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思詠不敢隱瞞,將第一次在山林中與鄭浩天見面,以及今日偶然相遇之事老老實實的說了一遍。
不過他也是留了一個心眼,并沒有將見到姐姐落淚的事情捅出去。
并不是他想要欺瞞父親,而是他知道,若是自己胡言亂語,那么姐姐的報復絕對不會比父親的責罰要輕多少。
裘唐古默默的聽著,突兀的問道:“你怎么看?”
裘思詠一愣,還沒有等他明白老頭子的意思,就聽到一道美妙的聲音從身后響了起來。
“爹爹,他應該是與弟弟在門口巧遇,而并不是故意等候的。”
一道妙曼的身影從門口緩步邁了進來,正是裘家大小姐。
裘思詠暗中抹了一把冷汗,心中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口不擇言,若是被姐姐親耳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東西,那么自己的耳朵可就要遭殃了。
裘唐古冷哼一聲,伸手一揮,道:“思詠,你現在去書房,將昨日的功課抄錄三十遍,十日之內,不許踏出府門半步。”
裘思詠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不過他也知道,這樣的懲罰已經是相當輕緩了。
目送弟弟離開,裘大小姐輕嘆一聲,回頭道:“爹爹,您看鄭浩天與萬寶軒有關系么?”
“有。”裘唐古毫不猶豫的說道:“此子對于人情世故懂得的不多,但見識卻頗為了得,對于天下間的奇珍異寶,特別是那些…世界中的珍品卻是知之甚詳。嘿嘿,如果不是得到了萬寶軒的傳授,就憑他一個小山村中的獵人,又如何能夠知道大世界中的奇妙事物。”
如果此時裘思詠還在此地的話,那么他就會明白,為何老爹會對鄭浩天另眼相看,并且會花費寶貴的時間與他嘮叨如此之久了。
裘大小姐的眼眸微微一亮,道:“爹,您說他本來就不是此地之人?”
“此子的言談舉止,絕對是本地人無疑,只是不知為何,他不但得到了萬寶軒的傳承,身上還有萬寶軒所獨有的靈器級別的白玉戒指…”裘唐古的眉頭緩緩的皺了起來,道:“真是奇哉怪也。”
裘大小姐沉吟片刻,道:“爹,據門下探查,鄭浩天昨日在武館內與岳黽對戰而不落下風,并且還是當今館主曾錦柯的徒孫。”
裘唐古不屑的一笑,道:“曾錦柯不算什么,無須顧忌。哼,如果不是為了挖掘人才,并且安定人心,哪里還會有武館存在的必要。”
裘大小姐微微一笑,似乎對此并不意外。她緩聲問道:“那您打算如何與他相處。”
裘唐古苦笑一聲,道:“萬寶軒的后臺雖然厲害,但你母親那一系也不會遜色分毫。只是,你母親昔日破門而出…哎。”他搖著頭,道:“為父不宜出面,你和思詠暫時與他相交吧,就算是不能交好,但也不可交惡。”
裘大小姐輕輕的點著頭,美眸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彩,輕輕的應了一聲。
裘唐古緩緩起身,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冷笑,仿佛是自言自語的道:“老夫還要去查查,今日之事究竟是否意外。”
裘大小姐的眼眸一凝,驚訝的道:“爹,您…”
裘唐古擺了一下手,道:“此事,你就無需過問了。”
裘大小姐垂下了目光,微微點頭,半響之后,終于返身而去了。
※※※※
“浩天,你再說一遍。”
曾府之內,林寶樺的臉色變幻莫測,他沉聲說道。
鄭浩天微微點頭,將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從頭到尾,毫無保留的講述了一遍。當然,裘思詠所說的那些牽扯到裘家大小姐的事情,以及李茂霖對他的殺意,他都是一掠而過,根本就是提也不曾提及。
林寶樺、余建升和岳黽三人面面相覷,想不到在這短短半日之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而偏生還讓鄭浩天遇到了,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哎,想不到浩天竟然又出了一次風頭。”余建升苦笑不已,道:“我原先不讓他入城考核獵師,就是不想弄得人盡皆知。但人算不如天算,這下他就算是想要低調也做不到了。”
林寶樺和岳黽緩緩點頭。
無論是在武館考核之時的表現,還是今日勇斗黑熊,救下裘家二公子的事情,都會在短時間內傳的沸沸揚揚,鄭浩天這個名字很快就會在駢西城內響亮起來,而且這個過程還不會因為他們的意志而轉移。
林寶樺搖著頭,埋怨的道:“岳黽,你昨日與浩天交手之時何必如此認真,過過場不就可以了。”
岳黽雙手一攤,無奈的道:“這可不能怪我,是那小家伙一上來就糾纏不休。”頓了頓,他的臉色頗為怪異,道:“昨天不是我在考核他,而是他把我當磨刀石了。”
鄭浩天尷尬的一笑,不過昨日的情況也確實如此。
