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思誠的反應,也確實是比較中規中規。他“強自鎮靜地”表示:我已經開除你們了,再把你們招回來,我這個領導的面子就沒了。
招回來我們,好處很多啊,有人就說了,廠里面刺兒頭很多,項總你讓我們收拾誰,我們就收拾誰您指哪兒,我們就打哪兒,哪個領導,還不得有幫子自己人?
還有人表示了,說我哥是副市長的秘書,那個蜘…“里不少職工都知道,不會說啥。
讓我考慮兩天,當時項思誠是這么表示的,大家也沒太在意給老大留點面子嘛。
不成想第二天晚上,天涯省警冇察廳派來人馬,將一幫混混全抓走了,然后將前一天處理案子的警冇察也帶走了。
那個副市長的秘書,也被拎走調查,就是黑社會保護傘啥的一最后這個副市長都沒跑了,被弄到省工會做助理巡視員了。
老實人發火,真的太可怕了,經歷了此事之后,大家不得不承認,上面派下來的,還就是不一樣,兩萬塊錢的偷盜案,硬生生折進去一個副市長 而項思誠還是跟原來一樣,等閑沒什么表情,也沒什么脾氣,但是廠里的人一下就老實了,殺雞做猴的效果非常明顯人家不是沒能力,只是不愿意為小事折騰。
于是又有傳言說,項總只是個過客,心思不在廠里的業務上,維持就行了,搞得好了也是要走的,所以不愿意浪費人情,但是誰想把這個廠子往糟糕里弄,項總第一個不會答應一廠子效益下滑,沒準就走不成了。
豬襄是在這么一種情況下繼續跟東方總廠合作的,項總對他也是半冷不熱,至于好處什么的,是分文不收你規規矩矩供貨,不要想太多。
前一段時間,東方總廠要搞城域網設備,需要一批二十四電源外盒,用量還不小,初步計劃是再萬個,后續可能達到二十萬臺甚至更多。
豬襄就覺得這一筆買賣能做于是去跟采購上溝通,采購上說,這個標準不能太低,你最好跟項總溝通一下。
然后他就去找項總溝通,項思誠就沒心思跟他多談,當下就表示說你越精致,我們越會考慮老供貨商多少年的風雨了,蓄電池是我們指定的廠家,尺寸你過去了解就行了,不過想要中標,你最好別用鐵殼。不用鐵的,那就得自己開模了,當時他就這么問了項總笑一笑沒說話,后來他又找到采購,那邊也說了,那就開模吧,想做單子,還能怕投資?
這話是真的,于是豬襄找到李凱琳,開模以后做了些樣品,拿到東方總廠來廠里一致認為,這個不錯,你先做吧一合同要統一到下一個月簽到時候簽了合同,你直接供貨。
按往常的流程,這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一做熟了的嘛,尤其是項總也沒出聲反對,于是光緣就向李凱琳下單了:先做兩萬個。不成想,下冇個月簽單沒這個采購合同,豬襄就有點抓瞎:單子不大但是連開模到生產,也扔了小三十萬進去,我一年才賣一千多萬,要是凈虧損的話地冇主家也沒余糧啊。
于是他就又去找項總,項總面無表情地問他,合同沒簽,是吧?你說自己準備了這么多,是打算逼我簽合同?
我哪兒敢啊,豬襄還真是無語了,于是他又找到采購的人,結果采購的人也不知道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真叫人惱火,到后來,豬總才知道,這一批設備舟銷售出了問題一通地那邊卡了,項思誠也坐蠟,正在積極地活動,對供貨商自然不可能有好脾氣。
后來還是一家供貨商在部里找上了人,東方總廠以微弱的優勢勝出,項總為此,特意出錢請那供貨商全家歐美玩一圈項總不會為廠子的發展搭太多人情,但是相關的獎懲是不會含糊的,他總是希望廠子往好里走。
總廠的供貨敲定了,對下家來說這是好事,但是悲催的是,由于耽擱了一段時間,光緣就出現了競爭對手,那對手的產品不次于他,價錢比他還略低 還是有點來頭的。
還是那個慣側,項思誠不會表態,他也不會收任何一家的饋贈,尤其奇怪的是,他還不說換標,就說你們兩家的產品,各有各的缺陷,沒準第三家會更合適一點等一等吧。
這個話真是讓豬襄不摸頭腦,經過高人指點,他才反應過來一十有八九,是項思誠賣人情賣出癮了,自己要是能找個級別足夠的領導打個招呼,合同就落袋了,說穿了就是待價而沽。
我還能找出什么人呢?豬總心里也苦惱,他認識的就是一票唐平人,在當地的勢力,那是沒得說。然而,項總想結識的,絕對不是庸平人。
正在苦悶之際,他猛地聽說,鳳凰的模具廠,居然敢拿著自己的模具偷偷生產,然后賣給別家,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我甘,項思誠欺我也就算了,你一個小女娃娃,也要欺我?
