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與韋鵬相對而立,兩人對視了一陣卻都沒有說話。葉文是在等韋鵬的回答,雖然他心里已經對來人的身份有了個猜測,但是總歸是要對方親口證實才說的準。
韋鵬則在上上下下的打量葉文,只見得對面這年輕人不過二十一二,面貌英俊、身形挺拔,一身天藍色文士衫穿在他這個習武之人身上卻不顯得突兀,反倒合適的緊。若是只粗略一看,還道這是哪個書香世家的公子哥,然而葉文又沒有書生的那種文弱之感。
“好一個俊俏的少年英杰”
此等人物,韋鵬生平也是少見,即便是在中原武林像葉文這樣的少年英豪也并不是隨處可見,更何況這武林勢力并不強悍的平州。
“可惜此等英才卻是蜀山派掌門”
若非葉文是一派之尊,并且還是與天樂幫處于對立的狀況,韋鵬很想與葉文結交一番,甚至有可能的話將其拉攏進天樂幫——天樂幫是幫派,幫中諸人基本都是各有藝業,對武功出身并沒有什么限制。
眼下,他們卻只能各自站在一邊,甚至隨后還很有可能大打出手,即便有心結交怕是也不可能了,畢竟這就是江湖。
“在下天樂幫平州分舵舵主韋鵬,聽聞蜀山派之名,特意前來拜訪”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一不驚,葉文驚的是對方居然是天樂幫的分舵舵主,他本來猜測天樂幫即便派人前來,最多也就是派一個分舵中的好手來試探試探,哪想到居然是舵主親至。
他當然不知道韋鵬此番是途徑書山縣,只是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事情這才生起來見見葉文的心思。
而一旁的劉青風也很是驚訝,他在得知天樂幫很可能派人前來試探蜀山派后,就表示:“若有必要,老道自當出手相助,定不叫那些賊子為所欲為”只是他卻沒想到天樂幫的分舵舵主親自上門,今日這事似乎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了。
當然,他自然也不會知道韋鵬這番出行,實際上是奔著他來的。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一露面,對面的韋鵬和陸天兩人也被嚇了一跳。
“沒想到那劉青風居然在蜀山派中,看來傳言他被赤陽神君打傷卻被蜀山掌門救治的消息并非謠言”
韋鵬聽到陸天這番話也是點了點頭,劉青風待在蜀山上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本來他敢就這么上山一是仗著自己一身藝業,另外就是欺負蜀山派高手有限。可若是劉青風也動手的話,今日怕是討不了好了。
對著身旁的陸天低聲囑咐了一句:“今日事情不大好辦,你莫要輕舉妄動”
至于一群隨著韋鵬一起上山看熱鬧的人,此時更是被韋鵬的身份驚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一些還抱著等葉文出手把那人打成重傷他們在趁機占點便宜的家伙,已經開始考慮偷偷溜走了——天樂幫可不是他們招惹的起的,哪怕是一個分舵 而另外一些則在奇怪天樂幫和蜀山派之間有什么糾葛?為什么天樂幫的分舵舵主會親自上門拜訪。
若說兩家關系好?相信任何人看到葉文那邊派中諸人盡出,弟子一字排開并且都手持兵器的架勢都會曉得,這兩家的關系絕對算不上好。
“蜀山派何時招惹到天樂幫了?”
