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幾條狼包抄上來,圍著自己不斷游走,風影樓緩緩脫下了外衣。把它一層,一層,接著一層,用力裹到了自己的左手上,直到在他的左手部位,形成了一個足夠抵擋鋒利牙齒啃咬的保護盾。
風影樓的動作很慢,很仔細,而他周圍的狼,果然沒有發起進攻。
聆聽著周圍十幾匹狼,那低沉而有力的呼吸聲,風影樓燦里想到的卻是:“謝謝你,教官。”
在第五特殊部隊,有一個教官,在戰場上同時面對幾只練有素的軍犬圍攻,他步槍彈匣里已經沒有子彈,他就是用一把格斗軍刀,和四只軍犬纏斗了整整個五分鐘,他的右眼被軍犬生生抓瞎,他全身重傷,最后抱著剩下的兩條軍犬,一起撲到了地雷上。
他受了這么重的傷,最后卻在手術臺上,支撐過了漫長的八小時,硬是重新睜開了雙眼。從此以后。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對軍犬和同類的研究上。從此以后,第五特殊部隊精英練學校,又多了一門短期培元課程。
任何一個接受完中級軍事培的學員,都必須知道,在戰場上如何沒有了槍,沒有了人類最自豪的自動武器,應該如何面對一群軍犬,甚至是一群狼的聯手進攻。
任何一個學員,在上這堂課時。都會絕對認真,就算是有受傷了,也沒有人會哼上一聲。
因為那個全身都被軍犬咬得破破爛爛,更被地雷炸得失去了一條胳膊。一條大腿,就連臉都只剩下半張,看起來當真是人不人,鬼不鬼,注定一生再也無法找到伴侶,只能孤獨終老的男人,就靜靜的站在那里。用他僅剩的一只眼睛,靜靜的看著他們每一個人。
沒有人能忘記,親眼看著他們一點點成長,一點點學會如何在面對軍犬,甚至是狼群時,最大化的保護自己,直到他們學完這門課目,走出了教官,教官眼睛里揚起那種如釋重負。也只有在那個時候,他們才會在眼前這個全身都被撕咬得破破爛爛,再也沒有了幸福人生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屬于一個男人最奪目的燦爛。
所以,每一個學員,在結束這門短短的課程時,他們都會輪流走到那名教官面前,一個接著一個。深深彎下了自己的腰。然后再誠心誠意的說上一句:“謝謝!”
也就是在這個教官的身上,他們這群出身名門的高干子弟,才真正懂了什么叫做“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記住,無論是軍犬還是狼,它們在聯手作戰時,面對獵物的攻擊方式都一樣。”
就在這個身陷重圍,隨時可能面對狼群從四面八方瘋狂進攻的最要命時刻,教官那殷殷叮囑的聲音,又在風影樓的耳邊回響:“它們的體重和身形,相對人類來說并沒有占據多大優勢,為了防止受到致命反擊,它們絕不會輕易從正面,向防守嚴密的目標發起進攻。它們總會想方設法,打亂日標的節奏,直至出現足夠讓它們發起攻擊的防御漏洞。”
“打斤,簡單的比方,狼群如果想要進攻一匹體形比它們大得多的駱駐。它們選定目標后,絕不會立刻發起進攻,它們會不斷的在驟駭附近游動,它們就是要讓駱駐看到自己。感受到生命危險。而駱駐,在這種時候,一邊都會不顧一切的撒腿狂奔,可是請問,在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樣的動物,在長途奔跑時,能比狼。更堅韌,更持久?”
聽了那堂課,風影樓才知道。原來比拼耐力,就連號稱“沙漠之舟”的驗駐,都不是狼的對手。
“狼群會跟在駱駐的身后,不停的騷擾,不停的游動,它們逼得驂駝不停的奔跑,逼得駱駐不敢吃草。不敢喝水,甚至不敢睡覺。這樣持續三四天后,絡駐的精神和體力,就會被它們逼到極限,而到了這個時候,狼群就會集中力量,對駱鴕發起最后的攻擊。”
風影樓不會忘記,當時他聽到這里,舉起手,直接問出了一個在其他學員看起來,很好笑的問題:“如果驗駐被狼群包圍后,它依然可以保持鎮定,哪怕是真的怕了,依然可以喝水吃草,甚至能想方設法的讓自己時不時閉上眼睛,休息幾分鐘,狼群會怎么辦?”
