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孤傲的山么?
那山長青如碧,終年白云環繞孤峰,它猶如一柄鋒利的劍,直插入云巔,蒼鷹翱翔只及它的山腰,群山只能作為它背景。
布蘭多仰頭看著這座孤峰久久不能語,他以為信風之環的山脈就叫雄偉,阿爾喀什的群山就叫險峻,然而它們在這座孤獨的山峰面前則要匍匐折服,猶如君臣。
有一些大自然的景色能夠擊中人心,令人震撼,這座孤高的山峰無疑正是其中之一。
一道長梯從山巔垂下,數不清有多少階梯,每一級都用灰色的大理石鋪砌,長梯兩旁,立有同樣數不清的大理石柱,長梯連接著山頂上的圣殿群,在眾人的視野中越往上越細,最后變成一條筆直的黑線。
“炎之刃的眷者,現在我也有點相信提利亞絲小姐說的話了…”魯特從布蘭多的肩膀上飛了起來,看著這座雄偉的山峰喃喃自語道。
“什么?”布蘭多不解地看向他。
“這是希米露德的王座…”
布蘭多怔住了,他看向半空中的魯特,好像在確認后者是不是在說笑。傳說希米露德將她的王座安置在崇山之巔,這座山峰之上有大地女神蓋亞的圣殿,是希米露德的牧羊女們的故鄉。傳說它位于圣白平原北邊的群山之中,但自從大地圣殿的三件圣物失蹤之后,這座托奎寧獅人與矮人心目中的圣山就消失了數千年之久。
小妖精臉上的神色很嚴肅,讓布蘭多意識到對方并不是在說笑,他這才明白過來魯特先前說的圣山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托奎寧獅人與矮人心目中的圣山。
“可它不應該在沃恩德?”
“不,”魯特搖頭:“這座山本來就在這里,它雖然曾經出現在大地之上過,但那已經是很久遠的歷史了。自從凡人們遺失了三圣物之后。希米露德雷霆震怒之下,就將它移回了元素壁障之外。”
原來這其中還有這樣的秘辛,布蘭多這才明白過來。他盯著著云霧中的宮殿群問道:“那就是蓋亞女神的圣殿?火焰之權杖在這個地方?”
“這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魯特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只知道火焰之權杖存在于風暴止息之山,因為每一位弗塞德斯的選民都會前來這里朝圣,只有得到金炎認可的人才能夠決定火妖精們的命運。每一代的妖精王一般不會談起他們的試煉過程,所以對火焰之權杖的具體位置大多數弗塞德斯的子民其實都不知道。”
“但是。”他又接著說道:“它很有可能就在這里,在這上面。”
布蘭多的目光沿著一級級階梯看了上去,階梯兩邊的大理石柱上銘刻著古樸的符文,這是一條朝圣之路,幾千年的時光中信徒們用手輕撫著這些石柱,一級級沿著石梯走上去,口中唱誦著神圣的禱文,一直到山巔之上。
他的目光一直看到很遠的地方,仿佛越過了時間的長河。看到了屬于那個時代的一幕幕:牧羊女們身穿圣袍,手持牧羊杖,在石階上鋪上一層薄薄的土壤,以寓意大地上的子民腳踏實地地繁衍與生活,將女神的教喻一代代傳遞下去。
直到很久之后,布蘭多才重新收回目光。
他向前邁出一步,但魯特卻落下攔住他道:“等等,你知道上一個召喚出圣山的人是誰么?”
布蘭多停下腳步。看向后者,答道:“那不是你們火妖精?上一代火妖精王?”
魯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不一樣。我說的是凡人,不…或許也不能算凡人。”他神色有些糾結地看著布蘭多:“應該是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旅法師?”
“或許可以這么說,但不完全是,總之差不多,就是你這樣的人。你知道是誰嗎?”接著他不等布蘭多回答,便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炎之刃的眷者,圣山對于你們這樣的人來說含義是完全不同的,它是一個試煉…”
布蘭多這個時候已經猜出他想說的是誰了:“崇山之試,是天青的騎士?”
魯特點點頭。默默地看著他,喃喃道:“…提利亞絲小姐所預言的或許是真的,崇山之試只是一個開頭,但它是最高規格的…”
“你的意思是,那個試煉不是唯一的?”
“它當然不是唯一的,它是提供給七圣物的認可者們的試煉,歷屆的黑暗之龍們,都只能得到王者之試而已。”
“歷屆的黑暗之龍們?”
