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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四章 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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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居運河發端,東臨錢塘海口,杭州自古以來,便是文人口中有關,“江南水鄉”的最典型寫照,城市內外,水路縱橫。這縱橫的水道不僅帶來優美的風景,同時也帶來了商業的發達,比之江寧汴京,也不見得有多少遜色,不過這個時候,卻還沒有到杭州經濟真正最發達的時刻。

  如果在原本的歷史當中,南宋遷都之前,杭州一地,還算不得真正到達巔峰的商業中心,盡管此時杭州的商業已是相當的發達。它的巔峰還在南宋遷都,被改為臨安之后,這里的商業發展因此激增數倍,撐起整個南宋繁華半壁。

  此時也是一樣,如今的杭州,最繁華的商業區,還在官巷口到羊壩頭一地。至于寧毅與蘇檀兒如今所在的太平巷附近,雖也有繁華街市,但與那邊還是比不得的,巷子里適合住家,幾顆樟樹茂密參天。

  巷口一家小小的劉氏武館,生意看來不錯,整日里嘿嘿哈哈,偶爾聽來,倒也頗有朝氣。

  來到杭州幾日,主要的事情,終究還是駕了車馬四處游玩,有時候下了車信步而行,這時候沒有詳細的旅游地圖,一處一處的走來走去像是密境尋寶。西湖去過了,夕照山、雷峰塔自然也不能錯過,幾個孩子最是好奇塔下是否真的有白娘娘,至于后世的西湖十景,則要一處處的去尋。

  隨性游覽,說來浪漫,其實若真去做起來,倒也是tǐng無聊的。后世見慣城市生冷的人們或許會為了某些原汁原味的祠堂里弄好奇不已但實際上真正古代街巷,遠沒有后世旅游景點那般浪漫怡人,一處處石板土路,低檐窄巷有的道路上污水肆流,雞鳴狗吠,行乞的孩童臥于路邊,看得久了,便知道那并非風景,而是生活。

  沒有后世風景區的布局、裝鈍、管理,想要看風景,更多的是憑著自己胸中的情調以及可以隨意引申的發散思維。一個胡同里華蓋亭亭的大樹未必真有多好看,若你有心情,那自樹隙間穿下的千萬金光也就成了怡人的美景。但若看得多了同樣的美景也會變得平平無奇,因此若真要尋些熱鬧,反倒是那熙攘俗氣的商業街區更能讓人滿足,也是因此,一些固定經典逛過之后寧毅與蘇檀兒等人選擇光顧的地方,大抵還是如官巷口、羊壩頭這類的商業區。

  平心而論,縱然羨慕文人情調,喜愛詩詞歌賦,蘇檀兒在本質上,其實是沒有多少情調的人。陪責寧毅在一處處街市上閑逛累了便上茶樓小坐休憩聽聽書文小曲心中更多的,大概還是在盤算來日的倉庫設在哪、作坊設在哪、店鋪怎么開了。

  寧毅對于到各處欣賞閑逛其實也不是非常熱衷,可有可無。對他來說,后世經過各種修飾的景觀已經見得多了。這個時代原汁原味的景色最初或許有所新奇,感到寧靜見慣了,其實也就差不多。本質上來說他并非是喜歡風景的人,他更欣賞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看街市之間熙熙攘攘,眾人討價還價,茶樓上閑聊談笑,妻子與丫鬟的指指點點,便總能感到樂趣。相對于山水風景間的樂趣,他更喜歡這種人工的。

  待到在太平巷定下住處,看了那小武館幾次之后,他便又興起了可以在這段時間內鍛煉一番的想法。

  當然,這樣的小武館,蘇檀兒是絕不認為自家相公應該去學的。嬋兒娟兒等人大抵也是這樣的想法。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當天夜里,三個丫鬟便是一臉幽怨和遲疑,她們的身份令得她們不可能對主人決定的事情指手畫腳,但也是因為寧毅平素隨和,大家關系親近如一家人了,方才令得她們為寧毅著想,擔心他真做出這等,“離經叛道”的事情來。

