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地一聲音煤屑四濺,像破土而出的土投鼠,從列車中段的車斗煤堆里冒出來一個人影,全身和媒染成了同樣的顏色,只剩下黑白分明的眸子,躍身而起一刻也不停留,飛奔著踩過煤層、踏上車廂邊沿、躍身直朝剛剛落物的地方,連竄過幾個車廂,從高架橋落下錢箱赫然就在眼前不遠。
警惕地看看四周,列車已經駛出了大原城,周遭是一片莊稼地和起伏的丘陵,深秋的季節一片黃色的田野,極目遠處的公路上并沒有見到飛馳的警車和刺耳的警笛。霎那間躍過最后一道車廂,蹲下身子手迫不及待了“嗒”聲開了箱子,紅通通、亮堂堂、干干凈凈的百無大鈔霎時讓運人的眼睛迷離,差點睜不開眼睛,仿佛眼前晃過的是無數的小妞在拋著媚眼招手、鼻子里聞得到的是美酒的芬芳、腦海里挎過的是香車美宅逍遙出入,所有的夢想在這一剎那抓到了手中。
說什么來著,富貴險中求,遲早咱也有…全身黑漆的人咧唱一笑,露著白森森的牙“嘭”聲合上成箱,掏著早已準備好的膠帶,一囹一圍纏在皮箱的開口處,邊纏邊警惕地看著四周的環境,巨大的喜悅襲來,連這個簡單的動作讓他也感覺到心跟著鐵軌的卡嗒聲在跳、手隨著心的節奏在抖,一圉一圈地纏完皮箱,摸著電話放大嗓門喊著:“麻哥,到手了,你在那兒?”
“我看見車了…下一座鐵路橋往下扔,河邊燒了一堆火,正冒著煙…
聲音傳來,第三層接應的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車上的這位全身趴著,車行了不遠果真看到了鐵路橋下冒起了煙色,支身向后看看,已經進了丘陵地帶,鐵路像一條黑蛇蜿蜒在山里少見人跡,只有橋下燃著火堆的旁邊同伙在招手,車上人舉著箱子,奮力一拋,黑影劃著優美的弧線,緩緩地向橋下落去…
隆隆的車聲,漸行漸遠,橋下的人趿進水里,撈起了封得嚴實的箱子,啟封檢查,同樣是被一箱子鈔票刺激得兩眼放光、兩手抖,抽了兩張粗粗一看不連號,臉上的喜色更濃,匆匆地合上箱子,跨上扔在草叢堆的里摩托車,突突突地沿著河谷的土路消失在這個接應點……
“日標物脫離鐵路軌線…開始移動…經緯點在陽曲縣大峰山區,與公路直線距離有公里,離我們外勤抓捕一組直線距離25公里…正向西南方向移動…改方向了,成東南方向,這是在山路上轉…”
技偵員操作著電子坐標定位,坐標儀跟著屏上的光點隨時匯報著位置,跟著錢抓人這是一個最老套最笨的辦法,不過你不可否認,這也是最有效的一個辦法,最后錢到了誰的手里,恐怕你說他不是主謀也難,而且有近三成的綁票案件都是通過這種遠程定位抓到人的,技偵水平的展已經能夠在錢的銀線上、在整摞線的扎帶著以及裝錢的器具上都做手腳利于跟蹤,如果純粹是非技術性的綁匪,很難逃過這些技偵手段的追蹤。
“改向西南方向…接近公路,陽輝縣級公路,與我們外勤最近一組距離懺公里…向大原方向駛來…”
匯報進行著,不時在的喟嘆著這些嫌疑人的急域伎倆簡直是防不勝防,誰可能想到會把交贖金的地點選在移動的列車上、誰可能第二層接應之后還有一層接應、誰又能想到向北行駛了三十多分鐘,又折回來了。
“這是從火車上又轉移了一個地方…通知外勤組緊緊咬著,楊鋒,把縣、鄉級公路圖全部調出來,給外勤提供準確的行車路…
刁主任喊了聲,聲音中很焦慮,技偵大廳里楊鋒應了句,手指劈里叭拉在鍵盤上操作著,對于圍捕有目標的綁匪特警們還是相當專業的,從星月別墅開始,嫌疑人雖然脫了一層又一層偽裝,可特警們依然如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隨行,不用說,此時是要放長線釣大魚,看這個接應人能不能把目標引到窩點,那樣的話,對于此次反劫,不管怎么說都是完美了。
有序而緊張的空間里,神經像繃著的弦,指揮著整個反劫行動的刁主任此時又進入了極度的焦慮的緊張,這種時候的勝敗幾乎全系于電子跟蹤了,遲遲沒有下達抓捕命令的原因除了想釣大魚之外,還有一層在于此次出現的特殊性上,那就是兩千萬的贖金只有這第一次付,不知道接下來嫌疑人究竟還會要出什么樣的花招。
老實說,換手機、換車、在火車上接貨、送貨,幾個小伎倆雖然并未見有多么高明,耳讓刁主任越來越感覺到棘手,生怕此時再出現什么差池。甚至于此時期待著綁匪有點良心、有點江湖道義,期待著那個素未謀面的人質,還活著……
“三號、三號…目標來電話了沒有?”刁主任突然快步邁到指揮設備前,對講里喊著。
“沒有,送貨人剛剛到家…”
對講里,響著星月別墅小區的留守人員的回報。
憂慮、期待、張望、狐疑彌漫在此時枚偵大整沉悶和壓抑的空間里。強哥,讖到手了,我看了,二百萬應該沒錯…哥,你那份我給你送哪兒?”
