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近郊,寶山旅旅部。
岳維漢正和手下十幾個營團級主官研討戰術時,警衛員楚中天忽然匆匆地走了進來,立正敬禮道:“報告!”
岳維漢頭也不回地道:“長官部來人了?”“沒有。
”楚中天搖頭道“長官部沒來人,不過駐扎在劉莊的27集團軍正在集結,好像要上前線。”“嗯?”岳維漢猛然回頭,道“27集團軍?”“27集團軍?”劉毅道“他們不是剛撤下來沒幾天么,怎么又要上?“他姥姥的。”池成峰沒好氣道“旅座,怎么還是輪不上我們寶山旅?”“嚷什么嚷什么?”岳維漢狠狠地瞪了池成峰一眼,又回頭向生中天道“走,我們去劉莊看看。”劉莊,川軍第2廠集團軍司令部。
楊森的27集團軍雖然號稱集團軍,可實際上卻只有一個軍,也就是第么軍,由楊森親自兼任軍長,第23軍下轄133、134兩個師。此時,楊森正向手下兩位師長以及警衛團長下達作戰命令。“白天小鬼子有飛機助戰,于我們不利,所以這次進攻我們改在晚上!”
“155師從北邊進攻,134師從南邊進攻,沒有佯攻,南北兩邊都是主攻,你們回去告訴手底下的旅長、團長,我楊森已經向李總司令立下軍令狀了,這次要是還拿不下韓莊,我情愿自戕以謝天下!”
“趁著崎三師、134師與小鬼子激戰時,警衛團秘密運動到韓莊以東待命,等小鬼子的守備兵力差不多全被吸引到了韓莊的南北兩翼「你們再突然發動急襲,我就不信,這次還他娘的干不死這些小鬼子!”“報告!”衛兵忽然進來稟報道“寶山旅旅長岳維漢前來拜見。“岳維漢?”楊森皺了皺眉頭,道“逕小白臉來干什么?不見老子現在沒空…”“楊司令!”楊森話音未落,岳維漢已經闖了進來,道“簾聽人言,川人好客,可楊司令這么做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楊森趕緊換上笑臉,抱拳作揖道:“大戰在即,軍務繁忙,還望老弟恕罪。”
楊森雖說是是陸軍上將,堂堂集團軍司令,可對于岳維漢這個小小的少將旅長卻絕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之心,因為世人皆知,岳維漢出身黃埔,而且還是蔣委員長的同鄉,最多不出兩年,這小子絕對會晉升陸軍上將。
楊森能在四川成為四大軍閥之一,聚集起這么大的勢力,那是何等的人精,何等的眼力?又豈會怠慢了岳維漢這樣前途無量的少壯派軍官?當然,楊森更敬重的還是岳維漢和寶山旅的赫赫戰功!“楊司令。”岳維漢啪地立正,語氣誠懇地道“剛才你的作戰命令我都聽見了,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當講,當講。”楊森笑瞇瞇地道“老弟請講。”
岳維漢肅然道:“我們與小鬼子交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小鬼子那些個師團、旅團級指揮官的能耐也已經領教了不少,雖然心里順不是滋味,但是我們得承認,小鬼子那些個指樣官的戰術素養的確很出色,楊司令,你覺得呢?”
楊森深以為然道:“老弟所言極是哪,小鬼子不僅僅空軍和炮兵厲害,他們的指揮官也的確不是吃素的。”
岳維漢道:“那么楊司令,你的聲東擊西之計有可能騙過小鬼子的指揮官嗎?”
“這個…”楊森頓時啞然,以日軍指揮官表現出來的戰術素養,區區聲東擊西之計要想騙過他們顯然不太可能。
岳維漢又道:“楊司令,我有個建議不知道你愿不愿聽?”
“愿聽,愿嚌。”楊森連連說道“我是洗耳恭聽,呵呵。”
岳維漢點點頭,道:“我希望另,集團軍能夠放棄正面的大規模集團沖鋒,改而選擇土工作業,挖坑道抵近到日軍陣地前沿,直到接近sO米內,再發動大舉沖鋒!這樣一來,就可以極大地抵消日軍的火力優勢。其實,岳維漢早就向長官部提過類似的建議,卻被否決了。
“噯,老弟這話就不對了。”楊森當即皺緊眉頭,頗有些不悅地道“我們川軍的裝備差是差點,可好歹也是正規軍,又怎么能當土撥鼠打地洞呢?這種事情,也只有領導的上八路還有新四軍才愿意干,咱們可不能自掉身價。”
岳維漢只能嘆息,不出他所料,楊森在聽到這個建議之后的反應和其他的高級將領如出一轍,都認為土工作業不是正規軍該干的,其實楊森這還算是客氣的了,當初岳維 漢向唐恩伯提出類似建議時,甚至直接遭到了唐恩伯的訓斥!”老弟,你的好意楊某人心領了。”楊森扯了扯身上的灰布軍裝,道“不過楊某畢竟也打了一輩子的仗了,這仗該怎么打還用不著別人來教,楊某軍務繁忙,就不遠送了,岳麩長請自便吧。
說到最后,楊森的語氣已經頗為冷漠了,旁邊兩個川軍師長更是神情不善,岳維漢苦笑,只得轉身怏怏不樂地離去了。午夜,韓莊外圍。
伴隨著兩發紅色信號彈的升空,韓莊南北兩側的曠野上頓時就響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駐守韓莊的日軍急打出兩發照明彈,頓時間,韓莊方圓十幾里就亮得如同白晝,太陽般耀眼的照明彈下,成千上萬的川軍將士正貓著腰往前猛烈沖鋒!堪堪越過兩千米線,日軍陣地上的重機槍就綻放出了熾烈的火舌!