“是備選者,”瑪洛查馱著菲婭絲與白霧跟了上來,白霧接口回答道:“但不一定真正會被認可,在更早一些的時代中,還不止有他們。但關于試煉的內容,奧丁從來沒有說過,包括巫后在內也無人知曉。”
小妖精顯得有些躊躇,他似乎想要表達什么,但又說不出口,但最后他還是開口道:“炎之刃的眷者,一旦你踏出這一步,就無法回頭了。”
“會有危險?”
“你想象不到的危險,天青的騎士用了四十年才通過崇山之試,得到群山的認可,他幾次都在生死的邊緣,若不是意志堅若鋼鐵,則不可能堅持下來,如果在試煉之中死亡,是會的真的死亡的。”
“你的實力還是有些太弱了…關鍵在于,沒有人可以幫到你,你的旅法師能力也不行。對了,我或許可以與你同行,我也是火焰之權杖的受召者。”
布蘭多抬起頭來,再看了一眼這通天的階梯。然后他回過頭來對身后的其他幾人說道:“你們在這里等我。”
說著,他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步,踏上了希米露德王座的第一級石梯。
“等等我!”魯特喊了一聲,也跟著沖了上來。
但他才剛飛上階梯,就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布蘭多的蹤影。
布蘭多發現自己在落腳的一瞬間,階梯消失了,階梯兩旁的大理石柱也消失了,圣山消失了,山巔的宮殿群自然也消失了。
一陣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他才發現自己正位于一片白雪皚皚的群山之間,山間呼嘯著狂風,山峰好像是裸露出雪面的巖石,巖石則鋒利得如同利刃,天空陰沉,如同鉛鑄。
第二陣寒風呼嘯而至時,布蘭多就感到了徹骨的寒意,這冷意仿佛可以穿透他堅韌的皮膚,直達骨頭與內腑,使極境之后猶如熔化的鋼流一般奔涌的血液為之凍結。
強大的實力好像蕩然無存了,在寒冷之中瑟瑟發抖猶如普通人一般——雖然布蘭多明白這只是錯覺,他只打開系統就明白:自己的實力非但沒有降低,反而提高了。
身上提爾摩斯人的長袍被換成了一件雙層鏈式板甲,板甲的接縫之間,金屬環環環相扣的鏈甲之上還綴了一層厚厚的貂皮,內墊是厚實的絨布,內里還有一層絲綢里衣,金屬手套內層填充的是最上乘的鹿皮與絨毛,鐵護足內也是厚厚的軟和的一層,他還披著一條長長的熊皮披肩與斗篷,做工可以讓劍之年安培瑟爾的任何一個巧匠為之羞愧。
布蘭多甚至不需要去確認,也可以背出這套鎧甲的名字來——凱里爾之勇氣,英雄之甲,而且還加了御寒套件,每一件都是他精心挑選從市場上淘換來的。雖然不比土豪們動輒用魔法套件,但至少也是精制品中的上上之選。
他舉起手中的劍,不必去看,憑借鐵手套下面傳來的手感就能感覺出那是一把正統的格雷修斯戰劍——雙手大劍的一種,在格斗時甚至需要一手握持劍刃,一手握持劍柄作戰,鐵手套也正是為此而準備的。
這把劍的名字叫銘魂,亡靈的克星之一。
這是他在阿爾喀什山脈最后一戰戰場之上的裝備,除了沒有當時準備在背包中的道具之外,連最微小的細節也沒有錯漏。
他體內的血脈自成一個完美的循環,奔騰不息,每一寸肌肉都仿佛是雕塑一般,每一次呼吸,悠長而有力,身體周圍的領域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與整個世界融為一體的法則與秩序。
布蘭多倒轉利劍用手指在劍刃上輕輕一劃,一滴銀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轉瞬便已經愈合。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
完美軀體,白銀之軀。
這正是他在游戲之中最巔峰的狀態。
但這是什么地方?
布蘭多環首四顧,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在試煉之中,但為什么傳說中的崇山之試會將他的狀態換成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心中卻不得而知。
難道這個試煉是單純針對靈魂的?
他心中才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又一陣寒風撲面而至,凜冽的北風仿佛像是刀子一般打在他的臉上,凍得他幾乎感到自己皮膚裂開來,他不敢去摸自己的臉頰,生怕那里已經開了幾條口子,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血液還沒流出來就會凍裂結痂,如果不小心將臉上的皮膚撕下來一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