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星光流年第六十三章 舞臺上的另一個(校對版,前面搶沙發的別哭哦)
剛才做了一個小測試,發現自己正陷于:“第四層,在時空里不停跳躍的還是有做不完的工作的世界里。”
宇宙是個大舞臺,有無數偉大的、卑微的、英雄的、怯懦的、美麗的、丑陋的角色在上面輪番登場,深情出演,在那些怪誕燈光的照耀下,上演一幕幕悲喜劇或是麻木的生活肥皂劇。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宇宙其實只是一個很小的舞臺,有資格登場,站在聚光燈下演給億萬普通民眾看的大人物,實在是沒有幾個。
聯邦憲歷七十一年秋天,在西林邊陲剛剛熄滅不到一年的戰火,伴隨著高吭嘹亮的軍歌,鋪天蓋地的戰艦,氣勢浩翰的機甲群,穿越了充滿危險紊流的兩處巨型空間通道,開始在帝國境內的星辰間燃燒。
在這樣一個充滿了鐵血味道的歷史劇舞臺上,最能吸引觀眾目光的毫無疑問是戰場上充滿個人英雄主義色彩的那些男人,可實際上在很多觀眾的心中,他們最關心的主角其實是個女人,是那位遲遲沒有登場的帝國公主殿下。
相對應的,聯邦方面在舞臺上最能吸引人們目光的角色,本應該屬于許樂,這個擁有驚人履歷和背景,深得聯邦總統和庶民喜愛的平民英雄,只是令聯邦民眾有些心碎的是,這個有一雙迷人小眼睛的戰斗英雄,早在戰爭開始之前,便因為那場令人窒息的追殺復仇行動而隕落在宇宙之中。
在這個時候,無論是帝國方面還是聯邦方面似乎都遺忘了一個人,在許樂死后,那個人本應該扛著聯邦部隊的大旗,以慣有的暴戾姿態跳上舞臺,站在獵獵風中對上那位公主殿下,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在那些戰火延綿的星辰戰場之上,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的消息。
濃郁的深秋,首都特區憲章廣丅場上鋪滿了金黃色的落葉,勤勞的自行清潔車很識趣地沒有馬上進行清理。廣丅場上正在舉行集會,數萬聯邦公民滿臉笑容,輕輕踩著枯簌的落葉,聚集于此,傾聽著臺上帕布爾總統先生的演講。
伴隨著聯邦部隊不斷勝利的新聞傳回首都星圈,這位有著黝黑面容的政治家聲望日隆,在民眾心中本就擁有極高威望的他,現在更已經成為了聯邦的某種象征。以極高的政治智慧和無畏精神,不顧那些世家巨商反對,強行推動進攻帝國本土戰略的他,在某種程度上也獲得了聯邦所有部隊的真心效命,聽說在空間通道的那邊,前線星球之上,有幾支以英勇善戰的野戰部隊,已經開始把帕布爾總統的電子畫像與軍神李匹夫的電子畫像并列…
廣丅場西側的巨型三維光幕上,正滾動播放著新聞頻道關于前線戰事的報道,今天凌晨,以擴編鐵七師和新十七師為主力的先鋒部隊,成功強行迫降帝國黃厄星系主行政星球,開始了聯邦部隊占領帝國第二個邊境星系的軍事計刮。
今天這場向整個聯邦進行現場直播的民眾集會,正是為了慶祝這場令人振奮的勝利。
有些寒秋的深秋,因為講臺上總統先生沉著而極富魅力,冷靜又極富煽動力的動情演說,變得溫暖甚至熱烈起來。
人們揮舞著手臂,呼喊著聯邦軍隊萬歲的口號,興奮地與身邊不認識的陌生人相互擁抱,這一場,人們忘記了生活里所有不順心的事,上司的刁難刻薄,難吃蛋白肉的漲價,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失戀,朋友的遠離,都變得不再重要,至于那些逝去的人們,比如鐘司令,比如許樂,還有那些依然沒有明確結果的案卷,更是早已經消失在了歡愉氣氛凝成的海洋之中。
導致西林戰艦被帝國艦隊伏襲,鐘司令夫婦雙雙身亡的帝國種子,已經畏罪自殺,竊用國防部電子印鑒欺騙憲章局中止調查的焦秘書也已經畏罪自殺,案件的調查無法再深入下去,而且當前難得一見的良好政治局勢,也不允許調查再深入下去。
在鐘司令遇刺一案中承受了巨大壓力的憲章局,終于回復了往日冷漠高傲的模樣,接受調查長達半年的崔聚冬局長助理官復原職,也許在不久后的將來,便會接任憲章局局長一職。
蒼老的邰局長手掌緩緩摩娑著高爾夫球棒,疲憊地望著窗外樹枝上懸著的最后一片黃葉,年過九旬的他早已經準備向生命凋亡的自然規律低頭認輸,然而這些年發生的這些事,讓他對自己當年的決定產生了一絲懷疑。
憲章局交給崔聚冬合適嗎?邰老局長在心中默默地嘆息了一聲,想到昨天在林園里的那場隱秘談話,他最看好的那個破門子,在聽到自己的邀請后,沉默地思考了半個小時,依然表示了堅定的拒絕。
在老人看來,林半山才是憲章局局長最佳的人選,然而要求一個連七大家繼承人都不屑去做,少年時便叛出家門,此生只愿在星辰間流浪廝殺打混的人物,終生與那臺只會機械思惟的中央電腦作伴,確實困難了些。
