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九二章大伙不過年(下)日正午剛過,玉山縣城北面突然出現的大隊人馬,民的巨大轟動,數千百姓齊刷刷涌出家門,奔向城北方向,男女老少簇擁在狹長的石板街道兩旁,引頸張望,看到數百荷槍實彈的保安部隊官兵、烏麥嶺董家寨兩百多強人組成的搬家隊伍不停經過眼前,一個個驚得合不上嘴。
“快看啊!真的是烏麥嶺的董老大和袁二爺投誠了,這么多山寨強人全都跟隨保安隊的軍爺下山了!”
“看這模樣,個個都挑著重重的擔子大包小包汗流浹背的,肯定是走了近百里山路啊…”
“咦?怎么董大爺和袁二爺不見影子,都是些小嘍…”
“好像都是被兩邊的軍爺用槍逼的,沒見挑擔的強人一個個像死了親爹一樣哭喪著臉啊…”
“別胡說!顧將軍震四方,麾下將士身經百戰,打得軍大帥孫傳芳、直魯軍大帥張宗昌這樣的天下梟雄都躲著走,山里的強人們哪兒還敢抵抗?”
“對!我昨天還聽七叔說,顧軍他們軍紀嚴明,秋毫無犯,從不欺負咱們老百姓,駐扎縣城這么多天,也沒正式出兵攻打山里,講究的就是寬大為懷、以德服人…”
此刻的顧風,根本不理會外界的議論,他翹起個二郎腿,靠在縣衙的太師椅上悠閑地喝茶,仔細聽取副官王敘倫的報告,聽完滿意地點點頭,低聲贊揚起來:
“來無影去無蹤,老丁他們越來越了,董家寨只有一條斜斜的山道上去,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結果不到兩天時間就給他們拿下了,這就是本事啊!他們比我們心細多了了我不一定做得有他漂亮。”
“哥。這不能比地。他們那些人都是百里挑一地各種行家。咱們麾下弟兄不也被他們特種大隊挑走了數十尖子嗎?單只是他們大隊幾百弟兄那身裝備花地錢。就比得上普通部隊一個師地耗費了。”王敘倫不服氣地說道。
顧長風霍地站來剛想教訓幾句。但看到周圍地弟兄臉上全都是不以為然地神色。想了想沖著王敘倫問道:
“不服氣嗎?要不我也給你兩個分隊一百五十人地特種精銳。要是你能在三天時間里跋涉一百二十公里山路。找到匪巢并將三百余頑匪一網打盡。將經營十余年地險要匪窟燒為灰燼懲治惡。再讓兩百多從老老實實挑著積攢多年地財富下山投誠。而自己無一傷亡悄然而退。我就承認你不必他們差!”
“這…”
王敘倫看到顧長風眼里責怪地神色。隨即驚醒細想想其中地艱難。心中地那點嫉妒蕩然無存。心悅誠服地低下腦袋:“大哥。小弟狂妄了。定會牢記大哥今天地教誨。”
顧長風滿意地點點頭,向周圍一臉慚愧的侍從和警衛吩咐道:“都愣著干什么?快去備馬吧,一起到北面的后山路口看看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里恐怕聚滿人了。”
“是!”
玉山城北的后山路口圍聚數百名看熱鬧的人,把本就不寬的砂石馬路擠得水泄不通,仍有不少縣城的民眾聞訊趕來。
圍觀的人群中有路過的各地客商、山里的鄉民和附近的住民,所有人都望著道路北面用麻繩高高懸掛在幾顆大樹之間的一顆顆猙獰人頭細一數,竟然有五十多個是嚇人。
道路上驚呼陣陣,人聲鼎沸人恐懼有人興奮,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看熱鬧“那不是烏麥嶺的大當家董大爺嗎”、“…中間那個肯定是袁二爺袁智杰的腦袋,化成灰我也認得他”、“沒想到他們也有今天,老天有眼啊!真痛快…”
一陣馬蹄聲傳來,不知誰高呼一聲“顧將軍的人馬來了”,所有人相繼望向從縣城方向奔馳而來的馬隊,很快閃到一邊,讓出條通道來。
顧長風在兩個副手和衛隊的簇擁下策馬而至,在一串人頭前方勒住馬,細細看了一遍,暢聲大笑:
“董老大和袁老二啊!你們沒想到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吧?哼哼!你們攔路搶劫倒也罷了,卻偏偏黑白通吃,無惡不作,強搶民女、濫殺無辜,惹得天怒人怨,肚子里就那點兒貨色還桀驁不馴,自視奇高,滿以為占據個破山頭老子就天下第一,誰都拿你們沒辦法,這回傻眼了吧?知道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了吧…
鄉親們,我叫顧長風,感謝鄉親們多日來對我剿匪部隊的鼎力,顧某深表感謝!為了消除匪患,還給方圓百里的鄉親們一個安寧,為來往客商守法百姓提供安全的保證,顧某將會留下來,再接再厲,直到徹底把事情辦完為止!