經過了一年的苦修之后,鄭浩天的所有狀態都恰好達到了巔峰,并且堪堪在突破的邊緣。一遇到高階獵師,就有著一種想要與他放手一戰的沖動。再加上岳黽也想要摸清楚他真正的老底。
雙方一拍即合,所以才會整出這樣大的動靜。
余建升微微搖頭,突地道:“裘老爺子給了你什么好處,拿出來看看。”
鄭浩天從懷中將信封取出,撕開一開,里面竟然是兩張硝制過的羊皮。
將羊皮拿出來攤開一看,縱然是以他的定力,此時也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余威華好奇的上前,瞄了一眼,也是驚呼道:“好家伙,好大的手筆。”
這兩張羊皮其中是一萬兩紋銀的票子,而另一張就更加夸張了,竟然是城內一處別院的地契,而更讓人驚嘆的是,這個地契主人的名字,赫然就是鄭浩天。
抬起了頭,與眾人對望了一眼,鄭浩天只覺得手中這兩張薄薄的羊皮竟然有著沉重如山的感覺。
裘府出手,果然是大方的不可思議。
就在他們從斗獸場返回裘府,并且談話完畢的那段時間內,裘唐古竟然就令人準備好了這一切。
萬兩銀票雖然是大手筆,但對于裘府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家中有著存貨不足為奇。但是將地契改名,這套手續辦下來可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財力,權力,缺一不可。
鄭浩天當然不會懷疑手中這張地契的真偽,可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他心中驚駭。
“浩天,裘老爺子真的與你談了一個時辰?”沉默半響,林寶樺再度問道。
鄭浩天微微點頭,他們談話的時間雖然有點長,但卻也未曾涉及什么機密內容,不過就是天南地北的閑聊侃大山罷了。
當然,鄭浩天聽得多,說的少,而且也漲了許多見聞,絲毫也不覺得難熬。
林寶樺皺起了眉頭,狐疑的道:“裘老爺子為人公平大方,你救了他的兒子,給予你的報酬豐厚一點也就罷了。但他向來威嚴,竟然會如此看重與你,這就是異數了。哎,人與人,真是無法相比啊。”
余建升和岳黽都是緩緩點著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羨慕之色。
他們都是駢西城土生土長之人,對于裘府自然是知之甚詳。所以他們從來就不曾懷疑裘老爺子會對鄭浩天圖謀什么。
在他們想來,裘老爺子之所以這樣做,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感激鄭浩天救了兒子,并且一見投緣。
余建升長嘆一聲,道:“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隨波逐流吧。”
眾人沉默半響,都是默默點頭,如今似乎也唯有如此了。
鄭浩天擾了一下頭皮,他的心中卻是隱隱有些不安。
這份不安并非來自于裘府,而是來自于那位年紀輕輕就已經晉升了獵王的李茂霖。
只是,李家在駢西城中的威勢同樣不比裘家遜色分毫。鄭浩天知道,他若是說了出來,除了讓長輩和朋友們平白添一份煩惱之外,不會有任何的幫助,所以他才隱瞞了下來。
這份擔憂,看來只好由自己一人扛著了。
余威華推搡了身邊的林廷一下,使了一個眼神。
林廷張口欲言,但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余威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突地道:“爹爹,林叔,岳叔,林廷有事想要和你們說。”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兩個,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搞什么鬼。
林廷一咬牙,上前一步,翻身拜倒在眾人面前,道:“三位叔叔,侄兒,侄兒…”
林寶樺眉頭微皺,喝道:“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婆婆媽媽的干什么。”
鄭浩天和余威華的臉上都泛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他們用著瞧好戲的目光看著林廷。
余建升神目如電,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在搞什么鬼,是不是闖禍了。”
余威華生怕最怕老爹瞪眼,他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不是我們搞鬼,是林廷想娶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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