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的氣氛有些尷尬和古怪,小澤直樹四人圍坐在餐桌周圍,方明遠卻不在餐廳里了。
“唉…”小澤直樹放下了碗,目光掃過其余三人,無奈地苦笑道,“玉山君,巖崎君、伊藤忠君,對于方君的要求,你們是怎么想的?”
玉山竟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嘆息道:“能怎么想?反正我是堅決反對使用過激手段的,那只會令我們日本人在世界上徹底地臭名昭著。方君這個人,行事向來縝密,我們要是敢那樣做,他肯定是有后手,屆時恐怕我們就要進退兩難,甚至于大家翻臉成仇了。日后日本若是再有什么天災,方君只會笑看我們死去活來了。”
巖崎正言和伊藤忠光一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畢竟還有印度尼西亞和印度的前車之鑒,日本要是真在國際上也落到那般地步,他們這些始作俑者就是罪魁禍首,剖腹謝罪都不為過。鳩山由紀夫內閣自然也是鐵定倒臺。
小澤直樹連連搖頭道:“玉山君,首相閣下從來也沒有想過要使用過激手段,更沒有想過要軟禁方君!軟禁方君又有什么用?他就是不告訴我們,或者說有意地告訴我們錯誤的信息,難不成事后我們還能因此而向他問罪不成?”全球這么多研究天氣、地震、海嘯、疾病的人員和機構,哪一個能夠敢說自己的預報從來沒有錯的?方明遠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核事故一旦爆發,絕對也是他們日本人亦仙亦死,“爽”得不得了。
而且,方明遠是支持鳩山由紀夫,支持民主黨的,他們是腦袋瓜子進水了,得白癡到什么程度,才會將這樣強有力的助力逼成自己的對手?只是方明遠提出的要求實在是太不好辦了。不要說小澤直樹了,就是鳩山由紀夫在這里,也無法拍板同意。可是他也沒有想到,方明遠似乎也是火氣十足,這邊只是稍做置疑,這位就差拂袖而去了。
“所以要么就不要方君牽扯進來,要么就痛痛快快地答應人家的條件,否則的話,恐怕好事會變成壞事。”玉山竟未意味深長地道。
“一萬五千多件珍貴文物,總價值也是極其驚人的。”巖崎正言一副牙疼的模樣道。如今雖然是經濟危機期間,但是全球的收藏熱并沒有因此而徹底冷卻,華夏的文物,大多在全球收藏市場上可是最熱門的收藏品。
“只怕要是不管的話,屆時連咱們本國的文物也會有大批的損毀。”玉山竟未幽幽地道。
伊藤忠光一若有所思地看著玉山竟未道:“玉山君的意思是答應方君了?”
玉山竟未搖了搖頭道:“我可沒說這樣的話,我只是提醒諸位,別最后雞飛蛋打還惹惱了方君,那樣才是最最最不值得的結果。”這種事情,他怎么可能輕易給他人留下話柄。
玉山竟未又看了看了若有所思的三人道:“我覺得,還是讓首相閣下和那三位也一并過來吧,這只是方君的第一個條件,就這樣難以通過,那第二個、第三個呢?我們四人能夠做得了這個主嗎?”
“呀!”小澤直樹三人不約而同地驚叫了一聲,他們這時才想起來,方明遠在說條件的時候,前面可是確實加了第一兩字!三人的臉色都不由得有些發白,這第一個條件就如此地難辦,那后面的條件豈不是更令人為難?
