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燦覺得今天上學有些不太對勁,星期一的升旗儀式過后,他就時不時能夠看到一些熟悉的人對他莫名其妙的笑,不熟悉的人也會望著他說些什么。
原本也沒將這些放心上的他在第二節課間操的時候也同樣的有了這樣的感覺,不過這次比升旗儀式更加的密集。這讓他整體的感覺就像是當初自己救了跳樓的黎瑩而后被人肉搜索出來了一樣。
好歹自轉學到二十七中的第一天來蘇燦就已經混了個臉熟,到目前為止基本上知道他的人也算遍布全校了。所以這些人望著他的表情,一來不是初次認識的恍然大悟,而是一種曖昧的笑,或者是一副不相信不確信的神態。
該死的關鍵問題是這種旁人的目光讓蘇燦多少生出了強烈的好奇感。
因為據他所知二十七中學生的免疫力比較強,各個都很自我,一般來說不會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唯獨僅有的三次一次是因為自己針對孫蔓攻擊學校政策而引發了護花使者和地方保護勢力的強烈反攻。第二次是一篇文章寫出了超越這個年齡段少男少女所能認知的東西,而引起追捧。第三次就是救下跳樓女生這個事跡,雖然被學校低調處理,但是無疑影響力是最高的一次。
這些都是在平靜的學校里偶爾發生的影響全校之波瀾,而后持續一段時間的熱議又將歸結于平淡,如此這般再度興起就讓蘇燦感覺到不自在。
首次有一種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覺。
從樓梯口上樓的蘇燦聽到前面有一眾男女生圈子正低聲說著什么,從中偶爾透出“你們確定?”,“真是蘇燦...?”此類的聲音。
這讓他愣了愣,而后加大了步子的跨度,上了幾級樓梯,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旁邊有人不時越過,前面那眾男女生拐過樓道上去,也沒有對他特別注意,想來雖然現在學校里知道他蘇燦這個名字,但是就算面對面,能認出他來的也不是很多。這里畢竟是學校,不是明星夢工廠。
對方的聲音這一刻可以清晰入耳了,“不是都在傳了嗎,真沒想到啊。”
一個男生就道,“其實早該預料到的,怎么不可能...其實我說這個蘇燦還是挺能的,這多少人前仆后繼的事啊,結果讓他捷足先登了!”
女生十分不屑,“什么捷足先登,別唐突我心目中的偶像好不好,弄得就像是搶人一樣,不過前仆后繼說得沒錯,就算站在我們的角度來看也很殘酷。這下王杰又要哭了,他老早就準備坦白了,真是見不得他沮喪,我們班的班草呢...”
“還唐突呢,說得真是不容玷污的樣子,人家就算是你的偶像,你這身板,我看再豐滿一個罩杯,再長高半個頭才能和學姐比!”
“要你管啊...”
這眾男女是高二年級的,走過轉角就去了自己的走廊教室,蘇燦和他們一錯而過,眉頭皺了皺,聽了半天,沒個重點,這什么亂七八糟的。
直到去了教室,班上有三五一簇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男生女生,看到他進來,也就立刻停了說話,都把他給遙遙的盯著。
沒半晌,班上吳詩芮就走了過來,看樣子她似乎得到了全班不少女生的支持,或者是一個前來探聽口風的前鋒,一抬手就準備把蘇燦旁邊的蔣鳴軍給趕開來騰出空間。
蔣鳴軍被吳詩芮掐著手,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為什么我要走,我不想動,有什么話不能當我面說的,你對蘇燦有意思?”
吳詩芮漲紅著臉,“放屁!你到底走不走!”
蔣鳴軍還待辯駁,但是被自己小組管平時作業的小組長女生站起來恨了他一眼,“蔣鳴軍,別不懂事,出去!”
