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三不再吭聲,仿佛也知自己理屈,于是那一桌沉寂下來,只有唏里的吃飯聲。
李若云坐在窗口,望著窗外的風景,眉如遠黛,目如秋水,一身白衣,腰間懸著的白劍摘下,放在桌上,臉上披著白紗,一塵不染,加之本身的氣質,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令人不敢褻瀆,只能遠觀,卻生不出褻玩之心。
一樓上的客人極多,喧鬧嘈雜,大聲吆喝,盡興痛快,沒有二樓雅座那般的矜持與風度,酒酣耳熱之際,什么樣的話都說得出口。
李若云坐在人群中,如鶴立雞群,仿佛一朵白蓮靜靜綻放,自窗外吹來一陣清風,薄如蟬翼的白紗輕輕飄蕩,柔和的紅唇若隱若現,令人們的魂魄亦隨之飄蕩。
人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周圍的喧鬧聲漸漸變低,人們忘了嘴邊的美食,心神牽于李若云身上,他們皆體會到了秀色可餐之境。
聽到他們不再議論,李若云拿起茶盞,輕輕送到唇邊,微撩白紗,輕啜一口,然后放下白紗,望向窗外。
人們的心神隨著白紗的撩與放而上下起伏,見她只是輕撩一下,僅露出紅唇,心動之際,卻又失望,沒有見到她的真容。
對于周圍人們的目光,李若云自是知曉,卻懶得理會,她雖下山的時間不多,這樣的情形卻是屢屢碰到,別人的目光對她而言,宛如不存在一般。
她所想的卻是剛才被議論到了十八騎,聽其名字,應該是十八個人,不知為人如何,不過,聽起來,應該是兇名昭彰,可止兒啼。
但她性子冷靜,并不因別人的幾句話而下定論,有時候,人們眼中所見并非真實,何況只是口口相傳,更是失真的厲害。
“這…這個漂亮小娘子,過來,陪哥哥喝兩杯!”漸漸安靜的一樓大廳內驀的響起一道粗豪的大笑,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直震得屋子簌簌,仿佛能夠落下灰塵。
人們紛紛抬眼望去,卻見一個壯實魁梧的彪形大漢正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往李若云那一邊地桌子走去。
這個人顯然已喝醉了,身形搖搖晃晃,雙目圓睜,目光卻沒有焦點,醉眼朦朧,兩只手不斷握拳松拳,像魚嘴般開合,看上去頗為怪異。
酒醉之后的人,異象數不勝數,則千奇百怪,也不足為怪。
人們有心阻攔,看他的模樣,便知是沖著李若云去的,但想一想他剛才大笑聲所展露的內力,卻又心有顧忌,不敢妄動,免得救命不成,反把自己搭進去,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整個大廳一片肅靜,眾人的目光皆注目于這個彪形大漢。不再說話,靜看事情的發展,心中緊張,若是萬不得已,即使自己功力低微,也要舍命救美人,李若云地清冷氣質,令人有股飛蛾撲火的沖動,想要溫暖她、融化她。
李若云靜靜看著窗外,仿佛沒有聽到那個大漢的呼喝,左手端著茶盞,悠然不動,動作優雅而嫻靜,令人不忍驚擾。
但喝了酒的人,腦袋里的想法偏偏與平日不同,與尋常人不同,他心中欲望沸騰,熱血噴涌,想要一親芳澤。
在人們的注視下,那人踉踉蹌蹌,終于近了李若云身后,他深深吸了口氣,似乎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不由熱血沸騰,更為沖動。
“小娘子,拿下那勞什子面紗,讓哥哥瞧瞧!”彪形大漢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緩緩向李若云的香肩拍去。
“住手!”驀的一聲大喝,有一人終于無法坐視,挺身而出。
那大漢正是心癢難耐之時,聽得有人出來攪局,登時心下大怒,陡地回身,怒目圓睜,銅鈴般地眼睛透出血絲,極為駭人。
他瞪了那人半晌,怒喝:“你是哪個?活得不耐煩了,敢擾大爺的好事?!”
剛才大喝之人站起身來,卻是一個佩劍的青年。
此人身形頎長,挺拔如松,一身白衣如雪,一塵不染,目似朗星,鼻如懸膽,嘴唇微抿,下頜如刀削,英氣中帶著倜儻,實是難得一見地美男子。
見那大漢轉過頭來,他英俊的臉龐露出一抹冷笑,目光斜睨,高傲無比,不屑的哼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欺負一個弱女子,真是替天下的男人們丟臉。”
那大漢勃然大怒,用力瞪著眼睛,惡狠狠的威脅:“媽的,你這個小兔公,滾一邊去,莫要惹得大爺性起,將你一塊兒收了!”