這也是大部分心中的疑問,而一些腦袋更快一些的則在考慮更進一步的問題:“若是蜀山派此番被天樂幫滅了,也許自己還可以渾水摸魚占些便宜聽說這蜀山派中金銀之類的東西可不老少呢”
且不說這些人心中各自的想法,葉文稍微一驚后就越眾而出,抱拳道:“原來是韋舵主,失敬失敬早聞平州天樂幫的韋舵主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好說好說,葉掌門的大名在下也是早有所聞,奈何幫務纏身始終未能親見。今日恰好路過蜀山派,便前來叨擾叨擾,還望葉掌門勿怪”
“勞煩韋舵主特意前來拜訪真是折煞晚輩了,其實應當是晚輩親自去天樂幫拜訪韋舵主的”
“葉掌門客氣了…”
“哪里哪里…”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皆是滿面笑容熱情洋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個忘年好友在這里寒暄,可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兩個人臉上笑容那是要多燦爛有多燦爛,要多陽光有多陽光,說話間也頗為客氣,你恭維我一句,我贊揚你一通,可是也僅此而已了。
倆人間的距離就一直保持著三米多的距離未曾接近過,葉文走到這里就不再往前,韋鵬看到葉文站定他也沒有迎上去的意思。嘴上說的熱情,手上的動作卻很是謹慎,無論是抱拳還是揮手,兩個人都緊緊護著自身門戶,生怕對方突然偷襲。
同時,說了這么久葉文也沒提過請進去喝個茶什么的,光這一點明眼人都能瞧出這倆人根本就是在互相應付罷了。
“哼,虛偽”
寧茹雪看著自己師兄和那個什么韋鵬你一句我一句的閑扯,早就覺得不耐煩了,站在一旁嘟囔了一句。不過她還知道事情輕重,這話并沒有用太大聲音,便只有一旁的徐賢和劉青風兩人聽見了。
劉青風聞言愣了一下,不過片刻就回過神來,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他是老江湖了,這種場面見的多了。江湖上只要不是生死仇人,見了面都免不了要來這么一套。
徐賢則是噗嗤一笑,轉頭對寧茹雪道:“我還道咱們師兄不擅長這些應酬之事呢沒想到做起來倒也一點不差嘛”
徐家公子打小到大就是在不停的應酬,應酬自己父親,應酬那些夫子,應酬那些學政或者那些慕名而來的各地才子,也正是應酬多了他才再也不想做那些事,以及對江湖生活的向往導致他離家出走。
本道那個脾氣頗為直爽的葉師兄應該不大懂得這些,今日看來倒是自己走了眼,葉文做起這些事情來一點不比他差。
寧茹雪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倒不是不明白,一派掌門不可能不懂應酬,只是她突然發現不遠處的那個師兄很是讓她陌生,這種陌生讓她感到害怕,所以本能的有所排斥。
而場中的葉文并不知道身后自己師弟師妹的反應,在與韋鵬應付了幾句后他也覺得煩了,若論養氣的功夫他自問肯定比不上對面這位年紀比自己大了至少十歲的人,江湖經驗以及長年身為舵主所培養出來的養氣功夫絕對不是他能比的。
要是兩人這么耗下去,估計耗到明天也沒有個結果,葉文想到此,口風突然一轉,問道:“不知道韋舵主此番前來,究竟是有何貴干?”
說話間,葉文還將目光往陸天那里一瞥,他已經認出來那人就是昨晚潛入自己門派的那個黑衣人,因為這個家伙還穿著昨天晚上的那套行頭——全身黑色的長袍。這人衣服居然都沒換過,葉文又不是白癡哪能看不出來?
同時他這一瞥也是提醒對面的韋鵬,莫要再扯那稀的了,咱倆撈點干的說吧我已經知道你們對我不懷好意,你也別在這充好人了。
果然,韋鵬聽到葉文的語氣開始有點不耐煩了,笑道:“咱們兩個門派之間,似乎有些誤會今日韋某前來,就是想與葉掌門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誤會?我不覺得有什么事情是誤會”
葉文這么直白的話讓韋鵬有點意外,不過他只道是年輕人終歸沉不住氣,所以也不以為意:“葉掌門收徒那日,在下特意使人送了些賀禮,我相信我們天樂幫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而葉掌門您又準備如何回應呢?”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葉文的臉色唰的就冷了下來。當初沒能直接拿回周芷若的賣身契就讓葉文很是郁悶,隨后被天樂幫當做賣他一個好送過來更是讓他憋火這種好像自己欠了別人的感覺讓他非常的難受。
更要命的是,這個東西根本就是對方硬生生搶去,然后又一副施舍的樣子送到他面前說:“你欠我一個人情”
人世間最扯淡的事情莫過于此了也難怪葉文一聽到這事立刻就要發飆。
“賀禮?那東西究竟是如何到了你們天樂幫手上的,相信韋舵主比我清楚即便你們不還回來,他日我也會親自上門討要難道你們天樂幫還想以此挾恩于我不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葉文此言一出,韋鵬的臉色也變了。他天樂幫何曾被人這般無視過?什么叫他日上門討要?那不就是明白著說即便你們不給,他以后也能殺進天樂幫,將那紙賣身契搶回去?
