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八百三十八章天時地利 大風暴在肆虐,烏天暗地,霹靂蛇舞。
只差一點點,只要再多兩個時辰,江淮軍和宋家子弟軍就可以強攻進城里去。他們已經攻上了城頭,與契丹馬賊還有室韋人惡戰在一起,無數人拼盡在血泥之間。在龍泉的城頭,尸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縱然是最猛烈的大暴雨,也無法洗清大地上那一片片的鮮血。
鮮血匯聚成溪,又貯積成潭。
華夏軍在最后的時刻,卻不得不在暴風雨的面前退卻,極不情愿地。因為超狂肆的風暴,華夏軍最強的阻止手段,弓箭和駑具失去了威力,看不見目標,也無法精準地射擊敵人。華夏軍的水軍,再也無法保護江淮軍與宋家子弟的后顧之憂。金狼軍紛紛下馬,冒雨沖來,與契丹人室韋人一起,前后夾擊江淮軍和宋家子弟兵。
雖然已經攻上城頭,個別地方甚至已經開始巷戰,但是就離勝利一步之遙時,上天助佑了金狼軍。
徐子陵帶著跋鋒寒、陰顯鶴等人,自另一邊營寨之中親自趕來,看著對面的頡利,還有城頭上魔帥趙德言,看著數萬金狼軍潮水般半包圍而來,第一次親自敲響了金鐘,鳴金撤軍。
此戰,無論是華夏軍方面,還是城中契丹人室韋各部,金狼軍,都折損無數。三四萬具雙方的尸體倒斃在龍泉的城頭之下,其中過萬,是華夏軍方面的人馬,這種重大的傷亡,也是徐子陵親自率領華夏軍戰斗的第一次傷亡過萬。
如此慘烈的戰事,讓鮮血染紅半邊鏡泊湖。
華夏軍來不及掩埋尸體,就匆匆退回大船,再回撤湖中的船營。此時天崩地裂一般,狂颮怒號,原來平靜如鏡的鏡泊湖掀起數尺地風浪,驚濤拍岸,而大地也早成一片水澤之國。
上天下地,無處都處在暴風雨的抽打之下。一個人的力量相比起來,根本就不足相提并論,若然沒有營房,簡直就連人也會讓怒號的狂風吹去。龍泉城中的民居一大片都掀翻屋頂,甚至崩塌,遍地瓦礫木石,原來釘在地面之上的帳篷飛扯半空,瞬息之間即不見蹤影。
一些走躲不及的士兵,讓狂風卷飛到湖中,還沒有掙扎幾下,就讓大浪蓋沒。
高高建起的營地頂部轟然吹崩,斷折倒下,任何迎風挺立的,即使是船桅,也要硬生生地折斷,或者將船翻側。華夏軍的船連成一片,形成巨大無比的船營,縱然如此,也在搖曳移運。巨大的鐵錨那鎖鏈拉得格格發響,而船與船之間的連板,則發出讓人牙根發軟地呻吟。
在大自然的力量之下,人類相比起來,是那么的渺小。坐在鋼鐵大戰船的寬艙之中,仍能感覺到明顯的起伏搖晃,聽著艙外那狂風暴雨的呼嘯怒號,眾人久久不言。一種讓上天挫敗的打擊情緒在眾人之中彌漫,就差一點點,可是偏偏大風暴就來了,如果再遲半天,那怕再遲兩個時辰,華夏軍也能在龍泉城中站穩腳跟。
可是大風暴來得如此之快,說來就來,挾著少量的冰雹和沙土席卷而來,將華夏軍一場苦拼的結果統統卷走了。
“這個光頭頡利,媽的,他祖宗!”杜伏威狂怒道:“狗屎運,這頡利真是狗屎運!老子看見趙德言就差一點放棄了,他都準備溜人了!可是老天幫了他,媽的!如果打敗仗,本事不夠,老子屁也不會放一個,可是讓老天爺打敗,我老杜簡直想吐血!”
“你別吐血,要吐,也是我吐!”徐子陵大笑道:“頡利的確是有狗運,如果我們拿下龍泉城,背后放跑了趙德言,那么這禿頭烏龜就會進退兩難,我們可以慢慢跟他耗了。現在,看來輪到他不著急了!”
“頡利當然恨不得這場大暴雨下得越久越好。”宋智點點頭,道:“相信不用多久,天僧和了空他們就會趕來,到時我們為首的人怎么說也得大戰一場,無論勝負如何,軍事方面,也不能得心應手地指揮。你們可別看我,我威望不夠,不要說子陵的華夏軍,就是杜總管的江淮軍也不一定聽我的。”
“他們敢?”杜伏威大怒道:“老子要是幫徐小子拼命,誰敢不聽話,你給我砍他!”
“天僧快來了…”徐子陵微微呼了一口氣,道:“了空一定會來,而慈航靜齋不知會有誰來,但是高手肯定不少,這一注拼輸贏,拼得太盡了!”