摩托車上,麻三娃一手握著油門把,一著電話,悠閑悠哉地竄在鄉間公路上,裹著大綠軍襖的樣子和運兒鄉下進城賣雞收豬娃的沒啥兩樣,就是樂得跟過年一樣,嘴快歪了。
“先存著,咱們幾個都出去迪避風頭,過段時間再碰頭,不管你去哪兒,千萬別回家啊…“知道了強哥,老韓那份呢?”“一樣,你們蕺好,風聲過了再取出來。從現在開始別聯系了,過段時伺我找你“好嘞…強哥,放心吧…”
麻三娃聽得電話已斷,看了一眼手里拿的破摩托羅拉老式手機,知道事情已經完了,這家伙也該退役了,隨手一扔,遠遠的扔到了路邊草叢里,加著油門拐下的鄉村公路直上了國道,漆黑的柏油路上車來車往要比山里熱鬧多了,沒有注意到這輛像進城趕集的摩托車,正牽引著背后十數輛特警車緩緩而來…繞了一個大囹,又回來的終點,大展。
車被丟棄地棗溝路口,攔了出租車這位嫌疑人大搖大擺地回市區了,追蹤的特警幾乎看到了面部特征,識別出了這是五個涉案人中的一位。
半個小時后,目標鉆進了中鋼銅廠宿舍樓,電子追蹤停止了,以此為中心幾個出口慢慢地聚攏著包圍囹……
一個小時后,電子追蹤定位到了宿舍樓里的四層某間,已經處于半停產狀態的鋼廠,又逢十一放假,在廠的職工不多,化妝進入宿舍樓的特警沒費多大勁就把偵聽貼到了門上,不經意地聽到了這位目標呼叫同伙來會合的聲音,抓捕延遲了……
而通過門衛對這里的側面了解,并沒有現人質可能的藏匿地帶,人多眼雜的宿舍地區,也不可能蕺下個大活人。
午后一時二十五分,隨著第二位嫌疑人乘車進入樓層里,樓頂設伏的特警架好的信號攔戩裝置,一張天羅地網正在慢慢鋪就……只要沒有人質的消息,反劫特警們不管抓那一個都是投鼠忌器,理論上錢在這里,應該是他們分贓的時候了……事情還沒有完?肯定沒完。
星月小區的外勤還在駐守著,等著鄲匪的電話響起,此時的神情中多了一份饋定,連著兩天多來的工作把這個團伙卸胳膊下腿已經五去其四,就剩最后一個了…
支隊的技偵大廳里,空氣里的喜悅成分濃了點,知道特警繞了上百公里此時此刻已經把中鋼銅廠區圍成鐵板一塊,現在張網以待,等著一網打盡。現在除了這個主謀孔賓強,都已經在特警的掌握之中。
不管過程多么繁復,這個結果總歸還是好的,監控屏已經已經傳回了外勤偷偷拍攝的窗戶錄像,那倆個人嫌疑人看樣正舉杯邀慶著…技偵大廳里,刁主任興奮的搓著雙手,偶而搖搖有點微酸的脖梗,支著脖子看屏幕看了兩個多小時,現在已經是午后一時四十分了,絲毫不懷疑接下未是團伙的土崩瓦解,即便是找不到人質,這也是一次成功、完美的反劫行動。
一大會無所事事才想起來,好大一會兒沒抽煙了,一摸煙盒已空,再抬頭秦高峰已經把自己的扔了過來,客氣地謝了句,秦高峰沒吭聲,豎了個大拇指示意,從剛才的圍捕,作為同行看到的是設備先進、跟蹤技術的高以及調度靈敏、反應迅,從大原到陽曲、從陽曲到棗溝、再從棗溝繞回大原,一路上幾十名特警互相呼應,這種調度水平明顯是重案隊不具備的。
“別夸啊,我們一年有三分之二時間在集“要是沒這點水平,該讓你笑掉大牙了。”刁主任此時終于能心平氣和地說句話了,說活著時候,咨詢著秦高峰最后一個問題:“老秦,接下來你說會怎么樣?孔賓強的手腳被我們卸完了,他已經成了聾子、瞎子,你說這小子一直就鉆哪兒呢,直到現在都沒有露面,不在中鋼銅廠,那兒的人根本沒見過他。”“我…”秦高峰稍稍遲疑了一秒,芙著道:“我拭目以待,呵呵,我可沒簡凡那亂猜的本事。”