就連教官也笑了,他只剩下半邊臉,這樣一笑,說不出來的詭異,但是他的眼睛里,卻帶著淡淡的暖意,“如果真的有在狼群包圍下,還能大模大樣的吃草喝水,甚至敢閉上眼睛打盹的驂駐,那它不是從小就撞壞了腦袋,就一定是駱駐之中的英雄,甚至是傳奇了。”
到這里,教官走到了教室的墻角。把自己的后背緊緊貼著墻壁,他用自己僅剩的那只眼睛,盯著風影樓沉聲道:“如果真的有你說的那種妹駝,它又聰明的找到類似于此的個置,狼群想要撲到它,唯一的方法。就是從正面,冒著被它用蹄子直接踢傷,甚至是踢死的危險,強行進攻。面對這種情況,只要沒有面臨再吃不到肉,就會全員餓死的危險。狼群就會放棄眼前的目標。”
風影樓再次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那么請問,我們又如何判定,到了什么程度,狼會放棄對目標的追殺?”
“簡單!”
教官快步走到黑板面前,他抓起粉筆,只用了聊聊幾筆,就畫出來一幅地形草圖。
“狼除了圍捕,它們更喜歡埋伏起來,等著獵物進入它們的伏擊圈。再突然發起襲擊。打個比方,”
教官在黑板上,寫了一個“兔”字,就算是有一只兔子,進入了狼的伏擊圈。“狼會在暗中計算它和兔子的奔跑速度,如果兔子在中途轉身,縱然它立復撲出去,仍然可以抓住兔子,但是如果它追殺時,需要跑超過一百五十米,狼就會放棄眼前的獵物。”
風影樓還沒有說話,坐在同一間叭干里的龍王,就凡經瞪圓了眼睛,放聲叫道!”為什么舊 “因為它追一只兔子,要跑一百五十米,這其中會出現太多變數。兔子可能正好看到一個洞,躲了進去。讓狼就算恨得牙癢癢的,也只能掃興而歸;這只兔子可能是短跑冠軍,跑過一個山坡,竄進叢林,再也不見了蹤影。狼必須要考慮,為了追一只小小的兔子,它必須高速奔跑一百五十米,付出這么高的體力,還要面對這么多的不可預測變數。究竟值不值!”
教官在黑板上,寫下了“墜米”這一行字,沉聲道:“所以,你們只需要用一只兔子身上的肉,還有一百五十米,這個公式來推算,就不難找出狼群在捕獵時,可能堅持到的程度!”
“對了”教官淡然道:“狼是最記仇的生物,如果你把它們真的激怒了,你要面對的,就是一場不死不休的長期襲騷戰,除非你能讓它們感受到整斤,群體覆滅的危險,否則的話,它們絕不會放棄對你的進攻!”
就是因為在二十多年前,一位第五特殊部隊的軍人,在戰場上和同伴失散,手里的自動步槍,又打空了所有子彈,卻和敵方的四頭軍尖狹路相逢,只能用格斗軍刀拼死對抗。最終用就連死神都要望而卻步的堅韌與責任感,重新睜開了雙眼,第五特殊部隊精英練學校,才有了那樣一門只需要區區三天時間,就能接受完成的短期課目。
就是因為接受這門只需要三天。就能結業的短期培,風影樓才會站得這么直,這么穩。
他背靠著汽車,狼根本不可能從他的背后發起進攻。雖然只是孤身一人,但是他的腰挺得很直,他毫不在意的和狼彼此對視,目光竟然比狼更兇更狠也更放肆和不馴,竟然和身邊十幾匹狼的氣勢,硬拼出了一個旗鼓相當。
在這種情況下,狼群縱然占盡優勢,為了防止風影樓的臨死反撲,在種族繁衍的天性下,它們也不會隨意從正面,對著風影樓發起進攻。
衣服,外加一塊被風影樓用軍刀割成條狀的皮墊,全部一層層纏到了他的左手臂上,在二十幾條狼的注視下,風影樓又用一根布條,把格斗軍刀的刀柄死死纏到了自己的右手上,這樣的話,除非狼把他的右手整只咬斷,否則的話,他就絕對不會丟掉自己身邊,最鋒利的武器。
風影樓把背輕輕靠在汽車上,他的動作很慢,很從容,他現在仿佛在做一件最珍貴的藝術品,臉上帶著絕對認真,動作一絲不,他的雙手。更穩定得沒有半絲顫抖和猶豫。
已經走到遠弈,靜靜打量著風影樓的狼王,輕輕側起了腦袋,大概它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風影樓這種人吧?
