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思茅,軍區總醫院。
婦產科住院部大樓特護房里,安毅抱著嬌小可愛的女嬰,一個勁兒猛親,小家伙還未睜開眼睛,但似乎也能感受到骨肉至親那發自內心的疼愛,“咯咯”地笑著,一雙小手頻頻撫摸安毅的臉頰,柔柔的,暖暖的,讓安毅愜意地享受之余,哈哈大笑,抱著孩子向勞守道炫耀:“看看,道叔,你一抱小囡就哭鬧個不停,我一抱就直樂,說明我這個老爸到底還是有所不同啊!”
這些年來,隨著川奄和滇南生活水平的快速提高,醫療保健體系逐步完善,對天花、脊髓灰質炎等傳染病和感冒、發燒等各種常見疾病有了切實有效的預防和治療手段,人口出現爆炸式增漲。
由于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家的夜間娛樂,僅僅只限于聽收音機,吃過晚飯后,除了有學生的家庭要用到電燈外,其余的人家早早地就上床了,于是男歡女愛、夫妻間的人道敦倫變得異常頻繁,再加上斯時沒有轉基因和其他雜七雜八的工業污染,又沒有避孕手段,受孕機會成倍增加,導致了生育潮的發生。
進入三十年代后,現在一般的川南家庭,通常都會生養四五個孩子,多的甚至十個八個,醫院的婦產科一下子變成了醫院中最忙鼻的一個部門,所有的病房都住得滿滿的,若不是各地政府連續搶修住院大樓,估計會生出許多波折和事端來。
不過,安毅卻絲毫也沒有加以限制的意思”相對于今后的目標,現在的人口基數不是大了而是小了,至少在戰爭結束前,政府還會有意鼓勵人們多生育”要知道人力資源,也是戰爭潛力的一個重要部分。
現在的國際局勢,錯綜復雜,安毅腦子里所有的歷史記憶都無法成為參照物,誰也不知道未來國與國之間的界限究竟在何方,在戰爭沒有結束前,先抓住時機大肆擴張進而瘋狂移民從根本上占有才是發展的王道,而龐大的人口基數就是最好的武器。
勞守道捻著胡須,一臉的快意:“那是自然,人在嬰兒時期,先天之氣充盈,對萬物的感受極為敏感,只需簡單的肌膚的接觸,就能有心靈感應。小家伙與你血脈相連”豈是外人所能比擬?或許她能夠通過撫摸你,感受到你的想法也說不一定!”
安毅聽了嘖嘖稱奇,抱著女兒不停的逗弄,小家伙越笑越大聲,引來不少路過的孕婦駐足欣賞。旁邊的病床上”看到安毅對女兒的疼愛并不是裝出來的,面容蒼白的朱蘊,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朱蘊前天出現陣痛臨產的狀況后,韓玉立即向當地醫院打去了電話,可是車里醫院所有產房的病床都住滿了,無奈之下”車里醫院派出的醫療專家小組立即和韓玉一起,護送著朱蘊來到思茅的滇南軍區總醫院,安毅特意囑咐預留的高級產房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昨天傍晚開始破水,朱蘊辛苦一夜小囡囡才出世,四斤重,來到人間那一聲哭啼,清澈響亮,四肢非常有力,看得出來體質非常優秀,唯一讓初為人母的朱蘊可惜的是,孩子是個女孩兒。
好在今天下午緊急從海防趕來的安毅卻說家里已經添了幾個男丁了,正想要個女兒,這一回天隨人愿,沒有比上天這更好的安排了,朱蘊心里才稍稍安定。
從朱蘊住院那一刻起,老道便拋下手里的一切園城市安心趕至軍區總醫院。老道算是整個安家軍軍政系統中唯一能替安毅做主的人了,雖然不經手具體的事務,但卻每一樣都有權插手過問。有他親自坐鎮醫院,朱蘊完全是按照最高規格對待的,整今生產過程也無驚無險,頗為順利。如今母子平安,安毅親自來到,看到一家子其樂融融,老道也不由老懷大用。
大腹便便的韓玉,坐在寬大病床的右邊,摸著朱蘊還未完全消腫的手,不無羨慕地說:“我起碼還得兩個月…整天挺著個大肚子,走哪兒都不方便,連睡覺也不敢睡沉,怕翻身壓著孩子,人變胖了許多,臉頰長色嫵好丑哦,這個樣子都不敢出去見人了。”
