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嘩嘩的打在房頂之上,黑夜里,寒氣逼人,
中比亞宰相雨封隆雖然還不能完全算是老人,但是這段時間來的壓力,也讓他這個文職出身的宰相,越發感覺到冬季的氣息臨近,特別是中比亞新京這個地方,多年的濕地氣候,加上連續下了七八天的雨水,雨封隆感到整個身體都是一陣酸疼,所以對于被人半夜突然喊起來,看過手中的報告后,更是一手將一個名貴的青花茶杯砸碎,送報告來的管家一臉死灰,內帳之間的屏風處,頓時就跪了一排的仆從,一個個都臉色蒼白的不知道宰相大人今天是發的誰的火,沒有人敢大口喘一口氣 宰相大人最近幾天火氣特別重,已經有三個奴仆因為侍候不周而被拖出來活活打死,今天只能算是誰倒霉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嬌俏的身影才從外面走進來,是一名身形婀娜的少女,,看見外面跪滿了一地的人,也嚇了一跳,
從房間里退出來的管家看見這名少女,立即走過去,小心翼翼說道”淺語小姐,這個時候怕是不好進去啊,剛才不知道什么原因,宰相大人將最為喜愛的那個茶杯給砸了“
少女美麗的臉上微微動容,她是知道雨封隆有多么喜歡那個茶杯的,一白多年前大儒百清錢親手捏的瓷胚,文學士李東陽點火燒的窯口,足足三百件里邊,也就是出了這么一件成品,在中比亞文人的眼里,這那里是什么茶杯,根本就是染了文圣氣息的圣物,
就連當初的中比亞王室,也曾經想要尋找這個東西,文官之首的李家,更是開始高價收買,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可能是因為戰亂的關系,很多原來對錢財不屑一顧的豪門大族紛紛沒落,往日拼死都不露的珍藏,也都一一拿出來賤賣,這個文圣茶杯就是其中一個,被一個地方官得到,隨后送給了宰相雨封隆,雨封隆立即就給這個地方官從地區官員調入中比亞內務閣,可以說是三級跳都不止,而現在,雨封隆竟然一下將這個文圣茶杯砸了,可想而知,必然是發生了什么”你說義父砸了那個清明雨前的茶杯?可是前面有人送來了什么?”
少女問道,這個少女叫淺語,是雨封隆從大河道之北帶回來的義女,說是義女,卻是比一般的子弟都要地位高,不過都是盈盈十四五歲,已經出落得比花嬌艷,文采也是一流,對于此女的身份,雨封隆從不談起,少女也從不說,一直都是宰相府中的秘密,雨封隆的一個外甥曾經見到淺語長得漂亮,出言調戲,結果當天就被雨封隆打斷了雙腳丟出去,就連名字都從雨家的家譜除名,當然作為跟隨了雨封隆十幾年的管家,還是隱隱能夠猜到一些”我送去了一份文件,是從南方來的“管家干咳了一聲,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亞丁人?“淺語深吸了一口氣,這里已經是南方,而稱呼被定義為南方的,在此時的中比亞卻是特殊的含義,那就是目前亞丁人占據的瀘州,現在整個中比亞新京,帝國和亞丁人都是犯禁忌的詞語,就在這個時候,宰相雨封隆臉色鐵青的拉開書房門,淺語連忙迎上去,瑩瑩行禮說道”義父“”你怎么來了?“雨封隆正準備發脾氣,看見淺語才算是臉色緩和了一些”軍部閣首唐雨大人來了,說有緊急軍務與義父商議,現在正在大廳等候義父“淺語小心翼翼的回答說”也是,這份文件是一式兩份的,一份在我這里,另外一份就應該在他手中了,也就難怪他坐不住了“雨封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嘴角哈哈大笑起來,看似來竟然有了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 宰相府邸大廳,雨水叮咚的砸在臺階上,唐雨身體筆直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卻是看著桌子上的茶水,兩個加了香料的火爐正緩緩朝外傾吐著溫熱的氖氫之氣,作為中比亞歷史上最為年輕的軍部閣首,唐雨此刻的內心卻是連一絲平靜都沒有,
都是那份報告鬧的,亞丁人同意北進了,這本來是一件好事,現在中比亞所面前的最大壓力就是來自北面的帝國,特別是帝國剛剛在上個月幫助耶律家擊敗北王庭,正是大軍集結,厲兵秣馬在大河道一線,本來帝國派遣陸養愚來新京洽談貸款,唐雨認為最少可以減緩一些,誰知道以宰相雨封隆為首的一眾文臣突然發難,不但軟禁了帝國特使陸養愚,而且還與亞丁人秘密談判,結果就是帝國八萬鐵騎南下一舉占領了重鎮惠州,對于這些作死折騰的文臣們,唐雨也是有些無奈,中比亞朝堂自古以來就是以文壓武,就算是自己,也一樣時常被這些文臣們排擠,但是這一次,哪怕是會得罪整個文臣集團,唐雨也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開什么玩笑,要求中比亞方面全面讓開北進之路也就算了,還要中比亞朝堂用糧食來贖回瀘州!
