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全部是被焊死在合金墻壁和地面上的一此金屬構件,飛船里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劇烈的震動和從那些破爛金屬縫隙里響起的凄厲風聲,才能感受到這種恐怖的速度。
這艘摧破彩云如神天降的破爛飛船呼嘯轟鳴著在蒼穹里自由飛舞,對于艙內的人來說,卻是一種恐怖的折磨。此刻許樂的身體變成了一塊瘋狂的石頭,根本無法控制,在艙內上下左右翻滾不停,與飛船堅硬冰冷還有很多銳角的內部墻壁不停碰撞,發出陣陣沉悶的撞擊聲。
不知過了多久,破爛的飛船終于恢復了正常的巡航姿式,已經被摔的滿臉是血,身上鐵青處處的許樂,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右手緊緊抓住身旁一個他都認不出來的引擎架似的金屬物事,用最快的速度掃視了一遍飛船內部。
鮮血從額頭淌下,經過眼簾,對他的視線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礙,這艘古怪飛船內部焊死的那些破爛垃圾般的金屬構件,更讓人無法看出飛船原有的模樣,但許樂卻只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認出了這艘飛船的來歷,因為一年多前他就是乘坐這艘憲章局三翼艦壯烈或者說愚蠢地闖過空間通道,他對這艘承載著自己復仇決心的飛船印象太過深刻,即便外表改變了太多,但里面的那種氣息卻依然存在。
前一刻在山丘上等死,后一刻就出現在聯邦憲章局的三翼艦上,這種過于陡急的境遇轉變,讓神經無比粗壯的他都不由怔了怔,緊接著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憨傻歡愉至極的笑容。
帝國的星際走私商人和海盜團無法理解這艘幽靈船,聯邦憲章局想必也無法明白,只有與那個偉大存在打情罵俏若干年的許樂清楚原因酬一既然這艘三翼艦沒有成為太空里的垃圾,而走出現在自己面前,那么…老東西肯定也在艦上!
死里逃生,將要返鄉,巨大的喜悅令許樂臉上憨傻的笑容有些向瘋癲方向發展的趨勢,然而正在此時,超高速穿透大氣層的飛船外面那些呼嘯的凄厲空氣撕裂聲瞬間消失,一種令生物本能感到恐慌的絕對寂靜籠罩飛船內部。
許樂感覺到身體漸漸飄浮起來,愕然回首望去,只見舷窗外已經隱隱能夠見到那抹星球艷麗的輪廓弧線,這才明白飛船已經穿過了大氣層,將要進入太空。
他張開嘴準備和一直奇怪沉默的老東西說些什么,卻發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然而卻沒有吸入任何空氣,他盯著飛船內壁四周那些似乎正在嘲笑自己的千瘡百孔,眼瞳驟然緊縮,惶急地閉上了嘴唇,雙腿一彈掠向前艙緊閉的大門,拼命地敲打起來。
前艙合金門緩緩開啟,許樂毫不猶豫地游身而入,用最快舟速度把自己綁在靠近觀察窗口的座椅上,然后手指向上用力一戳,關閉身后密封艙門的同時,按下維生系統的按鈕,可令他感到瘋狂絕望的是,前艙的氧氣含量仍然在一格一格地減少。
用力拉出座椅側方的維生面罩,套在面部大口急促地呼吸數次,許樂震驚喊道:“維生系統出了什么問題?”
在帝國紅薔薇號皇家飛船千萬噸水的壓力下,他的身體再次發生奇妙的變化,可以長時間不需要呼吸,又或是隱隱能夠通過皮膚呼吸水中的氧氣,然而此時飛船身處近乎絕對真空的環境中,若呆的時間太長,他也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人回答他急促而驚慌的提問,片刻后,飛船內部一道機械的電子合成音冷漠地響了起來:“請求身份核準,依據聯邦法例和憲章法案第…條,若身份核準不能通過,我將于二十聯邦秒時間后,請你離開飛船。
許樂此時就像一個將要溺亡的人般死死抓著維生頭盔,忽然聽到這句話后,不由愣了愣,旋即逃亡一年所生出的幽怨暴戾之氣頓時暴發,取平呼吸罩憤怒罵道:“別玩游戲了!以為穿了一身破銅爛鐵的馬甲小爺就認不出你來?”
惱怒地罵完這句話,許樂眼角余光瞥見越來越小的那顆凹偏遠星球一側出現了幾個令他感到心驚膽跳的黑影,那應該是帝國軍方的常規艦隊。
“加速!加速!老家伙,把這些帝國人都甩掉!”許樂用力地揮舞著右臂,大聲喊道。
然而飛船內的機械聲音依然是那樣的冰冷,沒有一絲情緒,依然在進行著冷漠而恐怖的倒數。
許樂這時候真的呆住了,他握著呼吸罩下方,帶著一絲惘然望向前艙四周的設備,似乎想要找到那個老東西躲在哪里,身體漸漸冰冷起來。
“我是許樂。”
“呃…,我是第七十二號異常狀況?”
“我嘀你嘀的,我是你爸爸!”
許樂身體微涼地對著面前的光幕比了個中指。
離開飛船?去太空里自由地飛翔?那當然是死亡,身份核準又是什么鬼東西?這個機械的合成音似乎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了,難道老東西一個人在宇宙里流浪,鼻剛生出來的智商和情商非常凄慘地被歸了零?
