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笑而不語。
“真是你下的手。”宋淑華對他了解甚深,一看他的笑容便知道,搖頭道:“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李慕禪搖頭笑道:“不是我殺的,是安向南。”
“哼,安向南可殺不了他們。”宋淑華不屑的道:“蘇克禮跟魏朝陽都是白云宗的俊杰之才,他們殺安向南還差不多。”
李慕禪笑道:“安向南大有進境,如今也算是頂尖的高手了,收拾他們也不是不可能。”
“一定是你在搗鬼,是不是?”宋淑華哼道。
李慕禪笑起來:“只不過幫一點兒小忙,安向南要感謝我才是,要不然,他現在已經喪身于兩人手下了。”
“哼,果然是你!”宋淑華得意的道。
李慕禪笑著拿起茶盞,輕啜一口,神情悠然而放松,整個人懶洋洋的,完全放松下來。
蘇克禮與魏朝陽這兩人就像兩根刺,一直扎得他難受,若依武功,他直接殺了兩人便是,但白云宗讓他投鼠忌器。
他獨自一人的話,也不怕白云宗,打不過便跑,有大挪移,又學了陣法,只要小心一些,誰也奈何他不得,但現在有太華堂與宋家,一旦得罪了白云宗,宋家與太華堂跟著倒霉。
當初兩人脅迫他交出劍法,他便起了殺心,不殺這兩人,自己永無寧曰,但怎么殺也要講究。
借刀殺人是最好的法子,于是想到了安向南,安向南一直是個威脅,不除不快,李慕禪想到借安向南的手殺兩人。
自從兩人出了太華堂,他一直緊隨其后,不過他有虛空之眼,可以在數里之外跟隨,且又有大挪移術,兩人絲毫未覺察。
他緊緊跟著,沒有抹去兩人的暗記,不過把兩人派人送出的信截住了,里面果然是想殺自己。
他們想請師父下山,來一趟太華堂,這里有一套威力極大的劍法,他們不是對手,只能煩勞師父親自來取。
李慕禪殺心更熾,兩人用心險惡,一旦其師來了太華堂,便是宋家出面也沒用了,自己絕無幸理。
到了飛雪城,依兩人的驕橫,自然是直接上門,然后打了起來,安向南不是兩人對手,想要逃走,兩人緊追不舍,從城里打到城外。
李慕禪在關鍵時候出手,指力無聲無息,暗算了兩人,令其死于安向南之手,兩人臨死的反擊也重創了安向南。
李慕禪一直隱于暗處,看了安向南的武功,搖搖頭,安向南武功沒有什么進境,與自己差得更遠。
不過還有一個破綻存在,就是憑安向南的武功,照來說打不贏兩人,死的應該是他,想那祝寧不會想不到。
縱使他一時氣憤,想不到這些,沖動的將安向南殺死,將來也未必想不起來,于是他又暗中出手將安家另兩位宗師高手引來。
如此一來可謂是天衣無縫,他們解釋自己沒動手,祝寧也不會信,安家得承受祝寧的怒火了。
這也算是替宋淑華報了大仇,當初安家想狙殺宋淑華,就應該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宋淑華冰雪聰明,也想到這是李慕禪的借刀殺人之計,委實毒辣,不過她很歡喜,當初一路狙殺回來,沒有李慕禪相助,她如今已經轉世投胎了,對安家的恨意一直未消。
“不過祝寧也不是吃素的,你要小心!”宋淑華道。
李慕禪點點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天衣無縫的計劃,總有意外發生,難保祝寧不發現。
他皺眉道:“祝寧的武功如何?”
“不知道。”宋淑華搖搖頭,嘆道:“他姓子孤僻,很少下山,一直呆在白云山上授徒,那個蘇克禮是他精心調教出來的弟子,這次死了,他定要下山報仇的。”
李慕禪笑了笑:“那就看安家的本事了,說不定能擋得住祝寧!”