“哎…不能這么說,他的推測還是挺吻合的,最早找到作案第一現場、最先撬開第一嫌疑人韓功立的口、最早誘出麥燕的棲身地,要還在你們隊里,我非借調來給我當下手…”刁主任現在想起來「數了一堆,言辭里不無贊許。
“呵呵…這是個,
規則對他沒有約束力,真到你手下,有你頭疼的時候。”舂高峰不置可否的安笑,刁主任這就不同意了,哎了聲轉著話鋒褒獎著簡凡說著:“完全守規則和完全不守規則,都難成大器,你看我這里,都是政治合格、品學兼優、素質過硬的警察,可以說都是按規則選拔、按規則辦事的人,可是…比如挑賭場、比如整韓功立那兩下,他們就學不來…”
后半句,是壓低了聲音說得,說得春高峰眉眼兼笑了,笑著委婉地提了個意見:“哎,刁主任,既然你這么相信簡凡,簡凡可還推測這不是一起綁架案,推測我們短時間抓不到主謀、推測這五個人在實施綁架的時候還有同伙接應…這些事,你怎么看?人質可還沒找到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照樣是交不了差。
這…”刁主任又被桊高峰點到了軟肋上,難色壓住了剛剛抓捕倆個案犯的喜色,撇撇嘴無可奈何地說著:“沒辦法,事情這么急,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什么時候抓到他什么時候為止。我就不相信,等抓到孔賓強,他也會什么也不知道?”
“刁主任,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別泄氣啊,上午簡凡他們在民爆倉庫勘察現場,他后來給我匯報過幾個疑點,他覺得咱們抓不住孔賓強。”秦高峰一副當面不怕揭家丑的口氣,聲音很低。
“為什么?”刁主任奇也怪哉地問。“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秦高峰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補充道:“簡凡說的,不過我也同意。”“我正信心百倍抓人,你給我潑涼水,你讓我怎么同意啊,怎么,停下來?”刁主任不以為然道。“好,還是我說的,拭日以待……”舂高峰不再深言了,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多說無益。小聲耳語了幾句,中午飯也沒來得及吃,一個人安安生生地尋著突審結果和再一次的接觸,
半個小時過去了,外勤圍捕人員匯報著,這倆貨還在喝,追蹤的電子信號源就在屋內…
一個小時過去了,外勤的匯報,喝完了,信號源成了倆個,確實分贓了,不過是倆個人分…兩個小時過去了,星月別墅區杳無音訊、市局梁局長幾次追問案情進展,又一次陷入進退維谷的刁主任在接到外勤匯報倆個嫌疑人準備離開這個窩點帶著贓敕出走時,終于按捺不住下了一個命令:“抓!”
