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了。“方雪晴放下硯石,攤開一張素,用一張獅子鎮紙壓好了,輕輕退后,柔聲道。
蕭月生凝神思索片刻,一步跨到軒案前,提起畢紫毫,輕輕醮一下墨,在素上游龍走蛇。
眨眼之間,一揮而就,放下紫毫,挪開白玉獅子,提起來吹一口氣,送給身后的哲宗。
哲宗接過了,打量一眼收入懷里,笑呵呵抱了抱拳:“多謝先生啦,朕回去試試看。”
蕭月生點點頭:“略盡一份心意罷了,靈與不靈,端看官家的造化了。”
哲宗大笑不已“哈哈,先生說話就是痛快,不遮遮掩掩。也不把朕當皇帝,實在難得1
哲宗離開蕭府,沒有進明黃轎子,在大街上漫步而行,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走,身后跟著程公公與董老。
十幾個護衛,隔著十余米遠,隱隱成了一個圓圓,乍然一看,不會發覺他們是保護哲宗的。
“咱們先不回宮,去丹陽那里。”哲宗忽然擺擺手,一折方向朝南邊行去,程公公應了一聲,輕飄飄退后,找了一個中年人,細聲交待一聲。
中年人點頭答應,隨即揮了揮手,帶走了人群中的十幾個人,朝丹陽郡主府邸而去,提前布置。
丹陽郡主的府邸離蕭府不太遠,走了二十來分鐘便到。
到了丹陽郡主府前,哲宗臉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密密麻麻的一層,在陽光下閃著亮光。
他緊抿著嘴唇,臉色倔強堅定,拿袖子一拭,指了指大門:“去叫門!”
程公公擔心的看他一眼,恭聲應是,來到四個大漢前:”去通稟一聲,讓郡主出來迎接。“
”你們是…”?魁梧大漢沉聲問,神情平和,雙眼棱棱放光。
“嗯。”程公公臉色沉蕭,右手一翻,一塊兒金色牌子出現在掌心,大漢跟前一晃,收了起來。
魁梧大漢一怔,隨即恭聲應了一聲:“請稍候,小人馬上通稟!”
“去吧。”
程公公擺擺手,云淡風輕。
隨即,他碎步轉身回來,到哲宗身前,躬下身低聲道:“官家,咱們稍等一會兒吧。”
“嗯。”哲宗點點頭,他臉色好一此,恢復紅潤,負手于后,打量著這府邸,笑了笑:“丹陽的宅子也舊了,回頭讓人來修修1!
是,官家。“程公公躬身應道。
眨眼功夫,丹陽郡主一身淡粉色宮褒,裊裊而來,宛如一陣風飄過來,帶著陣陣幽香。
身后只有兩個侍女緊跟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咯咯,可是稀客上門!”她未語先笑,斜睨一眼哲宗,嬌哼一聲,下了臺階來到哲宗身前,順勢挽上他胳膊:“官家,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你今兒個怎么有功夫來我這兒呀!”
若有旁的大臣在此,見她如此,定要斥責放肆,無禮,不敬。
哲宗露出笑容:“我去蕭府,回來順路過來瞧瞧你。”
“喲,怪不得呢,我就說,官家是沒功夫理會我這個小丫頭的!”丹陽郡主拖長著聲音,嬌聲笑道。
哲宗笑瞇瞇的搖搖頭:“好啦,進去吧,別不依不撓的,你這潑辣的性子,當心找不著駙馬!
哼,我才不嫁人呢!丹陽君主瓊鼻一皺,拉著他往里走。
大廳寬闊,布置典雅溫馨。
丹陽君主讓哲宗斜躺到椅上,陽光斜射在窗上,映亮了他臉龐,劍眉入鬢,丹鳳雙眼,湛湛有神。
丹陽君主親自弄好靠枕,讓他躺得舒服一些,自己則坐到對面一張椅子上。
侍女上來茶,清香幽幽,繚繞于兩人之間,呼吸之間清氣入腑,頓時精神一振,神清氣爽。
“好茶!”哲宗贊嘆一聲,輕嗅了嗅。
丹陽君主輕啜一口,抿嘴笑道:“這是雪晴妹妹送我的靈茶,說是武夷山所摘,數量稀少,純粹野生,吸天地之靈氣,對身體大有好處。”
“確實好茶!”哲宗小心的輕啜一口,微瞇眼睛,品了良久,用力點點頭:”比宮里的茶更勝一籌!“
”那是自然!”丹陽君主輕笑一聲,自豪的道:“宮里的茶,雖然極好,但畢竟是人種的,少了幾分靈氣,哪能比得了這茶?”
