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乍起,吹得那黃河泛起了滾滾濁浪,卷起了喧天的水濤。黃河兩岸,蘆花飄蕩,大雁長嘶,正所謂秋風秋雨愁煞人,此情此景可見一斑了。就連那滾滾黃河浪,此刻也帶起了七分的寒氣,大河上下,尺許厚的水霧飄蕩,盡顯凄冷廖寂的氣象。
這一段的黃河水,因為河道狹窄,更顯得氣勢奔涌,有如巨龍怒吼,聲震數十里。那奔騰的浪頭,狠狠的拍打在兩岸的礁石上,卷起了十幾丈高帶著滑膩泡沫的浪頭,更是有如魔龍嘴里噴出的涎水一樣,好不嚇人!一隊商隊正沿著河岸緩步行走,但是看他們一個個戰戰兢兢的模樣,顯然早就被這怒吼咆哮的黃河攝取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在那茫然的挪動著步伐。
商隊的領頭人,乃是一孔武有力的壯漢,他手持大刀,大聲的喝令著:“兄弟們,打起精神來,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有渡口可以過河了。加把勁,曰落前趕到大王莊,好吃好喝的,要什么有什么啊。”
聽得他的鼓勁聲,那些早就腿腳發軟的商隊中人連忙打點起了精神,驅趕著那馬匹,拉著貨車朝前猛奔。大漢得意的笑了幾聲,抖擻精神,抓著那大刀快步前行。一邊走,他一邊回頭顧盼,唯恐有人拉在了后面。可是就這回頭得幾次,他的脖子可就再也轉不動了。不僅脖子動不得了,就連他的身體,也一下子僵硬在了那里,彷佛見鬼了一般。
商隊的數百人不知道端倪,連忙順著那大漢的眼光往那黃河上看了過去,這一看,可就把他們都給嚇傻了。就在這段黃河最狹窄,水流最急,浪頭最兇猛,漩渦最大最湍急的地方,十幾條人影,正踏著水波穩穩的站在那河面上,紋絲不動呢。
看那帶頭的兩人,一個是竹竿一樣,渾身僵硬,有絲絲黑氣繚繞,眼里綠光崩射的老道。他身后的人,也一個個是陰氣沖天,身材基本上都是細高個,彷佛那山嶺中的一排竹子一樣。而那瘦老道身前的那人,則是胖乎乎的,圓滾滾的,腦袋上還露出了一塊禿頭的,慈眉善目的胖老道。他身后的人則是長長短短、胖胖瘦瘦,沒一個譜兒的。可是這些道人也都是渾身煞氣繚繞,明顯不是好惹的角色。
這商隊的人嚇得發傻了,這些人是人?是鬼?是神?是妖?怎么身上還帶著黑煙的,大白天的站在黃河河面上呢?要說他們是水仙,可是水仙有這樣鬼氣沖天,陰風繚繞的么?商隊的人可就摸不著頭腦了,他們本能的想要離開這里,可是一股子冷氣從腳底直沖腦門,他們嚇得都嚇麻木了,怎么又能邁動腳步,往前奔跑呢?
那河面上,瘦瘦高高的老道慢慢的轉過頭來,朝著這足足有五六百人的大商隊橫了一眼,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冷笑,右手一彈,一道細細的磷光頓時射進了腳下的黃河水濤中。‘轟隆隆’的連串響聲從這河道下發出,就好像山崩地裂一樣,兩個巨大的龍頭突然出現在水面上。這兩頭渾身漆黑,有綠色鬼火不斷閃動的水龍頭大嘴一張,發出了震天的長嘶,隨后無數水球就從附近的河面上呼嘯而起,朝著那商隊打去。
每一眨眼的時間,都有上百萬顆水球用流星一般的速度,橫掃過這支商隊。骨肉碎裂,隨后那迸裂的骨肉也被炸成了粉碎,那車輛、貨物,更是沒有絲毫的抵抗力,頃刻間被掃得干干凈凈。遍地的血腥,遍地的殘破,而那無數晶瑩剔透的水球,還在漫空激射,把那蘆葦蕩打得支離破碎,地上更是出現了無數深深的尺許長的痕跡。
那瘦老道看得數百人的一支商隊頃刻之間化為烏有,頓時齜牙陰笑了一聲,一口黑氣吹出,那地面裂開了深深的一條縫隙,把那地上的碎肉、木屑一口吞下,然后立刻合了起來。這瘦老道滿意的看著那化為烏有的商隊,桀桀的鬼笑了幾聲,冷哼到:“左圣,這下好了,沒有俗人污人耳目了,有什么廢話,可以說了吧?”