鏡頭,沿著大原的交通路線、繞過曾經消失過一個美麗女人的作案現場…
或者說此時正有一輛奧迪車正經過著這里,不經意地會回頭望一眼nan(2nia西餐廳,純粹的意大利口味,不過此時更回味的不是曾經在這里品嘗過的美味,而是和自己一起品嘗美味的佳人,像所有浪漫肥皂劇的開場一樣,約會、送玫瑰、聽音樂會、駕車郊游,不過最終卻不像肥皂劇那種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
好像記憶中那是他唯一一次覺得像愛情,唯一一次有過結婚成家的念頭,不過都成了肥皂泡沫早已經破碎得找不到蹤影了。原因是她很高傲,那種天生的高傲絲毫不帶驕矜,會讓他這么一位出身并不高的男人感到自慚形穢、感到無所適從,直到有一天他鼓著勇氣半跪著求婚被她笑著委婉而拒的時候,那一刻的他,幾乎從她的笑里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毀滅,看到了他一生最大的絕望,幾乎悖起了想殺人的沖動。
很多年前的事了,不知道究竟是長是短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后天的勤懇彌補了先天的不足,從一個寂寂無名的漣歸披荊斬棘,坐到了總經理的位置,在這個位置,想讓誰上位、想拉誰上床,都已經是隨心所欲的事了,不過仍然是無法挽回那位婉拒過他的女人。
事實上,在他看來那個家族生意已經是窮途末路,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窮途末路的家族也勝過他逕位職業經理人許多,雖然掛著ceo的名頭和百萬年薪的噱頭,依然和她的位置相去甚遠。現實就是如此,你再精明的商人和經理人,也比不過那些鉆了政策空子橫財的暴戶。
“哼…想裝純,被人輪…哼…什么富家女,都他媽有錢的婊子。
此人忿忿地罵了句,回眼望著nan(2nia的大標識,恐怕那是自己此生唯一一次真心的付出卻遭到慘敗,至今讓他難以釋懷,只不過此時yy著那位很傲很拽的萃女如果被人撕破衣衫、被人騎在身上、被人強x掉o的時候,會給他帶來異樣的快感,就像在國外欣賞金美女和黑人的藝術片一樣,把最高貴和最卑劣的倆個插一塊,那對比和快感將是何等的讓人血脈賁張!?在人面前,大家都是人。不過奮人后,很多人就不是人了。
學歷和修養、水平和素質、地位和道德,很多時候應該成正比的,恰恰都是反比,比如這位衣冠楚楚的人物,在等著綠燈亮起的時刻,腦子里縈繞的凈是下流和齷齪的東西,而且這東西讓他隱隱覺得某一個部位在膨脹,接下來看看時間已經午后四時了,又開始尋思,在能共渡良宵的女人當中,今天…應該約那個呢!?
鈴…鈴…鈴…手機短信的聲音,伸手摸著手機,還以為又是那位妞嗲,不料短信的一句話驚得他手機差點拿捏不穩,揉揉眼睛看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又看看內容,霎時間腦海里所有的欲念全部煙消云散,內容是:劉先生,我有楚誠然最終遺囑文本,不知道您想不想出價買下。
霎時間全身一熱一涼、心里空蕩蕩地一沉,浮起的第一個的念頭是:不可能。第二個念頭是,不理他。可第三個念頭霎時而來,萬一是真的呢?
想了片刻,手指飛快的摁了條回信:楚誠然先生沒有留下遺囑,不管您是誰,不管您有什么目的,我保證您一定會失望。
后面的車龍排著,短信剛綠燈已亮,有點心下惶然的主駕著車駛了不遠緩緩靠在停車城里,片刻之后第二條短信已經來,再一看,心涼的溫度接近了冰點:
劉先生,真正的內容是楚公子和李婉如都沒有繼承權,您要是真不感興趣,那我只好找其他人嘍…
這是一件很少人知道的秘辛,霎時間車主做了個決斷,直接循著號碼拔了過去,持著手機聽著接通:“喂,您是哪位?”
“電話里,您看不剎我是哪位。”俏皮的女聲回應著。
“那…方便面談嗎?”車主問著。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電話里的女人很痛快地答應了。
“五點,海洋大廈我定個位置,可以么?”
“no,不可以,地方我逸,南郊太星酒店吧…嗯,對不起劉先生,我還是小心點,別無緣無故人間蒸就麻煩了…”
“好…那我也得小心點嘍…”
電話通畢,人越來越涼、心越來越慌的車主,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來,中午得到了消息是一切都已經安排就緒,卻不知道那里要殺出這么位女程咬金來?想了很久,又拔著電話,一接通無奈的口氣哀嘆著:“叔,你怎么安排的,遺囑到底有幾份,我現在天天做噩夢,這么大的事出了紕漏,你讓不讓我活了……
電話里,詳細地說著幾分鐘前這個奇特的遭遇,倆個人耳語了良久,對于此事委實難以決斷,不過結果是寧信其有,不敢信其無,車停了一會兒,直接駛向南郊的太星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