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猥瑣 馬罡的長矛一頓,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鼓手開始敲響了鼓點,這鼓是綁在腰間,臉盤大小的皮鼓,鼓點不過是“一二一”的調子,說起來這個倒不是借鑒外國,也無處借鑒,只不過李孟在練兵發現,行軍時候喊號子的軍官們往往到最后喊的口干舌燥,而且喊節拍號子和發號施令總歸是不可能一張嘴同時說出來。
結果就想到了用鼓點來控制,不過民間的吹鼓手根本不愿意跟官兵扯上關系,李孟只能是從士兵們來培訓,發給高餉,好在是調子比較簡單,掌握起來很快。
四百人有一鼓,馬罡率領的共有四隊,鼓聲在馬罡的動作之后同時響起,士兵們也是向前邁步行進。
對膠州營來說,這只不過是戰場上的行進而已,對于對面的夏津縣亂賊來說,這般的士卒可是頭一次見到,心理壓力驟然的增大起來,原本鬧哄哄的幾千人頓時是變得安靜,稍微的安靜之后,夏津縣亂兵們又是開始躁動起來,不過這次不是剛開的那種囂張了,而是有些惶恐和害怕。
可這個時候,膠州營的士兵們和鹽丁們連手中的兵器都沒有放平,還是保持著行軍時候的隊列,只是踩著鼓點的節奏,一步步的向前。
李孟和身邊的幾個人騎在馬上在高處觀看戰斗,李孟這次帶了一百馬隊,這支馬隊雖然人數不多,可李孟相信這些人足夠改變戰場的局勢。
“這些亂兵還真是有些門道,雖然慌亂,竟然不退,莫非這南山賊真有些才學?”
說話間,雙方已經是接近三十步了,按照膠州營的操典,再走十步,就要開始快步行進沖鋒。
馬罡手中的長矛小幅度的左右晃動,鼓點變化了下,聽到這個節奏,隊列開始慢慢的散開,前四排長矛兵之間的距離,慢慢的拉開。在隊伍之中的刀盾手朝著小跑著沖出來。
二十步,躁動卻不退的夏津縣賊兵們突然齊聲吆喝,有幾個人舉起弓箭,更多的人都是揚起手臂,狠狠的揮動。
一片石塊帶著風聲呼嘯著砸了過來,還真是讓人沒有想到,只是刀盾手在沖鋒的時候和長矛兵間隔站立,就是為了拿著盾牌掩護同伴。
看見對方的石塊丟來,幾乎同時,刀盾手的盾牌都是舉起來,一陣“當當當”急促響聲,石塊砸在盾牌之上,全都掉在了地上。也有零散幾塊沒有攔住,漏過去,士兵們的寬檐氈帽也起了攔截的作用。
目前雙方的距離不算是太遠,但是對于丟石頭來說,人手臂的力量還是有些小了,膠州營的士兵們和鹽丁也有幾個倒霉鬼被石塊砸中,不過最多在臉上留塊青腫,沒有太大的傷害。
這突如其來的石塊攻擊,當真是嚇了馬罡和在山坡上觀戰的李孟一跳,不過因為刀盾手按照操典的前突,卻防御掉了這波攻擊。
實際上,步陣沖鋒的時候,李孟的隊列中總會有類似的布置,以防在沖鋒的時候,對方遠程攻擊發揮威力,當然,如果對方的武器里面有弓箭,膠州營中的火槍手們就要開火驅散了,眼前還是要以肉搏練兵為主。
看來從前這等好似兒戲的丟石塊攻擊起過很大的作用,只是從前對付官兵或者民壯,一般都是離近到十步左右才丟出去,這樣威力才算是最大。
而這次膠州營整齊的隊列推進,給這些夏津縣的亂民很大的壓力,這才是提前丟出了石塊,但接下來就是膠州營的表演時間了。
馬罡的長矛放平,最前面四排的長矛手也是同樣的放平了長矛,或者是把長矛搭在前面同伴的肩膀上,鼓點的節奏開始稍微加快,四隊膠州營的士兵和鹽丁開始小步的跑起來,朝著面前沖去。
在石塊被攔截下來之后,已經有亂民朝著后面跑了,眼見著對方平端著長矛殺了過來,夏津縣的亂民居然先安靜了會,也就是短短的一瞬間,馬罡還以為對方要跟自己接戰,剛要出聲喝令的時候。對面的亂民轟然潰散。
這種潰散不是撤退,壓根沒有組織,說的夸張些,甚至沒有兩個人跑向同一個方向,就跟沒頭蒼蠅一般的亂竄。
“李大人,讓屬下領著馬隊追殺如何?”