“還有,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三位,你們來之前,想過沒有,如果說方君是要錢,或者說等值的物品,你們的心理底線是多少?”玉山竟未壓低了聲音問道。
此時在書房里,方明遠笑吟吟地正吃著自己的早餐,哪里還有方才在小澤直樹他們面前的怒意,想要討回那些被日本掠奪走的珍貴文物,雖然說有諸多的國際條約可供使用,但是由于種種原因,這些國際條約的實用性可以說是相當地差,也就是聊勝于無。至少就方明遠所知,那些文物流失國能夠大規模回收本國流失文物的,還沒有一個先例。
所以小澤直樹他們目前的反應來說,是極其正常的,也是他能夠預想到的。但是他要是不表現出如此強硬的態度來,恐怕七折八扣下來,能夠索要回來的文物數量也就要大打折扣。而這樣的好機會一旦錯過,日后可就沒有了。不將其利益最大化,日后有自己后悔莫及的時候。雖然說相比較日本掠奪走的那些文物總量來說,這一萬五千余件只占其中不大的比例,但是至少可以為國家索回流失和被掠奪文物開一個先例。
方明遠倒是也并不擔心會談崩了,畢竟從道理上來講,那些文物是日本應當歸還華夏的,而且那些文物就是再珍貴,總是有個價值上限的,而一場核事故所帶來的損失,卻是難以估量的。日本人很精明,會算清楚這一筆賬的。從這一點來說,他還要感謝當初決定核電站地點的那些人,以及日本狹長的地形,令日本的那些核心城市,距離核電站都不算很遠,這會令日本人很頭痛的。
如今的他,更擔心的是自己的第二個條件,能不能與日本政府達成一致,而這個事情,還需要國內的配合,他現在就在等待著前來配合自己的人。
時間并沒有過多久,方明遠就聽到了院子里傳來了車響,他緩步走了出去,只見一輛掛著使館車牌的車子停在了門前,梅元武從車上跳了下來。
梅元武直到現在還是腦子里稀里糊涂的,在七天前,他還在為長江禁漁的事務奔忙,結果晚上柴嫣一個電話,以及外交部的一紙調令,三天前他就趕到了華夏駐日大使館,成為了交流處的一名參贊。而他的任務,就是配合方明遠,但是配合方明遠做什么,卻是完全不知道。
“元武!”方明遠伸手招呼道,“怎么樣,過來的路上還順?”雖然已經是天光大亮,但是飄雪仍然在繼續。
“還好,道路上的積雪并不嚴重,也沒有怎么堵車。”梅元武笑道,“雖然說這里也不是我第一次來了,但是每看一次,都令我想要打你一頓!”能夠在寸土寸金的東京灣,擁有這樣高品質的別墅,實在是令人羨慕。
從車里又鉆出來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梅元武連忙介紹道:“明遠,這是賁知軍賁大使!賁叔叔,他就是方明遠。”
賁知軍熱情地和方明遠握手道:“鼎鼎大名的方少,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賁大使客氣了,最近有些事情可能需要大使你出面做個見證,要勞煩您了。”方明遠笑道,“也許緊急時候,還需要大使你把我從日本救出去。”
梅元武不禁為之一怔,詫異地叫道:“你做什么了,日本人還敢把你扣下來不成?”方明遠在日本的影響力,遠非其他人所能夠相比的,梅元武還真想不出來,除非他犯下了什么重罪,否則怎么可能需要大使出面相救?
