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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驀然回首,變成一只豬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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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之中,變生頃刻。

  二樓房間外走廊上,敵人的忽然出手,在第一時間,就造成了巨大的動靜。寧毅回過頭時,還看不清外面的狀況,但欄桿被撞飛,人體掉落下去,客棧中掛著的幾盞油燈、燈籠也因為忽然的碰撞而變得明滅不定。

  齊新勇齊新義出手的同時,房間祝彪抓起鋼槍便朝外面刺了出去,外面那人影揮砸格擋,銳不可當地擋開所有攻擊,身影出現在寧毅的視野當中。

  目光交錯,寧毅抓起一把弩弓,身邊的齊新翰也已經沖了出去。祝彪擋在寧毅身前,卻在注意著旁邊與后方窗戶的動靜。

  三把索魂槍槍影交織,將那出現的人影逼退,客棧之中,打斗聲爆響起來,這次跟隨而來的其他人顯然也已經發現情況,刀槍交擊的聲音中,有人慘叫,祝虎在喊:“殺了他!”那邊吼了出來:“寧立恒——”

  “誰!”

  “不要打了…這里不能打——”

  “你們這幫殺才…”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打斗中第一時間響起來,箭矢飚飛,燈光暗下來,桌椅被打翻了。寧毅皺起眉頭,瞇了瞇眼睛:“林沖…”在他而言,此時也真有種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感覺。在過來的路上,他不是沒有像過這樣的可能性,但在所有的預估當中,眼前的狀況,確實是最為麻煩的一種。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推到眼前,那也就避不了了。

  客棧廳堂內一片喧嚷的打斗,過得一陣,聲音才漸漸轉低,參戰諸方也算是厘清了局面。寧毅與祝彪自房間里走出去,目光掃過大廳,齊家三兄弟退了回來。只見下方大廳、旁邊樓梯有幾人倒在血泊里,廳堂內的桌椅都被打翻,一些綠林人推著桌子躲在后方,自己這邊也有類似的,大家都拿了兵器、弩弓對著客棧門口,林沖握著長槍,站在門口那邊的柱子后方,寧毅出來時,他也現了身,將目光朝上方望來。

  那客棧掌柜腿上大概是挨了一下,倒在地上哭喪著臉喊:“你們不能打,不要打了,哎喲…”

  寧毅手中緩緩轉著那手鏈,掃視一圈,桌椅后也已經有人喊:“什么人…”

  “劃下道來…”

  “獨龍崗祝彪,誰不服的就上來!”

  祝彪喝了一句,眼下這情況里,牽涉到獨龍崗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尋常,聲音漸低,而目光也放在了寧毅的身上,有些人記起林沖的那聲暴喝,看著上方出現的這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微微變了臉色,到得此時,寧毅才拱了拱手。

  “諸位朋友有禮了。在下寧立恒,江湖人送匪號血手人屠,此次過來貴地,只為了卻與梁山人的恩怨,與他人無尤。七月十三戰家坳,也就是昨日夜里,梁山最后三千人已經伏誅,宋江等人,悉數授首…”

  寧毅的語氣云淡風輕,說到這里,下方林沖臉色一變:“你放屁…”

  寧毅卻不管他:“我已經來了,武瑞營與獨龍崗的人馬上便會過來,這件事情里不想被波及的,就請速速離開。這次來山東,我殺的人已經夠多,與梁山些許余孽的私人恩怨,跟諸位無關。”

  他說著,抬了抬手,而在龍虎客棧外,騷亂的聲音往遠處傳導開去。

  水珠自檐下低落。當陳金霞、陸文虎、姚武柳等人來到龍虎客棧時,整個客棧內外,已經形成對峙的局面。

  孫立、史進、林沖帶領的二三十名梁山精銳,以及一些相熟的綠林人士已經圍在周邊,摩拳擦掌就要沖進去。這一路上他們被陸紅提追逐不休,兄弟一路的死傷,也有新的匯集進來,如今也還有些殘廢了的正在安平的醫館里躺著,要說仇深似海,并不為過。有的人點起火把,便想要將這客棧直接燒掉,只是林沖等人終究還有理智,安平是姚武柳等人的地方,對面又是二十多把弩弓對著外面,第一時間進去死磕,未必恰當,林沖與孫立等人說著話,眉頭緊蹙。