“寧道奇和向雨田應該會來,到時就是不知天刀前輩和大雷神前輩趕不趕得及。”陰顯鶴微帶擔憂道:“而且不知大雷神前輩的功力恢復得怎么樣,我總覺得洛陽如果沒有大雷神在那里坐鎮,萬一對手無恥地發難,恐怕大家的安全有險。”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這么大個洛陽,想完全守住那是不可能的。”徐子陵點點頭,道:“至于大家的安全,尤奶奶她們應該能護周全,最多大家都到西苑湖心島里去躲躲。”
“沒事的。”跋鋒實哼道:“陰癸上下,必定會保大家的安全,而且現在多想無益,想想如何應對天僧他們的到來更好。徐小子,天僧我啃不到,所以天僧還是你自己留著,我頂多給你扛一個武尊畢玄。”
“謝了。”徐子陵大笑道:“有狂人你這一句話,那么我就知足了。”
“我就算說要挑戰寧道奇,那也是瞎扯蛋!”杜伏威哼道:“可是要我袖手旁觀,那肯定做不到,慈航靜齋那邊的魚兵蟹將,我老杜扛一兩個。特別是梵清惠那個老尼姑,媽的,這個老尼姑,我想動動她很久了。如果老子打得過,保證強奸了她!”
“估計她想強奸你更快些!”徐子陵轟然大笑道。
“子陵,如果陰后邪王還能像上次那樣聯手,那么天僧也無所畏懼。”宋魯忽然道:“你能不能想點辦法?”
“陰后我還可以勉強想辦法,可是邪王我看夠嗆。”徐子陵搖搖頭,道:“邪王是何等人?我們越是強大的話,那么對他的顛覆大計越不利,相反,我覺得他不落井下石,再讓整個大局橫生枝節,就很不錯了,邪王我實在沒有信心說服。如果說我們贏得上風,他來偷襲干掉天僧或者寧道奇,我倒是相信。”
“天僧功力通玄,又豈能輕易言勝。”宋智也微微搖頭。道:“天僧之上,還有地尼,假如連她也一并出動,那么后果…,
“天時地利人和。”徐子陵大笑道:“這些我們一樣都不占,但是,我們如果能將戰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敵人干掉,那么才叫超越自己,才不狂男子漢大丈夫之身。生有何慮,死有何懼?”
“媽的,說得那豪氣干什么!”杜伏威給徐子陵一拳,道:“就連老子也讓你說得有些氣血了!什么天時地利人和,我們沒有天時,沒有地利,難道還沒有人和嗎?我們遠遠比那幫龜孫子團結,而且也名正言順的,天僧來助東突厥的金狼軍攻擊華夏軍首領之主徐子陵,說出來都遺臭千古,什么狗屁人和!”
“那么有人和的我們,是不是做點什么?”徐子陵回他一拳,道:“老杜,不如我們去偷營?”
“就算頡利不反手,隨你搬,你也搬不回他的營房。”杜伏威哼道:“殺幾個雜魚小兵,根本無動頡利的筋骨。這主意太餿,簡直浪費精神和氣力。”
“我們不去金狼軍,我們去找趙德言談心。‘徐子陵指一指龍泉城的方向,道:“趁著這大風大雨,正好與趙德言做些見不得人勾當,就算趙德言不肯買個面子給我們,最少契丹室韋人也干掉一些,我們那么多兒郎死在城下,怎么也收點利息。”
“哎,這么說來,又是不同。”杜伏威一聽,馬上站了起來,問道:“現在出發吧,我們乘那條船出發?”
“哪條船也不行!”跋鋒寒哼道:“你以為這風暴是開玩笑的啊?我們鳧水去!”
“去哪?”剛剛包扎得像個粽子似的突利自外間進來,他的一身傷創都在大戰中讓人圍攻而得,如果不是徐子陵用長生訣救命,估計得躺好幾天才能動彈。
“我們去龍泉喝水響稻的熱酒,沒你的份!”徐子陵一看突利似想跟來的樣子,馬上一口拒絕掉。
“好好好,我不跟你們去,但是你們喝歸喝,多少也給我帶點解解酒蟲子吧?”突利哈哈大笑,看了一眼同樣一身是傷的宋魯,走過去坐下道:“我們先喝兩碗‘洛陽春,等他們回來!”
“你們兩個,三天內只能喝茶!”宋智微微一笑,道:“否則我保證你們半個月也好轉不了,更別說上戰場。”
“不會吧?”宋魯本來一直老神在在的樣子,一聽馬上苦了臉。
“公子,請讓我們帶些人給士兵們收拾一下遺骸。”周老嘆和周老方在外面進來,他們也一身是傷,于上萬人之中來回沖殺,救出自己的士兵,他們身上的傷口,簡直多如天上的星星。盡管有護體氣勁,可是久戰之下,筋疲力盡之際,能活命回來,都已經是天大的造化。
“明天吧!”徐子陵微微猶豫一下,道:“你們現在去收拾,恐怕連你們也賠進去了。我們雖然要為死去的兄弟們做這些事,但是,盡量讓活著的士兵更好地活下來,同樣重要。就算你們受得了,士兵們也受不了過度的透支…明天吧,老嘆,我明天也一起去…”
“那我們先下去休息。”周老嘆點點頭,他的話還沒有完,宋魯就招手道:“下去什么,這里陪我看一下犧牲的人數和名單,我們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