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蔭桓按孫綱的意思向張伯倫提出了這個“完全替英國著想”的建議,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同時也表明了中國對日本沒有領土野心,只是不希望日本明治政府再存在的意思。
可能是中國人提出的這個“建議”實在出人意料,但又具有極大的可行性,而且中國又表明了如果英國同意這個方案,中國(還有朝鮮)將對英國“全力支持”,張伯倫考慮再三后,表示要向國內“請示”后再作決定,然后同中國商討,共同“行動”。
由于感受到了中國對英國的“親善”,張伯倫十分滿意,對于中國和朝鮮提出的“追懲兇手”的要求也表示答應。
英國人走后,金舜姬他們回來了,她告訴孫綱,英國人救的確實是朝鮮國王,他們的健康狀況目前良好,但是因為受了閔妃被害的刺激,李熙國王的情緒一直處在悲傷之中,動不動就和大院君大吵起來。他們目前在一所醫院里,已經由英軍嚴密保護起來,朝鮮使團也派了人在那里一同守護。
既然確定了朝鮮國王的身份,孫綱他們便一起前去醫院探望這位經歷坎坷的國王。
剛一見到這位才四十多歲的國王,孫綱還是嚇了一跳。
這位國王面貌清瘦,看上去和實際年齡差不多,可頭發已經變得花白了,眼睛里滿是哀愁,一副未老先衰的樣子。大院君一看就是個典型的老倔頭,須發皆白,目光炯炯。世子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病病歪歪的年青人。沉默寡言,這里面數大院君精神頭最好,看不出任何受過虐待地樣子。
國王和大院君及世子見到自己國家的使者來拯救他們本來全都“喜出望外”,尤其對宗主國大清沒有忘記他們,以拯救他們作為談判條件之一的“義舉”更是“感動莫名,至于泣不成聲”,大院君跪地向北京方向叩拜不起,“涕淚交流”,張蔭桓趕緊以大清朝廷的名義對他“溫言勸慰”,才讓他安靜下來。
孫綱和李熙談了一會兒。才知道日本人把他們抓來后曾逼迫他簽暑脫離清朝成為“獨立”的“大韓帝國”的條約,被他嚴辭拒絕了,他堅信中國能夠戰勝日本,即使自己此生回不到祖國,只要朝鮮不亡于日本之手,他也就覺得對得起妻子的在天之靈了。
當李熙從金舜姬那里知道朝鮮全境光復,新政府已經成立,并派使團隨大清來日本參加談判,要求英國迫使日本釋放他們時,“如聽仙姬綸音。恍如隔世”,孫綱看著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好笑之余也能理解他那種絕處逢生的心情,孫綱好言安慰了他一番,要他安心靜養,并說要“追懲兇手”,給他妻子報仇。
聽到孫綱這么說,李熙的眼睛里頓時放射出仇恨地光芒,立刻索要紙筆,寫下了那天閔妃被害經過的“陳情書”。以及他親眼見到的兇手和可能主使者的名字,孫綱看到當時的日本公使三浦梧樓和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名字赫然在上。他還列舉了一些外國目擊者的名字,在最后還寫了“字字泣血,哭陳于天下正義之邦,求為作主,勿使冤沉東海,為千古遺恨。”
孫綱將他寫的“陳情書”小心地收好,有了這個,伊藤博文可就要倒大霉了。
等從醫院出來,回到了他們的居處,大家各自休息去了。孫綱也感覺有些累了。他躺在椅子上,閉目思考著以后可能發生的事和應對地辦法,現在除了英國向中國伸出了“橄欖枝”,其它的國家還都沒有反應,他們“四大鬼使”訂的那個“既定方針”,能不能真正的“落實”下去,未來的考驗還會很多。
想得有些頭痛。他仰面躺在椅子上。將頭搭在高高的椅子背上休息,這是他在后世銀行上班時養成的習慣。銀行的工作看似風光輕松,被譽為“狗叼個餅子都能干”的活兒,風吹不到雨淋不著,很招外人“羨慕”,可個中的苦處也是不為外人所知地,有時連最起碼的作息都不能保證,象現在這樣地頭搭在椅子上小憩一會兒,也就算是休息了,當然了,還得“監控錄像”照不到才行。要不,一罰可就是200元。
一雙溫軟柔膩的手輕輕的按著他的太陽穴,讓他感覺說不出的舒服愜意,對方的袖子里散發出的清香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是誰來了。
“特使大人給我按摩,可不敢當哦。”他睜開眼,看著那張凝視著他的俏麗的臉,嘿嘿一笑,說道,
“現在也沒有公務啊。”這時的她已經脫下了軍服,換上了一套素雅地女裝,聽說是愛妻專門給她設計的,呵呵。
“這個時候,我們不還是一家人嗎?”她的眼中蕩漾著一絲歡快頑皮的笑意,就象兩人在軍艦上的第一次會面。
孫綱笑了笑,任由她的雙臂從后面抱住了自己。
“我王陛下想要我做女官”她輕聲說道,“我向陛下稟明了我是改嫁之身,已經是大人的妻室,陛下連說可惜,大人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么?”
