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各人的選擇 七月二十二。
平臺。
楊改革也正在召集自己的重臣,準備商議一下陜西的事,不管怎么說,這樣大的事,自己不可能躲在家里一個人去操作的,得調集各方面的力量,集眾人的智慧。
如今來的人,是這個帝國核心的掌管者。
平臺里,比外面涼快一大截,楊改革受不了炎熱的天氣,于是,降溫,就成了宮里一項大事,皇帝走到哪里,溫度必須降到那里。
內閣,尚書們,在外面走出了一身汗,才進平臺沒多久,身上就干了,說不出的爽快,大臣們,也羨慕皇帝會享受。
“陜西的事,最終還是來了啊!朕雖然早已做了準備,不過,沒想到,還是來了啊!”楊改革見人來齊了,首先嘆息了一聲,這歷史的慣性,實在是強了些,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惜,依舊未能阻止歷史的腳步,當然,歷史還是有一些偏轉的。
“陛下,不用太過擔心,文有徐子先在陜西移民,武有陛下的新軍在那邊,應該是萬無一失的。”施鳳來勸解道。
“是啊!陛下,不用太過擔心,…天佑我朝,如今,讓我朝提前得知了消息,可以從容對應…”張瑞圖也如此說道。
重臣們也是紛紛勸解皇帝,皇帝的臉色好像很差,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在眾臣看來,皇帝為陜西耗費了無數的心思,結果陜西還是有人造反,這對皇帝的打擊肯定是很大的。
“陜西的事,是有所準備,不過,朕還是不希望生靈涂炭啊!一旦這些人裹挾了大量的災民,這事,又是個麻煩事啊!”楊改革不住的嘆息。自己穿越過來,面臨壓力最大的一件事,莫過于陜西造反,為此不知想了多少辦法,事到頭來,更是患得患失。
“算了,孫師傅,還麻煩先把陜西的情況說一下吧…”楊改革感慨了一番,心思逐漸的轉變過來,開始忙碌正事了,開始吩咐孫承宗介紹陜西的情況起來 “遵命,陛下。”孫承宗如今,也回城了,開始全力替皇帝運作參謀部,替皇帝出謀劃策,風已經起來了,接下來,就是替皇帝聽風,看風。
“…目前得知的消息,重點是府谷…”孫承宗開始拿著指揮棍,在平臺那個碩大的沙盤上面,講解陜西的局勢,其他的眾臣,圍了沙盤的差不多三邊,空出一邊多歸皇帝一個人站。“…也就是說,這次干旱,遭災最重的陜北延綏地區,這個地方,也是轉運災民最難的地方,這個地方,黃河行船已經是大大的不便,糧食,人員轉運都會額外的消耗…”
“…這個地方,是陛下最擔心出問題的地方…”說道這里,孫承宗停了一下。
見皇帝沒什么反應,又說道:“…為此,陛下已經在綏德布置了新軍,除了派到白水的吳三桂一部,其余的新軍,都在綏德,因該可以及時的馳援…”孫承宗解說到。手里的棍子,不是在在沙盤上的幾個城池上面盤旋。
“…陜西巡撫早在赴任之前,陛下就已經交代了要注意防御民變,已經授權陜西巡撫調動各地衛所的軍隊對各地的民變進行鎮壓…”孫承宗從各個方面開始講解這次陜西的問題。
說了半天,群臣都是靜靜的聽,沒人說話。
孫承宗把大致的情況解說完畢,楊改革才道:“如今陜西的情況,也就是這些,雖然朕已經做了很多準備,可是,仍希望各位能給朕出謀劃策,拾遺補漏,各位,就說說,陜西方面還有那些遺漏的吧。”楊改革雖然做了種種布置,但是一個偌大的帝國,問題千條萬條,一個人治國,實在是太累,楊改革即便是穿越者,更是有逆天的作弊器,但是,仍然是給鬧得頭暈眼花,不得不問自己的大臣。
眾大臣沒說話,楊改革等了半天,見沒人說話,道:“怎么,大家都不說話?難道就沒有人替朕分憂?”
