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莫看著半趴著船板,臉色蒼白,柔弱靦腆的公孫師弟,有點難和剛才那個瘋狂的家伙聯想在一起。
他一邊給公孫差敷藥,一邊心想:“這廝果然是個極端好戰份子!”直到現在,他還感覺有些不能置信。整個戰斗過程干脆利落,兔起鶻落,眨眼間就結束。
左莫連五意套劍都沒有用上,月睛玄水獸便被干掉!
他雖然覺得金甲衛在他手上發揮的作用,應該不如在公孫師弟手上發揮的作用大。
但這差距也有點太大了吧…
在陸地上,一名金甲衛便足夠對付一只月睛玄水獸。但在汪洋中,三名金甲衛誅殺一只月睛玄水獸,那可需要運氣。沒想到,公孫師弟竟然這么厲害!
只是可惜了那雙月珠!
左莫心中肉痛,最后金甲衛偷襲的那一劍把月睛玄水獸的眼睛切成兩半。落在手上,只剩下四塊半球形月珠,價值大為縮水。反倒是玄水,他收取不少。玄水雖然不如月珠那么昂貴,但也是難得的好東西。
更何況,能夠發現公孫師弟恐怖的天份,這一戰,值!
亂世之中,什么最重要,當然是實力。公孫師弟的天份不斷發掘出來,無形之中,他們的實力也不斷增加。左莫已經在考慮,能不能讓蒲妖再多煉制幾名金甲衛。
不過,公孫師弟的實力太差了點,月睛玄水獸的尖嚎就差點要了他的小命。在左莫看來,公孫師弟今后的發展方向應該是的戰將,擅長指揮戰斗,而不是追求個人的實力。
可他本身的實力太過于孱弱,比淳于成師弟都弱,稍有不慎,便可能一命嗚呼。見識過妖軍威風的左莫自然意識到像公孫師弟這樣的人其實是相當厲害的。這年頭,招一個有點實力的劍修不難,只要有晶石就成。但是想招一個會指揮的修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公孫師弟是嫡系中的嫡系,共患難過,非常可靠。
怎么才能讓公孫師弟在指揮戰斗的時候不會丟到小命呢?
法寶?再好的法寶,在公孫師弟手上都是破銅爛鐵,他根本發揮不出實力。
修行某種保命法訣?這個時候,會不會有點晚?公孫師弟雖然有指揮的天賦,但修煉的天賦,好像普通得很。
左莫一下犯難了。
忽然他一拍腦袋,怎么把蒲妖忘了,這個千家老古董,總會知道一些吧。
“你想把他培養成戰將?”蒲妖看向左莫的目光有些驚訝,這么有眼光的事情,眼前這個貪財的面癱能想到?這家伙不是只知道往錢眼里鉆么?
“我覺得他很有這方面的天賦。”左莫反問:“難道你不覺得?”
“天賦還湊和。”蒲妖不置可否:“可你要戰將干嘛?難道你也想成就霸業?”
左莫像看傻瓜一樣看著蒲妖,這家伙腦子又抽了么?這么幾個人,連保護費都收不了,還霸業!不過想想還有求于人家,左莫決定還是不要說太刻薄的話,嘴上道:“一個好漢三個幫,群毆比單挑要有技術含量得多。反正我覺得吧,他走這條路,比屠手要有前途得多。”
就說嘛,這小子怎么可能有那么深遠的眼光,蒲妖心中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
“這玩意有什么好藏著掖著?”左莫有些不爽。
“你這土包!”蒲妖以充滿鄙視的語氣撇了撇嘴,每次這樣罵,他都覺得很爽。而且他發現,只要左莫有求于他,罵兩句左莫根本不會發怒。
見左莫眼中不爽意味更重,但強自克制,蒲妖心中大為得意。
哈,這感覺不錯。
“我來給你好好上上課。你說的這種純粹指揮者在修者中,叫戰將。妖魔可沒有這種純粹的指揮者。”蒲妖充滿嘲諷嘖嘖:“對于妖魔來說,生下來就要戰斗。指揮戰斗,是任何一位高階妖魔必須學習的技巧。當然,并不是每位妖魔都能成為厲害的指揮者,但從機率上,可比你們戰將要多得多。”
“知道一個指揮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嗎?”蒲妖問。
“不知道?”左莫茫然搖頭,蒲妖說的這些,都是他聞所未聞。
“傳達命令!”蒲妖說出一個很普通的詞。
“哦。”左莫有些明白過來。
“戰場上瞬息萬變,情況錯綜復雜,指揮者怎么才能讓自己的命令傳達到下面人手上?”說著說著蒲妖神情漸漸嚴肅起來:“修者用的是符,他們用事先煉制好的符,發給下面的修者,通過符來下達命令。魔用的是魔紋,通過魔紋,他們能相互感應。至于妖,就不用我說了吧。”
“神識?”