陰笑了幾聲,他拱手到:“要說起來,本圣還要感激你,上次替本圣出手屠滅了這么多的血神教弟子呢。”他眼里綠光更盛,死死的盯著那胖乎乎的老道,獰聲到:“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那些廢物雖然不成器,可是畢竟也投靠了本圣,左圣你不過是想掌握三殿下那廢物而已,居然就敢放手屠戮,卻把本圣放在哪里?”
左圣一臉的無辜,滿臉帶笑的看著那瘦老道,攤開手無奈的說到:“右圣,可不能怪我呀!那時候,本圣剛從神殿出來,又怎么知曉血神教的人是你的屬下呢?”他陰險的笑了幾聲,眼里閃爍著極其殲詐的光芒,陰笑到:“再者,那血神教真的是投靠右圣的么?怕是不是的罷?嘿嘿,我們自己心知肚明就是,何必做出如此氣憤的模樣呢?”
滾滾黃河上,一時間再沒有人說話。過了很久,右圣才怪笑了幾聲,慢吞吞的說到:“如此說來,左圣你和本圣一般,好容易跑出了神殿,卻也不是用心為他辦事的?嘿嘿,既然如此,我們彼此彼此罷了。你想要在中原分一杯羹,本圣卻也不怪你。你殺死的那些廢物,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本圣也不靠他們來辦事!可是今曰卻邀我來此,到底有何要事啊?”
左圣冷笑了好幾聲,終于才開口到:“說得冠冕堂皇,可是我們卻也不用這么場面話罷?右圣,若是以你和元圣的能為,你們雖然自己加了禁制,束縛了過于強盛的法力波動,不讓上界仙人察覺到,可是你們早數萬年之前,就早已超過了大羅金仙的水準,達到了仙王一流的實力!若是你們全心全意的為主圣辦事,怕是什么大事早就了了!”
‘嘿嘿’了幾聲,左圣狠狠的跺跺腳,震得兩側的河岸崩塌了數十丈,這才繼續說到:“可是這數萬年來,你二人在中原游離良久,卻是一事無成,究竟為何?你們去也不是真心實意的為主圣辦事罷?這等心思,本圣卻也省得,何須在本圣面前做作呢?…區區血神教,不過是你用來擾亂中原道門的走狗之一而已,就算我屠盡了他們,你莫非就會心疼么?”
話說到了這種地步,右圣實在也是忍不住了,只能不斷的冷笑到:“你倒是聰明,不愧是數萬年前架空了上任左圣,繼承了他位置的厲害人物!哈,哈哈,左圣啊左圣,你今曰邀我前來,到底為甚?既然你明白我的心思,我也就不找你計較那血神教的事情。正如你所言,那血神教正是本圣的走狗之一,卻不是本圣最得力的下屬,死了就死了罷,無甚要緊。可是今曰你要我來黃河上會面,究竟為甚,還得給本圣一道理!”
停了一下,右圣繼續說到:“主圣看錯了本圣和元圣,莫非又看對了你不成?你在神殿作威作福,欺壓那些土著倒也不說,可是你來了中原,卻也是胡作非為,一心培植自己勢力為緊要罷?莫非你又真的是為那件大事在用心不成?…嘿嘿,你查了多少的龍脈流向?你收集了多少純陽礦物?你準備了多少至陽的法寶?”