我代表江西省政府、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和各駐軍十萬將士,衷心感謝鄉親們的鼎力,謝謝了!再見…”
話語中,十余匹馬嘶叫著奔向縣城,寒風中血腥和殺氣更為濃重,百姓們興奮地熱議起來,這個說“顧將軍是全國有名的北伐猛將說到定會做到”,那個說“強盜碰到威震四方的顧將軍等于碰到自己祖宗了”,各種關于顧長風、關于保安隊的軼事和傳言隨即塵囂四起,迅速向四方傳播。
很少有人注意到顧長風話語里的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對方圓兩百里九山十八寨的土匪正式出了警告,并巧妙地滲入民意,將自己樹立在正義、道德和權力的高臺上,所產生的威懾力量遠遠地超出了人們的預計。
第二天下午,三座山寨的大小頭目先后領著七百余人進入縣城軍營,繳槍投誠,立刻獲得了顧長風和保安部隊官兵們的寬厚安撫和熱情接待,隨著熊熊的篝火燃起,愿意洗心革面投身革命軍的四百余年輕匪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年長體弱每人也領取到五塊大洋歸家從良,既往不咎。
又過了一天,上午十點來鐘二輛綠色的軍用卡車送來了大批彈藥和給養,把剛剛換上黑色保安部隊制服的四百余名新兵拉往老南昌集訓。余興未盡的顧長風,命令兩個連的官兵開到城北寬闊的荒地上,為玉山 千鄉親表演了步槍、輕機槍、迫擊炮和機關槍實彈射百姓和周邊十里八鄉的鄉親們眼界大開高呼過癮,數百名有志青年歡欣鼓舞,毅然報名參加顧長風的部隊。
顧長風大喜過望,沒想到對土匪的震懾之舉竟然帶來這樣意想不到的作用,當即將從前模范營在銅鼓縣城招兵的那套全盤照搬了過來,戴紅花錦旗送兵最多的鄉村獎狀獎金,再請縣里和周邊各地的戲班子搭起高臺天天唱戲,老南昌士官基地派來的政工小組使出渾身解數,把一個小小的玉山縣城弄得歡天喜地,比過年還要熱鬧。
三天后的下午同十余名本地德高望重的鄉老看戲的顧長風突然接到報告:縹緲峰杜當家率領四百余弟兄投誠來了。
顧長風聽了劍眉一振,高興地向在座的長告了個歉,親自迎出城北。
五大三粗的縹緲峰寨主杜啟山遠遠看到十幾匹馬和兩百余名裝備精良的官兵整齊跑來,咬咬牙悲壯地脫下上衣,單腿跪下,露出壯實的上身,低聲吼道:“負荊!”
“遵令——”
兩個山寨小頭痛將一捆滿是倒刺的荊棘放到老大杜啟山的背上銳的勾刺隨即扎入杜啟山寬闊的背后肌膚,一顆顆血滴轉眼冒出他精壯的背后慢慢流下,不一會兒便匯聚一起,形成一條條流淌的血痕。
左邊那個精明高瘦的小目看得心酸,連忙轉過腦袋到馬蹄聲越來越近,抬頭望去清駿馬上的顧長風沒戴鋼盔和軍帽,身上的黑色披風飄逸招展目如電,臉若寒霜整個人威風凜凜滿身殺氣,小頭哪頭巨震,連忙大聲喊起來:“顧爺到!行禮——”
“顧爺——”
數百人齊跪下,高聲唱諾。
顧長風搖搖頭莞爾一笑,飛身下,前行幾步一把扶起跪在前頭的杜啟山:“老杜,你這是干什么?三年多不見生分了?”