“啟稟陛下,臣有疑問。”一個官員出來問了個問題。
楊改革道:“問吧。”
那個官員道:“啟稟陛下,臣敢問,如今的消息,全部都來自一封信,這消息的可靠與否?陛下可否把信給我等看一下,如今陜西的事,之前陛下已經做出了種種布置,已經沒有太多要說的,唯獨這個最新的消息,出自一封信,陛下要我等議事,我等也只能從這一封信出發,從這一封信里進行推敲而已…”這個官員把自己的問題說了出來。
楊改革點點頭,覺得說的沒錯,楊改革一開始,是不打算把吳三桂給自己的信公開,因為里面有很多吳三桂為那個王二求情的東西,楊改革覺得事情蹊蹺,所以,準備等詳細的消息,不過,此事,被這個官員一說,楊改革覺得,確實有必要把這信給大家看看,因為,所有的種種,都來自這封信,如果不給大家看信,要大家討論,顯然,大家也說不出個什么。
于是,楊改革把吳三桂給自己的信件,發給大家看,眾人一個個拿過信件,仔細的閱讀著,好從里面琢磨出一些有用的東來來。
等了很長一氣,眾人才把信件傳閱完畢。
“諸位都看完了吧,說說如今該怎么辦吧。”楊改革問到,處理國家大事,光靠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不夠,必須集眾人的智慧。
“啟稟陛下,臣從這封信了,看到了一些東西,不知道…”施鳳來猶豫的說到。
“直說。”楊改革立刻接了句。
“回陛下,臣看到的東西就是陛下的移民之策對陜西還是有很大的用處的,王二盡管是一個殺官造反的叛賊,可是,看到了陛下給的生路,依然放棄了抵抗,轉而希望走陛下的這條活路,看來,陛下的移民之策,是對的,有著感化、指引的功用,陜西的民變,在移民之策面前,倒是不用太過于著急…”施鳳來看過了信之后,對心中吳三桂敘說的過程十分感興趣,那就是這個王二說自己只是為了活下去,聽說圣天子有移民,聽說是圣天子的新軍,才自首,希望以消息換那幾百人移民,活命,這樣看起來,這移民的威力,還是頗大,居然可以使得已經能造反的人走回頭路,施鳳來抓住這一點,開始說好話給皇帝聽了。
“嗯,這倒是,要是千萬兩白銀撒下去,沒一點動靜,那朕豈不是白忙活了?”聽到施鳳來的奉承,楊改革心中還是很得意的,這一手,正是自己的得意之作,也是自己自信能逆天的把憑之一。
“啟稟陛下,臣以為,施首輔說得不錯,既然陛下的移民能夠感化和指引災民,臣看,這陜西,還沒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陛下盡可以放心,有移民之策和那些一心造反的人爭奪災民,那些一心想造反的人,怕是成不了什么氣候的。”大學士張瑞圖也如此說到。
楊改革點點頭,確實不錯,如今,已經變成了自己的移民工程和那些早有造反之心的人之間的一場角逐,誰成誰敗,就是誰的吸引力更大一些,目前看來,這一千萬兩銀子撒下去,也沒白撒。
“啟稟陛下,臣從這封信里,看到了,新軍果然不愧是精銳,戰力出眾,首次出擊,既然以無一傷亡獲勝,可謂難得…”兵部尚書劉延元也說出了自己從這封信里看到的東西。
零傷亡戰爭?楊改革又不禁想起了后世的美國,號稱要打零傷亡戰爭來著,不過,顯然在明朝,那不是自己的菜…,這次之所以如此順利,一來,是沾了移民政策的光,所以,七分政治,三分軍事,看來,說得是有道理的,楊改革明白了許多;二來,那是因為自己給自己的新軍選的boss屬于小的不能再小的小boss,為的就是給新軍喂勝利,喂榮譽,把新軍養大,現在看來,自己這招,走對了,楊改革的心理,又寬慰了不少,末世,只有把能打能戰的軍隊握在手中,才有本錢啊!
