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嫵最后一天放學的時候就被家人開車接走。
學校一片嘈雜的聲響,像是大規模的遷徙。
蘇燦早在近一個月前,就將自己桌面上摞著的厚厚各種書籍一一分批次拿回家,每天只是在書包里準備著當天必要用到的習題資料,一個書包就能夠放下,所以不至于如很多人臨近最后一天畢業大騰書桌這般大舉動,倒是很輕松。
于是也就搭了把手,幫助王威威三人騰桌子,拿書。
走出一片狼藉的學校,四人在校外打了個的士,直駛蓉城花園別墅他們入住的地方。
“這個世界上的事真不公平,憑什么就你可以保送,我們卻只能夠自己考啊。”林縐舞靠著出租車沙發靠背,一只手還搭著旁邊摞起來的書本上面,想了想極不平衡的道。
蘇燦無奈的笑了一下,“要不然七號我來給你們送考好了。”
“千萬不要,這就像是臨上刑場,我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挨一刀了,你卻在我們旁邊活蹦亂跳的,你想我怎么著也得不舒服吧,一不舒服,考試也就砸了。”
林縐舞卻挨了林珞然一下,“亂七八糟說什么呢,是你面對高考就像臨上刑場好不好。關我們屁事。”
眾人一路打鬧說笑著回到蓉城花園,在園區古歐式的大門外停住,出租車司機看這四孩子住這里面,找補零錢的時候都不忘多看了眾人幾眼。
幾人沿著兩旁有熱帶樹的道路一路深入,在人工湖的邊上進入三人家的小洋房,開了門眾人將從學校盤回來的東西朝著各自房間里一塞,又將買回來的罐裝啤酒打開慶祝這一場小畢業。
“我們就這樣畢業了吧...”林縐舞意猶未盡,淡淡地道,“應該給夏海那邊的同學打了個電話,只是估計現在他們都沒在家,沒有手機真不方便,這個暑假第一件事應該就是買個手機。”
“其實也不算真的畢業。”王威威板著指頭算著,“高考兩天,九號返校照畢業照,二十多號出成績,拿照片,徹底畢業...接下來就是暑假,高中最后的暑假了。”
王威威嘖嘖得道,“一想到大家要分開,也就挺傷感的。不過幸好,我們還有足夠多的時間在一起嘛,好好想想暑假到底怎么過...”
“我覺得你們最好還是先把放暑假的這份心思,收回到高考上面吧。我走了,兩天時間很短,把大致的知識點復習一下,我這里有做一些知識點總結的筆記,”蘇燦說著站起來,從背著的書包里取出幾本硬殼抄本,擱桌面上,“以前很認真的記錄,想著總有這一天,所以上課的時候就已經梳理了大致的復習脈絡知識重點,現在這些對我來說卻沒用了...你們可以參考一下,照著這上面來復習,應該事半功倍。”
林珞然翻開這些抄本,仔細的瀏覽,王威威打趣地道,“怎么給我的感覺像是傳授秘笈一樣,得,我盡量這兩天看一看吧。”
送蘇燦出門,三人提醒,“先說好,你別來為我們送考耀武揚威的,小心我們聯合揍你一頓!”
