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金剛山旅游區的關閉,如同當頭一棒,打得軒真恩是頭暈眼花,難辨東西南北。這不僅僅是財產上的損失,同時也意味著現代集團公司在社會影響力上的巨大損失。
起初她還以為,這件事情經過雙方間的協調商榷會得到妥善的解決,雖然說朝方悍然開槍槍殺韓國女游客,令韓國人感到難以接受,但是平心而論,畢竟韓國女游客在未得到允許的情況下進入到朝方的軍事禁區中,這本身是有錯在先。不要說是朝方了,就是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進入美軍駐韓基地,同樣也有可能會被守衛擊傷擊斃的可能性存在,這在韓國也并不是沒有先例的。但是隨著事態的發展,她發現自己想錯了,雙方的態度都出乎意料的強硬,絲毫都沒有退讓的意思,結果就是話趕話的,將雙方都抬到了一個對方不低頭就下不來臺的地步。她不知道李酩鉑是不是有意造成這種效果的,他上臺之后,一改前總統對北方的懷柔政策,態度變得越來越強硬。到了現在,這件事情就僵在了這里,兩邊都不肯有任何退讓,結果就是夾在中間的現代集團公司坐了蠟。無奈之下,軒真恩才將希望寄托在方明遠的身上,希望能夠通過華夏方面向朝方施加壓力,盡快地解決這一事件。
“軒會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要說我方的利益會因此受到多大的損害,呵呵…”方明遠淡淡地笑了笑道,“負責金剛山項目的公司,我記得我方沒有直接持股,間接持股的數量應當也并不多吧?”北邊的那個奇葩國家,是出了名不尊守協議的,指望它能夠將咬到嘴里的肉再吐出來,那還不如盼著天生九日呢。方明遠一直以來,對于那個國家就是避而遠之,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人提議方家和它展開貿易,朝方也通過一些渠道表示歡迎方家進入朝鮮投資,但是都被他婉拒了。連國家的貸款它都敢拖欠不還,一副欠債的是大爺的嘴臉,方明遠還沒自大到認為自己比俄羅斯對它還重要。
對于那個國家,華夏確實是有些影響力,但是即便是能夠做到,方明遠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去為軒真恩火中取栗——想要讓朝方讓步,除非是能夠讓他們看到有更大的利益,而要填飽朝方的那個如同無底洞一般的胃口,所要付出的東西,恐怕還要遠高于現代集團公司在金剛山項目上的損失,所以方明遠幾乎是當即就做出了拒絕的決定。
軒真恩略有尷尬,不過在來之前,她也想到了方明遠是不會輕易答應自己的請求,對于那個國家的奇葩之處,已經打交道多年的鄭氏家族成員可是比普通人有著極其深刻的了解,稱之為“也不為過。
軒真恩長嘆了一口氣道:“方少,雖然說貴方確實是沒有在這一項目上持股,間接持股的股份也很少,經濟上的那點損失,方少你也不會放在眼里。但是它畢竟是現代集團公司中的一員,它的損失是會影響到廣大股東們對公司前景的信心的。而且,最近一些時日,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和現代重工集團公司又有些蠢蠢欲動,我擔心金剛山項目要是不能夠盡快地斛決掉,很有可能會成為他們攻擊我們的突破口。”
現代集團公司這兩年雖然局面好轉了不少,但是說起底蘊來,已經遠不如從現代集團公司中分離出去的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和現代重工集團公司,同樣是面對著經濟危機,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和現代重工集團公司雖然也嚴重受到影響,但是局面卻要比現代集團公司好,而這對于鄭氏家族來說,無疑是收回現代集團公司控股權的好時機。而這一點,無疑是軒真恩絕對不想看到的結果。
“軒會長的意思…是需要我方家在股權上給予更大的支持?我方家收購現代集團公司股份的腳步可以再大一些?”方明遠道。
軒真恩神色為之一滯,雖然刻意掩飾,但是方明遠仍然看出她那帶著幾分驚惶的神情,她沒有想到,她的訴苦卻令方明遠做了另一番解讀。如果說方家資本大舉進入現代集團公司,確實是可以對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和現代重工集團公司形成有力的威懾,從而使得他們重新考慮是否要與方家資本爭奪現代集團公司股權,但是那樣的話,方家在現代集團公司中的話語權無疑就要進一步地得到加強!
“看來軒會長并沒有歡迎我方家資本繼續擴大股權的心思。”方明遠輕嘆了一口氣道,“軒會長還有其他事情嗎?如果沒有,很抱歉,我還有事情必須要趕在離開韓國前做完,就不能夠多陪軒會長了。”
商場如戰場,是容不得過多的憐憫之心的。當初他支持軒真恩,一方面是因為確實鄭氏家族在這件事情上做得太不地道,有欺負孤兒寡母之嫌,而他當時又與鄭氏家族之間有沖突,拉她一把,就算是對鄭氏家族的有力回擊,也可以在韓國上層社會中獲得那些與鄭氏家族不和的勢力的好感;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現代集團公司在韓國經濟中的影響力和地位,當時還是處于高位,要是冒然收購,很可能會引起韓國社會的強烈反彈,就算收購下來也是得不償失。所以,方明遠才采取了一方面蠶食現代集團公司的股份,一方面支持軒真恩,拒絕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和現代重工集團公司的進入。當然了,這其中也有幾分是為了鞏固三星集團公司在韓國經濟中的地位,不給予鄭氏家族復興現代集團公司從而挑戰三星集團公司的機會。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對軒真恩有什么扶持的義務和責任,說的難聽一些,即便是鄭氏家族成功地拿回現代集團公司的控股權,將她從現代集團公司會長的職位上趕下來,她的個人資產至少也還在五億美元以上,無論是在韓國還是在全球的任何一個國家里,她和她的家人都可以過上幸福生活,衣食無憂一輩子。現代集團公司從創立到成為韓國第一大企業的幾十年里,吞并、收購公司無數,也沒有見鄭家人會手軟半分!