瀘州本就是中比亞的,何來贖回的說法,何況亞丁人在瀘州兩月,劫掠殺戮無數,中比亞方面沒有找亞丁人要賠償就已經是不錯了,竟然還敢倒打一耙,如果中比亞朝堂真的答應了這份協議,那么就是整個中比亞軍人的恥辱,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讓宰相大人將這份協議廢除掉 很快,宰相雨封隆一臉凝重的從外面走進來,寒暄了兩句后,雨封隆目光閃動的在座位上,手里把玩著一串琉璃玉的珠子,目光中隱隱閃動著一絲凌厲,問道”唐雨,作為中比亞朝堂軍部閣首,你跟我說一個實話,如果中比亞朝堂與亞丁人開戰,我們有多少勝算?“”如果只是勝算,只有百分之六十,如果說要將亞丁軍困死在中比亞,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唐雨倒也是不客氣,在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過這個了,所以回答起來也是斬釘截”當初在德陽,我也是親自看見過出自歐巴羅地區的帝隊的裝備之精銳,亞丁軍也是出自歐巴羅地區,在如何強大,總不會比帝隊強大吧,而且亞丁人大軍遠征,看似兇猛侵入,卻在一個小小的瀘州就耽擱了兩月,這還是因為瀘州軍主力在外的緣故,否則怕是連瀘州都進不了,這樣的亞丁軍隊,不管是外強中干,徒有其表,反而我軍方面,早已經不少往日那般不堪一戰,,十萬朝堂大軍都是經歷過與草原人和帝拼殺血戰的精銳,已經修整完畢,六萬瀘州家軍也是紅著眼要殺回去,還有瀘州附近幾個行省的地區門閥糾結的私軍,大大小小加起來也有兩三萬人,還有一些所謂的義勇軍,我方的總兵力還要超過二十萬,更是本土作戰,占據天時地利人和“
“看來你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了,那么我就敞開了說,以你所說的軍力對戰亞丁人不是問題,但是如果將防御北面帝國的兵力抽出去,你還有多少兵力來與亞丁人作戰?”宰相雨封隆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唐雨臉色一窘,他剛才所說的確實是沒有將防御帝國南下考慮在其中的,雨封隆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似笑非笑,突然說道“唐雨大人身為軍部閣首,掌握朝堂大軍,如此偏頗盧家,怕也不好吧宰相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唐雨臉色一片青色,有些坐不穩”難道不是嗎?“雨封隆故作訝然,停頓了一下,才緩緩說道”盧家自從瀘州被破后,在中比亞朝堂就沒有消停過,最后雖然逼迫朝堂抽回了瀘州軍,但是對于朝堂方面對于瀘州遲遲不戰,也是大為不滿,雖然我知道唐雨大人也是一片公心,但是外面就不知道怎么說了,都說唐家給你塞了不少好處,甚至還要將盧家大小姐送如唐族,唐雨大人才如此偏頗盧家,甚至不惜要動用中比亞朝堂的全部軍力為盧家而戰,而奪回瀘州之日,就是盧家大小姐嫁入唐族之時,雖然我知道這是假的,但總怕是也不好吧“
“這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唐雨一張臉繃得鐵青 “不管是不是胡說八道,還請唐雨大人回答我,在將防御帝國的兵力抽掉后,大人還有幾分打贏的把握!”雨封隆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我不需要百分之八十,六十,甚至哪怕只有四十…”
“這個”