這段考前的放假時間很快就過去。
這段時間里面,整個蓉城,省其他中小城市,乃至于全國的下一代面臨高考的考生們,都被架上了最后一道關卡。
一些人每天都吃得到除了過年外最好豐盛的食物,很多人選擇小強度的看書,更多的時間用來休閑,聽歌。也有很多人緊張到難以入眠。
偶爾會幻想未來,會想到考完了去什么地方旅游,看什么樣陌生的風景,離開這個從小在這里呆著長大讀書,幾乎令人生厭的天空和城市。
對于一些人來說,高考并不就是所有的未來,未來也并不僅僅只有這一條出路,但是對于如今所有十七八歲年紀生長于國家穩定時期的學生來說,未來畢竟是很遙遠的。
也許大多數人恐懼的并非是高考本身,而是這個考試所帶來的變革,針對人生的變革。對教育體制內的學生來說,這十幾年的寒窗苦讀,終于輪到他們真正自我選擇未來出路的時候,人類是一種害怕改變的動物,要突然為這十幾年的記憶和學生生涯做一個了斷和結束。難免是慌張的。
而一切都將不能阻止的到來,一切也都必將成為過去。
高考前夜。CCTV,全國各衛星電視臺新聞頻道都在報道著高考的考前消息,窗外下著小雨,蘇燦和父母呆在一起,看著電視,吃著曾珂削好的水果,耳邊還傳來曾珂的嘮叨,“你不用考試,但是你要看書啊,到了大學,爭取也要比別人先走一頭,你的專業面對商貿,也不錯,以后學了干脆回來,老媽把這一大攤子交給你,說實話你老媽搞這些,還不是為了你,現在你有出息了,我卻覺得累了...”
這一夜蘇燦窗外雨聲淅瀝,蘇燦在沙發上,懨懨欲睡的聽著父母似有似無的嘮叨,耳朵里還有電視里新聞的聲音,說明天蓉城會怎么怎么樣抽調警力,各主干道設立通行道,確保高考通道暢通無阻,城市各大考場齊備,保證各大考生順利完成這場攸關前途命運的考試...
七號,大雨瓢潑,整個蓉城陷入一片天灰灰的氣氛之中。
印象中每年的高考這個時候,從來就沒有天晴過,毫無例外的是一片陰云密布,大雨瓢潑。
蘇燦很早起了床,他并沒有去送考,給唐嫵打了電話,煲了一會電話粥。
隨后意猶未盡的掛了電話,爬在皮沙發上面,安逸的看著電視,皮沙發是搬家的時候買的,蘇燦比較滿意的一套,啞皮光,手摸著質地相當舒服,躺上面蘇燦還蓋著一層薄毯子,他最近有些嗜睡。
這本應該是小暑的日子,卻弄得天氣陰沉,氣溫實在不高,但在這樣的日子里看著電視新聞,外面是哥特色的世界,這種溫暖的反差,給人的感覺十分另類而舒適,就像是重生給蘇燦帶來的這奇特人生。
八號考完結束,全世界似乎都突然的清凈了,不過除了部分學生之外,很多學生除了上網就是乖乖回家,因為八號總歸不是一個大家聚首的時間,高考完畢的第二天才是。
九號返校。
太陽很炎熱,和前兩天高考時的陰沉肆無忌憚打落的雨點截然兩樣,就像是上帝開的玩笑。
學校全校放假了,卻因為高三的集體回歸而多了生氣,女生化了妝,穿著內部內衣若隱若現的白襯衣,操場不少人正疊羅漢般的站在華蓋一樣的榕樹下,大榕樹枝繁葉茂,陽光穿透過去,蒸騰出一股淡淡的草禾味。
這樣的味道讓不少人想哭,對那些女生來說,這是無數個四季在操場上面,從身邊跑過去男生的帶起的氣息。對男生來說,這是三年里面站在這頭遙望一些事物的過程中,所伴隨的味道。
要拍畢業照的學生都站在操場的這一頭,等待著忙不過來的攝影師給成群結隊的人們一簇一簇的流水作業。
蘇燦在花臺的這邊,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李清揚。
這個學校里面很木村拓哉的男子,而后又被蘇燦所終結的男生,空蕩蕩的站在華蓋的榕樹下,看到蘇燦過來,有點局促,類似被蛇咬過一口的謹慎。
看到蘇燦友好的笑容,李清揚笑了一下,無論是曾經讓蘇燦感覺到不快的趙承言,錢隆,還是這許多的人眾,在這最后的日子,事實上是這最后的半學期,他們和普通的高中生,也都沒什么區別了,很少再如以前一樣惹是生非,大概也開始正視畢業,正視各奔東西的命運。
李清揚手中有一封信,不過他在看到蘇燦過來的時候,最終還是將手中的信撕了,丟旁邊的垃圾桶里面,“我原本是想要給唐嫵的,但是我現在發現,好像也已經沒有必要了,就算能夠在她心里面留下點什么...我還是輸了。”
這小子很無奈的一副姿態,看來有點自愛自憐,典型的文藝青年。
“你不光輸了,你還將永遠的輸下去。”蘇燦淡淡的道,而李清揚的臉已經恰白,受過蘇燦一次打擊過后,似乎在這個男子面前他倍加脆弱。因為他發現什么都比不上他,難不成他還要再接下來吐出什么讓自己難以承受的語言,對自己來個趕盡殺絕?
