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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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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兩章合一的六千字,寫的有些辛苦,應該表達清楚了,許樂是一個有自己理念的人,我喜歡他的那種小農意識一些,因為,更直接。)

  按照乘客編號,本應該坐在4空地轉接艙里的那位女孩兒,這個時候卻已經坐上了一輛使用老式能源,氣味有些刺鼻的中型客車,正在前往青龍山軍管地區的旅途上。

  那位面相猥瑣的中年大叔依然坐在她的身邊。張小萌看著窗外的原始風景,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在想過去的天真,還是在想自己的死訊,會給遠在臨海的父母…以及許樂,帶去怎樣的沖擊。

  老式客車在山路上不停地起伏顛動,中年人的臉上蓋著一頂草帽,卻似乎很享受這種律動。環山四州進山的道路他很熟悉,就算閉著眼睛,也知道客車行走到了哪個地段。也許是有些渴了,中年大叔取下草帽,打開隨身攜帶的水壺喝了一口水,這才注意到身旁女孩兒怔怔的神色。

  額頭上微微凌亂的劉海兒,夾著山區里的微塵和汗水,顯得有些狼狽,女孩兒紅潤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哀傷。他靜靜地看著這張年輕的臉,微微笑了起來,他這一輩子都在與人打交道,所以年前的時候,他才敢單身進入雙月節舞會,與聯邦權貴階層的代表人物進行面對面的談判,他很會看人,所以很滿意于張小萌此時的表現,一個對信仰忠誠,并且曾經遭受過巨大挫折的年輕人,必將迅速地成熟,日后成為偉大事業里不可或缺的新鮮力量。

  革命軍的前途,就要寄望在這些年輕人的身上了,面相猥瑣的大叔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張小萌發現他已經醒來,微低眼簾,輕聲問道:“如果我要死,憲章局的檔案怎么辦?”

  “能夠想到這個問題,證明你已經向著專業的方向進步了不少。”大叔微笑著說道:“沒有人能夠改變憲章局里那臺電腦的數據,但是數據達到政府部門總是有環節,有環節就有人,只要有人就有辦法…我是一個對人特別的辦法的老家伙。”

  “為什么您會親自來安排我離開?”張小萌看著他,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怎么可能因為自己就冒險前來1,雖然自己知道一些麥德林議員的事情,可是依然不足以說明問題。

  “組織上層出現了叛徒,嚴重地損害了我們的事業…但之前也對你講過,我并不能改變所有人對那位議員同志的看法,畢竟在某個程度上來講,他代表著山里同志們在聯邦中的公眾形象…只是我覺得,你在這個事件中是無辜的,你出身很好,卻因為善良的本心,產生了對青龍山的同情。我們應該感謝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而不應該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子…喪生在路線斗爭與背叛的陰謀之中。”

  說到這里,中年大叔的眉宇間閃過淡淡的憂愁,為了理想與信仰,他已經在聯邦里奮斗了很多年,然而如今的局勢卻越來越令人憂慮,完全不對等的資源、信息與武裝力量,讓反政府軍只能在聯邦軍隊面前茍延殘喘。雖然聯邦普通民眾,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為受喬治卡林主義的影響,而選擇了同情反政府軍,可是…隨著麥德林走出山區,正式登上政治舞臺,那些人心大部分也投向了宣稱非暴力主張的他。

  山里的世界,已經快要成為一個被拋棄的世界。他是一名極為出色的情報領袖,但卻不是一個出色的政治領袖,關于委員會里的那些暗流,他有了解,卻無法平息,畢竟麥德林的主張,雖然有投降主義的嫌疑,但是困難的局勢下,在聯邦政府刻意地懷柔背景下,卻顯得很有吸引力。

  為了與麥德林一派的勢力相抗衡,反政府軍領袖南水,也不得不暫時放棄了武力斗爭,轉而尋求與聯邦某些勢力的合作。這才有了他的聯邦之行,才有了雙月節舞會,才有了與邰家的合作,才有了帕布爾議員從運輸機舷梯走下時…那一抹被風勁吹衣袂的肅然。

  中年大叔的眉頭皺的極深,像極了一個川字,各方面的情報匯總,尤其是身旁這個女孩兒的供詞,都將臨海市體育館暗殺事件的情報來源,以及事后試圖栽贓反政府軍的情報系統,從而破壞帕布爾與青龍山之間和解協議的幕后黑手…就是麥德林委員,或者說麥德林議員。