“白云宗絕不會善罷干休,安家要倒霉了。”宋淑華抿嘴露出笑容。
一陣清風拂來,吹動她的秀發,黑緞般的秀發下,她臉龐越顯白皙細膩,如瓷如玉。
李慕禪笑笑,宋淑華哼道:“你真毒!”
李慕禪笑道:“他做初一咱們做十五,一報還一報,不算過份吧?”
宋淑華撇撇嘴:“他們要殺我一個人,你是要滅他們滿門!”
李慕禪道:“那就看白云宗的了,他們是名門大派,不至于太過份吧?頂多把方家幾個宗師高手殺了,不會大開殺戮。”
“那倒不見得。”宋淑華搖搖頭,哼道:“白云宗里也有幾個心狠手辣的,他們滅了方家,別人也沒法說什么,是方家先殺了他們的人,他們滅門立威也是理所應當。”
李慕禪皺一下眉頭,淡淡道:“祝寧此人心姓如何?”
“不怎么樣。”宋淑華搖搖頭,不以為然的道:“聽林紫煙說,這祝寧貪婪而刻薄,人品卑下,不過武功厲害,地位又高,旁人說什么也沒用。”
“這樣呀…”李慕禪點點頭,忽然笑道:“咱們再添一把火如何?”
“又添什么火?”宋淑華問。
她一聽就知道李慕禪又開始冒壞水了,上一次添火,放出謠言把方家攪得雞犬不寧,成了大伙的公敵。
李慕禪笑道:“你說咱們冒充安家的人,在半路截殺了祝寧,會有什么后果?”
“截殺祝寧?”宋淑華圓亮的眸子瞪大。
李慕禪點點頭:“先下手為強。”
他是怕祝寧看到什么破綻,與其期望祝寧沒發現,不如直接殺了他,所為兒不教父之過,教出那么兩個徒弟來,這個祝寧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宋淑華嘆息道。
李慕禪道:“我先去看看他的心姓,真是該死,直接殺了,不該死的話,就打傷了他!”
宋淑華搖頭道:“祝寧很厲害的,他的深淺沒人知道!…還是算了吧!”
李慕禪道:“我一個人不成,需要有人幫忙,太華堂的人指望不上,只能靠小姐你了!”
“又拉上我!”宋淑華白他一眼。
李慕禪笑道:“小姐不會坐視不理吧?”
“哼,好吧,要幾個人?”宋淑華白他一眼。
她雖覺得李慕禪膽大包天,卻覺得很刺激,心下蠢蠢欲動,想要參與進來,李慕禪的求助恰好。
李慕禪想了想,道:“再來三個宗師吧,應該足夠了。”
“三個嘛,倒是不難。”宋淑華點頭。
李慕禪道:“那好,宜急不宜緩,盡快安排,咱們明天便出發!”
“李無忌,萬一…”宋淑華遲疑一下。
李慕禪笑了笑,忽然伸手拍拍她肩膀:“放心吧!”
宋淑華一縮,避開他的手,沒好氣的哼道:“祝寧可不是一般人,萬一出了蔞子,小命難保!”
