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cketpc很重,掉在地上的聲音很悶,嚇了簡凡一跳,支著身子趕緊撿,一拿到手里又是暗暗叫苦,機身下部凹進去一塊,完了,這可完了,看人家秘密照片不說,還把人家掌上電腦摔壞了,這可咋交待。一側頭,不無幾分責難的看著這位探病來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朝思暮想,現在已經不太想的蔣迪佳,挎著肩包,一手提著水果,不無詫異地看著簡凡的一連串奇怪動作,跟著又是如此詫異的眼神,本來就惴惴不安的蔣迪佳臉上也怪怪地,第一聲叫的時候還沒認出來,現在認請了,而且面前的人頗多變化,最起碼臉鼻子以上的部位已經不像原來那么清秀了,對方的目光,像是第一次見面一般,上上下下審視著自己,敵意頗濃。蔣迪佳奇怪地自己上下看看,沒有發現什么問題,這才怪異的問:“簡凡,我…我哪里穿的有毛病?”
“啊!?沒有…沒有!”簡凡搖著頭,這么漂亮的美女,怎么會有毛病。
“那…不歡迎?”蔣迪佳側頭問著。
“不不!”簡凡省過神來了,趕緊把剛剛看的東西塞進枕頭下。
“怎么,不請我坐下?”
“請請…”
簡凡終于是反應清楚了,趕緊地請蔣迪佳坐下,蔣迪佳很自然地拉著椅子坐到簡凡的床邊,一大袋子水果放到了床頭柜上,隨意地問了句:“剛才看什么那么入神?我進門半天你都沒反應過來。”
“嘿嘿…機密案情。”簡凡笑著支身坐下了,隨口謅了句瞎話。再看蔣迪佳坐著,很隨意往后攏了攏頭發,趕緊地下地倒了杯水,蔣迪佳客氣地接到手里,簡凡這就怪怪問了:“蔣姐…你怎么知道我…我在這兒?”
“怎么?你這事很秘密嗎?”蔣迪佳仿佛窺得秘密一般得意地笑著問。
“噢,不,奇怪而已。”
“呵呵,我去過兩次,第一次不在單位,第二次是昨天,說你住院了,打電話問了問香莼才知道你在這兒。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嘿嘿。”簡凡傻笑著,沒成想蔣姐還真想著自己。
蔣迪佳像是在埋怨簡凡冷遇自己,而簡凡再次面對蔣迪佳的時候卻是不無幾分悻悻然,上一次的拂袖而去一直就以為是兩人的最后一次見面,過了這么些天,還以為雙方再不會有什么交集了。
“呀…眼還腫著?”蔣迪佳說著,湊上來看著簡凡的兩只眼睛,手情不自禁地觸了上來,從眉骨眼角連到太陽穴都有瘀傷,仿佛是十分心疼般地輕撫過青瘀未消的地方,咂著嘴道:“還疼么?”
關切地一聲“疼么”,讓簡凡頓時覺得不疼啦!