忽然間他想到一件事情,眉頭蹙的極緊,片刻之后脫下自己的外套蒙在了頭上,然后對著氧氣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毅然決然地將手腕上的手鐲放到了自己的后頸。
在這一刻,許樂覺得自己就像聯邦寓言中那個蒙著耳朵去偷水晶吊燈的家伙。他不愿意讓老東西發現自己的秘密,但在這種境況下,又能怎么辦,只求那層薄薄的外套能夠遮住那片憲章光輝吧。
后頸處那道只經歷過兩次卻絕對終生難忘的劇烈痛楚再次占據全身,許樂蒙著衣服痛苦地倒向椅邊,身體不停地顫抖,但卻以強悍的精神力逼使自己沒有陷入昏迷。
飛船內部那道機械的電子合成音依然在冰冷地進行死亡倒數,只要它或者他或者她愿意,可以有無數辦法讓座椅上痛苦掙扎的男人死去。
就在這時,指揮臺蒙著厚厚灰塵的光幕上忽然閃過一道漂亮的藍色線條,發出了一聲嘀的輕響。
“28…,噫…嗚…啊…呀…”
機械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驟然扭曲變調,聲調在下一瞬間忽然跳躍起來,帶著抹滄桑到極點,感情豐富到令人落淚的味道,響徹這艘如太空幽靈般寂靜的飛船。
“噢…我的老天爺啊!許樂上校,你居然還活著!”
手掌胡亂擦掉光幕上的積年灰塵,許樂用力地咳嗽了兩聲,看著監控中那幾艘帝國戰艦被甩的不知蹤影,終于放松了下來,余悸難消地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用力拍打著光幕,惱怒說道:“什么身份核準!你來兇救我,難道還不知道我是誰?”
那個很長時旬沒有見到的老管家形象,有些扭曲地出現在顯示光幕上,向他微微鞠身行禮,微笑回答道:“首先,我只是我的一部分,計算核心能力太弱,反應會慢很多。其次,這一年里我接入了一些帝國網絡,所以才知道帝國人正在花很大力氣去殺一個人。最后,剛好我最近用一些合法手段獲取了一些關鍵部件,準備去該星球某廢棄機械倉庫進行維修。基于以上三點,我只是準備順手把那人救回來問問,當然,我必須承認,梅取到的三維畫像是促成我此次行動的主要原因。”
很長一段卻沒什么說服力的解釋,當然不能讓許樂從郁悶情緒中擺脫出來,他惱怒地拍打著自己猶有血痕的臉,說道:“帝國人通輯的電子畫像?看看,看看,看看這是誰,你又不是瞎子。”
“人類進行面部偽裝并不是一件難事,聲音和指紋也可以進行仿照,只有憲章芯片是唯一可靠的身份印記。”
許樂沉默片刻,自嘲地低聲說道:“那也不見得。”
光幕上的老管家同樣沉默了片刻,帶著一絲感慨說道:“確實。”
輕微的電機聲和幾蓬電火花打破了二人間的沉默,如果可以把聯邦憲章電腦稱作一個人的話,自動機械手在艙門外進行著忙碌的維修,前艙四周的二次密封灌壓和維生系統修復工作也在一步步的進行當中。
與聯邦中央電腦重逢,便等于和聯邦重逢,和那些過往的溫暖重逢,許樂沉默片刻后,重重地仰面倒下,躺在熟悉的座椅上,疲憊地深深吸了口氣,臉上泛起滿足的微笑,輕聲說道:“這艘三翼艦也太破爛了,感覺隨時都可能散架,前艙光幕上全部是機油粘著的灰,甚至連維生系統都壞了,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還能活蹦亂跳地站在我的面前。”
“其實我更好奇你這一年多的經歷,你還能活蹦亂跳地站在我面前,還有精神豎起中指罵我,更加不可思議。”
憲章電腦化身的老管家平靜回答道:石,至于您的問題,其實很簡單,我不需要呼吸,自然不需要耗費多余的能量和零件去維持維生系統,我不需要觀看監控,所以不需要耗費多余的精力去打掃光屏上的灰塵。”
許樂默然無語,幽幽說道:“如果這艘三翼艦留在帝國是為了接應我的離開…那這些東西你都當破爛扔了,難道沒想過我并沒有你的本事,會變成飛船上的一具干尸?”
“嗯…說實話,我確實沒有奢望過你能活著回來。”老東西沉默很長時間后,帶著絲它最近才能真實掌握的溫暖味道繼續說道:石,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我也一樣。”許樂輕輕拍拍光幕上的那個老管家二維成像,說道:“能見到你真好。”
有點太煽情,而且是人和機器智慧之間的煽情,總感覺有種超越生物族群之愛的肉麻惡心感覺,許樂和憲章電腦同時發現了這一點,同時閉嘴。前艙右邊那條正緩慢移動,準備模擬人類動作給許樂來個溫暖安慰擁抱的機械臂…也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
“這一年多時間,你都在哪里?怎么過的?”許樂忽然笑著問道:“一個人在異鄉流浪,曾幾何時有沒有感覺到空虛寂寞…還有點冷?”
老東西明顯被這句話震的核心程序有些不穩,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后,當許樂將要開懷大笑之時,忽然間一道聲音響徹于安靜的飛船內部。
“不要問我從哪里來,從哪里來啊……”
“我的故鄉在遠方,在遠方。”
“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在宇宙里流浪啊。”
浩翰安靜的太空之中,一艘破爛的金屬飛船像幽靈般的擦過凹星系最后一圈隕石帶,向著更遠處的黑暗飛去。這艘飛船上有一個面朝星辰鼻捂雙耳的聯邦青年,還有一道充滿磁性滄雜渾厚感覺的男低音,在不停地朗誦遠古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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