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講民撂了,休息了兩個小時再回到預審室的時候。撂一 這人咬得緊的時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一開口,說得如此之快、之清、之多,更有點出乎人的意料。于是預審組又聽到了一個匪版的晉原分局案情:
齊樹民其實在需月閣之前就來大原這個古玩集中地準備謀求新的展,據他所述,是在一所舞廳認識了唐授清,雖然輕描淡寫一句,可簡凡想像得出,一個風流倜儻且揮金如土,一個風韻頗佳且獨守空房,倆人擦出點火花,再展點奸情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只是有點奇怪,根據齊樹民所述年限,倆個人在晉原分局案前兩年就已經勾搭成奸了,而且更為出乎意料的是,兩年間倆人從性伴侶成功地展到生意伙伴,這主要歸功于唐授清其時的身份,在勞動服務公司和各分局、派出所都有一層人脈,多多少少能為齊樹民在大原提供不少的便利。
奸情中摻合進了利益,雙方的紐帶就更緊了,這其間還生過一件意外的事,那就是,倆人的奸情被李威撞破了。齊樹民說到此處大談自己如何如何把李威打到在地揚長而去,真假雖然無從考證,不過簡凡馬上想得出,這恐怕是所有生案子的禍根。
倒坍的墻和倒向另一個男人懷里的女人類似,都是無法挽回的,李威夫婦分居了,唐授清一分居膽子就放得更大了,暗地里和齊樹民做文物古玩的黑市交易,明面上有目的地拉攏分局領導,可沒想到的是。李威不是忍氣吞聲,而是隱忍不。伺機報復,而且以他的聰明,查到了齊樹民的底細,成功地挖出3飛文物走私案,連追了數月把齊樹民一伙幾人從大同境內抓了回來。
齊樹民沒有料到糊里糊涂栽在李威身上,而李威也沒有料到齊樹民被抓了還有后手,關鍵的贓物一入庫卻被盜了。于是就有晉原分局屢查不破的第一懸案,一直懸了十四只。
奸情和案情交織的事實聽得簡凡張口結舌,看來現實比想像永遠精彩,打破腦袋也想不到這是一頂綠帽子引的懸案。
齊樹民第二次談話很亢奮,兩眼精光四射、思路清晰、言辭犀利,一連指出了簡凡猜測的種種錯誤:第一錯當然是唐授清,當年3飛四件價值二百余萬的古玩買家是唐授清找的,她是主謀;第二錯在他本人被捕之后,把消息帶回云城的不是全孤山,而是連刃;第三錯曾國偉,在大原的兩年間,其實齊樹民通過其兄齊援民這層關系早和曾國偉熟識。醉心于古玩的曾國偉在鑒刷上要比齊援民只高不低,不少的貨都經過曾國偉鑒別真假,甚至于齊樹民還有意識地送過一些曾國偉感興趣的古籍試圖拉攏此人,可有點愚腐的曾國偉除了喜歡古玩其他的一概不上心,而且對于唐授清、齊樹民擁有的一些價值不菲的古玩也提出過懷疑,也就是說,其實在此之前齊樹民拉攏不成早起殺心,晉原分局案誘殺只是順理成章的事。還有第四錯,后來被盜四件文物是通過唐授清幾年后陸續出手的,不僅出手,而且拿走了整個贓款的三分之二,齊援民惹不起這個大姐大,只得提了一個附加的要求,把其弟齊樹民撈出來。還有第五錯、第六兆 那么之后就很容易推測了,唐授清有了第一桶金,有人交結權貴的資本,有了公安后的人脈,開始涉足娛樂行業,而且傍上了更粗的官腿,自然對監獄里還關的那位前情人慢慢忘情了,等齊樹民出來已經是物是人非,雖然頗有怨念,但不得已仍然是相互依存,有了唐授清官面的人脈,齊家兄弟在古玩行業是呼風喚雨;而有了古玩換回來的黑金,唐授清也賺得是缽滿盆盈,直到盜墓行業開始衰退能出土的好貨乏善可陳之后,唐授清和王為民又找到了新的致富途徑,于是,才有了后來的銀行詐騙案。