“啟稟陛下,臣在這封信里,通過王二的事,看到的是,或許,這件事,會成為一個標桿,如何處理王二,將成為陜西移民一個重要的選擇…”戶部尚書畢自嚴在眾人說過之后,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畢愛卿,這是為何,說說理由。”楊改革現在也不在為陜西的事煩憂了,收集他人的智慧比自己開動腦經死想可輕松得多。
“回陛下,臣以為,王二之事,會是一個標志,一個處理類似王二之人的一個標志,據說,陜西各地都是山賊,叛匪,很多雖然沒有殺官造反,怕也是有不臣之舉,所以,怎么處理王二,就會成為一個陜西各個山頭、叛匪衡量的砝碼,陛下要平定陜西遍地的烽火,怕王二就是其中的一個關鍵,處理好了,平定陜西的民變叛亂,可謂輕而易舉,如果沒處理好,那些人怕是會走而挺險,加劇陜西糜爛,所以,臣諫議,應該對王二謹慎處理…”畢自嚴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楊改革點點頭,覺得不錯,陜西這地方,如今,確實是遍地的土匪,山賊等等,怎么處理王二,怕會有一個榜樣的作用,如果王二能成為一個“皈依”皇帝的移民的典型,那么,那些自立山頭,身后有一群活不下去的人,怕會選擇和王二一樣的道路,這確實值得考慮,如此一來,鎮壓陜西叛亂的壓力,倒是小了許多。
“愛卿言之有理。”楊改革點頭說了句。
“陛下,臣不贊成,王二殺官造反,罪在不赦,如果放過了王二,那以后當官的豈不是誰都可以想殺就殺?官員們沒有絲毫的保障?陛下,這件事,必須嚴懲,以效敬尤。”張瑞圖立刻反駁,這件事,他是堅決反對的。
“啟稟陛下,臣以為,這件事,畢大人說得有理,如今最重要的是防御陜西民變,是如何處置陜西民變,如果放過王二可以減輕民變的壓力,可以讓更多的類似王二的這類人走移民這條路,陛下,這倒是值得一試,以和為貴,能不動兵刀,還是不要動兵刀的好,一味的強壓,只會讓遍地的烽火燃得更旺,如今,是撤柴的時候,而不是火上澆油的時候…,何況,王二還有如此之大的功勞…”劉延元當然是力挺自己帝黨的人,開始幫腔說話。
“陛下,這絕不可以…”另外一個大臣又據理力爭。
平臺里,關于陜西的事,討論得越來越深入。
陜西府谷,黃河邊上。
太陽已經下山了,只有一些余輝,依舊使得天空有些明亮,一群衣衫襤褸的災民,拉著長長的隊伍,朝著黃河走去,到了黃河,就看到了希望,根據皇帝指明的方向,只要沿著河流而下,總能找到救濟點,所以,找到河流,成了眾多災民支撐下去的信念。
楊六看著天空中的一點點余輝,再看看不遠處,一直緊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楊七,叫大伙加快點腳步,黃河就在前面了,到了黃河,大家就有希望了,就可以找到圣天子的救濟點了…”楊六欣慰的對自己的弟弟說道,他離開王嘉,不沾泥這些人,帶著自己的人朝黃河走,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黃河,這下,可就有希望了,他們的糧食,多的只能支撐兩三天,少的,連一天也支撐不下去了,這也是他么不顧一切要造反的原因,但是在最后關頭,他楊六還是放棄了,實在是看不到什么勝算,再說,一條生路擺在他的面前,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兄弟們跟著他去送死,他的兄弟們,大部分都是有家有室,上有老,下有小,萬一造反,除了九死一生之外,再沒可能了。
