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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關河口、圈地 這些年來,靠近塞外的偏關堡繁華了許多,由于總督大人在偏關及老營堡一帶屯田,加上塞外的墾殖開拓,與歸化城的三娘子貿易,都讓偏關堡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得利。
今年秋收,偏關與老營堡一帶的屯田三十萬畝中,產糧高達三十五萬石,遠遠地滿足了當地的駐軍需求,還有余力外送。加上偏關也算是塞外與山西鎮內地的必經之地,大批的商隊糧隊都要從這里經過,讓秋后的偏關堡更是熱鬧起來。
眼下到塞外墾殖的移民越來越多,塞外的農場村落越見的多起來,最遠的商隊屯民們,己經到了后世的包頭一帶屯墾開荒。
讓大明邊鎮民眾意外的是,這些塞外的移民到了邊地后,他們開墾出來土地,種植出來糧食后,才不過幾年時間,不但能滿足自己的需求,還有余力向大明內地輸送了,這就讓人非常奇怪。
一直在人們的印象中,塞外都是些鳥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向來難以養活自己,不然的話,為什么幾千年來草原上的胡人總是養活不了自己,而經常要向中原地帶劫掠呢?
就是中原國度,也向來將這些地方視為累贅之地,因為這些地方難搞農事,在這些地方的駐軍后勤補給總是朝廷的一個巨大壓力,老見投入,不見收支,最后只好無奈放棄。就算有些中原王朝堅持在當地駐軍,也只是看中其軍事意義罷了。
幾千年來都是這樣,現在突然反過來,塞外之地開始向中原內地輸送糧食,讓第一次聽聞的人有天地顛倒的感覺。
如果塞外向中原輸送牛羊馬匹或許眾人還不會奇怪,事實上,這些年中,由于漢蒙雙方互市,加上漢人蜂擁到塞外經營草場畜牧,這些年中,從塞外到山西鎮的許多地方,己經形成了諸如許多:牛道,羊道,馬道的專門道路。每年中,都向山西鎮提供了大批的牛羊馬匹等。
現在塞外卻是開始向內地輸送糧食,就由不得眾人不大驚小怪了,也引起了各界好一番議論,當時《五寨堡新聞報》也專門開辟專欄介紹了此事,消息傳到京師,又是引起一番大驚小怪,成為當時茶樓酒肆的好長時間的熱門話題。
不過大驚小怪久了,眾人慢慢也就習以為常了,只是很多人也改變了以往的印象,對前往塞外的心更熱切罷了。
畢竟大明內地土地寶貴,而且人口越來越多,土地兼并越來越嚴重,而往塞外那邊,隨便一個男丁,便可以分到很多的土地。以往眾人還認為那些苦寒之地,分來的土地無足輕重,只是抱著不要白不要的想法罷了。
眼下卻發現這些土地足以養活自己及家人,還有余力向大明內地輸送糧食,在塞外屯田,前景光明,就由不得各人想法改變了。
今年塞外各屯田農場,在秋收后,又有大批的糧食經由商隊糧隊往大明內地而來。或往延綏鎮,或往大同鎮,或往山西鎮。
眼下從塞外往山西鎮而來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走陸路,一種是走水路。
顯而易見的,走陸路,路上耗費極大,因此走黃河水路,便成了許多商人糧隊的首選。
應運而生,偏關附近靠近黃河邊的關河口村便一下子熱鬧起來,往常荒涼的小村莊大興土木,己有新興商業城鎮的味道。
本來黃河這條線,能作為優良渡口的地方不多,而關河口這個地方,是偏關境內關河流入黃河的匯合處,形成一個沖積小平川,地形開闊,而且河道深,可自然靠岸,又靠村落近,又距離偏關城近。到了偏關,那里有良好的水泥路通往五寨堡等地,作為渡口碼頭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不論是從內地北到塞外,寧夏等地的商船,還是塞外到山西鎮內地的商船,都必須經過這里。加上關河口渡優良的地理位置,一時之間,這里成了遠近聞名的一個水運商埠碼頭。
每天商船云集,從碼頭出發時,船漢們搖著槳一字排開,浩浩蕩蕩地在黃河水上行使,船只的數量數不勝數,景色非常壯觀!那種繁榮熱鬧的景象,令整個偏關城的人,乃至整個黃河沿線的人都是羨慕非常,各地的女人們也都以能嫁入關河口村為榮。
經過幾年的經營,關河口渡己經形成了幾條主要的水運路線,最遠達到寧夏、甘肅一帶,不過最常見的,是北上時,運送一些內地的布匹雜貨,還有一些五寨堡的產品等,到黃河兩岸一帶的農場村落中販賣。
然后從這些地方裝運糧食順流回來,或到關河口渡停下,在碼頭停泊、卸貨后,將運來的糧食堆積于河岸的糧倉中,再由外地的商人雇勞力趕著驢、騾等將糧食馱運到偏關,再行銷到外地去。
