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田律和宇田光璃他們抵達奉元的第二天,應池田“紹強烈要求,奉元市未央區法院提前進行開庭前的調解。
早上八點半,就提前趕到了奉元市未央區法院的池田唯俊和孫立二人,坐在調解室里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羅定等人。
“池田君,一會兒您可是要盡最大努力表現出悔改來,只要能夠說服羅家不再繼續上訴,這事情就好辦多了。這錢是身外之物,只要您還能保住這咋,職位,這點錢,也不過是您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收入罷了。”孫立仍然有些不放心地低聲再次叮囑池田唯俊道。自己的這位大主顧是什么德行,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對華夏人,那絕對是眼高于頂的,如今要他低聲下氣地來哀求幾個普通的奉元市民,這難度可想而知。
但是如今事情已經趕到了這里,他不這樣做也不行了。昨天下午和晚上,孫立代表池田唯俊連訪了數位領導,不是吃了閉門羹,就是見了面也是吱吱唔唔的,沒人能夠打個包票。由此更是可見方家在這秦西官場上的影響力還是相當大的。倒是有人出了個主意,讓池田唯俊先來撫順原告,只要羅家不再上訴,心平氣和了,那么他們自然也就好說話一些了,如今這個模樣,他們就是再想偏袒池田唯俊,也得考慮一下影響不是?所以孫立這才連夜聯系奉元市法院系統的人,大晚上地通知羅定等人,于第二天一早前來法院進行調解。
“嗯,我知道,你就不要嘮叨了!”帶著兩個黑眼圈的池田唯俊心神不寧地道。
這一夜他都沒有睡好,總是夢見自己上了《朝日新聞的頭版頭條。常盤商事因此而解雇了自己。回到日本,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點點,找工作都很難。夜里他不止一次地懊悔自己當初怎么就不能說聲對不起呢?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個可憐的地步。不但賠償金額要大幅度的上調,還得低三下四地去求支那人!不過,他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那介。毛頭小子別又出現。
羅定和王標在八點五十左右來到了法院的調解室,令池田唯俊二人微微地松了口氣。調解在池田唯俊一方的要求下,正式開始。調解員并先簡明撫要地說了說案情。又講述了一下調解的原則。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示意兩方自由交涉。
孫立清了清嗓子道:“羅先生,我方要求提前調解,是因為池田唯俊先生主動提出來的,對于幾天前的那一場交通事故,他現在深表歉意,愿意向貴方賠禮道歉,并且包賠貴方的一切損失。而且池田唯俊先生為了彌補自己不良行為給羅先生家庭所帶來的傷痛,愿意給予羅先生一家五萬元的精神損失賠償!”
調解室里立時一片嘩然!不僅僅是羅定和王標兩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措手不及,就連法院里的這個調解員也是大驚失色,看著池田唯俊二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五萬元啊,在九十年代的奉元,這可是一筆驚人的巨款啊!頂著上一般家庭六七年的純收入了。而且,這還是以精神損失賠償的名義給予的!可以說很可能會在華夏的法院系統中。創造一個首例!
要知道,在華夏的法律中,對于精神損失賠償這一塊,可以說在二千年之前,基本占可以說是空白,即便是有因為毀容之類案件,提出精神賠償,很多時候法院也并不支持。但是按照歐美和日本的法律,一般民事賠償案件中附帶精神賠償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之前,池田唯俊之所以對此壓根不提,是因為孫立提醒過他,華夏的法律不支持,而現在提出來,則是一來這可以表示賠禮道歉的誠意,也是加大對羅家人的精神沖擊力;二來,這種名義下,這筆錢也好給。要是算在一般民事賠償里,還得再費一些手腳。看著羅定等人吃驚的模樣,孫立心里得意地笑了,五萬元人民幣,對于池田唯俊來說,也算不了什么,不過是半個多月的收入罷了。這還沒有算上各種福利和獎金,以及他在華夏工作公司給予的補貼費。五萬元啊,孫立也有些心痛,但是《朝日新聞的記者都已經到了奉元,他哪里還敢再拖拖拉拉,如果說這樣就能搞定羅家,最好能夠封羅家的口,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想到這里,孫立暗地里一捅池田唯俊。
池田唯俊會意地連忙站起身來,來到羅定和王標的面前,撲通跪了下來,以生澀的漢語道:“對不起!”
這一下子,更是大出羅家二人的意料之外,二人呆若木雞地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羅先生,池田唯俊先生在此正式向你們賠罪,請你們原諒他之前對你們的傷害!你們能否接受?”孫立一邊說一邊連連地對調解員打眼色。
調解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職責,連忙問道:“羅定同志,對于這份調解方案,你們滿意嗎?如果說你們滿意的話,那就在調解書上簽字,相應的賠償,今天你們就可以拿到手!哈哈,我在法院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個人的民事賠償案件居然能夠上萬元的。”
調解員充滿了暗示的話語,令羅家二人清醒了幾分,二人連忙站了起來。王標就想上前攙扶池田唯俊,但是池田唯俊說什么也不起來。
“王先生,池田唯俊先生說了,你們若是不愿意原諒他,他就長跪不起!”孫立解釋道。
羅定和王標兩人急得是抓耳撓腮的,兩人都是普通的工人,什么時候遇上過這種事情,有心答應吧,卻總覺得這其間似乎有什么不對,可是不答應吧,讓個外國人就這么跪在自己的面前,這影響也不好啊。國家可是號召華日友好的,這樣下去,日后會不會有其他的麻煩?
