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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莫論壞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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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觀眾,現在播報本以特約專訪,1o月2日下午3時,大原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我市北郊北深坊非法拆遷致人傷亡案19名被告人進行公開開庭審理,庭審歷時三天,一審宣判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傷害罪、故意毀壞財物罪分別判處被告人何亮死刑、被告人武**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其余被告人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六年至兩年三個月不等,同時承擔相應的民事賠償責任…

  該案件開生以來,在社會上造成了惡劣的影響,省、市領導高度重視,明確要求迅偵辦案件,依法嚴懲兇手,并積極做好善后工作;杏花嶺區政府第一時間采取有效措施,聯合市公安局迅展開相關工作,成立了調查偵破、善后處置等六個工作組,區政府組成了專門機構妥善處理善后事宜。大原市委對杏花嶺區包括區長江沁兵在內的六名相關責任作出提請免職等處理決定,并對其立案調查…

  本臺就此案專訪了市政法委書記,市公安局局長蓋天明同志,他指出,此類非法拆遷事件破壞社會秩序,情節嚴重,性質惡劣,影響極壞,法院一審依法作出的判決,體現了法律的公平正義,體現了市委、市政府對民生的傾注,體現了對此類犯罪依法從重從快的懲處……

  篤…篤…篤的敲門聲起,打斷了正在筆記本電腦上看新聞報道的蔣九鼎,隨意地喊了一聲請進,進來的是老搭襠,九鼎休閑酒店的副總,張凱,攜同而來的是助理何芳璐,倆個人進門的時候微微怔了怔,此時的蔣總,與數月前惶然無助、四處奔走的樣子又有所不同了,斜斜地躺坐在椅子上,傾身著身子,托著腮,很悠閑。正看著筆記本電腦,是新聞播報的聲音,張凱順口問了句:“蔣總,這都舊聞了,您還有這么大興趣呀?”

  “呵呵…坐,坐…舊聞也有舊聞的看頭嘛,其實呀,我回國這么多年,在這件事上才多少讀懂了咱們身處的這個環境…還是簡氏企業厲害啊,案子照查照辦、地照樣該征就征,樓照樣該修還修,財富實力還是決定性的…非法拆遷的深層次原因是誰也知道,誰也不吭聲,都眼不眨地看著拆遷公司背這個黑鍋,我聽說何亮還是簡懷鈺的親戚,不過商人眼里只有利益,恐怕沒親情這一說了……”

  蔣九鼎關了視頻新聞,隨意表了一句自己看法,何芳璐給倆位上司倒著水輕手放好,張凱笑而不答,此事雖然沸沸揚揚,不過事不關己,對于這些純粹的商人當然是高高掛起了,與其關心事件的處理,倒不如關心關心下一任上臺是誰。倆人笑著,蔣九鼎注意到了倆個人表情,微微一動,詫異地問:“怎么?看來你們倆有好消息告訴我?是和簡氏企業合作的消息。”

  何芳璐笑著點點頭,張凱接著話頭說上了:“當然有,不光這個,我和九鼎休閑酒店的股東們私下通了點氣,蔣總您能猜到結果嗎?”

  “哦…一定又要趕我上架吧!?”蔣九鼎幾分謙虛,又多有幾分自得地說著,現在身兼兩職,一個是九鼎的總經理、一個是九鼎鹵醬食品開公司的總經理,前者已經失去了控股身份,融資之后酒店開始裝修,他這個總經理是徒有其名了。而后者卻是獨資的身份,出售一部分股份集資創建食品開公司的時候,多數股東都抱著看笑話的心態,不過連續數月銷售量節節攀升的事實證明,這個決策是很正確的,不但正確,而且這邊的成績也更有利于挽回在酒店經營上的頹勢。

  何芳璐依然笑著,作為助理更愿意看到老板走出低谷,張凱豎著大拇指,給了一個肯定的表示,笑著道:“我們專程道喜來了啊,幾位股東商議之下還是決定推舉您為繼續任九鼎休閑酒店的總經理,畢竟您在這個位置上干得時間最長了,融資方,也就是您說的簡氏企業的新掌門人,私下里向我們透露,基本同意,恭喜您啊蔣總,再過倆個月重裝開業,我們這些老員工親自來食品廠接您上任去……”

