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腳下深近一米的積雪,呂巖看到了暗紅色的巖石,德瓦說看到這種石頭的時候,就是抵達了魔牙山脈的標志,他曾經在沒有下雪的時候,和凱倫瓦爾一起來過。
真正到了魔牙山脈,呂巖才知道,原來所謂的“魔牙”不是一根,而是一排。
從腳下延伸出去,向北是一根根隆起的山脊,粗一數有九根之多,但蒙哥艾宇說他在天空上數過,這種東西走向的山脊一共有十六根,蒙哥三兄弟以前也來過這里。
呂巖所站的這一根山脊位于最南面,也是最粗大的一根,以一個十分平緩的坡度向西面慢慢升高,最后和其他山脊要匯聚成一起,形成一條巨大的山脈,一直伸如骷髏大陸的北面,據說這條魔牙山脈向西走到底,可以抵達骷髏大陸的邊緣,那個常年只有寒風和無底深淵的懸崖。
呂巖一行被困住了,西面山頂上是嘯陽的大軍,奎安隆真和他的十幾個萬戰構建了一條扇形的防線,大大小小的營盤長達十幾公里,薄弱的防線很容易被突破逃跑,但奎安隆真會不會是有意如此安排呢,誰也說不清楚。
在南面一隊一隊的人類隊伍往來穿梭,有運糧的,有運送箭矢流石的,有一些小部落遲來的援兵,有從戰線上運回去的傷兵,另外可能是因為和夜巴的戰局吃緊,探馬哨兵往來穿插不斷,根本就沒有可供穿越的安全縫隙。
而東面,是呂巖他們繞上魔牙山脈的地方,現在也不安全了,大量的嘯陽牧民在那里集合,源源不斷的木料和石頭被運來,看起來嘯陽王要模仿蘭帝國的方式,在哪里建造一個城池。
唯一沒有人類活動痕跡的是北面,被大雪覆蓋的十幾根山脊,里面布滿了危險的暗洞和不知名的野獸,所以嘯陽的大軍并未向北面涉足。
“大人,我們必須向北面出發了,看起來嘯陽是將東邊的部落都趕到了魔牙山腳下筑城,如果真的等他們靠近,我們的行蹤在白雪茫茫的山坡上,很難不暴露出來。”瑞斯恩請蒙哥杰巴將骨鞭退出了自己的顱骨,然后憂慮的向呂巖建議到。
呂巖凝視著北面一條條白色山脊:“據說那里面很危險?”
“嗯,我曾經看過一下關于骷髏大陸地形的介紹。”瑞斯恩說道:“魔牙山脈其實也是骷髏大陸的一部分,它內部也有許多魂隙裂縫,但它同時又融入了偌丁倫大陸的土壤,所以能夠生長出樹木和茂密的雜草,在兩者相互作用下,這些山脊中衍生了許多兇狠的野獸和怪異的植物,所以它成了瓦瑪草原北面的一處險地。”
“一直向北,最后可以繞上魔牙山脈嗎?”
“肯定可以,魔牙山脈的東北面是蘭帝國的疆域,而西北面則是人口稀少的石蠻人聚集區,嘯陽王應該不會把大兵布置到暴躁的石蠻人領地,我們可以沿著最北邊的山脊,穿越石蠻人和嘯陽大軍中間的縫隙,和澤克西斯大人匯合。”瑞斯恩在黑水城的時候顯然抽空看了不少書,對骷髏大陸周圍的地形了如指掌。
這里的很多東西連奎安朵蘭都不知道,小公主瞪著眼睛悄悄豎起耳朵,好奇的聽著草原外面的世界。
呂巖奇道:“石蠻人?”
“哦,其實就是人類。”瑞斯恩說道:“是一個比較矮小的人種,因為他們身體很結實,皮膚就像石頭一樣堅硬,而且又比較暴躁,所以被稱為石蠻人,但似乎他們有自己的叫法,具體我就不知道了。”
“也就是說,我們先要經受在這些雪山間攀爬墜落的危險,然后要經歷被山谷中那些怪異的野獸和植物吞噬的危險,最后還要小心翼翼的穿過石蠻人和嘯陽大軍的中間…才能趕回那個不知道有沒有被建起來的城池?”蒙哥艾宇插嘴道。
“是的,大人。”瑞斯恩一本正經的答到:“而且還有可能會被嘯陽大軍發現的危險,比如那個魔法師駙馬。”
蒙哥艾宇表情夸張的嘆道:“這也太悲催了吧。”
除此之外,別無生路了啊,西、南、東三個方向都是死路,如果不鉆進深山北上,只有死路一條,呂巖看向還有些虛弱的阿野:“你先下山吧,干糧不夠了…”
阿野搖了搖頭:“我這輩子跟定大人了,哪也不去,要死就死在大人身邊!”