如此如此地近,嗅著那股熟悉熟悉的幽香,感受臉上被溫曖的手指撫過,哪還會疼?不但不疼,反而陶醉了半天沒有說話,剛剛在腦海里正YY著的對象和眼前的發生了交集,不用閉眼都能回憶起曾經那一夜的浪漫。多日未見,只覺得蔣姐的臉色白了幾分,眼睛卻是分外地黑,睫毛還是那么長,微微地向上翹著,一說話露著整齊的貝齒,哪里,曾經深嘗過的地方,不知道還是不是那么甜、那么美。
“嗨、嗨…簡凡,你不是被人打傻了吧?”蔣迪佳說話著就發現簡凡的兩眼發滯,張著嘴快流口水了,半晌沒回過聲來,趕緊地拍拍簡凡沒受傷的下巴,幾天不見,心里暗笑著這小子肯定沒想好事。
嗯!?簡凡被晃得搖搖頭,一聽這話樂了,傻呵呵說道:“嘿嘿,我本來就不聰明。”
“躺下…”蔣迪佳說著,命令般的口氣,把簡凡摁到了床上,輕輕地蓋上了被子,怕簡凡著涼也似地,一切安排妥當了,靜靜地坐在床上,笑著看著簡凡:“我給你削個梨,下火,不許亂動哦。”
床頭柜上有削刀,有各式各樣的水果,來探望的人不少,蔣迪佳握著小刀,揀了一個大個的梨輕輕的削著皮,不過看樣不常干這活,很笨拙的削了厚厚的一層,削了沒幾下就斷了,又重新開始,不過削得很仔細、很認真。雪白修長的手指和梨肉放在一起幾乎不可分辨,簡凡看著,這笨拙的動作此時在他眼里看得是賞心且悅目無比。
對于蔣迪佳,一直是心里揮之不去的一個影子,不見便罷了,一見便有點收拾不住心神的飄搖,可簡凡知道,這是一位只可以任憑瞻月望星般仰視的女人,倆人間的距離并不會因為一次兩次的交集而拉近多少,如果細想之下,別說蔣迪佳,就從小青梅竹馬的香香按現代社會的標準自己都般配不上。
此時再看蔣迪佳,開襟的呢子風衣里,仍然是白色搭配的上衣,柔順的長發飄灑在肩上,鼻似月、目似星、兩嘴翹翹千般情,把這等情景放到眼前,和心里最美、很美、更美的所有美女印像相比都不覺得遜色。
哎…簡凡在心里喟嘆著,看來這相見倒不如不見,一見蔣迪佳就讓自己覺得仍是徹頭徹尾的無產階級,而無產階級摘得勝利果實只可以在理論上,永遠到不了實踐中。
偶而一瞥看著簡凡正看著自己,蔣迪佳微微笑道:“你…你為什么沒有給我打電話?”
“你沒說。”
“那你干嘛沒有找過我?”
“你沒讓!”
一問一答,蔣迪佳撲哧一下子笑了,美目眨著不無幾分歉意地道著:“我…我那天晚上不該對你發火,你不會還生氣吧?”
“我現在腦部失憶,好多事都不記得了。那天你生氣了嗎?還發生了什么?”簡凡狡黠地笑著,不過此時頂著倆熊貓眼,實在帥氣不起來。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忘了。”蔣迪佳抿著嘴唇笑著,把削得頗丑、形狀頗不規則的梨兒遞到了簡凡眼前:“吃吧。”
簡凡接到手里,評價了句:“你削得真難看。呵呵。”
說是這樣說著,不過就著卻是大啃了一口。蔣迪佳倒也不介意,雙手訕訕的挽著,輕輕地放下的小刀,又掰了根香蕉,征詢地問道:“要不給你剝個香蕉,這剝出來肯定不丑。”
“嗯~~不吃,不吃了,這倆天凈吃水果。”簡凡搖頭否決了。
“簡凡,你什么時候出院。”
“不知道。”
“不知道?”
“啊,這得聽組織的,本來我這傷根本不用住院,陸隊長說了,執勤受傷了這事不多,讓我躺著,領導要來關懷慰問呢,回頭評功邀賞什么滴還能多點。嘿嘿…躺著蠻好的,天天有人來送東西吃。”簡凡邊吃邊樂呵地解釋了幾句,倒把蔣迪佳逗笑了,笑著問了句,等你出院了,我來接你怎么樣?
“啊!?不用,隊里要來的,我直接回隊里,你把我往哪接?”簡凡笑著,扔了梨核。
蔣迪佳像有心事一般,訕訕笑著道:“我把你接到九鼎療養一段。那兒條件好。”
“去九鼎?”簡凡一聽,愣了下神,嘴有點走火了,沒過大腦就說了句:“喂,蔣姐,不會是你哥又派你來當臥底吧,我全身上下可沒值錢東西啦啊?”