  “哦喲,我可就怕辜負大家的信任啊,不過我得謝謝大家,謝謝張總您,謝謝芳璐,這么多年風風雨雨,最難的時候你們都沒有走,不是你們迎接我,而我要站到大廳門口迎接你們啊…”蔣九鼎說著微微有點動容,拱手謝了謝,張凱和何芳璐忙客氣著,不過心里暗暗地也覺得這位蔣九鼎變化確實挺大,和以前趾高氣揚的蔣二代比,此時要謙虛、和氣以及圓滑多了。

  人都會變的,也是環境的原因了,經歷了一系列的變故,這么多年,蔣總已非昔日可比了。

  仨人隨意地坐著,生意談得不多,反倒是生活上的事說得多,蔣總一則關心何助理婚事,還不忘張凱兒子快高中畢業的事,噓寒問暖,渾不似當年頤指氣使的樣子,怎么看怎么和靄可親,原本蔣九鼎創建鹵醬食品加工廠時,都覺得蔣九鼎是要淡出酒店經營另立門戶,可沒料到這個門戶立得不錯,反而給股東們增添了幾分東山再起的信心,在張凱看來,這招以退為進,進得非常之好,最起碼向股東們證明了自己的經營能力。問著問到了食品公司的經營,一俟蔣總日銷量已經到了一噸以上,國慶節的銷售更是翻一番,國慶節過后旺勢不減,今天才十八號,已經過上個月的銷量了,說得是躊躇滿志,意氣風,聽得何芳璐和張凱也有點羨慕不已。

  正說著的時候,電話鈴聲急促的響起,隨手接了電話,蔣九鼎一聽是妹妹,嗯嗯應付了幾句,只是來報喜的張凱和何芳璐識趣,起身告辭著,蔣九鼎放了電話,若無其事地把倆位老員工送至樓下,直看著車走,這才快步回到了三樓,直推開了財務室的門,看著妹妹蔣迪佳正蹙著眉,盯著一堆報表愣,笑著問著:“佳佳,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說話著走上前來,坐到了對面,不經意地看到了桌上扔著的包還是數年前在大原買的舊款,蔣九鼎心里有點酸酸的,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這位從小嬌生慣養,只知道朝爸媽哥哥要錢消費的妹妹,在有難處的時候比誰都知情達意,為了這個廠子,哥哥搬出別墅房子賣了,妹妹把數年攢下的錢也全拿出來了,這半年多從建廠到銷售、到財務,事無巨細處理井井有條,而且只從廠里支出可數的薪水生活,不管怎么看,此時看著有點憔悴,已不復以前無憂無慮的妹妹,總是讓蔣九鼎覺得虧欠了妹妹很多。

  不過好的是,現在總算熬出來了,前景一片大好。

  坐下來,蔣迪佳把一摞營銷日報表遞給了哥哥,示意哥哥看著,粗粗翻了幾頁,很給力的旬報曲線,幾乎是直線上升的趨勢,看了幾眼,仿佛是看到了很美好的未來,蔣九鼎笑了笑:“怎么?哪里不對?”

  “不是不對,是對得有點過頭了。”蔣迪佳略帶狐疑的說著,女人心細,好像現了其中貓膩似的,蔣九鼎又瞄了幾眼,還是不太懂,奇怪地問著:“怎么?有貨款沒有回籠。”