方明遠自認為已經做得是仁至義盡,如果說軒真恩能夠在這幾年里迅速扭轉現代集團公司的頹勢,令公司強勁快速發展,不給予鄭氏家族其他人半點機會,他也就樂得做個股東拿紅利,等待日后更好的機會。但是一方面不想讓方家獲得更多的股權,另一方面卻又想要方明遠幫助解決更多的難題,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而且,方明遠認為此時也是收購現代集團公司股份的大好時機,韓國經濟陷入危機,那些股東們的身家財富也不同幅度地縮水,如果說經濟危機再持續下去,其中的不少人,恐怕也只有賣股份拆東墻補西墻了。軒真恩如果配合的話,自然是最好,如果說她不配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方少!”軒真恩連忙站起來躬身道,“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在想,那樣的話,您豈不是要正面和現代汽車集團公司、現代重工集團公司競爭了?”雖然說只是一瞬間,軒真恩已經是一身的冷汗,沒有了方家的支持,甚至于方家要是倒向了鄭氏家族,對于她來說,就是滅頂之災!方明遠能夠允許她繼續擔任會長,把握著公司的運營權,而鄭氏兄弟卻絕不可能在掌握了公司大權之后,還允許她坐在那個位子上!如果說方明遠再倒向鄭氏兄弟的話,那么局面就會立即失控!
雖然說,即便不是現代集團公司的會長,她是公司重要的股東之一,仍然有著龐大的個人資產,但是她將現代集團公司視為丈夫的遺產,當年丈夫去世之時,鄭氏兄弟不但不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的那一幕幕,她永遠都會銘記在心。而現代集團公司這些年來走得這樣舉步唯艱,鄭氏兄弟不斷地想要搶奪現代集團公司的主導權,無疑是最重要的原因!
她寧肯將公司的大權交給外人,也絕對不給予狼心狗肺的鄭家兄弟,若不是當初他們拒不援手,丈夫又何至于落到自殺的地步,自己母女又何至于到今天的境地。
“正面競爭我方家又怕了誰?”方明遠冷冷地道。軒真恩胸口一悶,卻也是無言以對。以這一位如今的財力,確實是有這個資格說這話。
軒真恩離開之后,方明遠坐在窗口心里盤算著,現代集團公司旗下的這些企業,其實他最看中的是現代商船、現代建設和現代電梯等幾家公司。之前,方家資本進入現代集團公司也是主要向這幾家公司滲透。現代商船作為現代集團公司的核心企業之一,又是韓國重要的航運企業,它的業務完全可以與郭氏航運集團公司形成互補,進一步地擴大郭氏航運集團公司在東亞航運業中的市場份額和地位。
二零零八年下半年全球性經濟危機正式爆發,韓國航運業也受到了強力的沖擊,韓金海運公司在今年二月份的時候,不得不從它在德國的子公司勝利航運公司中退出,另一家世騰泛洋海運公司的營業額出現了超百分之三十的下跌,而他們預測在二零零九年,營業額很有可能會出現百分之五十左右的下跌。現代商船公司在去年的經營狀況還算是不錯,但是二零零九年的前景依然不容樂觀。三大巨頭的日子都不好過,韓國國內的中小型航運企業,自然就面臨著破產的困境。
方明遠打算以郭氏航運集團公司的一批船齡在十年期左右的船舶折價入股現代商船公司,同時要求現代商船公司將其目前船隊中的高齡船舶、以及一部分租賃船舶退出船隊,提高船舶的自有率。
雖然說,在現代航運業中,租賃船舶進行運營,在航運業中已經是很常見的,而且它也確實有可取之處。過去的那種航運企業自購船舶運營的方式,一方面會占用大量的現金而導致企業現金流吃緊,另一方面,銀行貸款也會記入企業負債表,這兩點都在不同程度上制約了航運企業的快速發展。所以,船舶租賃業才應運而生。
船舶租憑業可以說是現代服務業中的朝陽產業,就像飛機租賃業一樣,自誕生之日起就蓬勃發展起來,兼具經濟帶動巨大、創稅能力強、產業結構提升、關聯產業拉動等一系列的優勢。
但是有優點自然就有弊端,這個世間哪里有兩全其美的事情。船隊中租賃船只所占的數量過多,也會對航運企業管理造成一些不便。不過這些麻煩在航運市場處于活躍期的時候,都不算什么,而到了航運業低迷的時候,就成為了航運企業頭痛的問題。
現代商船公司的船隊中,租賃來的船舶差不多要占據近半壁江山,如今運費低迷,跑一趟運輸,刨掉人工、稅收、燃油等諸多的成本之后,再去掉租賃費用后,基本上就沒有了利潤、甚至于還要虧損!而高齡的船舶,不但速度慢還油耗高,需要的水手還多,運營成本遠高于新船,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郭氏航運集團公司積極淘汰的對象。
郭氏航運集團公司之所以在這一場危機中穩如泰山,就是因為,在之前的這些年里,方明遠已經基本上將船隊中的高齡船、中小噸位船舶、租賃來的船舶全部都淘汰出去了。有自己的船廠,以及國內船廠源源不斷的新船下水,郭氏航運集團公司如今的船隊,整體船齡已經控制在了八年以下,這對于船齡往往可以高達三五十年的船舶來說,已經是很“年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