白冰城之后,阿野對于“賤民”二字已經刻骨銘心,他這才知道原來草原上的人類已經不會再接受他,相反來說,唯一把他當做正常人看待,一直對他禮遇有加的,只有呂巖,他撲身擋住卡薩琳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將自己的命交給了呂巖。
“那我自己下山吧,你們快放了我!”奎安朵蘭適時的跳出來,她看得出呂巖不會殺她,所以要求下山。
“你不行。”呂巖搖了搖頭,沒有多做解釋,如果齊由魯沒有死,又從奎安朵蘭哪里知道了自己的行蹤,那在山脈間北行的旅程就變得更加危險了,雖然他不想殺奎安朵蘭,但也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同情心而將屬下陷入死亡的危險中。
“大人,糧食不夠不要緊的。”阿野指著遠處的山洼說道:“小時候和爺爺在外面找礦,經常會缺乏食物,我學過一些辨別野菜的方法,只要扒開積雪,我能夠分辨出那些東西能吃,只是兩個人的份量,應該沒問題的。”
見阿野眼中充滿了堅定,呂巖自然也很高興,這個天才鐵匠從最初的不肯,到后來的不得已,到現在的心甘情愿,已經脫胎換骨成了自己真正的心腹,一旦安定下來,他的天賦將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再環視屬下,9名戰骨都沒有問題,德瓦和蒙哥加亞依舊保持冷酷的沉默,蒙哥杰巴在旁邊依依呀呀,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但看樣子也是沒意見的。
“艾宇,就這樣定了,我們進山吧。”呂巖最后一次詢問蒙哥艾宇的意見。
“哎,大人早就說過跟著你這倒霉孩子會很刺激…”蒙哥艾宇無奈的說道:“但沒想到會刺激到這種程度!”
呂巖微微一笑,轉身拔出白蜂,一邊掃開面前的積雪,一邊腳深腳淺的向著北面走去。
齊由魯確定身后再沒有追兵了,才氣力一松,掉落在雪地上,超負荷的施法讓他在墜落的過程中就昏迷了過去,但被冰冷的白雪一激,打了個寒顫,又蘇醒了過來。
剛過三十的齊由魯,臉上已經出現了不少皺紋,皮膚蒼白發慘,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中年男人,但他的這一面很少被人看到,實在是因為魔力的榨空一干,他無法維持修復容貌的小法術才會暴露本來面目。
夜巴的精銳居然全部趕到了米珙部的外圍,狼一般的夜巴騎兵果然有其獨到之處,行動迅猛無比,近身廝殺悍不畏死,在幾個沖鋒間就打散了自己的部隊,將他們分割殘殺,帶來的一萬士兵全軍覆沒。
不過齊由魯當然沒讓夜巴好過,他嘴角蕩漾起一絲冷笑,剛才最后關頭不計敵我雙方的攻擊,給夜巴軍造成的損失恐怕也有萬人之數,若不是最后那些狡猾的狼崽子們拼命散開放箭,自己恐怕還能再讓夜巴傷的更狠一下。
但不管怎么說,這次南下尋找公主是失敗了,朵蘭公主下落不明,還惹來了夜巴這頭惡狼,齊由魯搖了搖頭,他取出幾個瓶子在身邊打開,然后趕緊閉上眼睛冥想,早一刻恢復體力和魔力,早一刻趕回嘯陽大營,無論嘯陽王知否責罰,也必須先把夜巴大軍意圖北上的消息帶回去。
黑色的皮靴,黑色的精神皮褲,黑色的緊身皮甲,黑色的長風衣,一名臉色俊美的男子正在呼嘯的寒風中,他凝視著南面雪山的臉龐上不帶一絲瑕疵,精致簡潔的如同他身上的全套黑色裝束,唯獨特別的是他一頭火紅色的短發,在風雪中狂舞,但詭異的是,沒有一片雪花能夠落在上面。
在他的身后,一名身高兩米五的巨大壯漢默默的站立,已經超出一般人類體格的壯漢滿身都是鼓起的肌肉,將他單薄的外衫撐的四處鼓起,看上去給人一種強烈的力量感。最可怕的是他的背上,居然背著一把黑色大劍,不是豎背或是斜挎,而是端端正正的橫背在他寬闊的背肌上。
黑色大劍長約三米,沒有劍鞘,巨大的劍身上分布了九個猙獰的鋸齒,它被一排鋼鐵機括牢牢的固定在巨人的背上,而這鎖定大劍的機括,根本就是深入了巨人的身體內,和他的骨頭牢牢的鎖在了一起。
在巨人的身后,二千名全身黑衣的男人靜立在風雪之中,組成了一個標準的黑色方塊,沒有人哆嗦,沒有人說話,所有的表情都是一樣,冷酷而布滿殺氣。
忽然寒風一陣擺動,一名身穿紫色描金長袍的魔法師出現在黑衣紅發男子的身邊:“王子,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嗎?”
“當然,費勁千辛萬苦穿越大陸邊緣,難道我只是來看風景的嗎?”紅發男子嘴角微微一撇,露出足以讓萬千少女著迷的微笑。
“這可真是一條艱難的路啊。”
“費魯特占領了西北疆域,瑞布寧在西面殺的風生水起,克米特攻下了偌環山脈的幾乎整個領土。”紅發男子笑道:“我這三位哥哥一個比一個狠啊,我在不走險路,哪有立足之地。”
“可不是還有西北…”
“西北…哈哈,你以為小奧爾本真的像他看上去的那么廢柴?”紅發男子哈哈大笑,聲音蓋過了咆哮的風雪:“父親肯把精銳交到他手上,奈林肯跟隨于他,他就必然有其過人之處,如果再不努力的話,數年之后,偌丁倫大陸的主人恐怕就是這個廢柴五王子了。”
魔法師不語,雖然不認可紅發男子的話,但帝國的精銳在西北確認無疑,就算奧爾本廢物,他手下的大將和奈林大魔法師也不會是好對付的。
“卡普倫!”紅發男子忽然叫到魔法師的名字。
“在!”
“你是否愿意跟隨我瑞尼.蘭巴特!”紅發男子用手一直南面如白色長龍般爬起的雪山:“翻越魔牙山脈,前往黑色的骷髏大陸,用那些邪惡的靈魂,來祭養我的黑夜軍團!”
魔法師謙恭的低下了腦袋:“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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