  “不是沒有回籠,是全部回籠,開業這接近四個月了,一分錢欠賬都沒有。”蔣迪佳再說道。

  “那庫存壓力大,不過呀?咱們現在可是零庫存了。”蔣九鼎道。

  “對呀?這就是問題了。”妹妹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賣不出去的時候愁,現在銷售這么好,有什么愁可?…我當時就憋了口氣,就不靠著誰,咱們也能干成…爸媽下個月就回來,咱們倆都別說啊,到時候給他們一個驚喜…呵呵,怎么樣?哥給你換個車啊,這兩年哥不爭氣,活得不如人呀,讓全家跟著受連累…”蔣九鼎一面哎聲唷氣,一面大難得解,說不出的輕松,本想兄妹倆輕松說幾句,不料蔣迪佳蹙眉一拍報表,指摘著:“哥你別瞎高興,你不覺得這事奇怪嗎。”

  “有嗎?”蔣九鼎不解。

  “你看啊…六月十八號投產,一直到七月三號,咱們銷量幾乎為零,還記得第一次開營銷會嗎?那時候咱們連流動資金都困難,還朝曾楠借了4oo萬。到七月底仍然沒有什么起色,不過銷售了庫存的六分之一稍多點,而八月份,一下子日銷量就提高到了3oo公斤左右,九月份更奇怪,金鼎、常和、家美、香外香幾家快餐訂制不要腸衣的鹵火腿、醬肘、脫骨肉系列,日銷量到了九百公斤左右,月底連幾家我們談不下來的市反倒找上門來要貨來了……十月份你看啊,最高的一天,不帶腸衣的半成品,銷售了一千八百公斤…昨天,昨天更離譜,市有個配貨商,來把咱們的庫存底全收拾了收拾,付得還是現金…”

  蔣迪佳邊指摘,邊說著,不時地看著哥哥,而蔣九鼎越聽越迷糊,插了句:“這怎么了到底,不你說這不形式大好一片嘛,畢竟是羅家秘方的深加工,這個口味反饋回來的消息十個里有個說好的…”

  “是啊,太好了…沒有一分錢欠賬、沒有一件庫存更別說積壓了、而且根本沒出大原就銷售一空了,你做過這么好的生意嗎?咱們根本沒有打羅家醬坊的旗號,你覺得品牌效應四個月就見效了?”蔣迪佳反問了句。

“咦!?對呀?”蔣九鼎一聽,看著妹妹疑惑的眼神,這倒上  心了,一忖度還真是如此,太好了,太順手,反而讓人覺得那里很不對勁了,不過想不出哪里有問題來,奇怪地問妹妹:“那你?現什么了?…這里不會有多大問題吧?”

  “我倒現了點…今天上午我走了一圈,買回來的。”

  蔣迪佳說著,起身關上了門,復又坐回了座位,伸手從座位下提了一串東西,蔣九鼎一愣,卻是一串盒飯,有七八盒,怔著眼看著妹妹一盒一盒擺到了桌面上,一個一個掀開了,答案就在里面,配份的小格子菜里,有的是鹵火腿、有的是醬肘、有的是雞塊、有的是豬臉肉,都是九鼎的產品,鹵醬肉的成色比普通機械加工的出來的肉類制品顏色要深幾分,一眼便瞧得出來。

  “是啊,這個我知道了,他們不要腸衣的包裝就是配份餐啊…雖然利潤攤薄了,不過銷量很大。”蔣九鼎說了句,這是正常道理。

  “對,那么哥你沒想過,這幾家大型快餐公司憑什么還巴巴找上門來要咱們的貨,大原六個肉聯廠、做火腿的二十幾個公司,一百多個品種,人家憑什么選九鼎?更何況一根火腿比人家的價格還要高兩毛錢?…別說好吃啊,要好吃直接吃六味齋的比咱們強得多,你總不會以為是你人品大爆,人家巴巴找上門送錢來了吧?”蔣迪佳解釋著,看著哥哥要辨,直接把理由也找了出來。

  “對呀?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奸,而且盒飯本就不掙多少錢,他們憑什么還選貴的?”蔣九鼎撫著下巴,思考上了,有點納悶,光快餐公司的定量就占到了日銷量的三分之二,要是這里面有問題,就不敢不重視了…可這么大好形勢,又能有什么問題呢?蔣九鼎半晌想不出結果來,直接問著妹妹:“那你說,這到底怎么回事?…要有問題早說啊,千萬別虛高,現在十臺成型機開足馬力了,別積壓上幾十噸成品,那咱們可慘了。”

  “那你說呢?誰撬得動這個快餐市場?誰能同時指揮得動幾家快餐經營業主。”蔣迪佳輕輕說了一句,不像在揭開一個答案,而像在說一個故人,蔣九鼎一聽,腦子里靈光一現,眼睛一凸,十成十地詫異道:“不可能吧?…他恨不得看著我倒霉呢?”