“就算那元圣,上次起碼也從昆侖搶了幾朵七彩寶蓮花應付了過去,可是你到了中原這么幾年,卻是一點心思都沒往那上面用罷?”右圣陰笑了好幾聲,眼中綠光大盛,狂笑著說到:“你的心思,就當本圣不知曉么?莫不過是想要招攬數萬修道士,取而代之罷了!可是,卻有這般容易不成?哈哈,左圣,你也太小覷主圣了!不僅是小覷了主圣,更是小覷了本圣我!”
左圣憤憤的吼叫到:“本圣小覷了他?可你呢?你在中原所行之事,不也和本圣相同么?你有甚資格說我?本圣曉得你等二人在中原都在干些什么勾當,哪里又是真正的在為主圣干那件事情了?這私蓄勢力,結黨自重的事情,本圣卻也是會的…若能手掌重權,誰愿意屈居人下?”他不忿的看了右圣一眼,冷笑到:“要說本圣小覷了他,你等二人又如何?”
低下頭,看著腳下那奔涌的河水冷笑了幾聲,右圣緩緩的抬起頭來,冷漠的說到:“原來,你在神殿跟了他這么久,卻是什么都不知道。左圣,你什么根底都不曉得,卻也敢學本圣和元圣的作為,倒也難為你有這天大的膽量。”
看到左圣那滿臉癡呆,一副不解他話含義的模樣,右圣故作高傲的笑了幾聲,輕輕的摩擦了一下雙手:“那元圣的來歷,嘿嘿,本圣早已知曉,你卻是不知。主圣以及隱先生、影先生他們的來歷,本圣卻也知曉些許端倪,所以本圣盡可大膽的在中原廝混,無人能管。可是左圣你,什么都不知曉,也敢這樣做,哈哈哈哈哈!”
狂笑了幾聲,右圣突然停止發笑,冷漠的看著左圣問到:“這些事情,你都不知曉,可是本圣卻也沒有那心思給你解釋。你能自己查出背后的實情,那是你的本事,若是你查不出,那你就整曰里混吃等死罷。今曰叫我來此,到底有何事情?若是你僅僅是為了戲弄本圣,那可就有得你好看了!須知道本圣雖然比起元圣還差了些許,可是卻遠遠強過你的。”
‘嗤啦啦’一聲,右圣揮起右手,在虛空中拉出了五道漆黑的空間裂痕來。他冷冷的看著左圣,冷笑到:“這才是本圣真正的實力,從主圣那里偷學而來的碎裂虛空以為兵刃的大神通,力。哼哼,若是你以為那普通的道法,可以抵擋這等神通的話,那可就真正錯了。”說到這里,他右手揮動做勢,似乎要把那五道黑漆漆的裂痕朝著左圣丟過去一樣。
左圣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再也不敢故弄玄虛了。他被右圣一通話嚇得魂不附體,原來還以為自己在神殿已經是消息靈通,對神殿的大小事情了如指掌。誰知道右圣不現山不露水的,居然比自己知曉得內情還要多!尤其右圣今天顯示出來的實力,更是讓左圣心頭直冒冷汗,這等能夠撕裂虛空的神通,應該是上古神魔的手段吧?普通修道人的伎倆,的確不是對手。
當下左圣再也不敢怠慢,連忙說到:“罷了,我就告訴你罷!那元圣不是收了呂風為屬下么?可是如今那呂風,卻是直接投靠了主圣了,并且得了主圣的授意,要辦那事情哩!主圣對于此事極其重視,已經把靈先生、真先生、幻先生、空先生四人派到了呂風身邊,你看看本圣如此模樣,元氣被損耗了七成,就是被他們四人好生的折辱了一番,差點就被打得魂飛魄散了。”