  文人與武人的差距,在此時畢競還是太大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寧毅已經在詩文一道上闖下了頗大的名聲,縱然他平時并不在意,但是當他決定去某家小武館中當今小學徒時,旁人便極容易的就能感受到其中的違和。

  縱然他不在意,嬋兒等人又哪里受得了自家姑爺到這樣的小武館里給人呼呼喝喝雖然花了錢未必會如此,但就算是江寧百刀盟程盟主之類的人,這時候見了姑爺雖然能稱長輩,但也得客客氣氣的以禮相待,這等街頭巷尾的小武館,總之是不該碰的。

  她們心中是這樣想,一個晚上端水點燭之時目光里看來就像是在說話,偏又不好出口,蘇檀兒聽過之后也未曾表態,沉默而溫婉的感覺。這時候一家人在這院子住下還只有幾天,許多東西都在購置、裝點,待到將睡之時,蘇檀兒去隔壁的房間沐浴,嬋兒端了洗腳的水盆過來,蹲在床邊為寧毅脫了鞋襪,伸手將他的雙足浸進溫水里。

  這類事情以往寧毅都是自己來,脫鞋脫襪也不用小嬋幫著動手,大家相處許久,基本也已經習慣。只是今天小嬋似乎做得順手,寧毅笑著說一聲:,“好了,我自己來吧。”1卜嬋只是抬頭看他一眼,又低了頭,輕聲道:,“嬋兒也沒其它事”她身材交小,蹲在那兒專心做事不再說話,在寧毅看來,像個被欺負后的小媳fù,不由得哭笑不得。

寧毅對于武館的事情原也只是稍稍動心,隨口說上一句,不管小  嬋等人心中觀念如何,他是否認同,總之倒是喜歡的。等待著這小丫鬟開口說服自己,誰知道這丫頭也還如同初見不久時哭著說:“1卜嬋雖然是個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鬟,可也不會拿這種事情亂嚼舌根的”

  的感覺一般,這時候低著頭就是不說話。

  片刻后,蘇檀兒也已經回到這邊來,她沐浴過后穿了月白色的單衣”頭發還有些濕,披散下去像是黑色的緞子,她走áng邊,將燈盞換了個位置”稍微挑亮之后才打開窗戶。1卜嬋端了水盆起身,低著頭出去了。

  寧毅感到有趣地躺倒在床上,多檀兒坐到窗邊,讓夏日的涼風幫著吹干頭發,她似乎有些心事,偶爾低頭想著,目光倒是與寧毅望在一塊兒,不片刻,也是安靜地笑。

  如此過得好久,她起身關了窗戶”áng拿蒲扇驅趕了帳里的的蚊子,隨后熄了燈盞。夜開始變得安靜下來,待到街道上敲起子時的更聲時,房間里才又亮起了燈,有人起身,清理著某些運動后的痕跡,待到燈火再熄滅,兩人偎在床上,裹著薄薄的被單,已經有些累了。

  蘇檀兒將額頭抵在身邊男子的頸項間,有些不想說話,也不想有太多動作。她有幾個話題可以說”也有幾個動作可以做”因為他們的身體此時貼在一起,貼得有些緊,她身上沒有穿衣服,身邊擁著她的男子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體”胸口壓得很緊,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對方的胸膛肌膚”身邊的男子應該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她胸口上的凸起…還有其它的地方,身前的每一處…

  這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兩人之間的肌膚之親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她想著,或許對于每一對已經同房的夫妻來說這都不是什么新鮮事,可是當夜晚鼻寂如此時,她感受到這些時,還是會產生格外奇怪的情緒。

  她在心里想,如果夫君這時候也在感受這些,感受著她沒有穿衣服,感受棄她身體私密的地方,如果表現出來,她就只好退開,因為那樣也許會顯得很吟蕩,他不說、她不說,他們就這樣靠著。