“葉掌門當真視我天樂幫無人?”
“天樂幫有人無人我不知道,反倒是你天樂幫的的確確當我蜀山派無人,居然跑來我蜀山派意圖行那梁上君子之事不知道陸先生的傷勢如何了啊?”
“嘩”
葉文此話一出,全場一陣嘩然,那許多看熱鬧的人聽到這般勁爆的消息登時就被震的目瞪口呆。
天樂幫居然使人偷偷潛入蜀山派?
這不算什么,畢竟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情許多門派都做過,關鍵在于天樂幫的高手居然被蜀山派的人發現,然后還給打成了重傷?這消息就太勁爆了,難道蜀山派已經強悍到可以和天樂幫抗衡了么?
眾人議論紛紛,聲音難免就大了一些,其中不少人說的話粗俗不堪,難以入耳,站在一旁的陸天聽著這些難聽的話,臉色被氣的是一陣青一陣紅,若不是場景不對,葉文恐怕會調侃他一句:“莫非閣下練的是乾坤大挪移?”
最后陸天實在是忍之不住,立刻喝罵道:“葉文小兒,休要逞口舌之利”說完手里一翻,卻是將一直帶在身上的那枚銅錢給扔了出來,這一下運足了勁道,隱隱還能聽見犀利的破空之聲。
只是銅錢才一離手,蜀山派眾人那邊就是一陣嬌喝:“只會偷襲和偷東西的毛賊猖狂什么?”
卻是寧茹雪聽到外門弟子對他說這陸天正式前些時日偷襲他和徐平,并且將徐平打成重傷險些死在山下的那個家伙。
寧茹雪平時最著緊這個門派,對于自家弟子也最是看重。當初聽聞徐平被人打成重傷就說過要去替徐平報仇,被葉文用:“這仇肯定要報,只是眼下你最重要的還是加緊練功,否則功夫不濟,非但報不了仇反倒把自己搭了進去”這才將她穩住。
如今這人自己跑上門來,而且還趁夜摸上山門里,若非葉文無聊在門派中亂逛,蜀山山門豈非要被這家伙逛了一個遍?任憑一個毛賊般的家伙這般來去自如,那對于一個門派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是以一見陸天向葉文出手,寧茹雪立刻掏出一把銅錢,直接喝罵了一聲,右手一甩,呼啦啦一片黃橙橙的銅錢就被丟了出去。緊跟著抽劍出鞘,使出天羅地網勢身法,趕在銅錢之后直奔陸天殺去。
寧茹雪這一把銅錢使得正是乾坤一擲的手法,其中一枚恰好將陸天丟出來的那枚銅錢給打落在地,同時還沒影響到其它銅錢,這些黃橙橙的小家伙繼續向著陸天周身大穴要害撲了過去,將準備躍身沖向葉文的陸天給嚇的急忙止住身形,然后匆匆往旁邊一躍,十分狼狽的才躲過這一片銅錢攻擊。
“這是什么手法?”