  “我也有點不大相信,不過我再想不出第二個人來。這樣的銷量要持續下去,用不了兩年我們就能收回成本,這等于是救我們蔣家一命。…要就憑著咱們招得那幾位營銷員,和咱們原來并不對路的人脈,您覺得能達到這種效果么?”蔣迪佳說著,看著哥哥。

  “是他!?”蔣九鼎思忖著,疑惑愈深,一想,干脆摸著手機,翻著電話號碼,找到了金鼎快餐經理的電話直拔了過去:“…喂…錢總吧,哦,我蔣九鼎,鹵醬食品開公司的…別客氣,我得好好謝謝你們,一直用我們廠的產品,下個月有個訂貨,您一定要來啊,我得請請錢總您啊…哎有個小事,錢總您當時怎么決定用我們公司的產品了,呵呵,別多心啊,我得謝謝誰把名氣不大的九鼎介紹給你們了……”

  客套寒喧間,電話說完了,蔣九鼎愣著眼,十分不信,又不得不信地說了句:“是食尚,是食尚當家的張蕓指定他們來的…這事邪了,他什么意思嘛…都準備給他股份,他都不愿意來…”

  食尚是誰家,蔣九鼎知道,沒有別人,簡凡。倒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這么個蹊蹺,蔣九鼎疑惑著,盯著妹妹,像在征詢答案,不料蔣迪佳輕輕地說了句:“哥,我想去找他。”

  聲音幾近不聞,蔣九鼎一驚,幾分訝異地看著妹妹,清麗中帶著幾分愁緒,雖然依然是那么漂亮、那么迷人,不過有點憔悴的面龐,幾乎已經看不到曾經被優越寵得滿面容光。聽得說去找,哥哥眼光里有幾分難色了,雖然沒有說,不過意思很明顯,人家已經結婚了,人家根本不理你了,還去找什么?

  “我沒其他意思,就想見見他,就想說句謝謝…”

  此時,蔣迪佳似乎沉浸某種甜蜜但痛楚的回憶,輕聲細語說著,數月前在困窘的時候,能想到可能幫到自己的人就只有他了,而那時候他好像也沒有做,好像依然舊怨難忘,不過現在這個無心無意的現,所有的一切又好像都是他干的,巨大的心理反差,往事歷歷免不了俱上心頭,看著哥哥,蔣迪佳深深吁了口氣,輕輕說著:

  “…幾年前媽不讓我和他來往,逼著我走,說他是個黑警察、說他和黑社會有染、說他有多么多么卑劣無恥,可我最終看到的是,他是作為警察中的英雄退役的,而和黑社會有染的是你和媽,差一點給咱們家帶來傾覆之災。你們說他卑劣,一次又一次置疑他、排斥他,可他在暗地里一次又一次幫著我們,連那份價值連城的鹵醬配方也給了我們,現在又把我們名氣不大的廠子抬起來,讓我們坐享其成…可我做了些什么,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拋下他,一個人走了……我今天才明白,他不是不幫我,而是怕我感激他,怕我面對他的幫助難堪…我真的好悔,他是那么的愛我,我卻扔下他就走了…”

  蔣迪佳說著,情不自禁,掩著一雙淚眼,掩著嘴,淚如泉涌而來,抽泣著,泣不成聲地說著,蔣九鼎輕輕攬過哭著的妹妹,拍拍安慰著,半晌才嘆著氣勸著:

  “別哭了…哥陪你去找他,我們當面謝謝他…”