他這才發現原來班上這個時候座位上幾群幾群的人都的把他們這邊望著,吳詩芮很明顯后面代表了一個龐大的集團,蔣鳴軍這才噤若寒蟬的躲出去了,找人打聽眼下這是什么個不能觸碰劍拔弩張的情況。
吳詩芮在蘇燦旁邊坐下,想了想,就對他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因為好歹班上和年級上很多人已經知道她和蘇燦是一個院子的,而和蘇燦更熟一點的肖云云在二十七中人脈又不廣。
所以她為代表過來,基本上寄托著年級上很多人的意志,而吳詩芮相信也知道,她和蘇燦現在所說的話,將成為未來人們擺在桌面上討論的呈堂談資,是以有點緊張。
“蘇燦,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一定老實回答我。”吳詩芮笑著,竟然覺得自己臉有點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句話一出,教室里本來是課間休息時間,嘈雜的聲音居然小了很多。
“什么問題,你說。”蘇燦轉過身,將鋼筆旋入筆帽里面,“不過我不見得會回答。”
“哎,你別這么正式,又不是見家長,放松點。”吳詩芮還好心的“提醒”,又道,“你必須回答,因為我們很多人都想知道。”
蘇燦啞然,哪有這樣強買強賣的。
“我問你,你和唐嫵到底是什么關系?”
“朋友。”
“除了朋友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好朋友。”蘇燦補充道。
“我想也是。否則不會有第二個可能,她可是唐嫵呢。”吳詩芮就松了一口氣,繼續道,“那如果我問你,如果學校里面,有個非常非常優秀的女生...對你有好感的話,那你會怎么樣?”
“我的榮幸。”蘇燦就笑了一下,“就這事?”
“你就不想知道這個女生是哪個?”吳詩芮心里面就嘟著,什么叫“就這事”,又擺譜,你一天不擺譜要死啊。從搬家到了小區院子,到轉學來到二十七中,你遇這事好歹也應該激動一下吧,校電視臺的當家花旦喜歡上了你,這是這個學校多少頭狼每天等著天上掉餡餅砸到自己身上的好事!
“哦,是誰?”蘇燦抬起頭來,還是比較感興趣的樣子。
這個時候結合之前的聽聞,融會貫通,心里面基本上就宛如明鏡了,暗忖難怪會有這么大的反應,敢情是那天他和孫蔓單獨呆在校電視臺工作室里面,被灰溜溜趕出去氣不過的錢隆幾個小子曝光了。
只是蘇燦不知道就算錢隆,梁笑曝光這件事,畢竟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工作室商討些什么也不會被人議論,反倒會覺得拿這種事做緋聞的人很無聊。
這件事之所以會引起這么大的反應,自然是孫蔓實在憋不住,她本就是個外向的女孩,雖然可以藏一些心事,但是伴隨著心頭的感觸越加累積,這件事怎么也藏不住了,她身邊的死黨在傾述中自然知道,其中有一個和她晚上打著電話聽聞這個消息,險些從沙發上滾下來。
有人正在給自己煎雞蛋做宵夜,結果平底鍋上的蛋直接糊透了,人半天沒愣過神來。
總之那個夜晚很多人發呆,很多人一夜未眠,知道蘇醒過來,未來將掀起一個不平靜的序幕。
“不知道!”吳詩芮氣的三魂出竅,有超過幾大圈子的狼群包括住校寢室的那些每天都在幻想著怎么褻瀆孫蔓,你丫的簡直就是個沒頭沒腦子的混蛋廢材。
吳詩芮生氣是生氣,不過還是有話要代表全體人民補充帶到,就道,“好吧,無論你和你的好朋友是什么關系,最好以后保持一點距離,畢竟以后誰和你走在一起,也不會希望你和唐嫵走那么近的!你就別眼高手低的向著唐嫵了,看著你在人家身邊還是挺別扭的,我想如果有一天你懂得放手,會擁有更多的東西!”