安毅把孩子輕輕放回朱蘊的枕頭旁,繞過病床來到韓玉身邊,撫摸著她有些長痘的臉,柔聲安慰:“女人懷孕最辛苦最偉大,同時也最美麗。每當想起一個人的生命是在每一個媽媽肚子里孕育的,就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而且,懷孕的女人往往變得羞澀,這是女性美的內涵,是一種自內心發出的心儀之態,是女孩子從純情矜持的含羞待苞,走進期待的蘊籍與柔情融合的開始,是從迷離的情感走向道德美感的完美階段。
“但是,女人在此刻的羞澀,己經不是那種涉世不深而又深懷期待的那種對兩性情感神秘的打破,而是屬于女人母性的回歸。這時候的女人,她的美麗,實際上已經超出她自己存在的價值,這個時候的美麗是女人最完整、最沒有遺憾的美,這份美麗已經不是能夠憑借外表來能夠評價的了。
“一個女人,明明知道生孩子是一生中最痛苦的陷阱,可她們卻義無反顧,表現得那么堅強,那樣執著,平時連打針都怕得要命的女人,在生孩子時卻是那么安詳的等待新生命的誕生,是那樣大無畏地用心呵護,這是一種能打動人心的堅定和勇敢,這是一種能穿越時空的堅定之美。所以,在我眼里,你和蘊兒都是最美麗的存在!”
韓玉開心地笑了,縮回握著朱蘊手的一雙略顯浮腫的手,捧著安毅的大手,在臉上輕輕婆娑。
過了一會兒,韓玉剛想說上幾句”沈鳳道匆匆走進了病房”歉意地向朱蘊和韓玉一笑,然后向安毅道:“有最新情撤”
安毅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后對二女道:“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放心吧,除非有重大突發事件,這幾天我是不會離開你們的,就留在思茅,等蘊兒平安出院,借此機會多陪陪你們。”
韓玉眉眼間滿是喜悅,朱蘊卻顯得很坦然:“千萬不要耽誤正事了”我和玉兒相互扶持,沒事的”臨產前,我一直收聽敘府的廣播,現在安南的局勢很好,若是因為我們而前功盡棄,那我們罪過就大了!”
安毅笑著安慰:“一切都有行動預案,不用我親自盯著的——況且我在這里,有了通訊車聯絡,不是一樣可以處理一些急務嗎?誤不了大事的。這一年你好好帶孩子,然后抽出時間多學學行政管理的書籍。
你的身份特殊,又是少數民族干部,雖然在安南被歸為華族,但若是你能出任一個地方政府的主官,依然會有積極的影響,也利于提高婦女的社會地位。”
朱蘊點了點頭,在滇南當了多年的民政局長,又在敘府深造兩年,自認能力方面足夠了”因此也沒有謙虛便接受了安毅的安排。
來到婦產科住院大樓下,瓷毅鉆進子停靠在芭蕉林中的通訊車。
西貢方面的情報一一匯集而來——
“成功駛入西貢河蘭,“進入西貢海軍草悔,“對駐軍突襲,繳械”悄然獲得對港口區的控制,“占領所有艦船——,“海軍陸戰隊源源不斷下船,開向西貢城區各個重要地點和街道,“各部基本到位”只待最后行動發起。。
在西貢取得系列突破的同時,順化方面,卻只有一個電報傳來:引蛇出洞計劃啟動,敵人開始上鉤——
順化城東北方四百余米的吳公館里,氣氛緊張而又凝重。
由于河內舉事失敗,許多黨派的領導人失去聯系,已經暫時出任安南獨立黨主席的武文泰、擔任安南光復會會長的阮祥三,對著臨時政府經濟大臣吳庭艷,苦苦相勸。
“庭艷兄,請您帶著立憲黨人跟我們一起干吧!潘佩珠那個老東西,已經被中國人洗了腦,不明白我們民族獨立之根本,在于我們必須是獨立自主地進行民主解放斗爭,而不是在中國的干預下進行,這樣我們的所謂復興將只是一句空話。”武文泰言辭懇切,侃侃而談:“誠然,安南在中國那個地方軍閥的領導下,我們民眾的生活狀況是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甚疊真的如廣播里所宣傳的那樣,每家每戶都過上富裕美滿的日子,但這卻是以犧牲我們民族的獨立性而完成的,慢慢地我們將丟掉自己京族自己的文化和傳統,最后和中國的其他民族一樣,被漢民族徹底融合,就此淹沒于歷史的長河中。這樣真的值得嗎?”