  話說這人成名了,見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兄妹倆同乘一輛車,哥哥駕著車好容易哄得妹妹止住了哭聲,出了北郊廠門這才省得數月不見那位簡總了,而曾楠又在美國玩得樂不思蜀,還真不知道上哪兒找人去。于是先到了最近的大營盤的店里,這當家的是位奇胖無比的老婦人,而且這里生意忙得厲害,敢情國慶后的招聘比平時還要火爆,半下午還是人來人往,時時保持著滿座,蔣九鼎不經意地從配菜里注意到了這里賣的也是九鼎出產的鹵味火腿,更確定了幾分,不過那胖婦人顧不上招待,一問找簡凡,罵罵咧咧,這臭小子,早當甩手掌柜了,一個多月都沒來店里了,一打電話就說忙…不是忙著釣魚就是忙著去玩,甭找了,到晚上直接找他家去沒準能碰到……

  這兒沒找著,干脆到了天朗名城小區找到了簡凡的家,奇怪的是,家里居然沒人,又到了分水嶺加工場,這兒卻沒有一個的認識的人了,讓蔣九鼎詫異的是,場子后的鹵坊擴大了兩倍,這里也漸成氣候了,只是依然沒有找到人,而且這里人連老板在哪都不知道,掌勺的也姓簡,問來問去是烏龍第一鍋的老伙計。

  沒找著,蔣迪佳變得更黯然了,蔣九鼎這會倒有決心了,又想了個去處,沒準寇莊店里人知道,說不定張蕓知道,于是又轉向到寇莊而來。對了,兄妹倆都沒有提打電話的事,盡管電話號碼都知道,倆人也都領教過簡凡不冷不熱的態度,要打電話沒準一句話就把你搪塞了…

  寇莊,兩年多除了墻壁粉刷過一次之外沒有什么變化,蔣九鼎一路看過不少飯店掛得都是食尚的牌子,很難想像數年前一無所有的一個普通人,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怎么樣就不知不覺地把種子撒到了大原這座城市而且還處處開花結果了。

  過程有多苦多難沒人注意,不過結果確實夠令人驚訝了,進了食尚寇莊總部的大門,雖顯狹小,不過勝在效率,聯系到的張蕓笑吟吟地在門口迎接著這兄妹倆,進門一路介紹著,這里是凈菜車間、這里是加工車間,二層整個都是蒸房、菜房,大下午還有定餐和配份出籠,一層彌漫著蒸汽,兄妹倆堅持要參觀參觀這個加工坊,張蕓直領著二人進了二層,沒有很聽清楚張蕓介紹了些什么,不過蔣家兄妹都看到想看到的東西:九鼎鹵醬開食品公司生產的火腿、醬肘,就另放著準備配菜。

  兄弟妹倆都不做聲了,日報表上高竄的銷售曲線,恐怕是因為搭上了食尚快車的緣故,這已經沒有懸念了。

  張蕓似乎注意到了,不過沒有揭破,笑了笑,把二人請進了三層辦公室,邊倒著水,邊笑著客氣了句,看到眼睛紅紅的,很漂亮,不過卻帶著幾憂色的蔣迪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似乎那微笑的眼神里,也找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呵呵…先別質問。我知道遲早二位要來,既然來了么,我就開門見山了,倆位是不是想知道你們產品的去向和原因?”張蕓笑著提前開口了,打斷了準備問句話的蔣總。

  時間,會讓人改變的,此時落落大方的張蕓,也很有個女經理人的風度了。一問之下,蔣家兄妹點點頭,當然為此而來。

  “其實吧,也沒什么,他就是囑咐了一聲,以后快餐的配份只用九鼎產出來的鹵醬制品,我們幾家聯營的金鼎、常和、家美、香外香等快餐公司嘛,都是唯我們老板馬是瞻,他說一句話當然管用了,于是就用上了,說起來咱們是雙贏,我們手工加工的雖然口味更好一點,不過產量不大,有了你們產品,手工就以騰出來專賣,價格還要稍高一點…”張蕓解釋著,盡量保持著平和的語氣。

“那市…是不是也是他幫了忙  了?”蔣迪佳突然問了句,哥哥倒不太相信了,看著張蕓奇怪地問:“簡凡!?不會真是他吧?市不會買他的賬呀?”

