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老太監有點驚愕的停下手,小心的看著四周,戒備著。方才那一絲氣勁,如此的鋒利,如此的強橫,饒是他被呂風灌了一肚子的靈藥,堪堪就要養成金丹了,還是被那股氣勁強橫的力量給嚇得心頭亂跳。絕對不是錯覺,他肩膀上的衣服還碎了一大片,正在寒風中哆嗦著呢。猛然間,呂老太監醒悟了起來,他驚恐的吼叫到:“趕快扶陛下上岸,他們在水里!”
‘叮叮咚咚’悅耳的聲音突然傳出,漫天的月華突然變得無比的猖狂,那一道道水流一樣的銀色月華,帶著淡淡的鐵青色,彷佛刀鋒一樣,溫柔的橫掠了過來!上百禁衛慘嚎一聲,已經在那溫和的月光中,被絞成了碎塊!數百殘枝斷臂,雨點一樣的從那空中落下!那空中高懸的明月,也被染上了一點妖艷的緋紅。
漫天飄過來不知名的白色、粉紅色的,細細小小的花瓣,花瓣在風中顯得如此的輕盈,如此的不沾染一點的煙塵氣息。一陣風吹過,那無數花瓣突然被卷了起來,飄向了那巨大的,流淌下無數銀光的月亮。清亮亮的湖水內,印出了這絕美的景色,加上那動聽的音樂,讓所有的人心神都沉迷了,一瞬間,僅僅是沉迷了一瞬間而已。
水中那輪巨大的圓月倒影突然粉碎,三個渾身白色緊身衣袍,連腦袋都整個的罩在了布套下,只露出了一對眼睛,身材短小精悍的漢子突然從那水下直沖而起。正中間的那人手中握著一柄散發出淡淡的黑光的奇形長劍,朝著朱僖所在的畫舫用盡全力劈了一劍下去。另外兩個漢子,則是在空中掐準了劍訣,一道詭異的氣勁,破空穿進了揮劍那漢子的體內。
怪聲怪調的聲音從空中傳了下來:“中原皇帝…偃月破殺!”
四周有道術高人在作怪,那漫天的月光,居然全部集中在了那柄散發著淡淡黑光的長劍上,那柄原本透著無邊的猙獰、死氣的長劍,居然就被那密集的銀光,弄得有點仙氣飄逸的味道了。那滿空中胡亂飄動的銀光,被那長劍一引,已經化為無數道完美的圓弧,帶著悅耳的聲響,朝著朱僖當頭落下!
強大的壓力,讓朱僖所在的畫舫往水下陷下了三尺,隨后整個的崩解了。朱僖一聲慘叫還沒有發出,無數片緋紅色的花瓣已經隨著那億萬道圓弧銀光,穿透了他的身體!朱僖那臃腫的身體,居然放出了無數道細細密密的、繡花針一樣的銀光,在那無數花瓣的襯托下,顯得如此的美麗,那種破滅的、崩壞的、邪異的美麗!
‘噗哧’一聲,彷佛肉口袋破裂的聲響,朱僖身體上噴射除了數百道的血箭,哼都沒有哼出一聲來,朱僖的尸身已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飛了數十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頃刻之間的功夫,朱僖,堂堂大明朝的皇帝,硬是被來歷不明的刺客,在禁宮之中,刺殺當場!
朱僖的身體落下的時候,正好呂老太監從那迷心的音樂中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看到朱僖彷佛一支被拔光了羽毛的鳥兒一樣,正中那空中重重的落下!‘啊~~~’,一聲震天的刺耳嘯聲,呂老太監狂怒的嚎叫起來,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柄三尺五寸長、巴掌寬,造型極其古拙的青銅長劍,渾身籠罩在一股強大的氣勁下,朝著空中那三個顯得有點喘氣的白衣人飛射了過去!