阮祥三、武文泰等頑固分子,在上次御前會議中,在潘佩珠和保大帝先后宣布邀請中隊出兵后,指使黨羽跳出來反對,自己卻玟絲不動,故此逃脫了潘佩珠以鐵血手段進行的大清洗,但是卻對臨時政府更加地仇視,力圖從根子上徹底瓦解這個被他們視之為“賣族求榮”的政府。
出身官宦名門世家,家族早在十七實際便皈依天主教,在安南的天主教徒和法國人中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吳庭艷卻義正詞嚴地拒絕:“如果真的能夠讓千萬民眾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又何必拘泥于自己是什么民族呢?看看現在的美利堅合眾國,國民來自四面八方,亞洲人、非洲人、歐洲人、大洋洲人,細細一算,整個國家多達上百個民族,可你現在能說他有多少民族嗎?他們如今只有一個統一的稱號:美利堅公民!相對于人民的實際生活,其他的理想主義和民族主義的東西都要讓步!我勸你們還是打消這個瘋狂的念頭吧!如今法國人潰敗在即,我等千萬不要因內部消耗而致敵人以可趁之機。”
“太可笑了?庭艷兄,你以為中國人真的能夠打敗法國人?”
阮祥三不屑地冷笑道:“庭艷兄”你是我們京族中難得的有識之士”怎么還看不清楚形勢呢?法國是當今世界第一陸軍大國,上次歐戰他們戰勝了德國,進一步鞏固了其大國的地位”中國人與之爭鋒,無疑于以卵擊石,你何苦陪著他們一起送死?不要看現在中國人跳得歡,只要法國人緩過氣來,加上其盟友英吉利帝國的支持,中國人的潰敗只是彈指間的事情,我們現在幫助法國人盡快結束戰爭”對我安南各民族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庭艷兄,你還是醒醒吧!”
吳庭艷一聽氣樂了:“阮兄、武兄,你們以為比我還了解國際局勢嗎?我在西貢的法國朋友告訴我,法國剛剛丟掉了在德國東部地區的盟友捷克斯諾伐克,國內政局也不穩”根本無力派出援軍來,你們以為現在安南的法隊,會是如狼似虎的安家軍的對手嗎?你們忘記前幾天那鋪天蓋地的戰機群了?做人應該有自知之明,不要不懂裝懂,否則會鬧笑話的。”
阮祥三一張臉氣得紅了變白”白了變青,咬牙切齒道:“庭艷兄,我不與你爭辯,我只要你了解順化的局勢。現在,吳子良、胡學覽、阮海臣、黎國柱等叛徒所掌握的軍隊,分別在順化城的南北兩翼,防范法國人卷土重來,留在城里的警戒部隊不多,而我們悄悄吸納”慢慢轉移,已經聚集了上萬人槍,正是舉事的好時機。只要殺死吳子良、胡學覽、阮海臣、黎國柱等叛徒,把保大帝爭取到我們一邊,潘佩珠的立場必然發生動搖,進而不得不配合我們的行動。當然,若是他還是那么頑固,我們也沒必要留下那個老東西繼續妖言惑眾,送他去和他的老朋友孫中山見面是最好的選擇。
“舉事成功后,我們即集合所有軍隊,保護保大帝撤離順化,與法國人配合,南北夾擊,將順化南面叛軍經營的防線沖開一個缺口,然后到峴港,由法國人的戰艦撤至西貢。
只要保大帝面對新聞媒體公開宣布安家軍是侵略者,他以前的言論不過是受到吳子良、胡學覽等人威脅所致,中國人在法理上站不住腳,只能乖乖地退出安南,以后安南的事務,就是我們民族內部的事務,不管是最終民族解放還是獨立,都由我們自己來進行。庭艷兄,你我都有希望成為一國之領袖,好好想想吧!”