“好叻,七哥,如今,總算是到黃河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圣天子的救濟點啊!”楊七是個憨厚的漢子,一直聽自己的哥哥說到到了黃河就有救了,自然是盼望著盡快到黃河,如今,終于快要到了,也歡喜得很。
“有,我說有救就有救,老七放心,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楊六含笑說到,之所以在最后關頭,放棄造反,改變主意,他也是有所把憑的,不是一味的撞運氣,他當年也是官軍,熟知官府的行事方式,對官府的內部消息也還算靈通,畢竟,還有一些老關系可以通下氣,在得知了圣天子是沿河設置救濟點之后,他就琢磨著,要不要去試試,當年他也是官軍里的一個小頭目,也有些見識,知道自己這里雖然離黃河近,但是離西安太遠,這救濟點,怕是難以通到府谷這里來,所以,事先,他就派人帶著當地官府的“介紹信”去到黃河下游去找移民官了,說這府谷一帶有數量眾多的災民,受災很嚴重,想移民,但是奈何老弱居多,又沒吃的,想請移民官想想辦法,最好能派點運糧船上去,起碼送點吃食,讓他們能自己往下游走。
楊六如此自信的原因就是官府內部傳來的消息,這次移民,是真動作,包括銀子從哪里出,他都打聽清楚了,由誰執行,怎么執行也都是比較可靠的,這樣,他才在最后關頭熄滅了造反的心思,轉而走另外一條路,盡管這條路對他來說,是條不歸路。
楊六帶的這伙人,開始在黃河邊修整,多日來沮喪的氣氛,因為到了黃河一掃而空,眾人均相信,到了黃河,他們就不會餓死了,人群開始有笑聲。
楊六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土堆上面,遙望著河下游,他派出去的人,已經走了半個月,和他相約的就是今日在此處會面,他楊六也是在賭,賭一回天子不是在騙人,如果他賭敗了,沒有運糧船把糧食運來,那么,他們這群人,多半是要餓死的,陜西這地方,已經找不到多少吃的了,要么造反,去搶那些還有些積糧的大戶,要么就等死。陜西,已經不是人待的地方了,是地獄,活生生的地獄。
“六哥,在看什么呢?”楊七見自家哥哥一個人在土堆上面望著什么,便過來看看。
“呵呵,在看這黃河,這黃河,可就是一條生命河啊,可是一條生路啊!它可通著長江呢,到了長江,再往上游走,就可以到洞庭湖,聽說洞庭湖有八百里,裝得下大半個陜西呢,那是有名的魚米之鄉啊!可比陜西這地方豐盛多了,以后移民到哪里去了,就再也不怕干旱了…,大伙也都能過上好日子…”楊六微笑著跟自己的弟弟解釋,其實,他心里,一直在焦躁的等待著送信的人,如果明天送信的人還不來,那基本可以判斷,糧食沒希望了…
夜色也降臨在了北京城。
成國公朱純臣的府上,燈火通明,淫靡的舞樂還在繼續。
朱純臣瞇著眼睛,一半癡呆帶著一半猥瑣的笑盯著舞女半透明的紗衣,他朱純臣也是想通了,一個字,“跟”,皇帝不差錢,那么,就跟著皇帝干吧。
皇帝顯然是不會讓琉璃齋垮臺的,起碼,每年還給皇帝交二成的稅呢,皇帝能說不要就不要了?既然皇帝還會管琉璃齋,那么,就跟著會弄銀子的皇帝賺點銀子花吧,起碼,皇帝比他會弄銀子,他們這些勛貴,沒有做生意的天賦,來銀子的途徑實在有限,和南方那些大商人沒法比,如果不是勛貴的身份頂著,怕被人吃的連骨頭都沒了。
國人特有的跟漲不跟跌的心理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明天就找張國紀那老東西把那些剩下的股票全部收入囊中…”這就是成國公朱純臣想的唯一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