本來昨日見葉文用銅錢攻擊他,他還只當是葉文手邊沒有合適的暗器,加上仗著自己內功深厚才會這么做,哪想到今日見了寧茹雪這一手才明白,這蜀山派根本就是拿銅錢當暗器來使。
尤其是寧茹雪這看似是以漫天花雨手法扔出的銅錢居然個個都奔向自己要害而來,與昨日葉文那鋪天蓋地看起來嚇人但實際上沒多少威力的攻擊決然不同,明顯這個女子在暗器手法上的修為要比那個葉文更高一籌。
而他還沒能繼續多想,堪堪躲過銅錢攻擊的陸天就看到一片劍光兜頭罩了下來,寧茹雪僅僅就比銅錢慢了片刻,銅錢才過,寧茹雪的劍光已經鋪面而至 寧茹雪將天羅地網勢的要義用在了這yu女劍法上面,一套劍法使得是鋪天蓋地,站在那里一眼看去,只見得左面右面上面下面前面后面似乎都是劍光,那一瞬間陸天甚至認為自己被幾十個人使長劍困在了當中。此等兇境讓陸天一陣驚恐,加上本就有傷在身,慌亂間腳下的步子都亂了幾分,平時引以為傲的歸歸步法險些踏錯,若非是這套步伐已經練的熟練之極,加上寧茹雪的功力終究有限,被經驗豐富的陸天窺準了一個空當逃出了劍網,恐怕這一照面間陸天就要飲恨在寧茹雪劍下。
可即便如此,好不容易從劍光中脫身而出的陸天還是受了些傷,一條袖子硬是被寧茹雪的長劍給斬成了破布片,許多黑色的碎步在冬日的寒風中隨風飄走,沒了袖子遮蓋的那條手臂也兀自流著鮮血,陸天用另一支手按著傷口的同時,滿臉的驚訝之情更是讓他的樣子顯得狼狽。
“好劍法好輕功蜀山派果然是藏龍臥虎”
一直在一旁看清楚了全部過程的韋鵬咬牙贊了一句,寧茹雪的功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是明白了今日這事沒法善了了,而且局勢越發的對自己不利。
本來劉青風還待在蜀山上就已經夠糟糕了,沒想到自己先前并不當回事的女娃居然也有這般強悍的武藝——雖然陸天的功夫不是天樂幫分舵頂尖的,同時又有傷在身,不過那個女娃一出手就能傷了陸天,證明其還是很有本事的。尤其是那輕功,閃轉騰挪間居然全是人影,看起來比陸天還要略強一些。
“這蜀山派比我預計的還要強橫,今日非得想些辦法不可了”韋鵬發現唯一的法子就只有親自出敗葉文一途。
雖然不至于讓蜀山派就此瓦解,不過也能讓其對天樂幫大為忌憚。想到當初躊躇滿志,自以為打敗了葉文就可以擊垮蜀山派到現在需要靠打敗葉文來維持天樂幫的威嚴,這種變化實在是讓他太過無奈了。
“久聞葉掌門功夫精湛,尤其是內功修為頗為不凡韋某不才,想憑借這一雙肉掌來領教一番”
韋鵬說完,直接擺了個鷹爪功的起手架勢。這一下用的并非一般的鷹爪功,這架勢正是他獨門的大力鷹爪手的起手勢,單從這一點也能看出韋鵬對這一戰多么看重,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干脆利落的打敗這個年輕的蜀山派掌門。
只是葉文還沒答話,一旁的寧茹雪也不知是沒出夠風頭還是怎的,持劍喝道:“我來與你比劃比劃”說罷就要持劍而上,不想還沒動,葉文突然喝道:“師妹莫要胡鬧,退下去”
寧茹雪看著葉文,最后扁著嘴哼了一聲收劍歸鞘,然后磨磨唧唧的往回走,嘴里面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劉青風看著寧茹雪走回來,摸著自己那幾縷胡子笑道:“寧姑娘莫要不識好心,那韋鵬為人最擅鷹爪擒拿功夫,中者無不傷筋動骨,你師兄是怕你有個好歹才不讓你與他交手的”
寧茹雪聽了又是哼了一聲:“要他多事么?”只是表情卻完全變了個樣子,再也沒了不滿,反而是開心間略有擔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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