  隨著陳金霞等人的到來,半個安平縣城都已經被驚動,人群匯集過來。龍虎客棧這邊門口由獨龍崗的人守住,以弩弓緊盯著林沖等人,眾人竊竊私語間,說著那“心魔”寧立恒已然到達的事情,配合眼前一幕,委實氣氛肅殺,有一番龍爭虎斗將至的感覺。

  陳金霞在客棧門外拱手:“齊魯綠林群豪,久仰寧人屠大名,只是才至安平,就弄出這等誤會,未免不太好看。今日群豪聚首在此,人屠何不出來將話與大家說個清楚,讓大家知曉來意,也免得發生更多的誤會。在下陳金霞,與陸文虎陸兄弟,姚…”

  眾人的圍觀當中,陳金霞身形高大,話語不卑不亢地與客棧當中進行交涉。官府的勢力說起來,整體上是可怕的,但之于個人的名聲,由于情報傳遞的失真,消息流傳的普及程度,威懾力便顯得高低不同。譬如高俅、蔡京,這些名字在京城中每發一道命令,便能令成千上萬的人死去,但若是對方真的出現在人前,未必沒人敢拔刀剁他。

  寧毅此時的名聲與蔡京等人則稍有不同,但真要說起來,綠林的規矩在這些人心中深入骨髓,你做錯了事情,官府過來都沒道理可講,你若真要派軍隊,綠林中光棍的人也不少,躲進山里或者換個地方,相對梁山眾匪聚集的狀況來說,這種散碎的綠林勢力,自然也有不同。因此就算寧毅剛剛才借用軍隊滅了梁山,陳金霞這種想當一地盟主的人,也不會覺得自己真低了太多,而大伙兒目光看著,就算有低,他也得撐著。

  說這番話,讓寧毅出來,他心中原本是想要進去客棧與對方交涉的。殺不殺人姑且另說,做大事的人,總要將形勢看清楚。不管怎樣,領導著群雄與寧毅對峙這樣一次,他的名氣自然大漲。只是話還沒說完,里面的人,卻已經走出來了,持弓弩的精銳在前,祝虎祝彪、齊家兄弟則與寧毅同行。長街里里外外的人,便看著這二十多歲的書生,出現在眼前。

  “鐵牌樓姚武柳姚當家、火拳幫韓幫主,齊云寨鄭頭領,還有諸位,我都知道,久仰…”站在客棧前的臺階上,寧毅拱了拱手,語氣沉穩中也有著霸道的氣息,睥睨長街上的眾人。在這次出來之前,祝虎齊新翰等人曾有過諸多考慮,事情忽然鬧大,不好收拾。然而當陳金霞到來,寧毅卻還是第一時間準備走出門去。

  在他而言,避不了的情況下,就只能行險一搏,不能坐視整個事態持續。他手中想要放出的壓力,不止是要給姚武柳等人,而且是要第一時間傳給整個安平縣城。

  他這樣一說,眾人大都拱了拱手,姚武柳道:“寧公子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是我這做地主的不對。這龍虎客棧是我鐵牌樓的地方,若有什么怠慢了公子的地方,還請公子一一說出,在下必定與掌柜一同向公子與諸位英雄道歉。”

  “呵。”寧毅揮了揮手,笑容溫和,朗聲道,“在下為何過來,諸位應該都心里有數。我知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但彎彎道道的話,寧某今日就不說了。那位陸姑娘是在下恩師,她為我的事情千里而來,有什么梁子,我與她一道扛。宋江等人昨晚在戰家坳已經全軍覆沒,這消息,你們明日便能聽到…”

  他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梁山事情至此,我想盡快告一段落,家師無事,這最好不過。寧某嘗聞,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武朝如今內憂外患邊關不靖,山東一地民生疾苦,但如今梁山匪患已去,諸位英雄在此聚首結盟,為的顯是更好的秩序,此乃江湖盛事,可喜可賀。陳盟主,你說是嗎?”