吳庭艷態度很堅決,措辭嚴厲:“沒什么好說的,我是肯定不會加入你們的,而且我警告你們,不要試圖去傷害陛下,否則我絕不與你們罷休!”
阮祥三就要要出猙獰的本來面目,準備拔出腰間的手槍把吳庭艷打死,護衛在吳庭艷身后的兩名警衛,一下子擋在吳庭艷的面前,手也向腰間伸去。
武文泰按住阮祥三的手,連連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打草驚蛇,隨后打了個哈哈:“庭艷兄,既然你為了陛下,那更應該與我們合作才是,那個軍閥頭子的元具社論你也聽到了,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你能想象一下,一旦中國人執掌政權,他們會怎么對待作為安南標志的陛下嗎?”
“這個就不用你們擔心了!陛下說過,就算做鬼,也要做個明白鬼,被法國人控制著當傀儡,一舉一動都受到監視,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流放甚至暗殺,還不如搏一搏,至少在信譽上,安家軍比法國人好上數百倍。”
吳庭艷驕傲地昂著頭:“中國人已經允諾,陛下若是選擇留在國內,可以任由他組織政黨,在未來的政府中委以國家或者政協副主席的高位,同時保留居住順化皇宮的權力;若是選擇出國,則立即送上百萬美金,并在美利堅購買豪華別墅一棟送其居住,以后還可以月月從政府領取特殊解放津貼。陛下沉思良久,決定還是去美國考察政治民生,等新政府與法國人爭端平息,再回來組織政黨,參政議政。沒有了許多掣肘,陛下有信心成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
阮祥三大為詫異:“竟然達成了如此協議?什么時候的事情?”
吳庭艷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這…,你管這么多做什么?你只要明白,對于現在的安南來說,自由平等、國家獨立富強比什么都重要,而對于普通的民眾來說,活得有尊嚴、一日三餐不愁,偶爾還可以吃上一餐肉,那就是一個優秀的、值得信賴的政府!”
武文泰陰測測地問道:“這么說起來,庭艷兄,你是打定主意與我們為敵羅?”
吳庭艷曬然一笑:“當然,其實你們這些人,口口聲聲為了國家民族,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個人的野心?在一個強有力的政府下面,你們只能規規矩矩做人,否則就將被法律制度給埋葬。反之,若是安南陷入內亂,人民窮困,民怨沸騰,你們就好渾水摸魚,圓你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美夢。
“可是,你們從來沒想過民眾的真實需要和感受,考慮過要犧牲多少人才能成就你們的美夢。對于你們野心家,從古往今來的史書上,我看得多了,可笑你們還打著什么主義,什么民族的幌子,我為有你們這樣無恥的同胞而感到羞愧!”
武文泰和阮祥三勃然變色,指著吳庭艷,怒火中燒:“你一混蛋!”
“端茶!恕不遠送!”
“哼!”
在兩名警衛異常警惕的目光注視下,武文泰和阮祥三拂袖而去,吳庭艷想想覺得不放心,帶著家人,連夜進入皇宮去了。
這樣的情景,從夜幕降臨開始,就一直在順化城各處上演,最后被游說的人中,能夠像吳庭艷那樣始終堅持原則的,不到四分之一。
由于擔心強勢的安家軍入主順化后,所在政黨會失去生長的土壤和發展空間,加之法國人的慷慨允諾,幾乎大半黨派都被武文泰等人盅惑,準備綁架保大帝,向法國人獻上厚禮,一場叛亂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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