或是從塞外出發到關河口渡后并不卸貨,而是一直順流而下到河曲、保德、等地卸貨,有時還南下到禹門口、河津一帶,甚至最遠到臨縣的磧口,將貨物在這里卸下,行銷到全省去,以彌補山西糧食不足的情況,同時他們自己也大大賺上一筆。
近兩年來,由于在塞外發現鹽池,從塞外回來的船隊運輸的貨物中,又增加了鹽的運送。此鹽池就是后世的吉蘭泰鹽,該鹽品種優良,呈大顆粒狀,顏色發紅,故又稱為紅鹽,眼下鹽池為黃來福暗中控制,每年獲取的好處不斷,不過萬歷皇帝己經聽聞到風聲,己經準備找黃來福分紅了。
幾年中,由于關河口渡的興起,原來全村幾百口只有幾條大船,眼下己經發展到了近百條,村民們己經是迅速富裕起來。
關河口村只是因為塞外開發而因此獲利的縮影,類似的地方多不勝數。
而且由于五寨堡的興起與大農場制的推行,經過十年的傳播與影響,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大明某些地方的改變。不管黃來福是樂意還是不樂意,一股蝴蝶效應風潮,己經在大明一些地方悄然開始。
“你媳婦家娃的,不讓俺活口,俺就走塞外去,總督大人早說了,去了塞外就有田地分,那地方好著呢,分田分地租牛不說,前三年還免稅糧。俺就不信,離了你張員外,俺們就活不成了?那個誰說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太原府陽曲縣的佃農田大羊怒氣沖天,領著滿是憂慮的家人收拾行李,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去塞外的道路。
不說田大羊憤怒,自己幾代都為城里的張員外干活,每日家小拼死輕活,老老實實的為張員外干活。大熱天的頂著炎炎烈日干活,大冬日的寒風刺骨,腳都裂了幾個大縫,生存的艱辛實在難以形容,只是為了土里刨食養家糊口。
不想張員外連這點活路都不給自己,秋后,便收回了租佃給自己的土地,搞起啥“大農場計劃”,這樣一來,至少有一半的佃農如自己一樣失去了活口的希望,不得不背井離鄉,逃離了老家中生存了幾百年的地方。
那張員外是陽曲縣的大戶,在城外土地連綿平坦肥沃,達到萬畝之多,手下有眾多的佃戶。往年時間里,這些佃農與田大羊等人一樣,都是靠租種張員外的土地過活。
不過今年張員外不知道是怎么樣想的,秋后突然遣散了大部分的佃農,開始大規模興修水利,買來各樣水車農具等,準備開始效仿五寨堡,搞起大農場計劃來。
說起來其實不止是張員外,陽曲縣許多大戶紛紛如此,就是放在整個太原府,也頗有這種大農場的趨勢。
這幾年來,大明民間,由太原府榆次縣東陽鎮的田之壟首先開始,這種大農場耕種方式,己經在太府等地越來越流行。大明北地越來越缺糧,市場廣大,種糧極有收獲。顯而易見的,大農場制度,遠遠的比小農似的耕種更有效率,產出更大。
田之壟獲得的好處快速地傳播著,更有著總督黃大人的明顯例子。龐大的利潤,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大戶投入進去。
這些大戶可沒有田之壟的好心,將失去土地的佃農又補充到自己新辦的廠房中去,他們也沒有辦工廠的興趣與技能,直接就是收回佃農的田地,將他們趕走,任由他們是生是死。這樣就造成了大量的如田大羊一樣的悲劇人物。
作為悲劇人物,田大羊不明白張員外等人的想法,只是覺得張員外不念幾代的主仆情面,不再給自己活路。他曾經也委曲哀求過,不過還是如此,張員外似乎是無動于衷,看到他這種態度,就是再懦弱的人,就是泥人也會有三分火性。
田大羊恨恨走的同時,對張員外己不再有恭敬的想法,腦中里滿是說書先生說的那種為富不仁人的形象,不要說的,田大羊認為這張員外就是那種人了。中國老百姓就是這樣,有一個活路希望的時候,可以對某些人忍氣吞聲,當最后一口飯食都沒有的時候,便會變成強悍無比,蔑視一切,這就是所謂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田大羊領著家人恨恨而走了,幸好還有塞外可去。如田大羊決定的人很多,太原府各地大搞大農場,造成了越來越失去飯食的佃農們,他們默默地對家鄉叩了幾個頭后,帶著家人與孩子,滿懷希望地往塞外而去,他們都打聽了,到了塞外后,總督大人便會給他們分田分地,讓他們好好地活下去。
從萬歷十七年,五寨堡大農場制橫空出世,引起世人有意無意的關注以來。
到了萬歷二十四年,太原府及山西某些地方開始有了大農場耕種制,經過萬歷二十五年,萬歷二十六年,到了今年秋后,這種大農場耕種制突然成為一種流行,一股圈地的浪潮,在山西各地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