  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相對于方才做過的那些事情,眼下的這一刻,卻更加能讓她感到好奇和滿足,用自己的身體感受對方的。這個叫做寧毅的男人是她的,她也是這個擁有她夫君身份的人的,可畢竟不是同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說出這些感覺來會怎樣,感覺上,彼此也許都會害羞,但也許不會,自家夫君向來古怪,但就算他不會說什么怪話,她也不能說。

  她今天沒穿衣服是因為找不到了,以往在那些事情之后,她通常還是會穿上肚兜或是褻衣,但方才,他起身時將一床弄亂的毯子順手扔出帳外了,她的肚兜、衣kù全被裹在了里面。她伸了幾次手摸不到,寧毅便已經吹燈áng,如同往常一般單手將她擁住,然后用毯子將兩人裹起來,之后寧毅也沒怎么表現出不一樣的動作,理所當然地將她擁在身上,她便一個人在那兒胡思亂想起來了。

  很喜歡這感覺,又不好亂動,如果寧毅突然覺得奇怪,伸手將她摸來摸去,或者開口問一句:“你衣服呢?”她便要自然地回答:“被你扔了。”然后爬下床去找或者讓他下床找。所以她就安安靜靜地不動也不說話了。

  其它要說的話也有一些,但這時候,情緒倒只是慵懶和安靜。有關武館的事情當然是其一,晚上的時候便該說了,但是一直沒有開口,一方面覺得áng上說私房話或許更好,另一方面…她到了晚上,一直在想著沐浴回房熄燈的事情,當然,這等情緒,她是無論如何不會跟任何人說的,表面上也從不表現出一丁點來。

  她看過許多戲文也聽過許多故事,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不知廉恥的吟蕩fù人,不好問不好說不可能表現出來,可是這半年以來,她確實很喜歡這時晚上一塊躺在床上的感覺,到了晚上,腦子里便在期待。

  這等情緒也不會干擾她做其它的事情,她處理布行里的事情,與丫鬟聊天,安排第二天的行程,與家中的親戚談話,大方得體,有條不紊。

  只是仿佛在身體的外部,有一個她一直在數著時間,小心魔拼命打更,梆梆梆、梆梆梆,睡覺時間快點到。然后到了,那個跟她長得一樣的小心魔就像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接著她就慢條斯理地去洗臉,或者沐浴、洗頭發,再慢條斯理地將頭發擦干吹干等等等等。

  然后到了偎依在一起的時候,她只是覺得滿心的滿足,又覺得似乎不好說不開心的事情,不過,當寧毅身體忽然動了動,她心里又猛地一緊。

  啊”被發現沒穿衣服也貼得太緊了么,趕快找話題…

  然而寧毅只是將另一只手她抱在了她的腰上。

  但那句話還是脫口而出了:“相公覺得無聊了么…”

  話說完后,臉才在黑暗中紅起來。沒被發現,但那只手停在了她背后的腰間,因為她的說話,手指似乎yòu惑地在她的脊柱上碰了幾下,有些癢。這個個地方,也真是讓人臉紅。

  但他沒注意,這顯然是無意間的動作。

  于是她動也不動…

  “相公覺得無聊了么…”

  “嗯?”

  “習武的事情。”

  黑暗的房間里輕聲的低語,隨后,有片刻間隔的沉默。

  “一時興起,再說吧“……”

  “但是…”

  “嬋兒跟杏兒,都拿那樣的眼神瞅我娟兒性子安靜,就在背后瞅。看得我簡直像是要踏上不歸之路的失足少年,誰受得了啊”

  ,“相公薦是真的…”

  ,“純是一時興起,還沒決定,那武館也小,往后再說我有分寸的。”

  那只手無意間往下方動了停在尾椎上癢她感到身體麻子一麻…不能再往下了…

  ,中只能發出單音來。

  ,“何況也答應了,這兩個月還有很多的事情要陪你”

  ,“哦。”