“柴部長和我透露了一些風聲,但是具體的事情,還需要方少你和我說說,我才能明白,怎么樣來配合方少。”賁知軍鎮定自若地微笑道。當然了,他的心里卻并不像表面上這樣淡定。他是柴嫣的嫡系,所以在柴嫣正式接任外交部后,不久前恰好有個機會,就將他送到了日本來擔任大使。外交部駐海外各國的大使,也是級別高低的,像美國、日本、英、法、德、俄這些國家的大使,自然是最高這一級的。對于方明遠,他雖然以往沒有見過,但是也早有耳聞,也知道方明遠與柴嫣之間的關系極好,柴嫣視他如自家子侄一般。
在他來擔任日本大使前,柴嫣還曾經專門地提到過方明遠,而這一次,柴嫣更是和他打了專線電話,和他多少地透露了一些風聲,讓他知道,這是一次難得的從日本人手中得到正常途徑無法得到的東西的機會,要他全盤配合方明遠。雖然說他并不知道要如何來配合,但是卻知道,柴嫣是很重視此事,而且一旦成功,將會為國家獲取可觀的利益。而他這個參與者,自然也是有大功績。
“其實最主要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您來做個見證,免得事后日本一方賴賬。”方明遠笑道,“這里不是說話的所在,咱們進去說話。”
“那個是華夏駐我國的大使賁知軍。看來方君還是擔心我們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來。”小澤直樹臉色有些難看地道,他和玉山竟未在窗前說話時,看到了有使館牌照的車子進來,就多留意了一下,看到賁知軍下車來時,小澤直樹的心就不由得為之一沉。
玉山竟未微微地搖了搖頭道:“我覺得倒不是方君擔心咱們做出什么過激行為來,而是這種事情需要有人來做見證,免得我們事后不認賬。”
“要是真的有核事故爆發,誰還敢和他不認賬?”小澤直樹無奈地苦笑道,“就咱們國家這地震、火山不斷,隔個十年、二十年就可能玩次大地震的地方?和誰不認賬,也不能和他賴賬啊。”
“首相閣下還需要多久才能夠趕過來?”玉山竟未問道,“我們已經通知了那三位,估計在一個小時內,都會趕過來。”
“首相閣下今天上午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見,得到十一點以后,才可能過來。”小澤直樹搖了搖頭道。鳩山由紀夫的行程都是在幾天前就確定了,就算是他們再怎么調整,也不是全都能夠隨著他們心意的。此時,他這心也是拔涼拔涼的,他很擔心,方明遠接下來的條件會令鳩山由紀夫內閣更加地難做,由于整件事情在事后恐怕也難以將來龍去脈公布于世,屆時搞不好做出重大讓步的鳩山由紀夫和民主黨,會被日本國民所拋棄。可是他又覺得方明遠應當不會那么做,鳩山由紀夫和民主黨下臺,上臺的肯定又是自民黨,這絕對不是方明遠所愿意看到的。
小澤直樹看了玉山竟未一眼,心里又安穩了些,好在這件事情六大財團的負責人都摻和進來了,對于這件事情的底他們也都知道,要是六大財團都支持鳩山由紀夫,那么他們的處境就會好多了。
“玉山會長,你與方君比較熟悉,也打交道了這么多年,你覺得方君還會提出什么樣的條件?”小澤直樹壓低了聲音問道。
玉山竟未沉吟了片刻,同樣壓低了聲音道:“小澤君,我是隱隱約約地有這么一個感覺,也不知道對不對,我覺得方君很可能會看上那個島!”
“哪個島?”小澤直樹還有些蒙,日本是島國,不說四大主島,還有較遠的琉球島,小島數以千計!不過,大多數島嶼面積很小,有的甚至可以視作稍大一點的礁石,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以住人。日本法律是允許私人持有土地的,就是外國人也可以在日本購買土地。方明遠要是想像在澳大利亞那樣買個島居住,也不是什么大事。
玉山竟未橫了小澤直樹一眼道:“石原家族的世交栗元家族,手中的那個島。”
“栗元家族?”小澤直樹皺眉想了片刻,隨即為之動容道,“你說的是釣魚嶼?”
釣魚嶼是華夏與日本之間有主權爭議的島嶼,但是目前來說控制權是在日本手中,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釣魚嶼與琉球并沒有依照約定歸還華夏,而是被美國所掌控,后來又轉給了日本。釣魚嶼如今名義上就在一個姓栗元的家族手中私有。自從兩國建交之初,釣魚嶼的主權歸屬就一直是一個爭議核心問題,若不是華夏方面提出擱置爭議,當時能不能順利建交都不好說。
“這可麻煩了!”小澤直樹喃喃自語道,文物與有爭議領土相比起來,就不算是個事了。鳩山由紀夫內閣要是敢將釣魚嶼交給華夏,別說國內的反應了,美國人恐怕第一個就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