十幾年的經歷幾言帶過,會議室鴉雀無聲,聽得怵然動容。
一直處于亢奮狀態的齊樹民說到后來嘴巴跟不上思路,說得結結巴巴,處處指摘著簡凡敘述的錯誤,少有言的簡凡到看出來了這不是崩潰了,而是變換了一種較量的方式,用事實來證明:你們警察還是蠢。
于是,比較聰明的齊樹民指摘完了錯誤,幾分得意地被帶回了監倉,比較蠢的簡凡出了預審室就再沒有出這幢樓,專案組臨時征調入圍了,省廳孟副廳長特批。
接下來簡凡就見識到專業預審的威力了,和齊樹民的對話已經讓預審組捕捉到了足夠的信息,對于齊樹民心態的描述又重新定個。在這個自知必死的嫌疑人身上散出來的那種變態的自大、自戀相當清晰也就是說,這種人不需要同情,因為他根本沒有什么感情可言;也不需要可憐,可憐對他是一種侮辱;更不能威言恫嚇,總不至于還有什么話能把殺人放火搞爆炸的人嚇住吧?而且還不能跟他講政策,這家伙根本就是一個反社會人士。
那么他需要什么?張英蘭處長給了一個明示:需要欣賞,需要尊重。就像簡凡所做的。
每個人都需要別人的欣賞和尊重,嫌疑人也不例外,他們更需要別人的欣賞和尊重來滿足那種變態的控制欲,從犯罪者的角度講,這也是控制欲的一種泄,就像和簡凡和盤托出晉原分局的案子一樣,那不是悔罪、也不是老實交待,而是要證實:我比你們高明多了。
在這個思路的指導下,十幾名專案預審人員開始字斟句酌的制訂預審方案,細到了每一句話應該怎么問。比如不能出現“老實交待”“認罪你老實點”等等之類預審常用詞;而且對于預審員常年那張哭喪的臉、要債的表情以及咄咄逼人的語氣也徹頭徹尾的改了一番。
于是就有了個戲劇性的變化。
預審員很溫和很客毛問 ,萬比北:二講民,云城以西猛公里澤清鄉楚候莫被盜案。云城才皿了七年沒有結果,這個案子您知道嗎?”
齊樹民對于這種表情當得是頗為受用,僅剩下的一只手夾根煙,呻口水,很誠實地說道:“不是我干的。”
“沒說是您,我們這不清教您嗎?”預審員更客氣了。
“噢”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西王村陳禿毛一伙干的,這幫孫,子呀直接就是開上小挖掘機開口子,好東西都讓他們糟踐了不少,要是我們干,直接打個人巷進去,東西一卷,干干凈凈,啥也看不出來”我們盜過的墓,一般人他現不了齊樹民道。
預審員:
更有讓預率員哭笑不得的變化:
預審員:“齊樹民,據你的同伙鄭本勝交待,零年到云城接洽購買古玩的一位廣東客商被你們滅口了,這個案子我們也追了四五年了,動用了幾地警方和數百警力都沒什么結果,我們就奇怪,這個手法這么高明,拋尸地點會選在哪兒呢?”
預審員話里表達出來的仰視很明顯,齊樹民聽得意洋洋,半晌才開口:“這個,這個不好說。”
“您有什么要求嗎?”預審員趕緊地暗示,在這種條件下可能要煙、要水甚至可能對伙食提出點要求。
“不不,,這個確實不好說。這十多年滅了好幾個呢,你們問得是哪個呀?”齊樹民是真難為。
預審員:。
隔了一大會,面面相覷倒吸著涼氣好容易反應過來的預審員小心翼翼問著:“那咱們一件一件說行嗎?”
“行啊,地龍喜歡敲瓢腦袋、李三柱喜歡抹脖子、連刃喜歡端頸,手上都有點案子,你們想知道哪一件,總得明說吧?”我估計你們一件都沒查到,查到了再來問我吧。”齊樹民幾分得意的說著手下人的特征。
預審員:”。
數天后,再問到相關人員的犯罪事實,就有點讓預審員戰戰兢兢了:
預審員:“齊樹民,對于唐授清的犯罪事實,除了我們已經掌握的走私文物和洗錢,還有其他要說的嗎?”
齊樹民:“有啊,你們想聽嗎?”