蘇燦續道,“這不是戰爭,和輸贏也根本無關。”
李清揚怔了怔,而后用力點點頭,“難怪二十七中最優秀的女孩孫蔓和唐嫵都和你有繞不清楚的關系...在我認識的很多人里面。你的確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拍馬屁啊。蘇燦笑了笑,“你又見過多少人呢...要畢業了,有目標了吧,填的什么志愿,準備上哪所大學?”
看到蘇燦有和自己閑聊的興趣而沒有抵觸,李清揚也變得很興奮,“同濟大學,電視影視編導專業。”
“我喜歡王家衛,我當上文學社的演講就是有一天希望為王家衛寫劇本,東邪西毒這部電影我看了不下十遍,經典至極,昨天考完我又看了一遍,今天突然一想到要畢業,呵,還有些不習慣。”
那頭王威威林縐舞以及一干三班學生,開始地毯式搜索尋找蘇燦,叫他照集體照。更遠處有不少人,手中握著數碼相機,以及索尼的DV,準備單獨和他來兩張。
“你去吧,我自己安靜一下。應該有很多人想和你合影留念...別讓他們失望呢。”
蘇燦伸出手拍了拍李清揚的肩膀,“加油吧。”
走出去一段路,李清揚突然在后面道,“最后希望你幫忙我一件事...希望你幫我告訴唐嫵,我挺喜歡她這么個優秀的女孩的。”
李清揚又滯了滯,“算了,也無所謂了。希望你們畢業過后,能走的更遠吧。”
蘇燦笑了笑,背著身走遠,被眾人簇擁到集體相臺前的時候,他又看了花臺下的李清揚一眼。
李清揚應該是很帥的類型,站在樹蔭下面,要為王家衛寫劇本帶著蓬勃文青氣息的自怨自艾,風吹過來他一頭茂盛而柔順的頭發就會舞啊舞的。
蘇燦覺得那一刻這個男生有點像歐陽鋒,像是站在這個面臨盛大離別的二十七中,固執的在樹蔭下面不愿離去,等待桃花盛開時節的到臨。
只是王家衛不一定都明白自己的劇本寫了些什么。未來的張國榮已死,東邪西毒也成了絕唱。
咔嚓快門落下彈起,畢業照就那么留在了二零零一年的七月盛夏。
眾人從臺上走下來,蘇燦被很多人拉著合影拍照,錄DV。
穿得令人垂涎欲滴的張菲菲從大堆人群里走過來,站在晃得人眼睛睜不開的光斑下面,對和蘇燦簇擁著的王威威,張賢莊志羽等人道,“晚上一起去玩,K歌,壓馬路,酒吧,無數種可行性,有很多人,二班的班帥趙茂,九班的黃玉菲,十班的大美女趙芝蘭,十一班、五班...”
總之都是學校里面都有些名氣的人物,不是成績優勝,就是長相突出,或者平時在什么活動里有一定持續討論熱度的人。
然后張菲菲警告道,“蘇燦你可一定要來哦,有這么多人都是因為我說了你要去,才會跟來的。”
本來說是中午更新,可是沒寫出來,現在更新晚了,實在抱歉。
今天七點半是三江訪談,不看球賽或者不等著九點開幕的兄弟們,就都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