  啟程之初,兩人多少曾做過一些計劃,都是商場上過來的人知道來杭州的目的,那么除了旅游之外就仍有許多的事情無法避免。

  需要寧毅參與的,主要是要拜訪各種的陌生商家,如杭州本地的布商、

  絲商、棉商、染料商等等等等,都會是一個龐大的關系網。

  以往人在江寧,蘇檀兒偶爾拜會的,主要是以往就有關許多關系的本地商戶,有蘇伯庸坐鎮,蘇檀兒也有著足夠的基礎,以子侄輩的名義拜訪,不會受到什么欺負,但若是年關前后,各種人拜訪一遍,終究還得寧毅陪同為最好,到了杭州,都是陌生人,就更是這樣的一回事,不僅是陪同、保護,也是一種信任。

  “但那些事”當然,作為男子,以贅婿身份陪同妻子拜訪一家家陌生商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總也不見得是極為光彩的事情。不過蘇檀兒此時心思也未必在這上面,身體sūsū麻麻的,思緒一過,忘了剛才要說什么。

  ,“嗯?”

  ,“但…但那些事…其實也是蠻無聊的…”

  ,“不想讓我陪么?”

  ,“沒!沒有…”

  身體動了一下,反射性的讓下半身貼得更緊,倒也因此,擺脫了某些顯得尷尬的感覺,那只手在她tún上輕輕拍了一下,又回到腰上,還是癢…但仍然不動。她能忍住。

  ,“其實走來走去,見識各種的人,我覺得很有趣。”

  ,“嗯。”

  ,“如果有人欺負你,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幫你一塊合計一下。”

  “好啊。”

  話說出口,覺得自己太興奮,又在夫君頸項間縮了縮頭。知道相公很厲害,能當自己的后盾,她覺得很高興,可另一方面,又覺得相公不好涉入商場的爾虞我詐里,他是該做更大的事情的。嗯到更大的事情,又想起那秦老似乎找過相公上京當官,相公拒絕了,她覺得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在內,又覺得有幾分內疚。

  有內疚,也有自私,她只是個商人,喜歡上自家夫君,覺得他什么都好,有時候也覺得夫君不該是這個入贅的身份,若她是旁觀者,如今或許也會覺得蘇檀兒這個女人何德何等竟讓寧毅入贅。可她不是旁觀者,心頭也疑惑起來,但只得不聞不問,最好誰也別提。最好他能一展才能,有什么理想抱負能得以發揮,也能一直入贅在蘇家,也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而自己,也能讓他感受不到贅婿的身份,大家能夠如尋常夫妻一般恩鬼…

  她也知道不可能萬全其美,她沒辦法,只是想,于是也只能在這方面當今縮頭烏龜,根本不想了。

  ,“店面其實已經選好了,倉庫也已經選了地方,就等這兩天定下來,文定文方、陳先生他們也都安排好了事情”慢慢的,她整理了腦海中的胡思亂想,輕聲說道,“后天不,大后天開始,我們就去一家家的拜訪要拜訪的人吧…”

  “嗯,大后天嘛也好”寧毅點頭,隨后想起一件事”“那明天我去送封信。”

  ,“啊?送信?”

  ,“離開江寧時,秦老知道我來杭州,讓我到這邊后拜訪一個姓錢的朋友,給他送封信。早些天到的時候,我隨口問了問,有人說那位老人家外出講學了,我就沒去他家,這兩天也該回來,明天我去看看,不管在不在,信交給他們家人也就走了。”他想想,又道,“一來就找個姓錢的,我覺得兆頭倒是不錯。”

  ,“又是…很厲害的大儒嗎?”

  ,“大概是吧。”寧毅笑笑”“不過我也不是跟什么老人家都談得來,就送封信,沒其它的。然后接下來這兩個月就都歸你了”

  蘇檀兒沉默片刻,腦袋頂了他一下:,“是陪。”

  毅點頭輕笑,“是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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