李慕禪收回手,笑道:“嗯,我會小心的。”
宋淑華白他一眼起身離開了,狀似生氣模樣,李慕禪摸著下頜笑起來。
正午的陽光照在一片竹林上,密密麻麻的竹林青綠盎然,生機勃勃,一陣風吹來,青竹徐徐搖動,透著優雅與從容。
一條小徑穿過這片密密的竹林,進入兩座高大山峰中間,通往幽暗的深處,無法看得清。
簌簌的竹林聲顯得周圍越發靜謐安詳。
一陣馬蹄聲隱約響起,越來越大,兩座山中間的小徑忽然出現一騎,棗紅駿馬在陽光下閃著綢緞般光澤,馬上騎士須發皆白,銀髯飄揚。
他穿著一身灰衫,身形削瘦,相貌清癯,約有五十來歲,細長的眸子開闔間隱隱透著森冷與嚴酷,令人不敢直視。
他身體起伏與馬相合,身體沒有一絲動作,甚至臉上神情也似乎凝固了,紋絲不動,唯有一雙狹長眸子不時開闔,迸出絲絲晶芒。
駿馬奔馳,轉眼從山腳下到了茂密的竹林,馬上老者皺眉,忽然一勒馬,駿馬長嘶一聲停步。
“唏聿聿”的長嘶聲中,兩只前蹄騰空而起,如人般立起來,兩后蹄滑出兩米遠,煙霧滾動中,穩穩的停住,然后落下前蹄。
老者一動不動,像是綁在馬背上,他雙眼猛的變亮,灼灼逼人,掃視著周圍的竹林。
“呵呵…”一聲清朗笑聲中,五個黑衣人忽然出現在他前面小徑上,當先一人不停的笑著。
這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相貌平平,身形中等,很不起眼,若非在這里忽然出現,平時老者看到,絕不會多看這青年一眼。
他自然是李慕禪,身后是一個俊美青年,比起他來耀眼百倍,其余三個皆是老者,神情漠然。
李慕禪朗聲笑道:“不愧是狂風劍客祝寧!”
“你們是何人?”祝寧坐在馬上穩穩不動,神色自如。
李慕禪笑道:“聽聞祝前輩要來咱們飛雪城,特來拜會!”
“安家的人?”祝寧霜眉皺一下,雙眼迸出森冷寒光:“好大的膽子,送上門來了!”
李慕禪呵呵笑道:“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頭,咱們知道祝前輩的脾氣,定然是饒不過咱們的,何不痛快一些,早早與祝前輩見面?”
“嘿,你們這是想先下手為強嘍?”祝寧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神情冷漠。
李慕禪笑道:“不敢不敢,不過狗急了還能跳墻,咱們只是來跟祝前輩說幾句實話。”
“說罷,我聽著吶。”祝寧冷冷道。
李慕禪道:“祝前輩的兩位高徒不是咱們殺的,殺人的另有其人,咱們是冤枉的!”
宋淑華訝然望他一眼。
李慕禪道:“憑咱們的武功,怎能殺得了兩位高徒,望祝前輩明鑒!”
“嘿嘿,有意思!”祝寧冷笑著搖頭。
“祝前輩不信?”李慕禪問。
祝寧搖頭道:“你過來就是想說這話?”
李慕禪點頭道:“這是實話,祝前輩不要錯過真正的兇手,冤枉了咱們才是!”
“嗯…”祝寧摸著下頜,若有所思。
李慕禪馬上做出大喜的樣子,忙道:“祝前輩相信咱們?”
“倒有幾分可信。”祝寧慢慢點頭,沉吟道:“憑你們的本事,想殺他們兩具確實不成。”
李慕禪忙點頭不已:“正是正是!”
“這樣罷。”祝寧一擺手,沉聲道:“聽說你們得了大宗師遺寶,老夫有些好奇,想見一見,只要給老夫看上幾眼,我便饒過你們安家,無論是不是你們殺的他們兩個!”
“這…”李慕禪遲疑,為難的搖搖頭:“實在不瞞前輩,這都是謠言,哪有什么大宗師遺寶?”
祝寧霜眉緊鎖起來,冷冷道:“這么說來,你們不肯嘍?”
李慕禪忙擺手:“祝前輩,咱們真有大宗師遺寶,早就躲到深山老林里,哪還會在外面呆著,都是眾人以訛傳訛!”
祝寧露出不耐之色,冷哼一聲:“休拿這些閑話來糊弄老夫,交出大宗師遺寶,饒你們安家一命,不交,休怪老夫不客氣!”
“祝前輩,真的沒有大宗師遺寶啊!”李慕禪無奈的嘆道。
祝寧緩緩拔出腰間長劍,劍身如抹了一層白霜,隔著兩丈遠,在明媚的陽光下,李慕禪都能感覺到森冷之意。
這把劍不僅是寶劍,寒氣逼人,更重要的是蘊著森森的煞氣,顯然是殺過不少的人。
李慕禪皺眉道:“好劍!”