  可是他沒有什么證據,單憑張小萌的供述,永遠不可能撼動德高望重的麥德林,在委員會,在環山四州民眾心中的崇高地位。

  更令他覺得極為憂慮的是,麥德林并不愚蠢,政治智慧與經驗無比豐富,難道這位委員不明白,如果青龍山的武裝力量真的滅亡,那么他能夠在聯邦政治舞臺立足的最后憑侍也將消失?政治路線的斗爭是一回事,可是雙方畢竟根植于同一片土地上,如果連立足的土地都被燒焦了,誰都沒辦法生根發芽…

  這個問題太過深遠,無法想清楚,中年大叔看著身旁陷入沉思的張小萌,略帶一絲憐惜之意說道:“對于我來說,讓你跟在我的身邊潛伏學習,為將來做準備,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與許樂之間的關系。”

  張小萌吃驚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與許樂的關系有什么重要性,眉尖漸漸地擠在了一處,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認真說道:“我不會再次傷害他,更不能同意去利用他。”

  “放心。”

  中年大叔已經收回了目光,開始津津有味地看手中的一本雜志,似乎是自言自語,似乎又是在告訴張小萌,說道:“許樂是一個同情,并且在感情上傾向于我們的民眾…這一點從過去這些日子的細節就可以確定,凡是這種民眾,都是我們要爭取的。更何況他還是一個能夠影響到邰之源選擇的人物。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五年,也許是更長的時間,只要你能夠影響到他,這就值得我們等待”

  他手中的雜志好像是什么新聞周刊,但實際上在頁面里,卻是一份十分翔盡的情報匯總材料,此時這頁上面的材料,寫的正是許樂抵達臨海州大學城后的所有細節。

  這位反政府軍的二號人物,三十七憲歷里最成功的情報頭子,靜靜地看著關于許樂的檔案,在心里平靜地想著,可能性才是任何事業發展的最重要基礎,而許樂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似乎比這一趟聯邦之行里遇見的任何角色…都擁有更多的可能性。

  許樂是怎樣認識邰之源的?中年大叔微微瞇眼,手指輕輕地摩娑著草帽的邊緣,對于2反政府軍,對于那些注意著邰家繼承人身邊所有細微動靜的人來說,這都是一個謎題。從檔案上來看,許樂這個無親無故的退伍小兵,怎么也不可能有機會在梨花大學里接近邰之源。

  “如果真的是1的關系,那許樂為什么有能夠進入1的權限?如果許樂真的能進1,那么第一軍事學院訪問時,忽然出現的黑色機甲…究竟是邰之源在操控,還是許樂在操控?如果是許樂在操控,他從哪里學習的那種操控方法?”

  反政府軍二號領袖微笑著,在腦海中快速地進行著整理分析。他這一輩子都在與人打交道,是一個對人特別有辦法的老家伙,在反政府軍的事業,被迫要進入一個低谷期的當下,他把眼光已經投向了將來,投向了那個現在還很不起眼的年輕男人身上。

  此時張小萌已經將頭偏向了一旁,怔怔地望著窗外的景色,眼中漸漸晶瑩,想念然而堅強地不再想念。

  許樂的傷并沒有全好,但是也不再需要二十四小時的重癥監護,那些沒必要的醫療設備早已離開了他的病床,第一軍區總醫院的專家們,也確認了他的癲癇是由于受外力壓迫所致,非源發性癲癇,大腦皮層的異常放電現象,對他的身體與大腦不會造成實質性的損害。

  所以他搬出了病房,來到了總醫院后方更為安靜的療養院當中。這里的生活設施更為完備,溫泉在青樹之間冒著蒸氣,如果此時南半球不是處于夏天,或許他真有下去泡一泡的念頭。而房間里的電視,也沒有了醫學控制,全頻道開放,只是許樂依然習慣性地只看新聞頻道和23頻道,他本不是一個關心聯邦大事的人,然而從東林大區逃出來后,這些光怪陸離的遭遇,讓他不得不關心。

  就在當天晚上,他看到了由港都新澤航空機場飛往2的太空飛船失事的新聞,準確的說,是空地轉接艙失事。許樂的眼瞳微微縮了起來,手指微微用力,盯著清晰的光屏,看著那些逐漸閃出的乘客姓名以及照片。

  “張小萌,女…”

  許樂只聽見了這四個字,看見了電視上面那張表情嚴肅,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孩兒照片,然后他的大腦里便嗡的一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新聞主播略帶哀痛的播報聲,被自動消音,而畫面上那張照片也開始逐漸模糊,沒有了黑框眼鏡,劉海兒在微風中輕輕蕩漾,眉眼含笑,像精靈一樣可愛迷人…