啟山不敢與顧長風對視,斜著腦袋,閉上眼睛痛苦地說道:“顧師兄,小弟…小弟給你負荊請罪來了!”
顧長風早已看楚杜啟山背后那一大捆荊棘,當即拉著他冰冷的雙手責怪起來:
“你看你,自家弟兄哪兒用得著來這套?老杜,老子的脾性難道你還不知道?不就是綁了兩個洋人嘛?你又沒傷害他們,而且前天晚上也派人將贖金和兩個洋人的物品還回來了,不是什么大罪,洋人不也是人嗎?不見得就比咱們中國人更金貴,你這也太…
老杜,古時候人家廉頗將軍負荊請罪可不是冬天,而且人家背上只綁著兩根短木頭,意思意思就行了,哪兒有背上一大捆滿是倒刺的真家伙…你們兩個孫子還愣著干什么?不快點兒幫你們大哥解下來?”
“是是…”
兩個站在杜啟山身后的小頭目忙不迭地替老大解下背負的沉重荊棘,一把將其扔到了路邊,其中一個連忙用臟兮兮的袖子擦拭老大背后的血痕,眾人全都長長地舒了口氣以為這下沒事了,誰知杜啟山勃然大怒轉過身,并指如戟指著嚇得退后兩步的四當家大聲質問:
“老四!你說你有文化,非得綁上這么一大捆才能表示誠意,聽聽顧師兄怎么說的?你大爺…”
“大哥息怒!小弟也不知道啊,都是昨天中午放走的那個教書先生說的,他說負荊請罪,顧名思義就是要綁一大捆帶著倒刺的干荊棘藤才算數,小弟看他有文化,而且聽著也是那么個意思,就以為真是這樣…小弟怨枉啊,大哥,估計咱們都被那懷恨在心的老鬼算計了…”長得虎頭虎腦的四當家雙手亂擺,連聲解釋。
顧長風聽了忍不住朗聲大笑,身后原本嚴陣以待的官兵們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拿槍的手都笑得一抖一抖的,把杜啟山羞得滿臉通紅,好在他上唇和腮幫上的大片短胡子遮丑不少,心里恨歸恨,但也不好當著顧長風和數百官兵的面作。
顧長風脫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了杜啟山身上,拉著他的手像久別重逢的老兄弟一樣走向戰馬,把心懷忐忑的杜啟山感動得不得了。
顧長風把他拉到王敘倫等人身前,大聲介紹:“老杜,這是我兄弟王敘倫,湘贛鄂三省道上的后起之秀,老杜你肯定聽說過;這位曾是安將軍師麾下營長王煥炎,現在跟著小弟做事,老杜,你應該聽說過‘豫南錦豹子’吧?”
滿臉麻子的王煥炎滿臉是笑,抱拳致禮:“豫南王煥炎向杜兄致禮了!”
“哎呀、哎呀!敘倫老弟、煥炎兄,久仰大名啊!”杜啟山連忙回禮,心中震驚不已,沒想到名震大江南北的顧老大手下都是名動江湖的狠人。
王煥炎點頭咧嘴大笑:“快上馬吧,杜兄,難得一見,今晚咱們弟兄要喝個痛快,不醉不歸啊!”
一陣歡聲笑語過后,三百余名身穿五花八門衣服倒背著長槍火槍和鬼頭刀的嘍跟在馬隊后面亂哄哄地向前跑,身后兩百余名訓練有素的保安部隊將士步伐整齊,虎虎生風,前后形成了鮮明對比。
跑在官兵整齊隊伍前面的機槍手看到嘍們跑得滑稽,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笑讓身后弟兄們全都會心大笑。
連長惱火地回過頭,大聲呵斥:“都給老子住嘴!想當初你們還不是一個吊樣?這四百多弟兄底子很不錯,只要訓練兩個月,準能脫胎換骨,弄不好他們中不少人有幸進入丁老大的麾下,成為真正的兵王,到時候恐怕人家還會回過頭來笑話你們呢!聽口令:一二一、左右左,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官兵們齊聲吼出的口令聲直沖云霄,在群山中久久回蕩,前面隊伍里的嘍們嚇了一大跳,其中幾個差點兒沒絆倒趴下…
一次,我們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