蘇燦看著她的眸子,笑道,“我已經懂得放手的滋味,所以我才知道更應該去抓住什么。”
吳詩芮不屑的撇撇嘴,返身走回自己座位上,立刻就有蜜蜂追逐蜜糖般的大眾人把她圍了起來。
眾人議論紛紛,時不時抬頭看著蘇燦,一些覺得他這股鎮定很帥氣啊,真是拿出了氣勢。另一些人覺得他偽裝得很好,但恐怕他知道了那個人的名字,會立刻癱軟吧。
蔣鳴軍上課鈴打響的時候恍恍惚惚的回到座位上坐下,不用說他已經確認了一件有關蘇燦極為重要的事情,要知道他在高一時期也曾對孫蔓產生過不切實際的幻想,屬于當初拿著《少男少女》雜志,將封面上的孫蔓擺在枕頭邊YY的無數猥瑣男之一。
這個時候看著眼前的蘇燦,實在不覺得這小子要強壯比不過自己,不過就長得漂亮了點,身體瘦了些,怎么著就能夠引得孫蔓青睞了?
不由得還是對蘇燦拱拱手,帶著酸酸的語氣,“高,實在是高啊,這個學校無數人馬慘死在沖鋒陷陣的路上,無數高等級的尖子生情圣高手正在迂回作戰欲擒故縱準備托馬斯盤旋包抄,結果被你小子用一周曝光臺露臉的機會,成功的直線奪魁,臨門一腳拔得頭籌...Get
move!(起來,阿根廷在行動!)”
蘇燦莞爾,“你現在很像是韓喬生了,球賽看多了吧。”
下午放學的最后一道鈴聲打響。
蘇燦就看到了背著書包在自己教室后門外的唐嫵。
她站在能斜射到走廊的秋色光柱中,這幅場景讓蘇燦想起了后世《指環王》的奇幻場景,那個女孩就站在那里。
只看到她修長的身線,看不清她光粼粼的臉。
其他年級班傳來桌子和凳子的騷動,人潮的腳步,出了門,腳步就放緩了,甚至站定了。
班上氣氛突然有些凝固。
蘇燦背著書包走出來,來到唐嫵面前。從他們身邊越過去的人側頭看著,又走到遠處,這才回頭站在人群,打量著他們。
直覺在不停的警告這些人,他們的鼻子嗅到了某種沉重火藥的味道,或者說某種不尋常的氣氛。
“嗯?怎么不在下面等我,最后一節課沒上?”蘇燦問道。
“是體育課...就過來等你了。我們...一起走。”
“一起...”蘇燦有些發愣呆呆的看著唐嫵伸在半空的手,瑩白的手停在她和他之間,穿透不了的光線在后面形成一個暗區,看得出她的手指輕輕的回蜷,這個女孩的內心很掙扎,她不知道自己是收回去,還是伸出去。
但是最終還是勇敢的伸了出去,向著面前的人平伸遞進。
蘇燦的手探出,握上這份細滑,捏緊,脊髓奔涌出從前他麻木到無法察知,清澈的勇氣,“嗯,我們一起走。”
周圍人傳出“噢!”的滯呼聲。
那些背著書包走出教室的,在這一刻停住了腳步,瞪大了眼睛。
唐嫵返身,她在前面,蘇燦在后面。
目光越過唐嫵,蘇燦看到了她身前的那些人潮,教學樓下面樓梯道的人流,光線正穿透那些格紋的樓道間,將人頭攢動的平臺弄得光影綽綽。
甚至在這四層樓高的樓下,那些小路,大路,空曠的場地,人群就像是從破了底水杯的教學樓鋪瀉出來,伸展,擴大,推移,如遷徙的羊群。
唐嫵書包前的馬尾輕跳,他們就將這樣牽著手,走過那些如今還略顯稚嫩,一年后都會散落天涯的人群,在他們心里留下重重的烙印,像是穿過盛大的風花雪月。
人生就這樣狗娘養的瘋狂著。
明天我們繼續,今天謝幕,感謝兄弟們的等待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