厲嘯聲中,呂老太監狂暴的嚎叫著:“來者報名領死!”他手中長劍一展,七顆青色的,碗口大小的光暈就突然出現在空中,隨著他長劍的揮動,朝著那三人籠罩了過去!“看你家公公的…七星鎮邪,青猊滅魔劍!破啊!”白發飄動的呂老太監,瘦削的臉上滿是猙獰的神色,三角眼睜得老大,彷佛一條被踩了尾巴的老眼鏡蛇一樣,朝著那三人瘋狂的襲了過去。
正中那白衣人瘋狂的冷笑著:“我們…是…甲賀…”他們再也說不出話來了。那劍,是上古巫族高手用來煉魔的青猊劍,劍法,是一元宗秘傳的,道家正統的降魔劍法。雖然呂老太監還沒有金丹期的修為,可是這劍本身的力量實在太強了。七團青光發出了刺耳的尖嘯聲,‘轟轟’有聲的穿透了那三人的身體,把他們炸成了漫天的血雨。
呂老太監懸浮在空中,瘋狂的嚎叫著:“不知道死活的賤人,敢在公公面前刺殺皇帝,你們都給公公我滾出來!”強大的聲浪一圈圈的翻滾了出去,湖面上波濤洶涌,那地上還活著的數百禁衛慘叫一聲,有上百人被他一嗓子給震翻在了地上,七竅中都噴出了血來。七團青光在空中瘋狂的吸收著月光精華,自身益發漲得老大,不一時,已經是七團足足有丈許方圓的光輪,在空中飛快的穿刺起來。
四周響起了無數的步伐聲,數千的禁軍、禁衛,怒聲嚎叫著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宮廷內的高手們,尤其是那些武功接近先天至境的強者,也紛紛掠起,在四周搜尋著刺客的蹤跡。呂老太監卻突然沉默了起來,一對三角眼中毒光四射,陰狠的看著四周那些幽邃的角落。他的五感已經全部調動起來,神識一的掃過了四周的每一片樹葉,每一根的花枝。
體內的真元瘋狂的運動著,一顆顆珠子一般的真元球在體內穿行。呂老太監暴怒之下,體內真元突然產生了變異,已經到了金丹大成的門檻上。在體內突然強盛的真元支援下,呂老太監的神識益發的強橫,彷佛一股股的颶風,籠罩了整個的禁宮。
一聲贊嘆聲從那無形中傳了過來:“好,死到臨頭,居然還能有突破,你這個老閹人,不簡單呀!想不到,皇宮中還有這樣的寶貝,你手中的這柄劍,神君我今曰要了!”一只枯瘦的手臂突然從虛空中露出來,朝著呂老太監的脖子掐了過去。下手極快,狠辣絕情,這人存心是殺了呂老太監,搶奪他手中的寶劍。
哪知道,呂老太監更是陰毒到了極點的人物,看得這人的手臂突然出現,他‘桀桀’的一聲陰笑,突然就從嘴里噴出了一道七彩的流光,重重的刺進了那手臂里。“北極七彩極光線,混帳東西,你去死罷!”正是昔曰趙月兒用來玩耍的歹毒法寶極光線,如今卻是到了呂老太監的手中。這歹毒至極的,蘊涵著天地兩極陰火的寶貝,號稱消融萬物,就算你到了大成飛升期的元神,都要把你給生生煉化了。
那自稱神君的人一聲慘嚎,眼看著他那手臂已經在一蓬朦朧的彩光中化為灰燼,那彩光有靈姓一般,順著他的手臂就往上燒了過去。這人突然受到如此陰毒法寶的襲擊,哪里還能穩住身形,倉惶的就從虛空中浮出身來,手忙腳亂的用各色禁法對付那團彩光。
哪知道,呂老太監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看到刺客的真體浮現了出來,呂老太監一聲獰笑,已經悄無聲息的晃到了那人的身后,青猊劍無比毒辣的直接從后腦捅了進去,從那人的額頭捅了出來,正好把他的紫府捅了個稀爛,元嬰一聲慘叫,已經被青猊劍那浩大的力量震碎,豐沛的靈氣,全部被青猊劍給吸了進去。頓時空中七團青光聲勢大盛,隱隱然已經顯露出了實體來,繞著呂老太監飛舞不休。
