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魯逸軒所判斷的一樣,狂妄的日軍第二十師團真的松懈下來了!
獲勝歸來的日軍第七十七聯隊回到北雙廟后,亢奮的精神狀態迅速跌落。三日來,第七十七聯隊和二十師團各部一樣,非常非常的疲勞。
長時間的乘船,極為消耗體力,加之登陸大沽之后也沒有進行任何的休整,立即趕赴北雙廟,偷襲二十九軍暫三師一旅得手后,由于擔心受到安家軍和駐扎廊坊的二十九軍三十八師的報復,只能睜著疲憊的眼睛,一直戒備到天亮,這才輪番上床休息。
可是體力尚未恢復,對手出乎意料地發動突然進攻,使得本來就瀕臨體力透支邊緣的第七十七聯隊又得經歷高強度的戰斗,就連駐扎在武清的第七十八聯隊,為了防止安家軍的趁火打劫也隨之緊急馳援北雙廟,整支部隊都處于高度緊張和疲憊不堪之中。
其次,第七十七聯隊成功擊潰由暫三師逃兵組成的一個團,在與近乎兩倍于己的對手交戰中最終取得壓倒性勝利,而且在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夜戰中,沒有發生二十師團乃至駐屯軍高層最為擔心的安家軍第十七師的大規模進攻,使得勝利之下的第二十師團官兵非常自豪和滿足。
戰事結束,西面的安家軍最好的進攻時機已經失去,支援北雙廟的第七十八聯隊也趾高氣揚地返回武清城休息,所有跡象均表明,連續修筑了近一周時間防御陣地的安家軍,并沒有勇氣主動向日軍進攻,整個華北日軍高層將領也都有這樣的感覺:
宋哲元的二十九軍和安家軍之間存在巨大矛盾,為了保存實力而見死不救的情況,在多年來的中國內戰中比比皆是,這一回也不例外。
因此,日軍將領們終于徹底放下心來,甚至異常鄙視所謂的中國最精銳部隊安家軍,在良好的感覺和盲目的自信狀態下,疲憊不堪的日軍終于放下所有的戒心,集體上床,準備好好地睡上一覺。
凌晨五點三十分,隨著一陣陣迫擊炮彈的爆炸,第十七軍副軍長魯逸軒親至前沿陣地指揮的突襲戰驟然打響。
密集的迫擊炮彈傾瀉在鎮中和鎮南兩個軍營里,長達五分多鐘的炮擊,給沉睡中的疲憊日軍造成重大傷亡。
鎮南河畔軍營中停放的兩輛軍卡,先后被炮火擊毀,三百余匹戰馬在劇烈的爆炸聲和火光中掙脫韁繩,四處逃散,聲聲嘶叫,被炮彈擊中的戰馬高高拋起,漫天的血花和破碎的肢體到處飛散,僅有的兩棟營房和一溜長長馬棚,轟然倒塌,熊熊燃燒。
悄然移動到鎮子邊沿一點五公里的第十七師三個旅一萬四千余名將士,踏著炮彈的第一聲爆炸,躍身而起,在各級長官的率領下,分成三路沖向小鎮,沿途越過一具具日軍哨兵的尸體,涉過齊腰深的小河,沖上河岸的一剎那,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炮擊過后僥幸存活下來的日軍慌忙爬起,在密集的爆炸聲中亂成一團,全身被點燃的日軍一個個哀嚎著沖向空曠地,凌亂的槍聲、叫喊聲和烈火燃燒的劈啪聲交集在一起,很快被密集的射擊聲和響徹四方的怒吼聲所淹沒。
武清城中的日軍警戒哨,已經被遠處隱約傳來的密集爆炸聲所驚動,北雙廟鎮七十七聯隊的求援消息尚未傳來,第七十八聯隊官兵已經在急促的號令聲中匆忙爬起,在不到十分鐘時間里集合完畢,沖向北面的交戰地。
疲憊不堪的日軍第七十八聯隊跑了半小時,到達距離北雙廟六公里的小河畔時,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沖在最前面的運兵卡車突然發生劇烈爆炸,大威力地雷將卡車炸飛數米,車上三十余名日軍官兵,在強大爆炸力的沖擊下飛上天空,離地數米的車身頭下尾上,重重砸在公路邊沿,發出一連串巨大的撞擊聲,接著連續翻滾,刺目的烈焰在濃烈的硝煙中,照亮原野。
后續的第二輛運兵車連續撞飛從空中落下的兩名日軍官兵,車頭突然左轉,瘋狂地沖下路基,后續數輛卡車緊急剎車,驚呼聲、慘叫聲隨之響起,驟然遇襲的增援敵軍立刻停止前進,在聲聲口令中驚慌失措地分散隱蔽,西面六公里呼嘯而來的一片大口徑炮彈適時飛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將方圓一公里范圍照射得殘紅一片,停在公路上的幾輛運兵卡車瞬間中彈,殘骸四處飛射。
連續不斷的炮擊,持續了近十分鐘時間,日軍七輛運兵卡車盡數被擊毀,其中兩輛爆炸起火,熊熊燃燒,多達六百余名日軍被炸死,傷者不計其數。
炮擊停止后,整片區域已成焦土,烈火中到處可見一個個焦黑的彈坑,蒸騰的空氣中破碎的軍服殘片到處飛舞,殘缺的肢體隨處可見。
沒等魂飛魄散的幸存日軍清醒過來,密集的機槍聲再次驟然響起,楊九霄指揮的第四十師兩個旅將士已經沖到公路西面兩百米左右的區域,對任何活動目標展開無情的打擊,殘存的第七十八聯隊日軍終于在中隊雷霆般的打擊下,向南方瘋狂逃竄。