“雪晴姑娘,就是蕭先生的侍女吧?”哲宗又抿了一口,贊不絕口。
丹陽君主點點頭:“嗯。”
“蕭先生真是好神氣,如此貌美女子,還這般能干!”哲宗感嘆一聲,露出艷羨之色。
丹陽君主咯咯笑了起來,搖頭不已。
“丹陽你笑什么?”哲宗笑問。
“你們男人呀,個個都貪心不足!丹陽君主搖搖頭,臉色感慨神色:”身邊有好女人,卻不懂得珍惜,又喜歡別人!”
哲宗笑了起來:“小丹陽,看上哪個家伙了,我要瞧瞧是不是順!”
“官家胡說什么呢?”丹陽郡主臉頓時飛起紅霞,嬌艷欲滴。
哲宗看得一怔,隨即笑了起來:“我真說中了!…丹陽,快說說看,哪家郎君能入我丹陽青眼!”
“哼,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啦1丹陽郡主惱羞成怒。
”哈哈,好吧,不說就不說!哲宗大笑兩聲,擺擺手,也不羞惱,他對臣們苛刻。但對丹陽郡主卻寬容,仿佛長兄一般。
丹陽郡主白他一眼,輕哼道:“我說的是蕭先生!…前一陣子他不在,你知道是干什么啦?”
“他說去散散心,難道不是?”哲宗眼睛一瞪,哼道:“他好大的膽了,竟然欺騙朕!”
“他是不好意思說呢!丹陽郡主輕笑一聲,露出幸災樂禍,”他是去追蕭夫人。他朝三暮四,又勾搭上別的女人,惹惱了蕭夫人!“
”別的女人?…是雪晴姑娘?哲宗探一下身子,一臉好奇神色,這一刻他一點兒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不是,是別人。”丹陽郡主搖頭,哼道:“他呀,身邊美女如云,卻還不知足,我看就該治一治他!”
“呵呵…”哲宗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變成了哈哈大笑,樂不可支,仿佛見到了世上最好笑之事。
想著蕭觀瀾殺西夏蠻王,退西夏欠鐵鷂子,武功通神,何等的威風,卻被一個小女子治得沒了脾氣,苦苦追趕。
想到這里,他便忍不住想笑。
笑著笑著,他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身子佝僂成一團,臉色漲紅忽然噴出了一口血。
“官家!”丹陽郡主大驚失色,忙上前扶住,送入一股內息,平伏他體內的翻騰不適。
“官家!”程公公忙湊上前,手上已經有了一枚龍眼大小蠟丸,輕輕捏碎了,送到哲宗嘴前。
蜜蠟一碎,頓時清香四溢,眨眼間盈滿大廳,聞之神清氣爽,與剛才的茶香有異曲同工之妙。
哲宗服下了丹丸,輕吁了一口氣,臉色慢慢恢復,看丹陽郡主怔怔盯著自己,一臉的擔憂與關切,他笑著擺擺手:“不要緊,還死不了!”
“官家,這沒幾天呀,怎么重成這樣啦?”丹陽郡主蹙著黛眉低聲問道。
哲宗笑了笑:“我這身子太虛,病來如山倒,還好有國師煉制的丹藥,加之我專心修煉,才能擋得住這洶洶之勢。”
“國師再沒有好的法子了?”丹陽郡主蹙著眉頭問,神情不滿。
“唉…”哲宗嘆息一聲,笑容斂去,苦笑道:“人命在天,元可違逆,縱使是國師修為精深,也無法逆天改命,他苦心煉這一爐九轉生生丹,效果大佳,我服著甚好。”
丹陽郡主自椅子中起來,踱了幾叔,玉臉神色變幻,忽而凝重,忽而喜悅,反復不定。
她忽然停一下,一咬牙,明眸閃閃發亮,沉聲道:“官家,國師不成,但說不定有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