶吼道:“老鄉們,我知道搶你們的食不應該,可我們真是沒辦法呀,弟兄們再不搶口吃的,就該活活餓死了,還怎么上戰場,怎么打鬼子呀?”
長街兩側的徐州百姓頓時鴉雀無聲。
不少年紀大的甚至已經開始流下了眼淚,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道:“長官,饒了這些老總吧,他們這也是沒法子呀。”
“是啊長官,饒了他們吧。”
“長官,你就放了他們吧?”
“搶糧食的事,就這樣算了吧?”
頓時間,長街兩側的百姓們就開始鼓噪起來,有些甚至都跪下來給岳維漢叩頭了,很快就有個花白胡子的鄉仲被百姓們公推出來,上前跟岳維漢交涉來了:“岳長官,鄉親們都認為這些個將士罪不至死。還是留著他們的有用之身,上戰場殺鬼子吧。”
“好!”岳維漢點了點頭,轉頭朗聲道,“既然徐州百姓都替你們求情,我就暫且饒了你們這回,不過,你們畢竟觸犯了軍法,雖情有可愿,卻必須予以懲罰,我暫且將你們編入寶山旅,番號為,敢死營”視你們在戰場上的表現再定生死!”
“多謝旅座!”那集北兵厲聲道,“只要有口吃的,弟兄們殺鬼子絕不含糊!”
“好,我會記住你這句話。”岳維漢沉聲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原部隊什么職務?”
“李青龍。”那東北軍昂然道,“東北軍盯軍師餾團3營營長。”
“好,李青龍,我現在就任命你為寶山旅敢死營營長!”岳維漢大步走下高臺,親自替李青龍松了綁,又道,“你就帶著這五百多該死而未死的兵,在戰場上給我好好殺鬼子,用你們自己的表現來洗刷你們身上背負的恥辱!”
“是!”李青龍啪地立正,敬禮道,“敢死營絕不給旅座丟臉!”
岳維漢點點頭,又回頭向參謀長劉毅道:“參謀長,獎金已經發下來了嗎?”
劉毅忙道:“昨天就已經發下來了,現在估計都已經下發到各營、各連了吧?”
“好。”岳維漢點了點頭,向楚中天道,“中天,你馬上去供給處,把我的那五千塊大洋提出來。給刀集團軍楊司令送過去。”
岳維漢很清楚,第五戰區缺 六十幾個師將近百萬兵官的吃飯問題。他岳維漢是無論如何也顧不過來的。
但川軍第萬集團軍的人情卻不能不還。韓莊之戰寶山旅之所以能夠全殲礬谷師團兩個殘兵旅團,一大半要歸功于楊森的第刀集團軍,在寶山旅之前,川軍第刀集團軍幾乎是在用人命往里面填,生生用人命趟出了一條血路啊!
徐州近郊,第刀集團軍司令部。
副官匆匆進了司令部,向楊森道:“司令,岳維漢這小子扣了我們3師幾十個弟兄,這會已經押到東門菜市口,眼看著就要槍斃了!”
“這事我知道。”楊森冷然道,“是我們自己理虧在先,怨不得人家,這點氣節我們”人還是有的,寧可餓死也絕不能去搶老百姓嘴里的食,哪個龜兒子去搶,就是跟我楊森過不去,就算岳維漢不槍斃他,老子也要斃了他!”
說此一頓,楊森又向副官森然說道:“不過,我聽說去搶劫的那幾十個弟兄已經斷頓好幾天了,這事好生蹊蹺,你馬上去查一哈。看是哪個龜兒子克扣了獎金,查出來老子非砍了他腦殼,這都是弟兄們的救命錢,居然也敢貪墨!”
“是。”副官道,“我馬尖去查,查出來一定嚴懲。”
旋即副官轉身就走,可不到片刻功夫卻又轉回來了。
楊森皺眉不悅道:“你咋個又轉回來了嘛?這快就查半楚了?”
“呃,不是。”副官忙道,“司令,寶山旅的岳旅長讓他的衛隊給送了五千大洋過來,這會就在司令部大門外呢。”
“啥子?”楊森猛然睜大兩眼,道,“岳維漢給老子送來了五千大洋?”
要是還在四川那會,五千大洋楊森連眼角都懶得膘一哈,想當年他娶一房姨太太隨隨便便都得花費幾萬大洋。可這會他卻是窮得叮當響了,為了民族抗戰大業,他把所有的家底都賠進去了,全集團軍的官兵也都快餓肚子了,岳維漢這五千大洋簡直就是救命錢哪。
副官小心翼翼地問道:“司令,這五千大洋我們收還是不收?”
“廢話,御個不收?”楊森道,“收!不過這份情我們得記著,我們川人從來就不是知恩不報的白眼狼。”
徐州,第五戰區長官部。
戰區參謀長徐祖貽上將匆匆來到李上將跟前,道:“總座,岳維漢剛剛又把觸犯軍法的五百多官兵特赦了,還把他們編入了寶山旅,給了個敢死營。的番號,你說岳維漢這小子是不是太過份了,未經請示上峰就敢擅自擴充部隊?”
李上將默然,徐祖貽上將又道:“總座。這口子不能開啊,必須得嚴懲!”
“參謀長,我說你管這些破事干什么?是不是閑得慌?”李上將冷然道,“岳維漢又沒有向你多要一分錢的軍餉,更沒有向你多要一個營的裝備,你管他干嗎?他愿意擴充多少個營那是他自個的事情,你操什么閑心?”
徐祖貽上將道:“總座,要是各師各旅都效仿寶山旅怎么辦?”
“行啊。”李上將道,“我巴不得第五戰區的部隊能夠擴充到兩百個師,只要他們有這個本事,不過丑話得說前頭,不管他們的部隊擴充到多大的規模,我們戰區供給部還是得按原來的建制發放軍需給養,而且也不準去搶!”
徐祖貽上將聞言撇了撇嘴,不再說話了。
李上將這話其實就是在變相的縱容岳維漢和寶山旅。
因為按照李上將的這幾個條件,也就寶山旅擁有擴充部隊的資本。
第五戰區六十幾個師一百多個旅,要說哪個旅最能打仗,未必就是寶山旅,但要說哪個旅最闊綽,那絕對是非寶山旅莫屬!別的師旅,既便是第二軍、第六師等嫡系中央軍,軍餉也很少足額發放,可寶山旅卻從來就是全額發放,而且絕不拖欠。
更何況這次魯南大捷,軍令部總共也就給第五戰區獎了五百萬元,寶山旅一個旅就分去了五十萬,徐祖貽上將絕不相信岳維漢會把這五十萬全部發放下去,在他看來,岳維漢少說也得扣下三十萬,有了這三十萬法幣。擴充一個營又算得了什么?
目送徐祖貽上將轉身離去,李上將忍不住搖了搖頭,別人只知道岳維漢是委座跟前的紅人,只知道寶山旅又擴充了一個營,可李上將卻知道岳維漢這么做絕非出于私心,他這是在未雨綢繆,為整個戰區預留后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