“不錯。”蒲妖點頭:“妖主修的是神識,這方面天生強大。你應該先考慮這個問題。”
“至于你說的保命。”蒲妖歪頭想了想:“戰將身邊,一旁都會有高手保護。而且他們會隱匿在隊伍之中,不容易被發現。”
左莫有想吐血的沖動。
說了這么半點,根本就等于沒說。有高手保護,這哪來的高手保護?隱匿,這才幾個人,往哪隱匿?
“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蚱蜢。”左莫眼神不善,十分光棍冷笑道:“哼,也不知道天妖滋不滋補。合不合靈獸的胃口。”
蒲妖當然不會被這種程度的威脅嚇倒,反而發出極其暢快的大笑。
眼看左莫有惱羞成怒的跡象,蒲妖才停下這般肆意的笑聲。
“若你說的自保之力,倒不是沒有辦法。”蒲妖嘿嘿道:“比如魔紋,你看,多方便。一次鐫刻,終身受益。他完全不需要修煉,魔紋會自發淬煉他的身體。以后他就是小強,打不死的小強!”
左莫冷笑:“吹!你就繼續吹!哥上次就上了你的當,刻了這勞什子魔紋,哥怎么還沒成小強?”
“小強自然不是一日能煉成的。”蒲妖笑咪咪道:“或者妖核,修煉神識,簡直是戰將的絕配啊。”
“神識是不錯,但對保命沒什么幫助。而且修煉起來,曠日持久。”左莫搖頭:“再說他以后肯定指揮的又不是妖軍。你不是說了嗎,修者用的是符。”
“你看,我最擅長的兩個方面,全都被你否決了。”蒲妖攤攤手,一副“喏,不是我不幫你哦”的表情。
“小爺就知道你這貨靠不住!”左莫惡狠狠道:“哼,成!他成不了戰將,你也沒人陪玩弈戰棋了!”
蒲妖一窒。
左莫心中暗喜,果然,自己猜得沒錯!看到蒲妖一口氣虐殺了公孫差二十多局,讓左莫相當吃驚。他從來沒見過蒲妖對什么如此感興趣。蒲妖拿出五花八門的弈戰棋傀儡戰局,他便知道,這廝以前肯定沉迷此道。尤其是他看到蒲妖虐殺公孫差二十多局后流露出的得意模樣,他便知道這廝重新找到了樂趣,他才試著來這么一句。
蒲妖郁悶了,左莫的小算盤他哪里會看不透。不過正如左莫所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陪自己玩的人,如果因此而沒得玩,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對于一個沒有目標沒有野心的天妖來說,樂趣至關重要。
他有些無奈道:“唔,我想起來了,有一個很偏門的保命法門。”
“什么?”左莫連忙問。
“《血空遁!”
“這是什么法訣?”
“不是法訣,是法寶!”
“哦…”
數個時辰之后,左莫看著面前三根項鏈,露出滿意的神情。每根項鏈上,掛著兩塊玉牌,玉牌上,刻滿繁復古樸的篆紋,現在左莫手藝好了許多,雕出的篆紋細膩流暢。
嘿嘿陰笑地跑到臉色蒼白公孫差身邊。
“師兄,干什么?”公孫差流露出幾分戒備之色,師兄這神情一看就有鬼。
“沒啥大事。”左莫嘿嘿笑了笑,拉起公孫差的小手,摸了兩下:“好了!”
公孫差一愣,忽然看到自己的小手滴嗒滴嗒地流血,手指下,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玉瓶,里面已經接了小半瓶血。
公孫差蒼白的臉色變得像紙一樣,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淳于成托著下巴,看著遠處,神情游離,喃喃自語:“這個符陣應該屬風行,難道風行之力,會影響靈蝶產率…”
他渾然未覺身邊多了一個人,也渾然未覺自己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手指正在滴嗒滴嗒滴著血。
接了小半瓶,他依然一無所覺。
半個時辰后。
“咦,手什么時候劃破了?唔,我剛想到哪了…”
左莫拿出三瓶血,其中有一瓶是他自己的。每瓶血被他分成兩份,每一份打入一枚玉牌。
溫潤玉牌上,鮮紅的篆紋異樣華麗,沒有人會聯想到血,和普通的朱砂沒有什么區別。
這三件掛著玉牌的項鏈便是保命利器——血空遁!
三人一人一件。
任何一人受到致命威脅時,會自發空遁到自己同伴身邊,只要同伴佩戴用他鮮血煉制而成的血空遁。
本來打算給修為最差的公孫差師弟找個保命的法門,沒想到卻撈到這么大的好處。左莫索性把三人的血空遁混在一塊,這樣無論三人誰遇到危險,都會空遁到另兩人中某人的身邊。
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的左莫心情大爽,把公孫差拍醒。
“來,玩弈戰棋!”
神情茫然的公孫差渾然不知,自己被師兄賣給磨刀霍霍的蒲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