左臂上的護盾纏好了,右手上的格斗軍刀也綁死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風影樓的腳步終于動了。當他的背后,離開了汽車的保護后,狼群猛然活躍起來。七八條狼圍著風影樓的身邊不停的打轉,時不時在他身后,還發出一點充滿警告和威脅意味的低鳴。
風影樓當然知道,狼群做出這樣的小動作,是因為它們清楚的明白。無論是人類,還是生活在大自然中的動物,最大的致命弱點,就是脖子上的喉嚨,那些狼就是等著自己聽到背后的聲響,下意識的回頭,再由前面那頭比同類更強壯,大概也更敏捷的狼,對著風影樓發起致命一擊,閃電般的咬斷他的喉嚨。
所以,風影樓根本就沒有回頭。他只是用一種近乎機械齒輪般,穩定而緩慢的節奏,在一群狼猶如眾星拱月般的擁簇下,一步步的走著。無論四周的狼,如何的移動,如何的挑釁,如何的發出聲音想引起他的注意,風影樓的反應,就是,”根本不操理你!
群狼,一個人,竟然用這種方法,形成了一種詭異到極點的平衡,從旁人的角度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個嚴肅的主人帶著一群精神抖擻的狼狗,在逛徒散步般,“和諧”得令人側目。
但是現在風影樓,只要稍稍露出膽怯,哪怕他的身體,因為狼忽近忽遠的挑逗,無法自抑的輕輕一顫,至少有四五條狼,就會同時對他發起進攻。
面對這種步步殺機的試金石,風影樓在第五特殊部隊精英練學校。學到的堅強,他被七名國內心理學大師聯手磨礪出來的堅韌神經,終于再無保留的全部綻放出來。在陳燕和許婷婷心臟幾乎都要停止跳動的注視下,他竟然嘴唇輕輕向上一挑,對著面前幾條不斷挑釁,卻始終不敢真的對他發起進攻的狼,露出了一個充滿不屑意味的微笑。
然后風影樓的腳尖微微一挑。直到這個時候,那些狼才驚訝的發現。它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風影樓吸引!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讓風影樓走到了那頭死掉的母狼身邊,而它用腳尖輕輕挑起,直接抓到左手里的,赫然就是那只引發整場事件的小狼崽。
“教官說,你們是很記仇的生物,所以我想,如果你們對我的仇恨。超過了一切,就會為了我,而放棄其他目標吧?”
在喃喃輕語中,風影樓的臉上還帶著猶如春風般的微笑,但是他捏在左手里的小狼崽,卻猛然發出一聲嘶心裂肺的慘叫,在狼群的包圍中。風影樓竟然把那只小狼崽給活活捏死了。
看著風影樓把再也沒有半點生機的山狼崽隨意丟到地上,周圍的狼呼吸猛然變得粗重起來,就連它們不斷移動挑釁的動作,也突然陷入了靜止狀態。
個種族想要繁衍,就必須保護好自己的下一代,這是生物進化過程中,必然深深烙進它們靈魂深處的法則。無論是誰,敢于觸犯這種法則,就必然要面對最憤怒而瘋狂的進攻。
要不然的話,為什么平時手無束雞之力的女人,看到自己的孩子遇到危險,可以在瞬間,變成最瘋狂的母獅?!
到了這個時候,身陷重圍,隨時可能被一群徹底憤怒了的狼撕成碎片。風影樓竟然還在挑釁,還在微笑。他伸出左手,指著遠方的狼王,進:“來啊。來啊。看我不爽的話。上來咬我啊!”“…”
悠長的狼嗥直透云霄,風影樓身邊的狼群,只到狼王的怒嗥,它們所有的騷動都消失了,它們又開始圍著風影樓四下移動,想要用這種方法,分散風影樓的注意力。
看著那頭強行壓制住狼群憤怒的狼王,風影樓笑了,他低聲道:“狼王,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只可惜,你終歸到底,也只不過,是一頭狼罷了。”
風影樓再次挪動自己的腳步。他帶著自己身邊的狼,慢慢的向更遠處的大山走去。
群狼,為了捕殺一頭駱鴕。能不斷騷擾幾天,直到駱駐的精神和體力,都被它們徹底拖垮,才發起最后攻擊,這么算下去,他風影樓身上也有一百五十斤肉不說,和狼群更結下了血海深仇,它們怎么也可以捺下性子,圍著自己身邊三四個小時吧?!
