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七百一十七章給他送鐘 因為超強的高手對人長時間的注視都會心有感應,徐子陵隨目掃過,但也心頭微震。
龜茲王白蘇尼至右邊是個瘦高枯黑、高鼻深目的天竺人。
他身穿橙杏色的特寬白袍,舉止氣度絕不遜于徐子陵以前見過的那幾個超級高手。他的頭發結髻,以白紗重重包扎,令他的鼻梁顯得更為高挺,眼神更深遽難測,其膚如鐵般黑沉,眼像半開,顯現一片空洞的無情之意。
看上去,一時間很難確定他是俊是丑,年紀有多大?
但自他身上散發有一股使人生出崇慕的詭異魅力,還有那種超強者肅立傲視天下的無形氣感,便可讓人覺得他是一代宗師級別的人物。
徐子陵雖然不認識,但就算在任何地方看見他,相信也會猜他是天竺狂僧,伏難陀。
龜茲王右邊,則是個王者。
他寬額大耳,懸著兩個大耳垂,獅子鼻,雖然個子不高,中等身材,但威立如山,坐在那里將居中的龜茲王白蘇尼至完全比之下去,與伏難陀有如兩座高山一般夾住低谷般有龜茲王,形成極鮮明的對比。
他的儀態優雅得像中土高門大族的世家子弟,謙和中隱含高人一等的傲氣,并擁有一對使人望而生畏精明而眸神深邃的眼睛。肩色玄董,滿臉堆舊固不動的微笑,初看很有近人親和力。他的年紀看上去只在三十許間,但是氣勢上,除了外表的親和,又有一種給人霸道至尊的感覺。
最使人難忘的是他的裝束打扮。
頭頂有垂旒的皂冕,身穿的龍袍用箕絲黑緞縫制而成,繡滿云龍紋,就像統一戰國的秦始皇贏政從陵墓復活走出來,回到人間一般。
他與伏難陀的實力非常的接近,但是鋒芒上卻不如伏難陀隱晦。
徐子陵掃看一眼這個龍泉王者拜紫亭,剛把目光移開,似乎在徐子陵的掃視之后有了感應,拜紫亭竟然沖出宮殿之外揚聲道:“外面的客人,既然遠道而來,何不進來一聚?”
如是貍貓一般,徐子陵整個人倒懸入檐下的黑暗之中,氣息收凝,心神收攝。就在此時,忽然于宮殿的黑暗之中,忽然呼地飛射來一人,他哈哈大笑地飛射到宮門。幾個披甲守衛的面前,隨手一震,將那幾個,守衛震飛,昂然而入。
此人身形高長,骨瘦如柴。
高如白鶴,也有一雙長腿,形成陰顯鶴相似,但長得卻更為難看些。一身雪白的寬袍,上衣伴隨著昂然而入的勁風自由拂揚。
他的貌相雄奇中,透出智能的秀氣,橫看豎看年紀都不似超過三十歲。
只聽他放聲大笑道:“東突厥使者墩欲谷奉頡利大汗之命,特來拜見龜茲王白蘇尼至。當然,還有剛剛成為龜茲國師的伏難陀大師。這位想必是渤海國主,龍泉地王者拜紫亭吧?想不到在相隔萬里之遙的地方可以看見龍泉之主,真是失敬”
“相見是緣,得見是福。”拜紫亭卻不生氣,還舉杯向墩欲谷示意。
好戲來了,徐子陵一看今晚來的人原來不止有自己,還有東突厥的墩欲谷。雖然這個墩欲谷在中原并不太聞名,可是他的親生大哥卻名滿天下。
他的親生大哥就是大草原第一強者,武尊畢玄。
“有貴賓遠來,理應好好招呼,奏樂,賜座。”那個死氣沉沉的龜茲國王,一直都沒有說話,忽然身軀一震,雙目之內的神光不變,但是卻緩緩開口道。徐子陵一看,龜茲國王這個樣子簡直就像活死人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氣,已經完全沒有自己的思想,整個人都成了傀儡,伏難陀控制他說什么,他就說什么。
這個樣子別說成親,就是準備棺材都太晚了。
雖然龜茲國王怎么樣徐子陵不關心,可是對于伏難陀這一手精神控制的功夫,卻暗嘆厲害。
相隔十數步遠,又隔著好些美人,沒有任何的絲線或都外物傳導,光憑精神就能控制傀儡任意做事,這的確是一個很牛氣的本事。
“為了慶賀龜茲國王的新婚,大汗特命墩欲谷送來小小的薄禮一份。”墩欲谷自懷中掏出一個長盒子,大笑道:“這百年成形老參對男人精氣陽神有奇效,正好送給龜茲國王滋補一下,才好不辜負嬌妻。哈哈哈,恭賀的話說過,那么墩欲谷再給大汗傳個話。”
“如果大汗邀請龜茲白蘇尼至王去探索戰神殿,那就應該有個正式的國書。”拜紫亭微微一笑,道:“怎么說,白蘇尼至王也擁有開啟戰神殿的鑰匙。”
徐子陵所會的突厥語不多,但是戰神殿還是聽出來了。
跋鋒寒與陰顯鶴無聲無息地飄至,兩人夜鷹般飄降在徐子陵頂上的檐面之上,一看徐子陵半探出身子向他們招手,也翻到檐下。宮殿外面的吵架聲音漸小,顯然剛才驚動敵人的,并不是跋鋒寒他們,而是與墩欲谷一起來的人。
“掌握戰神殿鑰匙的人是武尊。”墩欲谷冷笑道:“你們只是挖到些破爛的木頭,那些都是過時的東西。”
“既然如此,武尊畢玄又何必邀請我們參加?”拜紫亭目中精光一閃,輕笑道:“沒有我們的破陣圖還有前人探索的記錄,縱然是武尊畢玄,也別想進入戰神殿。戰神殿七十年浮現一次,也許武尊畢玄可以再利用七十年的時間,來弄明白戰神殿的奧秘。”