  他這話一說,陳金霞目光微微猶豫,旁邊史進倒是在喊:“休聽他妖言惑眾。”便要沖上來,孫立卻拉住了他。長街之上竊竊私語,一來是聽到宋江全軍覆沒的消息,二來綠林中人每多貧苦,真要說起來,每日在外趕路討生活,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足之地,就算偶爾喊喊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口號,實際上也并不算浪漫,有誰聽過什么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又有誰能真正感受到什么英雄聚首、為了更好的秩序之類的東西。

  特別是陳金霞,他籍著梁山覆滅,召集綠林人結盟,這個事情雖然大家心中多少有數,但口頭上還沒有正式提出,這些人里,未必都能服他,只是話沒說開,大家也都積蓄力量等著而已。寧毅代表官府勢力,若真是承認了他,往后他就真的距離齊魯綠林的盟主地位不遠了。只是為了面子,他卻也不好立刻就點頭。

  “寧人屠干脆,陳某也不好拖泥帶水拐彎抹角了。對于官府與梁山恩怨,我等只是山野之人,無權置喙,只是那梁山之上也有眾多綠林中人,我等聚集結盟,實際上也是為了向官府請愿,人屠對那梁山所用計謀,是否太過狠毒,陳某聽聞,梁山之上后來兄弟相殘,親人之間刀劍相向。寧人屠只為報仇,為何不能使用些光明正大的法子,何至于令人倫崩毀至此…”

  他能夠有這樣的野心,也能夠做到這一步,習武之余,顯然也有幾分文才。這時候的質問,終究還是有臺階下的,寧毅正要說話,人群之中,姚武柳卻在懷疑地看著四周,疑惑著那吞云和尚為何沒有出現,又想到孫立為何會拉住史進,朝那邊看去,只見孫立目光的余光中偷偷地望向黑暗之中。

  姚武柳朝那邊一看,只見二樓的黑暗里,一道身影正無聲而迅速地潛行過來。也在此時,梁山眾人間,陡然發出一聲狂喝。

  “與這等魔頭多說作甚,殺了他啊——”

  梁山那側,孫立抓起旁邊一只破爛車輪,呼嘯扔來。這里祝彪一聲冷哼,眾人陡然收縮,三名祝家莊的漢子將那車輪打破在空中,在此同時,梁山的人沖過來。姚武柳正要揚手,另一只手從旁邊抓了過來,竟是火拳幫的韓厲。兩人在安平一帶,多有爭斗摩擦,火拳幫屢處下風,但至少面對外人,兩人還是共同進退,但這時候,韓厲按住姚武柳,一舉手,陡然吼了一句:“說得對,殺了他——”

  陳金霞吼道:“等等——”但在他身邊,陸文虎拔出雙刀,直撲而上,后方,“快劍”林奇的遺孀與弟子中,也有人沖了出來。

  二十多人持弩后退,第一輪弩箭朝著梁山那邊便覆蓋過去。祝彪重槍一揮,沖出人群,長槍與陸文虎的雙刀在空中砰砰砰砰的爆出火光來。

  “來啊!梁山的!但陳盟主、姚當家、安平的各位,此事若真到不可收拾,爾等便等著明日軍隊從竹溪到安平平推過來吧!”

  對于這樣的事情,寧毅并不是沒有心理準備,說說話就能退敵,這種事情在已經被逼到絕路的梁山人面前,不可能做到,他們一定會選擇強攻。但自己必須要將壓力分給整個安平的人,只要能守下第一波,就會有人清醒過來,制止事態的發展。只是時間緊迫,眼下寧毅也無法弄清楚這些人所有的恩怨關系,沒有官府這種中間人的緩沖,沒有足夠的思考時間,寧毅也只能搏一搏。

  沖過來的人群當中,血花綻放,那邊的冷箭、暗器也射中了獨龍崗的幾人。姚武柳震開韓厲,一拳打向他的面門,那拳頭揮出巨大的破風聲,韓厲連忙退避,同時姚武柳喊道:“住手,鐵牌樓的住手!”