  這才是張小萌,真實的張小萌的樣子,新聞上的,照片上的,都是假的。

  許樂揉了揉眼睛,關掉了電視,躺在了床上,蒙上了被子,縮起了身子,開始睡覺,雖然睡不著,可他依然開始睡著,眼睛睜的大大的,身體微微發抖,忽然間覺得1星球南半球的夏天,原來溫度也是這樣的低。

  半夜睡不著覺,他的心情就像一首悲傷的歌。

  他沉默地坐了起來,再次打開了電視,接上了聯邦網絡,進入航空總局的官方網站開始查詢,不停地刷新著頁面,不知道確認了多少次,核對了多少次,他才有些麻木地移開了手指,癱軟無力地躺在了床上,瞪著雪白的天花板開始發呆。

  此時他多么希望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就像那些結構圖紙一樣,都是自己腦海里調出來的畫面,而不是真實的。可是瞪著雪白的天花板瞪了半天,眼前沒有任何畫面出現,原來…睡一覺,并不能讓先前聽到的悲傷的消息,變成假的。

  第二天,許樂按照自己的生物鐘準時醒來,刷牙,洗臉,吃早餐,然后走入晨光的清靜花園,坐在了微微冰涼的石椅之上,臀部沒有著地,用那種古怪的姿式,蹲著大叔教給他的馬步,同時細心而專注地品咂著,記憶著身體內那道顫抖,那道酸楚所存在、運行的軌跡。

  微熱的顫抖代表著神秘的力量,已經突破了當年在東林大區時所運行的區域,漸漸占據了他的整個身體,促使著他的每一對肌肉纖維開始互相磨擦,互相擠壓,無比疼痛而愉悅。

  然而那道酸楚卻在他的心里,在他的唇里久久不肯散去,令他有些想要嘔吐的欲望。他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白,眼窩有些深陷,反而將那雙小眼睛勾勒的有些深邃。

  四周的樹林里,有幾名黑鷹保安公司的保鏢,正在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周邊的環境,如今的局勢已經平靜下來,他們的任務已經沒有前些天那么重,他們只是有些不明白,許樂今天的散步,似乎比前些天要更長一些。

  許樂一直在這片安靜的園子里呆到了中午,然后他向邰家的工作人員說了一聲,便在幾名保鏢的暗中保護下,走出了療養區,來到了第一軍區生活區的一家牛排館,開始用中餐。

  用餐之前,他遞給侍者一張鈔票,輕聲地拜托了一件事情。

  刀叉輕輕地劃在合成牛排嬌嫩的外表上,許樂低頭緩慢地咀嚼著那些非常均勻的肉類纖維,一直沒有抬頭。因為他不敢抬頭,他知道一抬頭,便能看見對面的座位上空無一人。

  他和張小萌在食堂里一起吃過很多次飯,他深深感激那個女孩兒,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個旁聽生的身份,看上去是個窮門房,便會在那些四周異樣眼光的注視下離開。

  他和張小萌第一次正式約會,是在臨海州的餐廳吃牛排,他深深感激那個女孩兒,給了他人生當中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親蜜,第一次戀愛,哪怕是施舍,這也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施舍。

  侍者走到了他的身邊,掩飾著疑惑的神情,遞過來一袋餅干。許樂道謝之后,撕開餅干袋,拿出里面的小狗餅干,開始盯著發呆。

  他和張小萌第一次相遇,是因為一袋小狗餅干。

  許樂開始吃餅干,眼淚止不住地就流了下來。

  在大叔死后,他曾經發過誓,以后再也不會哭了,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忍不住,總覺得心里面空空的,酸酸的,就像是永遠再也不會有什么東西能夠填滿那個空虛的空間,又可能是從昨天晚上知道張小萌的死訊,一直到今天上午在晨園里的發呆,那些酸楚的味道,一直蘊藏的太久,刺激了他的淚腺。

  一個穿著得體的年輕男人,在一家熱鬧的餐廳里無聲流淚。這是第一軍區的生活區,有很多穿著便服或軍服的軍人以及他們的家屬朋友,很多人詫異地看著窗邊流淚的年輕男人,投以同情憐惜或是輕蔑不恥的眼光。