祝寧整個人與長劍融為一體,銳氣森森,寒氣沖霄,冷冷一笑:“亡于我劍下者,你會是第五百二十六人!”
李慕禪道:“祝前輩殺過的人中,都是惡人吧?”
祝寧神情淡漠,不屑一顧,劍身慢慢發出光亮,越來越亮,賽過明媚的陽光,竟有灼眼之勢。
森冷的長劍,冰寒的氣息,而又泛著灼眼的明光,他整個人的氣勢與劍一起攀升,削瘦的身體似乎漲大一圈。
李慕禪忙道:“祝前輩,真的沒有轉寰余地么?”
“受死吧!”祝寧沉喝一聲,與長劍一起,化為一道劍光,在空中一閃瞬間到了李慕禪跟前。
李慕禪側身避過,同時大拇指一按,“砰”一聲悶響,指力撞到劍上時,發出一聲悶響,如擊中大鼓。
李慕禪皺眉,這一指沒能破開祝寧劍上的罡氣,果然修為深厚,怕是更勝自己一籌。
想到這里他直接雙手結印,“咄!”吐出一道真言,頓時施展大明王經,大明王附體,整個人似乎也漲大一圈。
宋淑華一看便知他施展了秘術,心下焦急,斷喝道:“一起上,殺了他!”
其余三個老者身形一閃,一下把祝寧圍在當中,有的出拳有的出掌,掌印拳影綽綽,攻向中央的祝寧。
祝寧毫無畏懼,長劍劃動,劍光如匹練,如銀蛟,盤旋在周圍,將撞來的拳印掌影完全破去,神情安然而從容。
看到他這般修為,眾人心下微沉,覺得棘手,祝寧的厲害超乎他們想象,沒想到以一敵四仍不落下風。
李慕禪皺眉,他也沒想到祝寧有如此厲害,帶來三個宗師已經是有備無患,小心駛得萬年船了。
他沉喝道:“祝前輩好劍法!”
他這一聲斷喝中,夾雜著佛門的獅子吼心法,撼人心神,祝寧沒有防備這一招,頓時中招,怔了怔,劍光頓時一緩。
趁著這個功夫,拳印與掌影破開劍光籠罩,落到他身上。
“砰砰砰…”瞬間功夫,他挨了三拳一掌,李慕禪卻已經欺身到他身前,一掌拍出。
這個距離恰好克制劍法,近乎貼身近打,唯有拳腳最靈便,劍法施展不開。
祝寧挨了四下,身形顫動,退了三步,馬上又穩住了,好像四人沒有破開他的罡氣一般,看得他們心寒不已。
李慕禪貼身靠近,他用劍不便,而且挨了四掌并非毫無反應,體內血氣翻涌,一時之間流轉不暢,也來不及施展步法,唯有硬撼,左手劍訣化掌,迎上李慕禪的右掌。
“砰!”一聲悶響,李慕禪退后一步,隨即又踏上前,追上退后一步的祝寧,兩人再次對掌。
“砰砰砰砰…”一聲聲悶響震得周圍四人血氣搖蕩,宋淑華緊張的盯著場中兩人,掌風激蕩之下,周圍泥塵紛紛揚起,兩人身形若隱若現。
宋淑華緊張萬分,雖說李慕禪的修為高深更勝自己一籌,而且又施展了秘術,但這祝寧的修為委實極深,她前所未見。
“砰——!”一聲悠長的悶響,兩人同時倒飛出一丈外。
宋淑華想要去接住李慕禪,李慕禪在空中噴出一道血箭,猛的一縮身,仰面朝天的姿勢變成了站立,右手伸手,大拇指猛的朝祝寧一按。
祝寧身在空中,噴出的是血霧,剛想動作,李慕禪的指力已經到。
“砰!”祝寧下落的身子再次飛出一丈外。
李慕禪對沖來的宋淑華道:“別管我,快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