唐雨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帝國八萬鐵騎占據惠州,已經是等于敲開了南下的大門,隨時都可能繼續深入而在惠州之后的大河道,還有十萬帝國大軍虎視眈眈,帝國大軍一前一后,,一旦鋪開,就是無法抵擋的局面,
僅僅為了防御帝國方面,中比亞朝堂手中的十萬精銳就不敢動,剩下的能夠作戰的也就是已經紅眼了的六萬瀘州軍,所謂瀘州附近的雜牌部隊,其實也就是說說,到了戰場上能夠有多大作用,誰也不知道,,如此組合的軍隊,裝備和經驗方面更是沒法與亞丁人比,想要與二十萬亞丁正規軍對抗,不要說百分之四十,怕是二十都沒有,只是唐雨沒想到,宰相雨封隆會一眼看出這個大漏洞來,本來是想著先把宰相雨封隆敷衍過去,反正雨封隆是文職,又不是武臣,哪里會真正懂得里邊的關竅,誰知道對方明顯就是在這里等著自己“看來你也沒有底啊,那么對于亞丁軍北進之事,就沒有什么好討論的了,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討價劃價的余地”雨封隆站起身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如果唐雨現在能夠給他一點有信心的樣子,他或者都會考慮不用糧食贖回瀘州,但是唐雨明顯就是沒有底氣“宰相大人,簽了這份協議,你就不怕遺臭萬年嗎?”唐雨豁然站起身,對著雨封隆怒目而視,唐雨雖然出身唐族,卻是里邊的異類,素來就對這位靠諂媚起家的宰相不滿,當初在德陽,就曾經痛罵過雨封隆的十八代,也算是武臣里邊的滾刀肉,但是很明顯,這對于經歷過數次沉浮的老流氓沒有用 “遺臭萬年?還真是令人感動害怕啊!”
雨封隆蒼老的眼睛瞪開,身軀微顫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長椅上,苦笑說道“我是中比亞朝堂宰相,如果真的輪到我,我有什么辦法,既然軍方方面指望不上,那么就只有服軟,讓亞丁人北進去跟帝國拼個你死活我,要知道瀘州作為南方沿海地區重鎮,不僅僅是六城港的后盾和物資流動地區,而且還是中比亞朝堂南方行省朝稅運往新京的必經之路,亞丁軍占據瀘州兩月,就等于斷了南方北運的朝稅,前面有了一個六城港,后面要是拖得太久,等到冬季降臨,各行省怕是就真的不將朝稅北運了,整個中比亞朝堂吃什么,用什么,十萬大軍用什么來養!,都說我雨封隆不好歹的一味的打壓帝國,討好亞丁人,其實誰又知道這里邊的關竅,帝至少還沒南下,只要還有肉給,就不會真咬人,而亞丁人已經勒住了朝堂的咽喉,每過一天,就勒緊一分,只有早一天打通瀘州,朝堂才有堅持下去的可能,否則怕是一個月都無法堅持了!”
轟隆隆,一道閃電銀光閃過,照在唐雨慘白的臉上,看著雨封隆那一臉苦悶,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多么的無能,遺臭萬年嗎?至少雨封隆為朝堂拿回了瀘州,打通了朝稅入新京的命門,可是自己呢,身為軍部閣首,又能夠做什么!
朝堂已經財政赤字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實上就算是那十萬中比亞精銳的將軍們,也因為七月軍費被大幅縮減的問題到軍部閣鬧了好幾次,當兵無餉,誰還愿意留下,何況是在帝國大軍隨時可能南下,隨時都可能被派上去對推奔涌而來的帝國八萬鐵騎的前期,軍心動蕩,每天都有逃兵,為了湊出軍餉來,唐雨已經是竭盡全力,內務部,財務部都被敲打了一個遍,甚至還鼓動一些軍將去文臣的門前堵門,但是效果都不明顯,正如雨封隆所說,如果瀘州不拿回來,朝堂會完蛋,軍隊也會完蛋,那時候還談什么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