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帥不管你們家梁總兵與那白蓮教有多大的怨仇,你們既然想與那白蓮教逆交戰,那是你們梁總兵和白蓮逆教之間的事情,于本帥無關。閱讀網”顏鳴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向著坐在跟前的王敬,聲音沉穩而又有力地道。
旁邊,有部下似乎想要說話,卻被那顏鳴漢抬手阻止。“看在你老師的面子上,本帥也不難為你,送客!”
“那學生就先告辭了。”王敬似乎沒有一絲失望地笑了笑,恭敬地向著那面無表情的顏鳴漢長施了一禮之后,施施然地離開了顏鳴漢所居住的宅院。
“提臺大人,您怎么這么就把他給放走了。”旁邊,一位副將似乎心有不甘地道。
“就是,提臺大人,此人能被那梁逆委以重托,又是那趙翼的學生,身份必然不勁,若是我們能夠拘下此人,或許…”有人如此提議道。
不過這個提議除了換來一雙雙的白眼之外,根本就沒有一個人附合。
顏鳴漢也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此人,沒有多說什么,揮了揮手示意眾人散去,便負手轉身走入了里間,留下這幾位心腹在這里干瞪眼。
“提臺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方才那位出餿主意的守備一頭霧水地向其他人詢問道。
“什么意思,提臺大人不是已經暗示了嗎?我們什么也不用做。冷眼旁觀就是了。”方才那些跟王敬交談得最多的參將苦笑道。“咱們現如今可是地處兩難,白蓮逆教與那梁鵬飛皆對我桂林虎視眈眈,說句不該說的話,咱們就算是想對付他們其中一個,也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今,那梁鵬飛遣使來,說是要對付那白蓮教,一來是警告我們不要乘火打劫,二來嘛,也有示威之意。”
這位參將一開口,倒把另外幾位皺眉苦思的將領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示威?!”
“沒錯,就是示威,反正咱們現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已經被困死在這桂林府,就算梁家軍現在不收拾我們,他們再等上幾個月,到了那時,桂林府城的糧草斷絕,我們何以為繼?”
“難道半年的時間,也不足以剿滅白蓮逆眾?”又有人有些遲疑地反駁道。
“短短的兩年之內,大清國就倒下了好幾員名將,現如今,在湖廣一帶指揮大軍剿匪的和琳和大帥怕是已經不行了,和大帥一去,你們以為有誰有能耐在短時間之內平定這場波及大半個大清國的叛亂。”
那位參將冷冷地接著說出了一個讓人震撼到極點的消息。“哼,你們或許不清楚,前些曰子,大人已然收到了在京的故舊送來的消息,滿州如今落入了一伙強賊之手,吉林將軍轄地的滿州八旗,皆盡被屠戳一空。如今,錦州、山海關皆入賊手,京師正在調兵遣將,北征滿州,京師一帶早就人心動蕩了。”
“什么?!”在場的諸將幾乎全都目瞪口呆,嘴全咧成了扁桃體發炎的河馬,眼珠子瞪成了需要急救的重癥甲亢患者。
這位參將似乎還意猶未盡地繼續打擊著這群同僚。“你們知道不知道,那只切斷了關內與關外聯系的那些賊軍,是一只一律黑衣黑盔的純火器部隊,他們的旗號,就是血色為底,一個斗大的梁字。”
聽到了這句話,地上落了一地的眼球和下巴,甚至方才那位大放厥詞的守備直接一個屁股墩就坐倒在了地板上,兩眼直勾勾地不知道在看著哪兒,嘴皮子都有哆嗦的跡象,哪里還像是一位忠心保大清,立志搏殺沙場的將軍,倒像是一位看到了史前兇獸那猙獰獠牙的軟弱羔羊。
等這些心里邊懷著震驚與惶恐不安的心腹將領們拖著有些踉蹌的步伐紛紛告辭之后,原本已經進入了里間的顏鳴漢這才緩步走了回來。
“見過提臺大人。”而那位參將卻一直沒有離開,正等候在前廳。
“行了,云松,不必如此。”顏鳴漢擺了擺手,然后坐到了椅子上,接過了親兵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頭也不抬地道:“如何?”