預審員:“當然齊樹民:“唐授清這個人很不簡單哦,在盛唐里她們培養了一批姐,都是專人專不坐臺的,上午學習詩詞歌賦、聲樂舞蹈;下午是思想教育,那時候我網出獄的時候見過,學得是什么“三講兩思。要是這兩年,差不多該學“八榮八恥。了吧”你們知道這些小姐用來干什么,專門給領導準備的,不管你是黨政干部還是機關領導、不管是橫財的土包子還是國企老總,她都能投其所好。嘿,你們還別不信,每次人代會,那都是預訂走的,這叫什么來著,,對對,拉攏腐蝕領導干部,性賄賠”你們什么眼神?不信是吧,就你們系統里都有人享受過,非讓我把人名說出來呀 預審員噤若寒蟬了:“這個,”這個另案處理,”
“去,什么世道,不敢說真話也罷了,連真話也不敢聽,哎,不說了,我要休息齊樹民生氣了。
預審員:
在封閉的羈押樓層里沒有日夜、沒時間這個概念,齊樹民用他觸目心驚的罪證不斷贏得著預審員虛于委蛇的欣賞和敬意,換回來的是越來越厚的口供和案卷,一周后,專門增加了倆人整理越來越多的資料;兩周后,又增加了七個人,擴充了專案組的力量,涉案人像滾雪球一樣在膨脹著;三周后,連檢察院的也進駐到這里現場辦公來了”
在齊樹民和盤托出之后,那位打開最初缺口的簡凡漸漸地被沉浸在如山大案中的預審們淡忘了,每天整理著案卷、音像資料,偶而聽聽預審會議參加參加討論,不過言很少。過了許多天簡凡才知道肖明宇居然也被關在一樓的某一間監倉里,專門調閱了那份審訊記錄,平時就臉色臘黃的肖副局頭好長時間沒有炯染了,一片花白,顯得格外可憐。三次審訊倒有兩次痛苦流涕。直說自己愧對黨的教育和人民的哺育。而事實上,此人是在唐授清的牽線下認識的齊樹民,齊樹民通過傳遞其他團伙的走私信息讓肖明宇屢破大案積功提拔到了副局長的位置,嚴格說是犯罪分子哺育了這位肖副局,肖副局又反哺了齊家兄弟,最終被拉下水殉葬。
又見到許多熟悉的面孔,治安總隊隊長、刑偵六隊政委、西苑分局的分局長、政委,最后目光定格在一個名字上總算長舒了一口氣,。北信息科科長:吳鏑。
從肖明宇和吳鏑的交待案卷里簡凡看過后才明白,唐授清和齊樹民作文物黑市交易的時候就已經把肖明宇拉下了水,但他沒料到唐授清膽子大到敢直接朝分局贓物下手的程度,事后有點追悔莫及只得一條道走到黑。
不過就簡凡的感覺這應該是謊言,即便是當時他不知情也應該能猜到是唐授清所為,否則就不會把一干出案刑警請到飯店,先給自己擺脫嫌疑;也不會有后來對喬小波的格外關注。吳鏑不過是無意中做了犧牲品,數年前吳鏑在接手晉原分局案子之后,以他聰明也想到追蹤文物走私這條線,不過被肖明宇暗施手腳阻撓叫停,爾后又提拔到了市局,直接展成為肖的爪牙,數次向嫌疑人提供過內部消息。
這是積弊良久以后的一次大清洗,從這里能清楚地感覺到“再回頭已是百年身”是個什么樣的滋味,不過簡凡在專案組的小樓里經常想的卻是,外面,也不知道亂成了什么樣子 三樓、東并到數第二間,向陽的方向。
大上午的陽光直射到辦公室里之后,屏幕有點晃眼,簡凡像往常一樣整理完案卷,搬搬電腦澤米的方向才看得更清楚“眾里主要的,作就是把錄制一吃像和筆錄比對一遍,看看有沒有什么出入。
簡凡干得很沉默,很仔細。
屏幕上是一個女人,一周前被解押到這里,省廳為這位特殊的嫌疑人還增配了兩位女預審員。
是唐授清,此時的唐授清身著二看的號服已盡失了簡凡曾經記憶中的風姿綽約,看上去有點疲憊,對于預審員的問話沒有更大的反抗語氣,多數時候是有氣無力的回答著,從三月份被捕已經差不多三個月了,這三查五審估計對于這位養尊處優的女人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包括從到精神,放大了畫面能看到泛黃失去光澤的臉、腫脹的眼里說不清有多復雜的目光,眼神更多的時候是呆滯、頭有點凌亂、偶而會神經似的臉上肌肉抽楠、嘴角抽動。這個樣子,倒是符合她現在的年齡了。
在聽到齊樹民對她的描述之后,唐授清呸了幾口,罵了幾句軟骨頭,爾后又歇斯底里的哭鬧了幾次,最終在預審員冷冰冰的連番逼問下:交待了。
事實基本和齊樹民交待的一致,終于水落石出了,而簡凡卻看著屏幕上這個讓尖隊找了十四只零八個月的主謀,沒有了憤恨,留下的只是深深的可憐,她比那個在同一間預審室里天天神經的齊樹民還要可憐。
“簡凡,看什么呢?”