幾聲怒斥傳來,一個聲音怒喝到:“原本殺了皇帝就足夠了,現在,我們非要殺了你這個老閹貨不可!你,你,你居然毀了神林的元嬰!你這等金丹都沒有成就的廢物,居然也能毀去他的元嬰?”六個同樣枯瘦,渾身籠罩在黑霧中的道人突然獻身,三道晦暗的劍光呼嘯著朝著呂老太監當心刺去,另外三人則是一聲厲嘯,雙手連連引動,頓時就看到空中灰霧彌漫,無數的鬼火、綠光,朝著呂老太監卷了過去。
“七星鎮魔,青猊劍,煉魔炎陽咒!”呂老太監一顆心神進入了不死不滅,不歡不悲的死寂狀態,體內真元的運行狀態好得一塌糊涂,丹田內的那顆金丹,已經隱隱成形,眼看著就要凝固成實體了。那青猊劍突然間從他手上破空飛起,在空中一陣的扭曲,無數道青色的光芒從劍身中透了出來,在空中幻化成了一頭青色的狻猊真形。
那七團青光,帶著刺耳的呼嘯聲,朝著那狻猊的身影飄了過去,在狻猊身上的七個本命元脈處,幻出了七個極其怪異,充滿了洪荒那種古樸氣息的法咒。強大的靈力從那七個元脈處涌出,七道青光沖天而起,那狻猊已經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嘶吼,朝著那六個道人撲了過去。
三道歹毒的邪門劍光,被那破魔青光一照,頓時化為無數道腥臭的蛇涎落下地去。那漫天的灰霧鬼火,更是彷佛滾湯潑雪一般,‘吱嘎’的漫天鬼叫,那灰霧被破得干干凈凈。呂老太監一聲厲喝,體內真氣突然跳動了一下,金丹已然在巨大的壓力下成形。他狂笑起來,張開大嘴一口本命元氣噴出,正好噴到了那狻猊身上,那狻猊頓時憑空多了幾分的靈氣,朝著六個道人猛撲過去。
六個道人氣得渾身亂跳,他們哪一個不是元嬰大成的高手?卻被一個剛剛結成金丹的老太監,用一柄上古的強大飛劍,逼成了這個樣子!場面也太難看了一些罷?六人也忘記自己的主上的命令,要他們殺了皇帝立刻就遁走的,他們已經是提起了真元,放出了自己得意的飛劍法寶,要和呂老太監見一個真章了。尤其,他們心中那是貪欲大起,看這青猊劍如此的神妙靈動,他們不起貪心才怪了。
六個老道一認真,呂老太監可就樂子大了。對方的真元驅動著那飛劍,彷佛泰山壓頂一樣,瘋狂的撞擊著那青色的狻猊。饒是青猊劍乃是上古神劍,奈何呂老太監和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真元反震的力量,就差點把他從天上打下去。幸好這青猊劍的本體堅硬無比,那幻化出的青猊皮粗肉厚,死死的護住了呂老太監的身形,否則他早就大糟特糟了。
地上,數千禁衛傻乎乎的看著空中七人的打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看那縱橫飛掠而過的,數十丈長的劍光,這還是人能夠擁有的力量么?至于朱僖,反而已經沒有人去注意了,反正看他那渾身破爛的樣子,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等下只要去給他辦后事就是,哪里還用人去看顧他?突然間,一個禁軍將領厲聲呵斥起來:“來人,上弩箭,把那六個妖道給本將軍射下來!”
‘嘩啦’一聲,上千柄強弓硬弩舉起,數千支利箭呼嘯著朝著那六個道人射了過去!
正如以前所說,修道人的,在沒有運功防備的時候,比普通人強不到哪里去!六個道人一心指揮著飛劍去對付青猊劍,唯恐自己的同伴占了便宜,一個個還在小心的掐著‘分光化影’的印訣,準備著一旦擊殺呂老太監,自己就下手搶奪寶貝呢。他們誰都沒有祭出護身的法寶,第一個是沒有必要,第二也是護身的法寶會讓他們的行動放慢,豈不是給了自己的同伴更大的得寶機會么?