數十挺九二式重機槍交織成了絕無死角的火力網,就像死神的鐮刀,一片片地收割著川軍將士的生命,但是,川軍將士絕沒有片刻的猶豫,更沒有絲毫的退縮,依然迎著日軍密集的火力網沖鋒,沖鋒「再沖鋒!韓莊陣地上,日軍的幾十個重機槍手已經被硝熠徹底熏成了鍋底臉!
30發子彈的彈夾打了一個又一個,槍管打紅了澆泡尿接著再打,所有的機槍手都已經打到兩臂酸麻,頭暈眼花,可眼面前那灰色的人潮卻仍是連綿起伏,仍然像海浪般向著韓莊方向一浪接一浪地碾壓過來。
日軍指揮部里,第\{\}旅團旅團長賴武平少將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語氣沉重地道:“支那人瘋了,他們明知道不可能沖過我們的火力網,卻依然前赴后繼地向前沖,這真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徒!簡直就是一群被激怒的困獸!”
第弟旅團旅團長瀨谷啟少將凜然道:“賴武君,你不覺得支那人有些反常嗎?”
“唔…”賴武平少將深以為然地道“今天晚上支那人的表現的確有些反常。”
“事出反常必為妖!”瀨谷啟少將道“很顯然,支那人試圖以不惜代價的決死沖鋒來掩蓋他們的某種企圖。”
“企圖?”賴武平少將道“瀨谷君,你的意思是…”
瀨谷啟少將道:“賴武君,你不覺得東邊安靜得有些反常嗎?”
“難道東邊才是支那人的主攻方向?”賴武平猛然回頭,瀨谷啟微笑點頭。韓莊以東五里,曠野。
第27集團軍直屬警衛團兩千多官兵正靜靜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借著不時升空的照明彈的強光,韓莊南北兩側慘烈的戰場景象盡收眼底,看著平素朝夕相處的弟兄一片片地倒在日軍的槍口下,警衛團官兵們心如刀絞!革衛團團長楊雄更是幾乎咬碎了銅牙!
某一刻,就在楊雄痛苦到幾欲窒息時,韓莊西南方向終于升起了三發紅色侍號彈。
楊雄頓時翻身躍起,斜挎肩頭的鬼頭刀頃刻間就已經來到了手中,旋即鋒利的刀刃往前高高揚起,聲嘶力竭地怒吼道:“警衛團,進攻一一r一一一吼聲未落,楊雄就已經猛然轉身,高揚著鬼頭刀沖了上去!
“殺殺殺…”兩千多川軍將士齊齊起身,一個個扯開嗓子怒吼著,旋即端著上好刺刀的老套筒、漢陽造向著韓莊方向蜂擁而去。“咻!”凄厲的尖嘯聲中,又一顆照明彈冉冉升空。
借著照明彈發出的強光,對面陣地的鬼子兵看到了畢生中最為震憾的決死沖鋒畫面,平坦至毫無遮掩的開闊地上,成千成千的中國大兵直著腰,端著刺刀,野狼般嚎叫著,野牛般奔跑著,向著他們的陣地蜂擁而來。
“這是一支令人尊敬略軍隊!”指揮部里,瀨谷啟少將放下望遠鏡,神情肅穆地道“無論此戰孰勝孰敗,他們都無愧于軍人的稱號!
“嗯。”這一S1,賴武平少將的神情也是無比的嚴峻,道“如果所有的中隊都像這支軍隊一樣,大日本帝國要想征服整個中國,幾乎沒有可能!瀨武君,也許我們真的錯了,在得到整個滿洲之后,我們就不該繼續擴大事態。”
“賴武君,你我是軍人,政治上的考量跟我們無關。”瀨谷啟少將搖了搖頭,旋即回頭向身后的第1○聯隊聯隊長赤柴八重蔑大佐道“赤柴君,命令前沿陣地,讓開口子,放對面的中隊進來!”
哈依!”赤柴大佐猛然低頭,旋即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