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智克的腦袋懵了。
居然當著他的面這樣說鄉黨委書記,毫無疑問,黃石頭的腦袋被驢踢了。
黃石頭絲毫不懼,瞪著楊雪,在他眼中,楊雪不過就是個小毛孩子,如果楊雪膽敢停他工程,他會毫不猶豫的與楊雪拼命。
這年頭,有錢的怕有權的,有權的怕不要命的。
“明天我下去檢查,如果情況還未改變,我立刻宣布中止我們的合作!”楊雪不再看黃石頭,對黃智克說道:“你,暫時待崗,有劉治峰監督工程進度!”
管你誰監督呢!反正都是花幾個錢供著唄!只要不讓自已停工,一切好說,黃石頭面色轉暖,“楊書記,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剛才的話,還請你見諒!”
“不用了”楊雪揮手讓黃石頭離去,黃智克在一過呆呆的站著,“楊書記,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饒我這一次?”
“你錯在哪兒?”
“我不應該擅離職守,隨黃石頭去大吃大喝!”
“錯了,你錯的,是沒有對工程負責,幸福路的施工質量,直接影響到后面的幾代人,難道你想在不遠的將來,幸福路就變為一條塵土飛揚的石子路”
楊雪激動起來,黃智克無話可說,楊雪接著道:“黃主任,你要想想,如果鄉里交給你一項工作,都不放心的時候,那么鄉里要不要你,有什么區別?”
看楊雪態度堅決,黃智克絕望了,離開的時候,黃智克忍不住說道:“楊書記,我家里三個孩子,還有我老娘的病,都靠我這份工資呢,能不能發工資的時候,讓我先預支一個月?”
楊雪心里一動,黃智克的身影,無助而凄涼,年紀雖然才四十,但兩鬂早已華白,楊雪能體會到,一個大男人對自己家里陷入苦難的無助與負疚,楊雪點點頭,“你寫份檢查,在大會上通報批評,鄉里不扣你的工資!”
“謝謝楊書記!”黃智克喜出望外,剛才的一幕,讓他有歷劫逃生的感覺,鄉里的慣例,待崗都要停發工資,那樣的話,他躺在病床上的老母親,還有三個正在上學的孩子,一家的生活來源從哪里來?
目送著黃智克離開,楊雪陷入了沉思,想不到,自己也成為了別人命運的操縱者,一句話,可以解救人于危難,一句話,也可以讓別人面臨困境。
下午,劉治峰來報,幸福路的施工依然不符合要求,他勸了兩次,黃石頭執意不聽,反而說他是咸(閑)吃蘿卜淡操心!
楊雪趕到現場,果然,一切照舊,楊雪走到工棚,拿起工地的高音喇叭,“我是小黃莊鄉的黨委書記楊雪,我宣布,由于工程不符合合同要求,從現在起,路面停止施工!”
“狗屁!你說停工就停工?”工地上的一個小工頭過來奪下高音喇叭,“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膩歪了?”
“你可以繼續干,但我不會付錢!”楊雪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小工頭愣了一愣,大吼一聲:“兄弟們,抄家伙,管他娘的什么鳥書記,他想斷咱們的錢路,咱們就不讓他活!”
小工頭似乎頗有威信,一聲號令,四方群起,將楊雪和劉運峰圍在中間,楊雪冷冷的瞪著工頭,“你想怎么樣?”
“應該是我問你想怎么樣!這工程干得好好的,憑什么你一句話說停就停?”
“是啊,憑什么?”
“你們這些當官的好吃好喝,我們老百姓掙個錢都不許,這是什么世道!”
周圍之人三三兩兩叫嚷著,楊雪解釋了工程的不合格情況,同時說了要黃石頭限期整改的要求。
“不行,絕對不行!”小工頭斜睨著楊雪,“你給個話,是干還是停,不然你別想走!”
“對,給個話…”
眾人起著哄,楊雪掃視周圍一周,“你們黃石頭老板呢?他不出面,卻讓你們在這兒瞎胡鬧,有意思嗎?”
小工頭蠻橫的說道:“我就是老板,你有事同我說,老子不和你墨跡!”
“那好吧,工程質量確實在問題,我今天在這兒告訴大家,如果不限期整改,無論誰說什么,工程絕對要停工!”
“媽了個逼的,你找打不是?兄弟們,給我上,我給雙份工資!”
劉運峰搶上前來,站在楊雪之前,“誰敢?這可是咱們小黃莊鄉黨委書記,如果誰敢動手,除非你想做牢!”
但劉運峰的話顯然不能震懾那些頂風冒寒干活的漢子,一群人只是稍稍猶豫,便再次圍了上來。
小工頭更是直接,揮起鐵锨就向楊雪拍了下來,楊雪側身讓過,身后的民工卻沒有那么幸運,被鐵锨拍個正著,頭頂的鮮血,泊泊而下。
刺耳的警笛聲自遠處傳來,三輛警車呼嘯而至,原來是黃新照見勢不妙,立刻回去搬了救兵,黃石頭卻同時也從工棚里竄了出來,伸手就給了小工頭一個耳光,“他媽的,誰讓你動手的?”
“不是你說,他再來找事就打他…”小工頭捂著臉,頗有些委屈。
“媽的,你還說?”黃石頭又給了小工頭一個耳光,這才沖著楊雪笑道:“楊老板,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他一般見識!”
“我不和他一般見識,但是和你不行!”周圍之人已經讓出一條通道,楊雪對黃新照說道:“你送傷者去醫院,醫藥費先由鄉里墊付,回頭再由黃老板和這個小工頭陪!”
黃新照答應而去,楊雪招手讓派出所所長過來,“把工頭和黃石頭帶走,讓他們拿錢先給傷者看病!”
“好的,楊書記!”派出所所長于大明恭敬的回答,對楊雪的意思,他自然不會違背。
周圍之人猝不及防,群龍無首的他們立時成了一盤散沙,手足無措的看著派出所將黃石頭和小工頭帶走,轉眼之間,他們成為了失業者,或者說是待業者。
他們的命運,從來不掌握在他們手中。
楊雪無暇理會這些民工,盡管他可憐這些人,但是幸福路的重要性,讓他不得不作出這樣的決定,他不能為了這些可憐的民工,毀去小黃莊鄉幾萬人的希望。
如果是剛到小黃莊鄉的時候,他或許會可憐這些民工,為了這些民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他學會了取舍,取其重者,棄其輕者。
但是,事情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