  “還真是他,雖然他能量不大,不過他背后的能量大呀!?”張蕓笑著說著,似乎是一個笑話,兄妹倆沒聽很明白,張蕓解釋著:“…你也知道我們老板是公安出身,光現在食尚在寇莊和大營盤的銷售加工點就有不少警察家屬,萬一真要巧合了,那個家屬或者我們老板朋友什么的,正好認識轄區市經理…警察說一句,又是上貨不是什么壞事,你說他們會不會給這個面子呢?…對了,特警隊和北郊三分局中秋節福利都是你們的鹵味火腿啊…呵呵…”

  張蕓說著就呵呵笑了,老板的生意做得是無孔不入,連警察口袋里的錢都盯上了,據說三分局新任局長是熟人,前腳上任后腳就把東西推銷出去了,幾天前見面,聽說還有意向把生意往交警支隊延伸,那個隊伍基數更大,嘴當然更多了。張蕓倒絲毫不懷疑,這生意十成十能做得進去。

  張蕓笑了,蔣家的兄妹倒沒有笑,先前被簡凡拒絕的忿意此時是一點也沒了,雖然沒有同意注資,不過這個援手,要比注資多少都管用,市場多樣化的條件下,現在實業的難點都在銷售上,而簡凡表面拒絕,暗地里卻解決了一個最大的難題,這之中的感激,真讓蔣九鼎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其實你們不必太在意,這樁生意雖然幫了你們的忙,我們也稍有點賺頭…原本我也不太明白我們老板為什么要不遺余力地這么做,不過聽曾楠說我們老板和蔣姐的事之后,我倒明白了,我想他應該是不想把生意和感情攪和在一起,而且他是個受誰點恩惠就沒齒不忘的人,我的前一位老板楚秀女楚總兩年前曾以贈送的形式把寇莊店給了他,前段時間聽說楚總在英國投資證券不利,簡老板直接把這份錢都還上了……”張蕓身體傾了傾,有點不遺余力地在給自己這位老板歌功頌德,不過這位甩手掌柜確實也不錯,把偌大的家業全扔給她這位經理人,這份信任那肯定是無與倫比的,說著又看到了臉上表情不自然的蔣總和蔣家小姐,張蕓好像還怕倆人心有芥蒂似地補充著:“…今天我多嘴了啊,聽說你們兩家之間有過點誤解,不過在我看來,我們老板還算個信人,最起碼當年跟著他出道的廚師,除了適合留在食尚的,有很多人被他推薦到了咱們市的四星、五星酒店和大飯店里掌勺…你們不會認為他別有用心吧!?”

  一問這句,蔣九鼎趕緊地擺手:“不不不…我們知道了這事,就是想當面謝謝他。”

  “那很簡單,我給他打個電話…”張蕓說著,就要動手,蔣九鼎又是攔著不迭地說著:“不用,不用,這個電話上說不合適,我怕他不愿意見我們…那個,方便話告訴我們他在哪兒,我們去找…家里、大營盤、分水嶺都不在,這個…”

  “你們真要找他?”張蕓奇怪地問了句,蔣九鼎看看妹妹,蔣迪佳重重地點點頭,像歸心似箭一般。

  “我知道他在那兒…不過可別說是我說的啊,我們老板人不錯,嘴巴不怎么好,說罵就罵人。”

  張蕓又是奇怪地看著蔣家兄妹,小聲說了個地方,這地方以及這地方的原委,讓蔣家兄妹倆,又一次面面相覷,似乎在相互征詢著,究竟該不該去……

  簡凡在什么地方呢?