正如憲章局的新陳代謝,沒有許樂的聯邦這兩年里和過往無數年里的聯邦沒有什么兩樣,發生了一些事情,故去了一些人,多了一些新生兒,有人談戀愛了,有人結婚了,自然也有人失戀了,有人離丅婚了。
軍神李匹夫還在費城湖畔釣魚,只是在聯邦部隊誓師進攻帝國本土的儀式上露了一下那張蒼老的令人心悸的臉,他唯一的兒子李在道依舊溫和無害地當著第一軍事學院院長,邁爾斯上將還在完成參謀長聯席會議主丅席最后幾年的任期,他無比渴望在老師長離開之前,在自己老去之前,聯邦部隊能夠帶回最好的消息。
在空間通道那邊,聯邦部隊像燃燒的烈火般迅猛地打下了帝國最外圍的行政星系,為大戰謀奪了難得的前進基地,在輝煌的戰場上,以少將軍銜率領擴編后多達四萬人的鐵七師師長杜少卿,依舊鋒勢無雙,而在鐵七師鐵流的附近,新聞記者和官兵們總能看到新十七師部隊的蹤跡。
這兩支聯邦最富盛名,最為驍勇的部隊,就像是在進行競賽一般,你追我趕,奔跑戰斗在危險的第一線,今日這場令整個聯邦都歡騰起來的勝利,正是這兩支部隊攜手完成。
與憲章廣丅場那邊的熱鬧不同,作為聯邦軍方大本營所在地的西山大院卻顯得格外安靜,那些在街道上簌簌滾動的落葉,一個小時也看不到軍車進出的大門,甚至給人一種蕭條的感覺。
軍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線,國防部的高級軍官,各軍區的參謀,或者是在指揮大廳里進行椎演計算,或者是在基地里罵著臟話,逼迫著總裝基地加快生產的步伐,或者是在港都果殼工業園內揪著頭發,反而讓西山大院變得安靜起來。
安靜大院深處,有一幢戒備森嚴的小樓,這半年里不時有穿著白色工作服裝的醫療人員進出,一院和首都大學醫療系的教授專家,曾經在這里通宵達旦的開會爭論,然而今天就連這幢小樓也變得安靜起來。
鬢角插著一朵小紅花的鄒郁,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小風衣,當秋風吹過她的臉頰身體,漂亮的紅花花瓣微微發抖,風衣一角卷起,露出里面鮮艷的紅來。
樓的鐵門緩緩打開,一個穿著上校軍服的青年走了出來,他的軍姿標準,身姿筆挺至極,似乎過去這半年里的電流刺激和非人的痛苦,并沒有在他的身上發生過。
往日那張稚氣猶存,卻又格外暴戾的容顏,如今顯得平靜了很多,雖然眉眼間依然充滿了對天對地對這世界不屑的輕蔑和隨時可能迸發出來的暴烈,可那些稚氣早就已經不復存在。
是的,他現在已經是青年了。
鄒郁走上前去,在石階下輕輕地與他擁抱,蹙著眉尖,帶著強烈的不贊同望著他說:“你真是個瘋子。”
李封沒有說什么,反而開心地笑了起來,他看著滿院的秋樹,吸了口微涼的秋風,感受著相隔很久的味道,說道:“我喜歡這種有力量的感覺。”
當聯邦部隊在前線浴血奮戰之時,當懷草詩和許樂在帝國天京星慘烈廝殺之時,早年曾經承載了聯邦軍方無限希望,少年成就瘋狂名的李封,卻出人意料地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你已經足夠強大,為什么還要用那樣殘酷的訓練方式?”鄒郁冷冰冰地看著他,說道:“雖然相關細節嚴格保密,但這幾次我來給你送東西時,經常能聽到你的慘叫,這到底是為什么?”
想到在父親書房內偷聽到的那個令人震驚的電話,鄒郁忽然覺得眉間一陣抽痛,滿懷憐惜地望著他,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只能活七十歲?”
李封的臉頰明顯比當初顯得瘦削不少,聽到鄒郁的問題后,他低頭沉默不語,想著這半年里承受的更大負荷的電擊,想著那些難以忍受的痛苦,抬起頭來認真問道:“郁子,你應該知道,帝國那位公主殿下比我大不少。”
鄒郁不解地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提到這件事情,雖然從很多年前起,人們似乎都很習慣將聯邦的李瘋子和帝國的公主殿下相提并論…
“她十六歲過的六級,是個天才。”李瘋子眉鋒如刀,以難得一見的認真寒聲說道:“我也是天才,我和她的速度差不多快。”
“但是她比我年紀大,所以她比我強。”
這是一個推論方法顯得過于簡單的結論,但從李瘋子的口里說出來,卻給人一種不得不信服的感覺,如果做比較的雙方都是天縱奇才,那么他們之間的實力對比,也許就是簡單的年齡問題。
李瘋子仰頭望天,繼續說道:“以前我的危機感并不嚴重,因為,聯邦還有許樂。”
“但現在,許樂死了,就剩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