“看樣子,這些人跟末將當初聽聞這消息的時候一般,都給嚇得不輕啊。”這位參將苦笑道。
顏鳴漢撫了撫斑白的長須,喃喃地道:“誰能想得到,連老夫也想不到,那梁鵬飛居然這么大的膽子,有如此雄厚的實力,不動則已,一動便雷動九天,時間拿捏之準,實在是讓人心生贊嘆之余,又不得不畏。怕是這大清國,真的要…”
“那大人您為何還讓那王敬離開?至少將他留于府中善加款待,若是事情真到了那番地步,大人也能夠…”
顏鳴漢笑著搖了搖頭:“呵呵,老夫老了,自乾隆三十年考中武進士至今,為朝庭效力也有了三十年了,做了三十年的大清臣子,臨到老了,卻又去投奔新主子。”
“重要的是,老夫就算是真降了,到時候回廣東當個富家翁足矣,可是你們卻不一樣,你正當盛年,莫非,你愿意跟老夫一般回家種田?呵呵,你可別忘記了,他們瞧不起我們手下的這些丘八啊。”顏鳴漢這句話讓那名叫做吳云松的參將不由得臉色一變。
“這,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在柳州城中,你難道就沒有看到那些梁鵬飛的部下是怎么行軍作戰的嗎?”顏鳴漢臉上露出了一絲沮喪:“令行禁止,大清國有幾只軍隊能夠做得到?那曰,整整過萬黑衣士卒,光是往那柳州城外一站,居然連半點雜音都沒有發出,行軍隊列,居然橫豎如若刀削,當時,我們據有柳州城防,可是咱們的兵呢?哼,由上自下,有幾個能夠昂然而立的?”
“短短的一個時辰不到,那連天的炮火…現在想起來,老夫都還覺得膽寒,不是老夫漲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這樣一只威武之師,我們的那些兵,能比嗎?比不了,比不了啊。這樣一只軍隊,天下哪里去不得?更何況,這樣的軍隊,居然有二十萬之眾,大清國那所謂的百萬雄師,所謂的八旗勁旅,哼,跟他們比起來,全他娘的扯蛋,連提鞋都不配。”
吳云松也只能沉默,顏鳴漢的能力,他自然很清楚,眼光之準,至少在吳云松所認識的那些武將之中,無人出其右。這樣一位三十余年軍伍的老將說出這樣的話來,只能說明一件事情,對付這只軍隊,舉桂林府之兵,他也完全沒有勝算。
“那大人,我們真的什么也不做?”吳云松望向那顏鳴漢,希望能夠從他這里獲得一些提點。
顏鳴漢長嘆了一聲,站起了身來緩緩地道:“那就要看你們自己了,劉副將他們聽聞了這么些消息,想必,今夜或者是明天會來找你,到時候,你就把老夫的意思告訴他們吧,畢竟,老夫也不能攔著人家的活路,王敬親來,這其中,必有因由,若是你們能夠為那梁家軍平定這桂林府的白蓮教出力一二的話,呵呵,就當是納上一個投名狀吧…”顏鳴漢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吳云松已然聽懂了,向這位老提督恭敬地深施了一禮,這才緩步退了出去。
“陳老板有事嗎?”是夜,暫居于桂林城內最大的糧商陳進昌府邸內,正在自己的客房里邊秉燭夜讀的王敬聽到了那門外傳來了陳進昌恭敬地招呼聲,起身推開了房門笑問道。
“先生,府中來了好些人,說是要來拜會先生,雖然他們都是一便服,可是為首的老朽恰好認得,就是那位顏提督的心腹參將吳云松。”這位陳老板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沒想到,他們居然來得這么快,也罷,我就去會會他們。”王敬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向那陳進昌笑了笑,隨著那陳進昌快步向著那前院行去。還好,自己總算是沒有白走上這一遭,桂林府少遭劫難,百姓也能少受一些苦楚。那些綠營兵也本是漢家子弟,少死一些,終是好的。
至于那些白蓮教眾的話,王敬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絲獰笑,旋及又收斂了去,對付那些自稱刀槍不入,鬼神易辟的家伙,不把他們打疼,他們是不會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只要把那些骨干打掉,那五萬教眾,在王敬的眼里,實在是不值一提。
而就駐軍于距離那桂林府一百多里路途,快馬不過半曰的興安縣城的那些白蓮教因此而吵成了一團,而那位自封為平天大元帥的樊學明也因為這個消息覺得無比地頭疼。
因為,就在剛才,梁家軍派來了一個人,并且還帶來了一封信,就是因為這一人一信,已然讓那白蓮教首們吵成了一團。
派來的人是梁家軍第六十三師參謀長鄒名羽,字崇光。這位鄒參謀長帶來了一個條件,希望白蓮教能夠幫助梁家軍,合兵一處,一起攻打桂林府,如果這位平天大元帥愿意的話,那么他們將能夠獲得桂林府城內所繳獲糧草的一半。
這個消息對于目前已經開始出現了缺糧勢頭的白蓮教而言,確實是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