  好地方,醫院。準確地說在醫院的門診隔壁,正結算著賬目,付了錢,看了看賬單,老婆生產挑了家業內最出名的醫院,西山女子醫院,名院價不菲,看著一摞賬單,丫的這生個娃這么貴,虧是順產,要難產還了得?怪不得人家說生不起死不起呢。

  不過得子的喜悅倒壓過了一切,現在當然沒有這份擔憂了。隨手塞著賬單出門,出了門兜里手機就響,這幾日把得子的短信了個遍,祝福的短信紛紛如雪片而來,特別是大學里走得最近的三個損友,費胖子是個丫頭,黃天野老婆剛懷上,還沒來得及結婚呢。老大薛翰勇卻是被婚還沒結,簡凡得了個兒子這還了得,自然成了眾的矢之,老大回復是:拽什么拽,哥要是不戴套,早兒女成群了…黃天野比較有遠見,回復了句:喲,生個帶把的啊,二十年后,又要有無辜少女遭殃了…費仕青比較有經濟頭腦,直接攀親著:說好了,我家胖妞給你兒子當媳婦,將來你家財產都是俺閨女滴…

  這損友都是一邊祝福一邊不忘調侃,侃得簡凡樂得顛兒顛兒的,此時還以為又是誰的祝福電話,一瞧卻是曾楠的,放到了耳邊一接,一聽又是嘰歪,不耐煩地說著:“…哎呀,你在美國都不忘騷擾我,我忙著呢,兒子剛生下來…正辦出院手續呢…什么?你月底就回來,那你回來再說唄…嘿嘿…嚇唬我?你也懷上了?你懷春了吧?…去就去唄,我可告訴你啊,簡堡鄉投資可沒那么容易,場地、人員、選址都很麻煩…好了,好了,你回來再說……”

  好容易掛了這個電話,還沒想著曾楠纏著要再去簡堡鄉什么意思,短信的聲音又來了,只當是誰回了祝福短信,邊走邊翻看著,一看卻不料把人看著不知不覺停下了。

  一條很有深意的短信:謝謝你的禮物,我想拒絕又不忍拒絕,茫茫人海中相識本就是緣,我很珍惜這份緣…順便提一句,我以醫生身份鄭重警告你,在我未同意之前,你不得中斷談話療程…

  看著漸露著笑意,是成曼婷的手機號,其實那天同時買了倆個heRmes包,很貴的給了老婆,不料半路殺出個老媽來;一個便宜的做謝禮給了成醫生,不料這么些日子才得到了回音,還是這么個頗有深意的回信,估計是這些天在醫院忙前忙后沒顧上去心理醫生那兒扯淡,那妞坐不住了…這個結果讓簡凡有點哭笑不得兼賊心漸熾,想著成曼婷優雅的談吐,婷婷高挑的身材,每每頗有深意值得玩味的眼神,這心里跟鉆了只小兔似的撲通撲通直亂跳yin叫,站著的時候,不自然地搖著腦袋,有點yy某種或許、也許、非常有可能生的場景…

  嘿嘿…看來女人都沖不破那份財富堆積的虛榮,就像男人抵不美女的誘惑一樣,這心理醫生,估計也有心理問題了。簡凡暗笑著,舌頭舔舔著外唇壞壞的想著,想了半晌,又想起老婆來了,直拍拍自己不大爭氣的腦袋,暗道著不知道自己現在怎么越來越像沒牙老太喝粥了,那叫一個無恥(齒)下流。

  努力地收著綺念,抹了抹嘴,試用著心理安慰自著:得,這輩子他就這得性了,反正男人都這樣,結婚前是流氓,結婚后是更流氓,誰也不笑話誰不是,別讓老婆知道就成……正暗道著,電話鈴刷地一下又響了,嚇得簡凡差點把手機掉地上,一看是老媽,這才省得還有正事要辦呢,一接電話里老媽在大聲叱著:死那去了,都等著出院呢,辦個手續都能把你辦沒了……