邪火上來了,就不管那么多了,尤其是他還占理,想到這個李恙的美艷,豬襄禁不住食指大動 那啥,搞模具是要講名聲的,不想被我戳穿的話,那就被我…,戳一戳吧。
不過,豬總雖然好色,但也知道,打這個女人的主意,估計風險不小,這天底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張嘴的女人有的是,于是他靈機一動我也學一學項思誠,看她能找到什么樣的人來說情。
當然,這只是他的設想,也沒期待一定有什么結果,兩萬塊錢他是不會要的,丟不起那人,不給我交待,咱們就打官司總是要看什么人來幫你說情。
不過他真沒想到,最終還真惹冊一個大家伙來 或者不是很大,但絕對恐怖。
對著陳太忠,他不敢把這因果一一說明,但是大致意思還是可以講一下的,到最后他苦笑一聲,“項總這么要求我,我也就只能這么要求別人了…,請陳區長理解。”
“噴。”陳太忠聽得砸巴一下嘴巴,這貨的說法比較新鮮,但是循著脈絡一想,也比較真冇實,想一想之后,他終于一擺手,“算了,我原諒你了,你可以走了。”
“陳區長。”豬襄苦笑一聲,他不想就這么走了,豬總來的目的不止是道歉,獲得陳區長的諒解只是其一,第二就是獲得陳區長的支持,人嘛,總是得隴望蜀的。
于是他猶豫著發話,“您在信產部有影響力啊,素鳳手機都做得了,我的模具被您用了,是我的榮幸,您能不能…,讓井部長幫著打個招呼?”
我去你大爺的,一個副部的招呼,這么不值錢?陳太忠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知道老郭來我弓見一下井部長,花了多少錢嗎?
不過這個話,他沒必要跟對方說,他就是淡淡地說一句,“李凱琳是我的女人…你應該慶幸,我這個人很講理。”
“噬。”豬襄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有過這樣的猜測,但是對方敢直言不諱地承認,這樣的囂張,就還在他的估計之上了。
沉默了四五秒,他苦笑一聲站起身來,“那我這次就是專程道歉來的…,陳區長,對不起。”
“這個女孩兒不錯。”陳太忠看一眼他身邊的女孩兒,那是一個二十三四的女人,容貌妓好前冇凸后翹,關鍵是腿也很長,他色瞇瞇地發問,“她能留下來嗎?”
“這個…。”豬襄沉吟好一陣,才苦笑一聲,“我給您換一個成嗎?她是我的女人。”
“行,總算沒慫到家,敢這么跟我說話。”陳太忠問這句話,純粹是要惡心一下對方,睚眥必報,那不是白說的,對安的反應也還算正常,他一擺手,“好了,我徹底原諒你了,不跟你吹牛,我的原諒…,頂得上你十次開模的費用了。”
“那是,陳區長您是大人大量。”豬襄笑著點點頭,帶著小女孩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太忠坐在那里好半天,才苦笑著搖搖頭,“原來權力…,是可以這么流通的。
今天的事兒,又增廣了他的見識,有些明明可以相互體諒,協商解決的事情,一定要加上金錢的補償,好像才顯得公道,但是同時,對很多人來說,金錢的補償都是可有可無的。
你得拿出權力來,才能讓別人接受調解,也就是說,時下的中冇國,權力才是硬通貨,錢呃…這玩意兒不是真正的硬通貨,也存在貶值的危險。
這個發現,令他有一點點的開心,畢竟他是國家干部,手上就抓了權力,可以隨時流通的,真正的硬通貨一而且豬襄的行為表明,他這個牌子,還比較被人認可。
但是同時,他心里又有點說不出的滋味,沒有權力出現的話,這點小事,就一定要對簿公堂了值得嗎?
或者權力的本身,也是一種潤滑劑吧,保證社會能正常的運轉,陳太惡覺得自己有一點點文青的趨勢了,居然會糾結于這種事情。
下一刻,他就想到了一個更糾結的問題,一個糾纏他很久的問題: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官僚掌權的社會好,還是資本掌權的社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