有人在叫,簡凡回過頭來,一身警裝婀娜的景文秀進來了,手里抱著一摞資料湊到了屏幕上掩嘴輕笑了:“喲,看美女呢?這可是個顛倒眾生的人物啊,我聽說呀,除了咱們系統的,好像有一位副市長也牽涉進來了,你知道不,副市長已經潛逃了。唉,就咱們這兒這么嚴,也能透出風去”
說著聲音壓低了,八卦無處不在,景文秀是在簡凡來之后才以張處助理的身份參案的,有資格參加本系統內部涉案人員的審訊,美名其曰收集份子的心理范本。倆個意外的相逢的人倒是經常坐一塊聊幾句。
景文秀把一摞案卷給簡凡一堆坐下了,簡凡欠回了身子卻是笑著評價道:“呵呵”紅顏要是不薄命,那就得成禍水嘍。要說她也挺可憐的,家財不少,就是連個家都沒有;一輩子閱人無數,恐怕將來連個探監的人都沒有。”
“哦喲,你還挺多愁善感的嘛。”景文秀坐在一旁,饒有興趣的又一次看著眼前此人左頰上那道濃重的傷痕,有幾分猙獰,不過也給這張小白臉上添了幾分英氣,看著簡凡若有所思,景文秀打斷了問著:“哎,我今天看了晉原分局的案卷,了不起啊,我聽張處說,作案的過程和你模擬的幾乎沒有什么出入。看不出來啊,還有這么兩下子?”
簡凡驀地一側頭,景文秀正饒有興趣看著的眼光也驀地跟著收回去了,簡凡一樂打趣了句:“怎么?你費這么大勁看完一個案卷,就是為了表示你對我的崇拜?”
“咦喲”,崇拜誰也不至于崇拜你呀?”景文秀撇著嘴以示不屑,不過明顯喜歡和這位小警開玩笑的方式,逗了句:“何況還是個抑郁癥患者。”
“讓我抑郁的人現在都開始抑郁了,我的病根已經除了。”簡凡語帶雙關地說了句只有自己明白的話,隨意地問著景文秀:“領導,這又是什么活?”
“歸檔”我可替你歸類了啊,不能白干,專案組解散后,得請領導搓一頓。”景文秀拍拍案卷,簡凡隨手翻著,是水域金岸別墅涉案文物的分類,歸類的歸檔做得很細,簡凡邊翻閱邊說著:“領導,你可都看到了,所謂的別墅哥不過是個誘餌、騙局,我還是個窮警察您不至于忍心來宰我吧?”
“你也忒摳門了吧,我說說就把你嚇成這樣了。我請你行了吧?”景文秀嗔怪道。
“嗯,好,就等你說這句話。”簡凡順水推舟,樂了。景文秀一時氣結,直翻白眼。
倆人正斗著嘴官司,窗外的警笛聲響起來了,簡凡喃喃著,這是往走拉,還是又來新人了?一支脖子伸著頭開窗看,得,是來新人了,此時對于進進出出的人已經沒有感覺了,回頭笑著問:“領導,又來一位,這是第幾個了?”
“嗯,帶上已經移交檢察院起訴的,第二十七個,我看看,誰呀?”景文秀也湊過來了。
警車停在樓前不遠的空地上,警衛護衛在車左右,身裝便裝的專案組人員下車開了門,車上,下來了一位肚子嚴重福行動稍有不便的人,下車的當會狐疑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被倆位法警帶進了樓。
“噢”是司法局那位,被唐授清牽出來,好像和第一嫌疑人的保外就醫有關,還涉及幾起受賄案。唐授清沒來他就被雙規了,怎么又轉到咱們這兒來了”
景文秀邊說著邊回過身來,一看簡凡驚訝得合不攏嘴,兩眼瞪得溜圓,愕然問著:“怎么了,你親戚呀?”
“呵呵,你看我像有這福份的人嗎?”簡凡勉力笑笑,邊收拾著東西心里暗暗下了決心,看到司法局這楊公威的剎那,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突然想到了一件自己應該和必須要做的事,在這些被抓被審的嫌疑人背后,那些望眼欲穿、以淚洗面的人,才是最可憐的人,簡凡最擔心的是怕楊紅杏經不起世俗的白眼和這種事的打擊。
“你毒么了?簡凡。”景文秀現了簡凡的怪異,弱弱地問著。
“我要走了”謝謝你的幫助,有機會,我一定親自給你做,請你搓一頓。”簡凡幾分真誠地說道。
“走?案子不結束不能隨便走的。”景文秀詫異地句。
“你錯了,我的余熱已經揮盡了,專案組巴不得我走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