在山坡上的湯二有些躍躍欲試的問道,膠州營的操典就是隊形不亂,輕易不得散開追擊潰兵,目前這種潰散的局面,保持著陣型的步隊,反倒是追不上太多的亂民,擴大不了戰果,馬隊的作用就是在這里,可以追殺敵人,盡可能的加大勝利。
李孟看著戰局搖搖頭,開口淡然說道:
“都是些可憐的窮苦人,你以為我們拿下夏津縣之后,他們還能再聚起來嗎,早就是嚇破膽子了,倒是躺在竹床那位,我倒想見見。”
張承業躺在竹床上,極為鎮靜的模樣,馬罡這邊也是以為此人身體柔弱,要抓住簡單的很,看著人潰散的差不多了,十幾名刀盾手從隊列中出來,朝著這竹床就跑過去,準備抓人。
誰想到這穿錦袍的中年書生,翻身下床,朝著夏津縣城的方向狂奔而去,動作之敏捷,跑步的速度也是極快,饒是膠州營的士兵和鹽丁訓練辛苦,體能上佳,居然也是追之不及。
高坡上觀看的李孟和身后一干騎兵都是目瞪口呆,湯二在那里低聲念叨:
“這么快,搞不好這騎馬都追不上啊!”
然后一幫人哄堂大笑,既然追不上,馬罡也就不追了,剛才還是亂哄哄的戰場上,一會的功夫,只剩下膠州營的士卒了,滿地都是被丟棄的木棍農具之類的東西,馬罡的興致不高,這等戰斗委實是顯現不出什么水平。
這時候,李孟已經是騎馬從高坡上跑了過來,開口笑著說道:
“你練兵練的不錯,新兵老兵我已經是分辨不出來了。”
聽到這個評價,馬罡才有些高興的意思,李孟看看地上被丟棄的木棒和農具,在馬上搖搖頭,開口說道:
“現在膠州營距離夏津縣三十五里,估計到過去也要天黑了,咱們就地扎營,你安排下。”
馬罡點頭答應了,李孟這邊喊來了幾名騎兵,簡單的吩咐了幾句,那些騎兵也自縱馬朝著夏津縣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種莫名的攻堅之戰不打也罷,我派人去城下喊賞格,那些賊人的首領五百兩,那位張南山三百兩,死活不論,總歸是先亂亂他們人心。”
李孟笑著和身邊的親兵解釋說道,眾人對這場戰斗都感覺到很是輕松,晚上扎營之后,這燃料倒不必去周圍尋柴草,現場丟棄的這些農具和木棒就足夠了,士兵們在議論的還是軍餉從現銀改為土地發放的傳聞。
人人都是很興奮,就連張亮也在晚飯的時候,有事沒事的出言詢問,李孟很是滿意這種效果,只不過他只是放出風聲而已,也不會透露什么。
夏津縣這邊比起膠州要稍微寒冷些,晚上即便在帳篷里面有炭火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過大家行軍打仗也不是出來享福,除去放哨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盡早的入睡了,明天還要在夏津縣攻城。
李孟才睡下不久,猛聽到外面有人大喊,膠州營的人不過兩千,營盤不大,外面有聲音,中軍帳這邊聽得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李孟是極為警醒的,聽到那聲音,他已經是掀開了毛氈,在外面都是披掛完全睡下,根本不會脫衣。
整個營地稍微了騷動了下,李孟雖然警醒可卻不緊張,不過要是其他的明軍將領在此,恐怕就要嚇死了,夜間大軍扎營,要求的就是安靜無聲,哪怕是有一點聲音,也怕造成巨大的混亂,整個軍隊都可能潰散,所謂“營嘯”。
不過李孟軍隊的訓練完全和同時代的部隊不同,身在軍營和團體之中,士兵們只是會感覺到安心靜氣,那種心里崩潰的局面倒是不會突然出現。
沒有用太長時間,幾名護衛在中軍帳外面的士兵招呼一聲,就點燃了外面的火盆,士兵在外面稟報說道:
“大人,值夜的兄弟們說是這人在營外大喊,要求見都司大人,有要事急忙稟報,咱們看他是個讀書人的模樣,也不敢做主。”
李孟也是心中疑惑,開口說了句:
“帶進來吧!”
帳篷的簾子被掀開,一個人被直接的摔在地上,士兵們當然心中有火氣,心想睡的好好的被莫名的吵醒,而且緊張戒備了半天,誰也不會有太好的脾氣。
一見這人李孟倒是愣住了,白天士兵們可能是專注于作戰和隊列,李孟可是在高坡上拿著千里鏡看著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