徐子陵讓跋鋒寒轉述一聽,還真有這個什么戰神殿,不由心生一計。
與跋鋒寒和陰顯鶴束音成線,交換一下意見,緩緩飄降在宮殿之門。
一伸手,就將幾個宮殿守衛的喉嚨洞穿,幾個守衛捂住鮮血奔涌的咽喉,一臉驚愕地緩緩跪倒,再摔倒在地上。另幾人讓跋鋒寒摘了腦袋,陰顯鶴用漢語大聲喊道:“華夏軍之主徐子陵,特來恭賀龜茲國王的新婚大喜,并送來了禮物。”
眾守衛本來還想阻止,可是刀劍狂人簡直就不客氣,刀劍齊出。
人頭滾滾,懼得那些守衛屁滾尿滾,四處逃竄,里面那些摟著美人的龜茲官員,也懼得面無人色。不少人認得跋鋒寒這個縱橫大漠的馬賊,就算不認得,也為他的沖天殺氣所威攝。
徐子陵大步而入,陰顯鶴捧著一個用紅布的禮物盒跟在身后。
“龜茲國王,本公子好心來給你祝賀,你不奏樂,不請我坐下嗎?”徐子陵說完,不理大家的反應,又走到墩欲谷的身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百年老參,嘖嘖搖頭道:“你們大汗頡利就送這么一點兒東西?你都好意思拿出手?再說,這用來吊命的人參那位龜茲國王用得上嗎?他好像還活得好好的,最少暫時是這樣。”
“不知徐公子又送來什么禮物呢?”墩欲谷不但會說漢語,而且字正腔圓,標準過一般的中原人。
“本公子財大氣粗,送的自然就是黃金了。”徐子陵一說,陰顯鶴就配合把紅布揭開,顯然一個黃金做的小鐘。徐子陵指著陰顯鶴手中的黃金小鐘,微笑道:“聽說龜茲歌舞天下無雙,樂器更是數不勝數,我就送一個漢人的小編鐘給龜茲國王,算是一點點心意。”
“你們漢人的送鐘好像還有別的意思吧?”墩欲谷哈哈大笑,問道。
“我們給龜茲國王送鐘,是精通音律的徐公子對龜茲音樂的一點敬佩,有著希望在藝術相互交流,共同共融的心愿。”陰顯鶴大道理滔滔不絕地道:“這座小編鐘是純金所鑄,音質厚而純美,古意盈然,不但本身價值非凡,而且意義深遠。因為黃金至真至純…恒久遠,所以也代表我們真誠的…”
“可以了。”徐子陵點點頭,道:“龜茲國王一聽會明白我們心意的,而且他不明白也不要緊,國師明白就行了。這個牛屎一般黑的國師,你能聽懂本公子的人話嗎?”
“徐公子也會說人話嗎?”那個伏難陀目中有種無情的冷光一閃,以漢語緩緩地問道。
“雖然偶爾也說兩句鳥語,但大多數時候說的都是人話。”徐子陵呵呵笑道:“比起國師大人一句人話都不說滿口禽獸之言要好一點點。國師大人,本公子其實很佩服你。”
“不知徐公子佩服他什么呢?”墩欲谷一看徐子陵是上門找碴來的,自然恨不得他們馬上打起來,問道。
“象國師這么偉大的人,本公子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自問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象國師這么偉大的舉動。因為龜茲王要娶親,他就把自己的徒弟和小情人嫁給他,不息做烏龜,在那纏上白布的龜頭戴上一頂綠帽。哎呀,實在是太偉大了”
“這么偉大的事墩欲谷也做不來。”墩欲谷也一臉敬佩地道:“國師太偉大了”
“徐公子深夜闖入龜茲王宮,殺害守殿士兵,意圖刺殺龜茲國王,搶奪龜茲國秘寶,莫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伏難陀絲毫也不動容,緩緩地給徐子陵加罪名道。
“國師表面是圣僧,裝成牛屁哄哄的莊嚴講法,但是卻每晚奸淫百女,又跟數十壯男狎玩,每餐必飲女子天癸,洗漱則無男子之精血不歡,這樣搞法,你不怕天譴嗎?”如果說要安罪名,一百個伏難陀也比不上徐子陵。
墩欲谷一聽,差點沒有嘔吐出來,大怒道:“這個家伙真是太惡心了,聽了也想吐,媽的,真是個變態”
伏難陀目中那無情的冷光又閃,但氣息不變,緩緩道:“徐公子含血噴人,世人皆知。以你們漢人的話來說,清者自清,伏難陀持修無上瑜珈,講梵我如一,成大自在天,豈會讓徐公子一言所污。”
“國師的梵屁如一厲害,本公子佩服。”徐子陵拍手笑道:“不過既然已經來到這里,慢慢聽國師的梵屁之法也不遲,我們還是先給龜茲國王送鐘,送上這一份小小的心意吧”
徐子陵雙手連連結印,伏難陀飛身而起,護在龜茲國王的面前。
但是在一剎那,整個空間都似乎讓什么鎮壓住,一滯,就連伏難陀的身形,也在半空中緩緩飛降。
陰顯鶴手持黃金小杵,在黃金鐘上一敲,發出一聲極厚實的震動。伏難陀面色一變,五指直抓向龜茲國王的面門,似乎是想急急以內勁衛護,但是徐子陵不知何時已經飛身于頂,雙手結印,將他的身形再次定得一滯。
龜茲國王在那金鐘的一震之下,五官滲血,血污于口鼻中狂噴,緩緩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