當然,前提是,他必須用比鋼絲更堅韌的神經,把自己生物面對死亡的本能畏懼,全部壓制下去。拼盡全力,擺出強者的姿態,讓狼群不敢稍有輕辱。否則的話,不死不休的決戰,必然會提前展開。
呆呆的看著風影樓,竟然帶著一群狼,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遠方的黑色蒼幕中,許婷婷和陳燕,才終于明白,風影樓為什么會突然走 “陳燕,我要向你宣戰。”
許婷婷輕輕吸著氣,她望著眼淚不停的流出來,眼睛里卻散發著夢一樣神采的陳燕,道:“我知道。你雖然一直叫他風影樓哥哥,但是你從來沒有真正把他當成哥哥,你喜歡他,從見他第一面,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時,你就喜歡上他了。做為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最要好的朋友,我不應該搶你最喜歡的初戀,但是”象風影樓這么精彩的男人,也許這一輩子,我們也只能遇上一個而已。”
“他在汽車站面對一群騙子。污蔑他不學無術,把女朋友的肚子弄大了,就不負責任的離家出走時。他一直帶著滿不在乎的笑容,直到最后他突然出手,轉眼間就把幾個看似占盡上風的騙子全部打進十八層地獄時,他說過,“我風影樓這一輩子的信條是對祖國要忠,對親人要愛,對朋友要義,對敵人要狠,我最討厭的就是沒有擔當的男人,最恨的就是拋棄責任,臨陣脫逃的懦夫 風影樓當時說的這一段話,在許婷婷的心里,肯定留下了無可磨滅的印象,否則的話,她又怎么可能一字不漏的全部重復了出來?
“我已經親眼看到,他對親人的愛,對朋友的義,對敵人的狠,我更相信,他對祖國的忠。”
許婷婷的眼睛里,也露出了和陳燕一樣的迷戀,“他面對敵人心狠心辣,他對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卻象春風一樣的溫暖,如果能成為他心愛的女人,我相信,一定會獲得一生一世,再無遺憾的幸福。”
“對不起,陳燕,我知道不應該。但是看著這樣的男人,我不可能不被他吸引。而且,我不僅僅是想當他的女朋友,我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需要什么樣的丈夫,我更希望能在幾年后,可以穿上嫁衣,成為他的新娘。”
“所以,如果這一次,我們三個都能活著回去,我會拼盡一切力量和你爭,就算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女人,我還是會繼續爭,就算是輸,我也要輸得徹徹底底,輸得再也沒有半絲僥幸!因為,風影樓,他值!”
在陳燕呆呆的聆聽中,許婷婷扭頭看了一眼車窗外。再也沒有了狼群的身影,甚至就連它們低低的嗥叫聲,都徹底消失在遠方。許婷婷打開了車門,把陳燕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別小看我!”
許婷婷把圍巾解下來,把自己和背上的陳燕綁在了一起,她抬起頭。望著不斷向遠方沿伸,只有兩排孤獨的車轍不斷向遠方沿伸,為她們指明了回家的路,許婷婷低低的笑著,在她的眼睛中,閃動的著,分明就是不屈的倔強:“不就是十五公里山路嘛,我走上一步,就能少上一步,我就算是爬,也會把你背出這片大山。如果連這么一點點承諾都做不到,我將來怎么當他的女人?!”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急促而短暫的狼嗥。風影樓終于還是和身邊不斷游走的狼動手了。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許婷婷的腳步不由略略一頓,可是她沒有回頭,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就這么頭也不回的背著陳燕,沿著她們來時留下的車轍,踏著滿地的積雪,繼續向前方走去。
陳燕卻在許婷婷的背上掙扎起來,許婷婷厲聲喝道:“不要動!我們現在過去,除了分他的心,還能做到什么?你要明白,我們能活著離開。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陳燕。你不要太脆弱!!!”
到最后,許婷婷已經是聲色俱厲,從來沒有見過許婷聳這一面的陳燕,真的被許婷婷嚇住了。她也和許婷婷一樣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最終還是放棄了掙扎,伏在許婷婷的背上,任由她背著自己,一步步的和風影樓越行越遠。
陳燕一次次回頭,望著那輛半路拋錨,靜靜停泊在這片冰雪世界里的汽車,回想著這幾個月來,和風影樓相處的點點滴滴,從她眼眶里流淌出來的熱淚,不停的傾灑下來,弄濕了她和許婷婷的衣服。
但是陳燕真的沒有注意,正在低著頭,背著自己一步接著一步向前走,只走出了幾個米,就已經開始輕輕喘息起來的許婷婷,眼角那淡淡的淚痕。
從懂事開始,受盡萬千寵愛。更展現出非凡有華,無論出現在哪里,總會成為眾人關注焦點的許婷婷,也哭了。
看到這么精彩的男人,這么精彩的人生,看著他帶著一往無回的勇氣與溫柔,和她們背道而馳,走向了黑暗的彼端,也許再也無法回頭,許婷婷她不能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