  簡凡一聽拔腿就跑,直奔向二樓產房,等進了病房已經是一如常態,嘿嘿傻樂著,成了一個標準的父親那傻樣了,看著病房里,老婆已經穿整齊了衣服,半躺在床上哦哦哄著兒子,梁舞云和秦淑云倆人眼饞也似地看著,比自己生娃還興奮,老媽和老丈母娘、老丈人也在等著,簡凡說著辦好出院手續了,上前拔拉著裹布,一臉皺紋的還沒散開的兒子正瞇著呼呼大睡,嘿嘿樂著要抱,不料楊紅杏怕他毛手毛腳,不給,自己抱著下了床,簡凡拎著鞋給媳婦穿好嘍,開了門,一家子帶倆朋友說說笑笑次弟出了產房,沿路幾位醫生都在笑著,問候著招手再見著,直出了門廳,七八個人分坐到了兩輛車上。

  哇…地一聲,襁褓里的兒子似乎知道要換環境,上車的一剎那扯著嗓子大哭上了,坐到了車里的楊紅杏掀著衣服,喂著奶水,梁舞云不知道說了句什么笑話,哭聲剛停,又是一陣笑聲而起,哭笑聲里,車緩出了醫院,駛在醫院的林蔭道上,即便有哭聲,誰也知道這是歡樂的……

  沒人注意到,就在門廳不遠的停車場邊,有一輛背對著的老式奧連轎車,車里的人正注目著這一行歡樂的一家上車。

  是蔣迪佳和哥哥,倆個人終于知道了簡凡在女子醫院,而且小心翼翼買了份禮品準備來探視一下,卻不料正遇到了這行人的出院,停車時要下車的蔣九鼎被妹妹拉住了,手拉著,眼睛卻從倒視鏡里,一瞬也不眨地看著那一對,那幸福的一對,簡凡不時的攙著那位女人,女人的懷里,抱著個孩子,不是幸福的一對,而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就這么看著,直到車出了醫院才慢慢地放開了手,蔣九鼎嘆了口氣,無語,倒著車,半晌出了醫院的門,那兩輛車行駛的很緩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蔣九鼎又在剛剛出門的時候停下了車,有點挽惜地看著妹妹安慰著:“怎么碰上了,你反而不下車了?”

“他們這么幸福,我不忍心煞那個風景。”蔣迪佳輕聲說著,憂色被一種釋然  而代替,或許看到曾經愛過的人那么幸福,也同樣替他幸福著。

  “改天我們再專程謝謝他吧…”蔣九鼎說著,放開了手剎車,準備走,又不忍地看看妹妹,妹妹的眼光一直盯著那兩輛車,心里知道,如果是一真摯的感情,要放下恐怕沒有那么容易,而今天看來,倆個人的,都沒有摻假,與其說簡凡心底純良,倒不如說他是有點放不下妹妹,而妹妹,何嘗又不是如此。

  妹妹沒有吭聲,蔣九鼎突然想了一個另類的勸慰方式,笑了笑隱晦地說著:“其實呀,男女之間的事沒有那么復雜,你要真喜歡,真愿意不顧一切,哥支持你…他老婆和我妹妹比,可差遠了…”

  “呵呵…”蔣迪佳笑了笑,不置可否,不過卻是釋然而無奈地搖搖頭,黯黯地說著:“以前他不顧一切地愛我,我選擇了逃避,而現在,即便我不顧一切地去愛他…即便我能重新得到他,也得不到那顆愛我的心了…”

  說著,黯黯地低下了頭,悄無聲息地拭去了眼角沁出來的一滴清淚,蔣九鼎默默地動著車,也像前面消失的車那樣緩緩地駛著,似乎生怕打擾沉浸在回憶中的妹妹,也就在今天,對于簡凡的這個重新認識,讓他對妹妹和簡凡這一對璧人有了很深的挽惜,或許,一切本不該是這個樣子,或許能重來一次的話,要比現在更好……

  車漸行漸遠,驕陽漸漸消散了熾熱的光,漸漸成了一輪帶著光暈的夕陽,紅得通透,美得醉人,像一輪絕美的缺憾掛在城市的邊緣,即便沒有人欣賞,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即便是有很多的缺憾,明天的生活,仍將繼續……

  《全書完》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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