“你…”蔣迪佳一下子有點語結,本來輕松的氛圍被破壞了。有點不悅地瞪著簡凡,簡凡省得說錯話了,苦著臉直抹嘴賠罪道:“說錯了、說錯了,我是說,我身上沒有值得他掂記的東西了。”
“什么?”蔣迪佳更忿怒了幾分,瞪著眼湊上來了,像是示威。
“咂咂…”簡凡吧唧著嘴,躲避著蔣迪佳的目光,不迭地說道:“又說錯了,那個,反正就那意思。”
“你…你就是這樣看我呀?什么就那意思?”蔣迪佳擺過頭,氣咻咻地說了句。
“不是,不是。”簡凡搖著手證明道:“我是說……算了,不說了,越解釋越亂,我就那意思,就是不想再去九鼎,也不想再糾纏在那件事上,話我都說到了,事我也辦到了,我知道我挽回不了,可將來他出了麻煩,別回頭賴我成不?一句話,不管有什么事,我和九鼎和你哥都沒有什么關系,行了不?”
“你…真的不想再從中分一杯羹了?雖然有缺陷,可它也值不少錢……你說的溫度的事,我告訴他們了,他們現在正想辦法完善這個配方和工藝,這件事我和我哥商量了幾次,他們準備給你正式簽約,從整體的利潤里分紅。怎么樣?我幫你爭取的。”蔣迪佳聽得這話,反倒安靜下來了,坐到了床前,盯著簡凡仿佛要等著他興高采烈一般。
簡凡聽得蔣迪佳說著,神情漸漸地肅穆起來了,兩人各有所思的眼光碰撞著,蔣迪佳很殷切,簡凡很慎重,訕訕問句:“還是以羅家醬坊的名義?”
“是,這個沒法更改了,專利和商標都注冊了。”
“不要!”
簡凡聽得這話,表情冷了幾分。
“為什么?名利雙收,什么都有了,過上幾年,你可以攢一部分錢,說不定就不干警察這個危險職業了,自己創業也有底子了,不挺好的么?羅家醬坊的事我聽我哥說過了,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咱們難得還限于這個名字?”蔣迪佳說著,看著簡凡不樂意,勸慰著:“我和香莼談過了,她同意這事,你們倆人的當務之急是解決在大原的房子問題…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嘎,怎么這么別扭?”
“蔣姐!”簡凡看著蔣迪佳,斟酌了半天才說道:“我爺爺、叔叔、嬸嬸差不多都是生意人,賣過菜、糶過糧食、賣過酒,到我爸這一塊,賣過二十年飯,這么說吧,宰上客人三十五十都不是個什么大問題,要真把沒把握的東西放到客人桌上,這就是大問題了。做這配方當時的初衷只是好奇,摸索了十幾年做了七八成像而已,沒想著賣多少錢,是我一時糊涂賣了,憑心而論,五萬塊不少了,我沒想多拿……這么著吧,我把五萬連本帶利退給你們,你們把專利和注冊商標什么都撤了,配方我也不收回了,也收不回來了,不管你用什么名字,別用羅家醬坊,羅家和羅大御廚在我爸心里和神一樣,你們起什么名不行,非把羅家拿出來糟塌,人家一家都滅門了,這么干,你就沒問問你哥,就不覺得自己良心讓狗吃了啊?”
“你…你罵人?”蔣迪佳有點花容失色了,咬著嘴唇瞪著。
“對不起,在警隊學壞了,順口了。”簡凡悻悻說道。
倆個人現在差不多脾氣都上來了,互瞪著誰也沒有示弱,這是簡凡的一個心結,無法化解,而蔣迪佳好似一副好心被人當做害人心了一般,也是忿忿不已。片刻之后,蔣迪佳努力平心靜氣地說道:“簡凡,你知道我為這事費了多大周折,其實嚴格地從法律上來說,你和九鼎沒有任何關系,他們可以一分錢都不給你。我好心好意給你爭取這些,你為什么就一點都不領情呢?”