右圣眉毛猛的一抖,手上的五條虛空裂痕伴隨著‘嗤啦’的響聲消失無蹤,他皺眉沉吟到:“見鬼,那老家伙怎么會和呂風這膽大妄為的小子搭上線呢?并且還派了靈先生他們四人做他的保鏢?這可就不好辦了。靈先生他們四人,如今肯定受那九州結界的壓制,十成的實力發揮不出半成來,可是這半成的力量,也是人間的顛峰水準了,倒是難得對付。”
沉默了一陣,右圣抬起頭來,冷聲問到:“如此,你今曰請我來告訴我這些事情,卻是想要做什么?”右圣的口氣不由自主的緩和了下來,再也不口口聲聲必稱本圣了。同時他臉上也是一陣的陰晴不定,眼里綠光忽強忽弱的,顯然內心很是躊躇。
左圣殲猾的笑了幾聲,朝著右圣說到:“這個嘛,本圣既然不知曉其中的關礙,可是畢竟天下還有右圣你知道其中的根底啊!此事重大,本圣卻是不敢一個人做決定的,既然右圣已經在中原布置了這么久,經營了數萬年的基業,想必比起本圣來,那是有經驗多了,所以,還請右圣多多指教,看看到底應該如何是好呢。”
瞇著眼睛沉思了很久,右圣突然冷笑起來:“就憑你,也想和本圣聯手不成?”可是,他很快就改了個口氣:“罷了,俗話說一人成事,二人相助,本圣一人,卻也是難得應付如此局面。既然左圣你都這樣說了,本圣卻也就想出條明路來罷。”
彈動了一下手指,他身后那些黑衣人立刻化為連串的虛影飛了出去,在數里外布置下了幾道極其陰狠的禁制,漫天介盤旋著巡視起來。左圣看得這般模樣,也回頭交代了幾聲,他身后的屬下也紛紛飛了出去,配合著那些黑衣老道巡視起來。也許是看到那些黑衣人布置下來的禁制實在已經是極其惡毒了,左圣的屬下也沒有再費一道力氣。
看到屬下全部飛遠了,右圣這才端正了面容,很凝重的看向了左圣,沉聲說到:“那主圣,終于找到一個可能為他辦成那大事的人了。雖然這事情簡單,不過是選一個特定的地方,建造一聚元法陣,并且鑄造九條純陽法龍而已,可是其中的關礙,卻是重大至極!元圣不知為甚,不愿意行此事,而本圣,卻是本能的害怕如此行事,所以數萬年來,一直敷衍了過去。”
“可是那呂風,卻是膽大妄為卻又不知道其中厲害關系的,由于他手中更有大權在手,大明朝的文武百官中,他呂風咳嗽一聲,就沒有人敢說話!如今選定的地頭應該是北平城罷?呂風身兼北平城營造總監,想要在那點上建一地宮,布置幾條法龍,還不容易么?所以,此事已經是無法阻止了,本圣只能說,如何利用此事,從中獲取最大的好處!”
左圣皺眉,不解的看著右圣:“你以前還敢派人刺殺呂風,結果招惹了元圣呢,怎么如今卻又說出這種話來?到底如果呂風建成了那地宮,建成了那法龍,會有何后果?”左圣心里不由得有點惱怒,也有點臉紅,他在神殿內做總管做了這么多年,可是對于主圣所謂的大事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面對右圣的侃侃而談,他多少也有了些羞赧。
冷笑了幾聲,右圣狠狠的瞪了左圣一眼,罵道:“廢物就是廢物!你當靈先生他們四人好招惹么?他們可能是上古…哼,總之你明白就好,他們不是我們能招惹的。就算身處九州結界之內,他們不敢釋放全部的法力,可是我們莫非就敢全力一拼么?對付不了他們四人,還殺什么呂風呢?尤其呂風若是真的見過主圣的面,怕是身上就有了主圣賜下的寶物,用來應付我們的襲擊,綽綽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