  “納命來——”客棧上方,有人擊破屋檐,轟然落下來,巨大的袍袖籠罩整片地方,索魂槍刺上去,叮叮當當的亂響,陣型陡然被打亂,那身影落下去,滾向客棧內部,然后陡然沖出,“哈哈哈哈”的大笑中震退了齊新義與齊新翰,寧毅射了一箭,在那人身影上撞飛了。附近幾個獨龍崗的漢子回身射箭,寧毅也連忙沖向屋檐一旁,與此同時,道路這邊并未動手的人群中,三四道人影幾乎被同時震飛,一道身影狂奔而來,迅速逼近。

  在這片刻間,眾人戰做一團,梁山林沖、孫立、史進等人已經殺了過來,他們首先迎上的還是獨龍崗的人,但孫立縱身躍起,被史進在后方一推,飛向那邊的寧毅,那袍袖寬大的和尚砸飛了齊新勇與兩名獨龍崗的護衛,也要沖向寧毅,屋檐上又有兩道人影落下來,頭戴白布,是快劍林奇的兩名弟子。而在另一邊人群中沖出的那道身影,也在迅速逼近。

  五道身影連同寧毅,陡然撞在一起,如閃電霹靂般的瘋狂交手。水花飛濺,火把之中拉長的人影不斷晃動眾人的眼神。

  劍光、刀光,鐵袈裟下轟舞飛砸,但幾乎大部分的攻擊,都被那道忽然沖出的身影接下,她出手如電,轉眼間已經與吞云和尚、孫立等四人交手數十下。

  在這個過程里,寧毅的身影幾乎也混在一起,破六道的氣勁揮手出刀,弩矢、漁網、石灰粉包飛出去,然后只聽砰的一聲,金鐵交擊,胸口一甜,整個人都在后退,是那吞云和尚的大袖揮在了他的身上,雖然打中的也是他墊在胸口的鐵板,但那股力道也是巨大的得難以忍受。踉蹌飛退中,火銃的光芒吐了出去。血肉飛濺,劍鋒帶起的血線在劃飛在天空中,石灰粉包轟然綻放的一刻,那道并不魁梧的身影一拳打退了孫立,而在她的前方,兩只鐵袖揮舞砸下,正中她的雙肩。

  那身影踩著水光,也在不斷退過來,寧毅的身體失去了平衡,翻在空中就要倒下去,沖到他側面的那道身影將他一扶一帶,然后仗劍擋在他的身前,寧毅單手將她摟住了,又退了幾步,到后方有墻壁的地方才停下來,女子高挑的身影貼在他的胸口上。

  那一刻紛亂的交手幾乎繚亂了所有人的眼神。當六人終于分開,兩名林奇的弟子都已經伏尸在地,其中一人劈頭蓋臉地讓漁網罩住,孫立肩膀上中了寧毅一槍,血肉模糊地退開,吞云和尚半個袈裟上沾了白色的石灰粉,有的沾在他右手上,此時正在冒出熱氣,他走到一旁,將手直接伸進地下的泥水里,畢竟石灰粉不多,就此洗去。而在這邊,寧毅從后方抱著那忽然出現的女子,面對著所有人。

  此時沖出來的,自然便是陸紅提。

  眼下寧毅以左手往前方摟住她,手掌實際上已經覆在她的胸口上,但陸紅提右手提劍,左手在先前為了抓住他不讓他倒下去,這時候卻也是按在他手掌掌背上。但這一刻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些,陸紅提說了一句:“你沒事吧?”寧毅口中甜甜的,吐了一口血,關心的也是陸紅提的狀況:“你…”方才那和尚雙掌打中陸紅提的一幕,他也是看到了的。

  眼前的眾人當中,也持續了片刻的沉默,然后忽然有人說道:“她受傷了…”

  又有人道:“那女魔頭受傷了…”

  周圍火把上光芒晃動,這光芒的照耀中,陸紅提的嘴角正有鮮血溢出,當時的情況緊急中,她真正硬接了吞云和尚兩掌,這一次,是真的受傷了。

  看著前方諸人眼里逐漸變得熾烈的眼神,寧毅心中一沉。他這次來得急促,也曾想過,只要滅梁山的威懾到了,這些人冷靜一想,自己不會有危險,連陸紅提的圍也順勢解了。但在眼下看來,紅提方才是不得不出手救自己,她武藝高強,孤身一人原本還可以游走,但是自己在旁邊,終于變成了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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