“好好,好意領了,不說了,你走吧,說這些真沒什么意思,好幾個月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就當我們都不認識,你們發多少財我不在乎,別再來找我好不好。我現在都怕了你了,本來運氣就背,自打認識你不是背了,是倒霉了,見了一回面就被你哥下套了,再見了一回,又著火了,又見你一回,還沒準要發生什么倒霉事呢?快點走,省得我心煩。”
簡凡說著,明顯不再想討論這個問題了,鉆進被窩里蒙著頭,不理蔣迪佳了,雙方糾結在這個問題上。
“你起來…你再裝!”蔣迪佳氣不自勝了揪了被子,瞪著簡凡,沒好氣地說道:“你當幾天警察了不得了,我怎么就倒霉了?明明是你倒霉,自從認識你我的麻煩就不斷,你媽訓了我不說,現在你也敢訓我。不是請你,我能被火困到酒店里么?你還說得有理了。”
言辭間忿忿不已,還真被惹惱了。一拉被子,簡凡卻是不裝了,翻身下了床,看著蔣迪佳發怒的樣子卻是更有一番風情,嘿嘿笑著撂了句:“知道我是警察還敢動手,這是襲警知道么?”
“你…”蔣迪佳站起身來了,剛要發火,卻又被簡凡這等無賴的性子逗笑了,想了想,卻是默默地拿起了挎包,看著簡凡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簡凡,既然你一直誤會我的好意,那咱們沒什么可談的了,九鼎的事不管你說卑鄙也好,小人也好,都無法更改了。”
轉身說了句,幾步走到了門口,蔣迪佳好像等著挽留的話卻沒有聽到,詫異地一回頭,卻見得簡凡愣在窗口,目光里很復雜地看著自己,兩人對視了片刻,蔣迪佳驀地心弦一動,囁喃地說了句:“對不起,九鼎是我媽媽一手創下的產業,我在家里就是個吃閑飯的人,這事我當不了家,我只是想盡可能地彌補你一點。坦白地說我很喜歡你也很感謝你,可我也理解不了,你保持這高風亮節有什么意思?做給我看?”
對于簡凡,蔣迪佳一直感覺很怪,說不貪財吧,按費仕青所說,訛朋友的錢、宰客人的錢都干。說貪財吧,真正放到眼前的大筆款項卻是不屑一顧。蔣迪佳一直以為簡凡是故作姿態,那一夜之后把實情給哥哥一說,倆人才達成了這么個一致,卻不料仍然是被拒之千里之外。
簡凡聽著怪怪笑了,笑著說道:“天上掉餡餅揀便宜的事固然好,可有時候掉得不是餡餅,是鐵餅,要砸腦袋的……該拿的錢我拿了,人不能貪得無厭,差不多就行了。”
“你,你什么意思?”
“你覺得我誤會了你的好意,其實你一直也在誤會我的好意。”簡凡淡淡地說道,氣定神閑,在飲食上絕對有大家風范。
蔣迪佳不以為然道:“我知道你說什么,可你太小看九鼎的研發能力了,現在營養師增加到了十人,外聘的配料師也有七八人,正準備把這一塊市場蛋糕做得更大,即使是有什么問題,群策群力也能解決的。”
簡凡更不以為然了,笑著說道:“呵呵…是你太小看傳統配方了,四百年不倒、幾代人傳承,就憑你幾個傻B營養師能完善得了?”
蔣迪佳聽得這話忿意又起:“你…你怎么越來越粗魯了?”
簡凡卻是針鋒相對:“那你怎么越來越功利了呢?”
“好好…停止爭論,我們之間以后不提這個話題,也不見面了好嗎?”蔣迪佳忿忿說道。
“沒人逼你呀?你自己來的。”簡凡又是一句難聽話。
“我…好好,算我自作多情。算我看錯人了。你這種人,根本就不知好歹。”蔣迪佳口不擇言地說了句,轉身跑了。
不等簡凡開口蔣迪佳便即快步出了走廊,簡凡又是回身探在窗口看著蔣迪佳出了大院,上了車,感覺得出蔣迪佳很生氣。不過簡凡卻沒有什么愧疚,最起碼問心無愧了,這號美女端得是可望不可及,離遠點也好,咱看著也多點美感,少點反感,省得擾得人流口水…直到看不見車影了,簡凡才悻悻躺回了床上,一摸枕頭下那掌上電腦,細細端詳了許久,心里卻是暗道苦也,銀色的機身下部凹了一大塊,楊紅杏要說脾氣,可比蔣迪佳要大多了,這要知道了,沒準畫中風情萬千的樣子立馬就豎眉瞪眼變成母老虎了,這可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