黎明到來,槍炮聲停止,翻滾的硝煙四處彌漫,北雙廟鎮子里滿眼全是頭戴鋼盔、身穿迷彩軍服的安家軍將士。
一具具日軍尸體被翻滾檢查,仍在茍延殘喘的日軍官兵很快在刺刀下停止呼吸,好不容易收攏回來的十余匹戰馬背上,掛滿了各式輕重機槍,無法快速移走的步兵炮在一聲聲爆炸聲中破碎扭曲,四千三百一十二具日軍尸體,散布在小鎮內外。
上午七點十分,最后一名北雙廟鎮鄉親在兩名十七師士兵的攙扶下,安然渡過小河,三隊由擔架和軍民組成的長長隊伍,沐浴朝陽,緩緩西行。
北雙廟南面六公里的公路兩旁,一片狼藉。
開始結穗的麥田里,紅光熊熊,三輛顛覆道旁、面目全非的卡車仍在燃燒,數百個形狀各異的彈坑硝煙未息,道路兩旁布滿了橫七豎八的日軍尸體,唯獨沒有看到一件武器留下。
上午八點整,川南人民廣播電臺向全民鄭重播報:
“自前日傍晚六點三十分開始,野蠻入侵我華北領土的日軍第二十師團第七十七、第七十八聯隊,不顧華北日軍司令部提出的談判期間停止一切軍事行動的承諾,悍然違背和踐踏國際法,以無比卑鄙的手段和極其殘忍的方式,于天津以西武清縣城至北雙廟一線,突然襲擊我駐守該地的二十九軍暫三師一旅,野蠻殺害毫無防范的駐守官兵七百余人。
“暫三師將士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于昨晚九點奮起反抗,戰斗持續了兩個半小時,我方將士在日軍優勢兵力和炮火的猛烈攻擊下終告潰敗。肆無忌憚的日軍氣焰更盛,竟然在今日凌晨五點三十分,向駐守在廊坊至武清以西的第五軍團第十七軍發起突然而又野蠻的襲擊。我十七師將士傷亡慘重,憤怒之下被迫還擊,在緊急馳援的第四十師將士的大力支持下,反敗為勝,擊潰來犯之敵并乘勝追擊。
“戰斗于今日清晨六點五十分結束,第十七師、第四十師將士取得輝煌勝利,消滅侵犯日軍五千余人,繳獲大批武器裝備,并已主動撤回原防地…”
上午八點二十分,廬山擲筆峰,廬山訓練團。
安毅親自駕車來到新落成的辦公樓前方,停好車鉆出車頭,愉快地整理好戎裝,兩名侍衛和副官長沈鳳道也是神清氣爽,意氣風發,彼此低聲開了兩句玩笑,便走向辦公樓大門,意外地遇到剛剛下車的幾個老朋友。
“周主任好!”
安毅禮貌地停步敬禮。
周主任熱情地上前與安毅握手:“祝賀你,安毅將軍,祝賀第五軍團的將士們給予囂張的日寇霹靂一擊,打了一場振奮軍心民心的大勝戰啊!”
“恭喜安將軍!”
身穿深藍色中山裝的李霄龍也非常高興地上來握手。
安毅客氣地笑道:“你們搞錯對象了,應該恭喜第五軍團第十七師、第四十師將士們才對,他們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被迫還擊,以堅強的意志和勇敢精神戰勝了野蠻囂張的敵人,天亮接到捷報時,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哈!”
“哦?在此之前安將軍不知道嗎?難道這一仗不是總參謀部進行戰略指揮的嗎?”周主任若有所思地問道。
安毅收起笑容,嚴肅地解釋:“不知道啊,昨天一天本人都在為新兵分配的事情忙碌,直到傍晚時分才聽同僚說起,從委座那兒得到了華北前線關于局部沖突的詳細報告。原本我認為沖突完了也就完了,一切都得等候冀察政務委員會遞交的正式報告再說。但是萬萬沒想到,日寇竟然會如此卑鄙野蠻,窮兇極惡,再次主動挑釁昨天夜里本人參加軍委會議,直至深夜方才安睡,今早起來才知道日寇竟然和我們中央軍打起來了,真不可思議啊!”
周主任與李霄龍等人相視片刻,轉向安毅,好奇地問道:“此次大捷,真是偶發事件嗎?”
“是啊!之前我們都沒料到,原本以為日軍對我第五軍團還是忌憚的,沒想到日軍會如此囂張,看來,我們第五軍團在日軍眼里,與方小說北軍及第二十九軍之流,并無什么不同啊!”安毅聳聳肩,苦笑著回答。
周主任搖了搖頭,笑著說:“安將軍過謙了,哈哈!我估計等會兒見到蔣委員長的時候,定會看到他難得一見的笑容。”
安毅愣了一下:“哦…這樣啊?說實話,我還擔心委座會為此傷腦筋呢,畢竟華北正在進行和平談判,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看來局勢更加危險了。對不起,周主任、諸位,本人要務在身,失陪了!”
“安將軍請便。”
李霄龍望著安毅和沈鳳道走進樓內的背影,不解地低聲詢問:“周副主席,安將軍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嗎?”
周主任意味深長地笑道:“你說呢?你比我更了解安毅啊!”
“明白了…這個狡猾的家伙,越來越陰險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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