他的話粗魯之極,周圍的人們覺著刺耳,不由紛紛開口指責。
若是沒有人站出來,他們也不想開口,但一旦有人站出,他們附從起來,卻是不遺余力,熱鬧非凡,一時之間,氣勢洶洶。
“你們這些鳥人,統統給老子閉嘴!”那大漢放聲大喝,絲毫不懼眾人的指責,反而喝罵起了眾人,雙眼血紅,狠狠瞪向每一個人,可謂是膽大包天。
白衣青年臉上的冷笑更甚,對于他地喝罵無動于衷,冷冷哼道:
“你這狂徒,休得猖獗,在下領教高招!”
“嘿嘿,小白臉,你自己找死,莫要怪老子無情!”那醉酒大漢嘿嘿冷笑,話也不多說,腳步浮動,一步跨上,便朝白衣青年沖至。
他雖然步伐踉蹌,虛浮不實,似是隨便一陣風便能將他吹倒,身法卻快如閃電,話音剛落,已跨至白衣青年身前,一拳擊出,徑直向他的面門落下。
白衣青年心下暗驚,竟來不及拔劍,只能腳步一踩,退后一步,避其鋒銳。
那醉漢得理不饒人,魁梧的身體一扭,宛如游魚擺尾,倏然變招,順勢而擊,仍是令對方只能后退。
其魁梧的身形與靈動的身法,極為不協調,看上去頗有幾分怪異。
白衣青年心下惱怒,沒想到這個醉漢卻是扮豬吃老虎,醉是醉了,身手卻一點兒沒有變形,反而更為犀利莫測。
他自是不知,這醉漢施展的卻是一門獨特的絕學:醉拳。
此拳在武林中名聲不顯,走的是詭奇一路,忽快忽慢,往往出人意表,必須在七八分醉意時施展,方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但喝酒傷身,長此以往,到了壯年,身體便已被酒侵蝕了身體,體質變差,故擇徒甚嚴,需得天賦肝壯,悍不畏酒者,能夠習練者甚少,武林中罕有人知。
“嗆——”地一響,長劍出鞘,一道寒電閃過眾人眼簾,白衣青年緊抿著薄薄的嘴唇,劍眉間帶著怒氣,他一向自負高傲,目空一切,不想竟被一個醉漢逼得無法拔劍,心中自是又氣又怒。
劍光如電,寒氣森森,背對著他們的李若云黛眉動了動,發覺到了此劍的不凡。
一柄寶劍,對于一個劍客而言,無異如虎添翼,便如拿著一根木劍,與鐵劍的區別,除非武功相差太多,否則,往往能夠決定勝負。
而武林中的寶劍,亦是鳳毛麟角,倚天劍,屠龍刀俱是當世頂尖的寶劍與寶刀,惹起武林一片腥風血雨,由此可見一般。
“小白臉倒有一柄好劍,歸爺爺了!”那醉漢哈哈大笑,旁若無人,布滿血絲的眼睛貪婪的盯著寒氣森森的寶劍。
“有本事盡管來取!”白衣青年冷冷一哂,捏著劍訣,食指輕輕搭上劍身,緩緩抹去,自有一股旁若無人的自信。
“好小子,看招!”醉漢嘿的一笑,身形輕輕一倒,似是站立不穩,身形卻快似閃電,瞬間已躥到了白衣青年身前,一拳搗去,拳勢飄忽不定,籠罩身前檀中等數穴。
劍光再次亮起,一抹寒光直抹向他的手腕,其快無倫,寒光映亮了白衣青年的俊臉,薄薄的嘴唇緊抿,嘴角微微耷拉,滿眼的嘲笑。
那醉漢心中凜然,他一向自恃醉拳的變幻莫測,幾乎未遇敵手,故能橫行無忌,沒想到這個小白臉的劍竟是這般快,只能縮手變招,腳下一滑,身形橫移,虛虛搗去,輕易的躲開了劍光。
李若云雖看著窗外的風景,心神卻已移到了身后的打斗,對于醉拳,雖是第一次見到,頗有幾分興致,但看了幾招,便心下微嘆,此拳重在莫測變化,也算得上是中等拳法。
那白衣青年的劍法,倒是頗得劍之精髓,取一個快字,威力非同凡響,她心下已知兩人打斗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