就在兩人手足無措,不知道如 孫立、池田唯俊他們看中眼里,樂在心中的時候,孵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
“愿意跪就跪著!”外面待來了方明遠帶著幾分怒氣的聲音。
方明遠昨晚接到了羅定他們傳來的消息后,就決定今天要來看看池田唯俊他們玩什么花樣,按理說,羅定的起訴書剛剛遞上去沒兩天,華夏的法院系統可沒有那么高的工作效率,而且若不是此事自己插手,恐怕立個案都能夠立個半月三月的。這也是法院系統的老伎倆了,就是磨。磨得你實在是煩了,累了,沒有精力了。到時候就只求個結果了,這案子自然也就好判了。
這事出反常即為妖,八成池田唯俊他們又在動什么鬼主意。
只是昨天他為宇田仲和宇田光璃接過風之后,又和那兩名《朝日新聞的記者談話,晚上睡得有些晚,第二天早上有些賴床,加上路上又出了一點點小小的意外,這到的就晚了些。等他來到門前的時候,恰好是聽到孫立說羅定他們要是不同意的話,池田唯俊就長跪不起。
這簡直是耍賴皮嗎!僅此一點,方明遠對于池田唯俊就更加地厭惡。因的他根本就沒有半點誠意,只不過是迫不得已而已!
方明遠早就想到了,自己既然告訴了馬永福,已經有日本記者抵達奉元,那么池田唯俊很快就會得知這個消息,只要他還有幾分人腦子,就會服軟。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池田唯俊居然會無恥地用下跪來逼迫羅家。
經歷過了前世的方明遠很清楚,許多在華夏人眼中被看作是嚴重有損自己尊嚴的事情,在日本人看來卻沒有什么,其中兩個典型的現象一下跪和打耳光。
首先說下跪。在日本,無論是家庭還是公司,下跪賠禮道歉這種事并不罕見,哪怕僅僅是做錯一點小事情,比如說遲到之類的,竟然都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下跪,許多華夏人因此而認為日本人的道歉十分有誠意,這種想法顯然是出現了一些偏差。因為在日本,很多場合,日本人是并不準備椅子的,而是席地而坐,而有一種坐法,就與我們眼中的跪禮十分地相近。而這一點,要是婆溯起淵源來,則要上溯到華夏的古代。漢唐時期,胡椅胡凳還未流傳開來,華夏的絕大多數人也是這樣席地而坐的。但是在華夏,隨著禮儀風俗的變化,跪拜成為了一種大禮。否則后來也不會有那句話男兒膝下有黃金了。建國后,更是廢除了跪禮。所以在如今的華夏人眼中,下跪是一件極其丟面子的事情,當然了,要是這樣道歉或者說表示感謝,在國人的心目中也是極其有誠意的。
正是因為在正常情況下,一個華夏人一輩子也不見得有幾次下跪,所以跪拜賠罪才代表了誠意,但是對于日本人來說,這種事就如同家常便飯,隔三差五地就來一回,這根本就不代表誠意!
至于打耳光,在日本的公司企業中,也并不罕見,上司對下司,前輩對晚輩,都可以。而且方明遠前世里還聽說過,在日本有這樣一個人,只要是被他榻過巴掌,自己的愿望就一定會實現。日本演藝圈的許多明星大腕都主動找他榻巴掌。而他每次榻耳光都很認真,都著著實實榻在臉上。在日本人看來,被榻巴掌就要比在華夏被人敲了一下腦袋什么的,也沒有什么太大不了。而且可能在那些人看來,與暫時的面子相比,今后的運氣更重要。可是,在華夏,打一叮,人耳光可是對尊嚴的極大侮辱。眾所周知,華夏人很重視面子,否則也就不會有那句老話人活臉、樹活皮了。而“面子。在很多時候就直接體現在了臉上。這么寶貴的東西,當然不能讓人隨便榻了,否則就是極為不給面子了。追根究底,這只不過是兩國文化傳統上的差異。
這就好比在歐美國家,天體營和海灘并不罕有,人們見到了這一幕,也是習以為常,沒什么可值得大驚小怪的。但是以華夏的標準來說,那絕對是傷風敗俗的行為,是要大批特批的。這也是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但是你說歐美人是傷風敗俗,那就有些過份了,因為這也是人家的老傳統,可以一直上溯到古希臘和古羅馬時代。
再比如說,豬肉的問題,有的國家人或者說有的民族不吃豬肉,那是因為人家的信仰里認為豬肉不潔,你自己這樣認為沒關系,但是你不能說吃豬肉的民族就是不潔的吧?所以,方明遠對于前世里日本人和高麗棒子的那些下跪道歉一向不感冒,那不過是他們日常生活中的普遍性禮節罷了。
很多華夏人對此卻是看得很重,在方明遠看來,這就好比拿明清對待女性的標準來衡量唐朝女性一樣可笑!他記得在前世里,還曾經有過一個笑話,有某位“叫獸”抨擊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說里面的父親不遵守鐵路交通規則,亂穿鐵路。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到底寫自哪一年,而文章中的背景又是哪一年,方明遠都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絕不是建國后因為方明遠記得很清楚,朱自清先生應當是在一九四八年逝世。
民國時期的小站鐵路,恐怕一天也沒有十幾列火車通行,而且別說那個時期了,就是九十年代的秦西省,也有很多鐵路小站并不具備穿過鐵道的天橋或者地道。真不知道那位“叫獸”先生打算讓當時的人怎么樣穿過鐵道,總不能直接飛過去吧?
池田唯俊和孫立兩人此時恨得牙根都直癢癢,恨不能咬方明遠幾口,他要是再晚來了十分鐘,羅家在調解書上簽了字,那該多好!可是他怎么不早不晚的,恰恰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