“就是你已經明白了地那個意思啊。”孫綱登時明白了她地話,笑著說道,
李熙看見她生的美麗,又是來救他們地對朝鮮王室有莫大恩德的特使,可能是動了讓她入宮給自己或兒子當媳婦的念頭,但知道了她已經被自己“笑納”了之后,才斷了此念,連說可惜的。
不過,既然朝鮮國王對她印象甚好,自己以后如果通過她來對朝鮮王室施加影響,效果很可能是會很好的哦。
在這個時代,父子、夫妻、朋友等家族、私人情誼,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左右國家政治,各國皆然。
孫綱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和她說著話,對于這個美女學生,想讓她替自己去完成自己不太方便出頭的事,還得讓她多多歷練一番才行。
兩個人正在閑談,林文昊進來了,對他們倆說道,“大人,夫人,有兩個日本人求見。”
“日本人?”孫綱和金舜姬對望了一眼,孫綱問道,“我又不是正使,他們找我干什么?不是來找張大人他們的吧?”
“他們指名說要見大人的,”林文昊說道,“大人如果不想見,我就讓他們走。”經過了上次孫綱家里遇劫的那一次,他對日本人的厭惡已經升級到仇恨了。
“他們沒把號報上來嗎?”孫綱問道,
“他說他叫什么明石元二郎。”林文昊答道,
聽到這個名字,孫綱不由得暗暗心驚,熟悉歷史的他對這個人,可是如雷貫耳的哦。
因為,這個人對亞洲近代歷史的進程乃至世界政治格局的影響,和孫綱這只小小蝴蝶絕對有的一拼。
這個明石元二郎1889年畢業于日本陸軍大學,1894年被派到德國留學,1895年回國擔任日本近衛師團的參謀,現在應該還不是什么大人物,但這個家伙,卻比伊藤博文要可怕的多。
這個人是一個天生的間諜材料,心思縝密,手段老辣,如果沒有他,中國在甲午,丁酉兩役,情報方面就不會吃那么大的虧。
據史書上講,沙皇俄國最終被革命推翻,這個人在里面起的作用,絕對是不容忽視的。
如果不是孫綱改變了歷史進程,把這個人所造成的破壞扼殺在了搖籃里,孫綱很難想象,這個人一旦起來,會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其實他剛剛聽到這個名字心里的第一反應,就是想下令,讓林文昊出去一槍先崩了他。
但是他一轉念,又改變了主意。
現在他還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物,日本反正已經快亡國了,他想掀起大浪,也得有根基才行。
他不去見正使張蔭桓和副使羅豐祿,而是專門來找自己,這里頭到底有什么原因,孫綱很想知道。
“另外一個人是誰?”孫綱又問道,
“他說是他的隨從。”林文昊答道,
孫綱想了想,說道,“文昊,請他自己進來,讓另一個人在外面等著,這個人進來后你就在我邊上守著,聽我的命令,只要我一下令,你就立刻殺了他。”他對金舜姬說道,“你也準備好,我要殺他時,你就和文昊一起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