所以,六個老道就這么懸浮在距離地面不到十丈的地方,指揮著飛劍和呂老太監拼命。所以,數千支利箭毫不客氣的直沖了上來,把六個老道腰肢以下的部位,捅成了刺猬一般。慘叫聲接連響起,那被鐵弦強弩射出的弩箭射中的道人,下半身都被射穿了,劇痛刺骨啊。道人們慘嚎了幾聲,已經顧不得指揮自己的飛劍了,一腦袋就從空中落了下來。
禁軍們狂喜,瘋狂的撲上去,刀槍劍戟朝著六個老道猛砸。呂老太監在空中反手握住了青猊劍,猛的嚎叫到:“一群廢物,還不快快閃開?”就算是受了重傷的修道人,也不是這些普通的士兵所能對付得了的啊!
就看到幾團血光在地上閃了一下,連串的陰雷從那六個老道手中射了出來。‘咚咚咚咚’一連串的巨響,上千禁軍被炸成了粉碎,漫天的血漿胡亂的噴灑了出來,頓時整個禁宮內,都蒙上了一層濃濃的血腥味。老道們瘋狂的笑著,強行從地上站了起來,也不顧自己下身的傷處還在流血,一個個發狂一樣的嚎叫著:“你們死了,你們已經是死人了,明白么?原本我們殺了皇帝就夠了,可是你們居然敢傷了我們,你們已經是死人了,沒有人能夠救了你們!你們已經是死人了!”
暴虐的聲音,地獄般的景象,讓禁軍們不由得顫抖起來。空中的呂老太監目光閃動,已經準備著逃走了。“呔,皇帝已經死了,公公我可沒必要把自己的命也賠上!皇帝登基還不到一年呢,這又駕崩了,這天下的局勢,還要公公我來穩住呢,公公這條老命,可不能送在這里呀!”給了自己一個逃走的光明堂皇的理由,呂老太監偷偷的掐動法訣,就要溜走。
可是一個老道已經盯住了呂老太監,一看到那蓬青光突然罩住了呂老太監全身,立刻就是一道陰雷發出。‘轟’的一聲,一道足足有丈許粗的黑色電光從空中劈下,把呂老太監連人帶劍給砸趴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元嬰期和金丹期的差距,可不是憑著幾件好的法寶就能拉近的。這道人稍微用了點真功夫,呂老太監立刻就被打回了原形。
禁宮花園內,血雨腥風突然刮起,六個老道不理會趴在地上哼哼的呂老太監,指揮著自己的飛劍,風一樣的朝著四周的數千禁軍卷了過去。億萬道晦澀的劍光在空氣中出沒,把那些禁軍全部卷了進去,頓時一支支殘枝斷臂不斷的從那劍光中拋了出來,頃刻之間,已經死傷了上千的軍士。那些禁軍嚇得腿軟,吶喊一聲,就要逃走,可是哪里逃得了?
漫天都是劍光,漫天都是那猖狂的月光密密麻麻的灑了下來,籠罩住了整個后花園,他們往哪里跑?
就在這些禁軍絕望的想要拼命,拼死也要在六個老道身上捅上一刀的時候,震天介一個大霹靂從空中落下,億萬團的雷火足足有丈許大小,彷佛流星一樣瘋狂的沖了下來,輕松的震碎了漫天的劍光,震碎了六個老道護身的法寶,震碎了他們的護身真氣,連同他們的肉身也炸成了粉碎!一道隨手發出的掌心雷,就輕而易舉的毀掉了六個元嬰期的高手!
呂風陰冷、殘酷的聲音響起:“來人,把陛下的尸體好好的收拾了。送呂公公回去休息…召集文武百官,商議太子繼位之事…速速去通知厲虎厲將軍,著他引破陣營準備應變。錦衣衛所屬,全力監視二殿下、三殿下領地內的動靜。周處、呂安、藺軾,你三人帶領一應人手,前往應天府,一定要把太子殿下安全的接回北平!”
揮手間,六個想要逃遁的元嬰被呂風收入了袖中。他冷冷的看著天空的圓月,突然很舒暢的吐出了一口長氣。“右圣啊,這是你派來刺殺陛下的高手罷?唔,你可知道,這卻是給了本官一個最好的機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的大好機會呀!”
空中突然滾過了一道極大的雷霆,電光中,大顆大顆的雨點‘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呂風大袖一抖,迎風而立,臉上滿是成竹在胸的,那等傲然,卻又充滿了殺意的笑容。
天,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