  他們以為這個年輕男人是因為失戀而痛哭,卻不知道年輕男人以為自己永遠地失去了戀人。

  擦掉眼淚,許樂回復了平靜,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開始沉默而認真地。這封信是施清海臨走前親筆寫給他的,他已經看過了一遍,但當知道張小萌的死訊后,他想再看一遍,因為在他看來,施清海和張小萌其實骨子里都是一樣的人,是那些他所不了解,為了理想愿意犧牲一些什么東西的人。

  施清海的信里面最后幾段是這樣寫的。

  “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厭倦了做一名間諜,哪怕最初的時候,因為父親所遭遇的不幸,我是如此地痛恨聯邦政府…可是身處在這樣的夾縫之中,我感到了疲憊與緊張,所以我想放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開始嘗試脫離組織,當然是被動的那種。我永遠不可能背叛這個組織,因為我贊同他們的理念,并且尊重這種理念。可是我真的很累了,所以我尋找了很多機會,試著成為一個不怎么重要的人…在夜店門口的沖突,便是我這種嘗試里的一次,很抱歉這件事情拖累了你。”

  “然而就當我最累最倦,并且開始對自己曾經信奉的理想產生懷疑的時候,我親手促成了組織與帕布爾議員之間和解協議的達成,雖然我只是中間一個環節,從來沒有起到了絕對重要的作用。可是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很正確的事情,原來做正確的事情,對于麻木的我而言,還是能帶來某種精神上的愉悅感覺。”

  “可在那時,我依然想離開,不想再去管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喝著酒,唱著二十七杯酒,在海灘上有空閑的時刻,想一想我那個可憐的、這輩子都沒有進過首都的、只知道打理那個小農場,最終離奇死去的父親。”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領路人死在了我的面前,他從很高的樓上跳了下來,就像跳入了云中,卻墜落在了地面。我的老師在很多方面其實很像我的第二個父親…很奇妙,我雖然有對那個叛徒的恨意,然而卻沒有被這種仇恨沖昏頭腦,反而顯得清醒了許多。看著老師橫臥在車頂上的尸體,我忽然明白,原來我還是愿意為了當年的那個理想而奮斗下去。”

  “這個理想并不可笑,也不是對于民眾或者你我來說,遙遠而不可及的東西…我們只是試圖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一些,更公平一些。至少不會再有像邰家、七大家、政客…這種凌駕于法律之上的存在,至少世界上少一些像我父親那樣默默死去的普通人。”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真正的公平。從前的皇權時代沒有,如今的憲歷時期也沒有,將來或許也不會真的有。帝國沒有,大三角沒有,甚至我有時候在懷疑,青龍山那邊也許也沒有。但存在的,并不都是合理的,沒有出現過的,并不都是不能追求的。公平正義或許是很虛幻的詞句,但是為之努力,總比麻木不仁要好一些。”

  “前方隱約有目標,走,總是有可能達到,不走,卻是永遠無法觸碰。我仔細算過,我這輩子頂多活九十歲,人總是要死的,既然如此,我寧肯死在我選擇走的道路上。”

  “寫這封信給你,不是想影響你什么,而是我在這個世界中很孤獨,我所扮演的角色注定了孤獨,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訴你。我可能不會與組織重新聯系,因為既然是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有沒有同伴,其實并不重要,只要我們努力的方向是一致的。”

  “這個世界的公平,并不見得都需要犧牲自己的所有,我一向認為,當一個恪守法律的警察,做一個伸張正義的律師,做一名勇敢反抗帝國侵略的戰士,都是對聯邦命運的正向努力。你…是一個正義感有些泛濫的家伙,按照你的想法活下去,就算不能影響這個世界,至少可以影響你身邊的小環境…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是伙伴,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伙伴。”

  “活著,然后好好活著,活的心安理得,這就夠了。兄弟我就是去找心安理得去了。”

  許樂沉默地疊好信紙,放到了貼身的口袋里,那里還有一張名片和一張新的銀行卡,算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然后他從這封信想到了張小萌。他依然很難理解聯邦里很多人的想法,但在再次了施清海的信后,他的心里有所觸動。

  人總是要死的,死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這或許就是一種幸福。許樂靜靜地想著張小萌,以前曾經有過的猜疑與憤怒,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許樂是一個很沉默很直接的人,他不懂什么主義,沒有什么理念,他是一個憑著直觀、直覺而存在的年輕人。他緩緩地抬頭,看著餐廳光屏上正在播放的新聞。

  新聞上面,在首都大學進行演講的反對派政治領袖麥德林議員,這位面容和藹,表情堅毅令人敬畏的大人物,正在宣布,將要做為京州州長羅斯的競選伙伴,參加年底開始的總統大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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