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遠深吸了兩口氣,似乎要借此令自己平靜下來一般。鐘南剡一顆心砰砰亂跳,難道說,未來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要發生嗎?
“鐘院士!”方明遠沉聲道,“我可以相信你嗎?你能夠保證把接下來的這些話永遠地爛在肚子里嗎?”
鐘南剡覺得自己的脖子好象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的卡住,令他簡直都要無法呼吸了,好半晌他才艱難地道:“我不能夠保證,我不是神父…”
“鐘院士,你不要誤會!”方明遠打斷了他的話道,“接下來的這些話,只是我自己個人的一些想法,如果說我的想法錯誤了,那么什么都不用說了。而如果說我的這些想法真的成為了現實,我希望鐘院士能夠守口如瓶,否則的話,我接下來的生活,就會被攪得亂七八糟的,而我現在才二十多歲,可不想日后一直都生活在人們的異類目光中。”鐘南剡不禁長出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自己要涉及到什么隱密事件中去呢。他注意到了方明遠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禁老臉微熱。
“鐘院士,請問你知道當初發生在日本的神戶大地震吧?”方明遠道。
鐘南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方明遠的思維跳躍也太大了吧,怎么又扯到了日本的神戶大地震上了?
“知道!”鐘南剡道。他就是再一心只讀醫書,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樣大的一個事件,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不說當時日本人死傷了多少,損失有多么慘重,在此之前。為了一個所謂的謠言,就鬧得沸沸揚揚的…沸沸揚揚的…
鐘南剡看著方明遠,再一次震驚地張大了口,他突然想起來了,似乎曾經有人說過,當初警示了日本人提防大地震的人,是一個華夏人,在日本以漫畫成名,筆名叫“方”,而后來。斯皮爾伯格又說過,日本漫畫家“方”和好萊塢編劇“方”是同一個人!要是這樣的話,那豈不就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鐘院士看來已經想到了!”方明遠道,“不錯,當初因為夢中看到了日本遭受大地震而發出了提醒,被日本人罵得狗血淋頭的那個人,被就是我。”
鐘南剡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顫聲道:“你這一次又做夢了?”
“嗯,又做夢了。”方明遠道。
“夢見什么了?難道是…大瘟疫?”鐘南剡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做為一個大夫,對于歷史上的那些瘟疫的“輝煌”業績,他可是普通人更為了解。如果說再來一場席卷全球的西班牙流感,即便是在現代社會。人員的死亡數目仍然將會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數字。而現代的便利交通,會使得病毒的擴散超乎尋常的快速。
如果說是其他人,告訴鐘南剡他做夢夢到瘟疫流行,鐘南剡肯定是一笑了之。全華夏十來億人,每天晚上人都要做夢的,什么稀奇荒誕的夢都有。要是都當真的話,那日子真的是不用過了,整天就活在了恐怖中了。他自己也做夢,還做過自己被一群野獸瘋狂追逐,不抓住自己誓不罷休的夢呢。他還做過自己從山頂上失足落下來的夢呢。要是這樣的話,那么自己還上不上山區去?
但是面對方明遠,他卻不敢這樣做。方明遠這可是有著現實中的前例的,日本人當初倒是對他的提醒不以為然,甚至于還為此向他問罪,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日是本人為此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鐘南剡可不希望國人也重蹈覆轍!
“大瘟疫?倒是還沒有到這個地步。”方明遠微微地皺著眉頭,在鐘南剡看起來,顯然這個夢境對于方明遠來說,也是不愿意再回想起來的。
“我看見了空曠無人的街道,我看見了一棟棟被封閉隔離的高樓,樓里面是一個個忐忑不安的人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我看見了大批躺在病床上,使用著呼吸機的病人,我還看到了大批穿白大褂的人倒下!我不知道那是國家的那里,但是我看到了也聽到了很多人操著多地的方言,驚慌地搶購著口罩和藥品。”方明遠的聲音低沉,雖然是夏末,雖然外面是艷陽高照,溫度高達三十余度,室內開著空調,溫度恒定,但是鐘南剡卻有著一種如墜冰窟,渾身發冷的感覺。
“我并沒有看到什么可以提示我時間的東西,但是我就是有一種感覺,這一天應當是不遠了!”方明遠看著臉色已經有些發青的鐘南剡道,“鐘院士,這是我自從神戶大地震之后,夢境最為清晰的一個夢。”
鐘南剡急促地喘了幾口氣,這才道:“你是什么時候夢到的。”
方明遠沉默了半晌道:“鐘院士,我不想騙你,這我不能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粵語是我可以確定聽到的方言。而且我還聽到,他們說這種病毒是從動物身上傳播出來的。”
“什么動物?”鐘南剡精神為之一振,立時追問道。他知道,很多強力傳染病都是從動物的身上傳染到人身上的,鼠疫和艾滋病就是最有名的兩個。如果說能夠確定這種病毒的宿主,那么就能有針對性地盡快分離出來病毒,在這種時候,時間就是生命。
方明遠眉頭扭成了一團,半晌才道:“應當是一種野生蝙蝠!或者說是一種野生貍!感覺是。”到底是蝙蝠還是果子貍,方明遠自己也不知道,華夏的專家學者們,整體的公信力早就已經落地溝了。對于他們所說的話,人們的第一反應都是要琢磨琢磨。所以他也只能含糊地告訴鐘南剡。
野生貍或者說蝙蝠?鐘南剡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從醫學角度來說,這兩種動物也確實是有可能傳播病毒的。不過…蝙蝠有很多種,貍也有很多種。
“好像是這邊人很喜歡吃的一種貍。”方明遠又補充道,鐘南剡記住了這一句話。他知道,本地人喜歡吃各種野生動物,從天上飛的到地底下爬的,可以說沒有不吃的,這并不是什么秘密,雖然說國家三令五申地禁止食用野生動物,就在前一陣還有數次打擊行動,但是實際效果都是不佳。他決定,回去調查一下,如果說真的有傳染病出現的話,那么這也是一個寶貴的線索。不過同時,鐘南剡的心里也是一沉,難道說,這種傳染病的地是在南方。
方明遠遞給了鐘南剡一張卡,上面有一個電話號碼。“鐘院士,如果說,您在本地發現了嚴重的傳染病患者,需要幫助的話,無論是資金還是物資,請打這個電話。”
鐘南剡不客氣地將卡收了起來,在可怕的傳染病面前,幫助他人就是幫助自己,所以他也不需要客氣。而且,他也相信,方明遠既然已經做了這么多準備,那么在醫療物資上的準備,肯定也會十分地充分。
“今天的事情,請鐘院士不要對他人再說了,而且日后,我也絕對不會承認,我們之間有過這一次會面。”方明遠正色道。雖然已經說過了,但是他仍然要再提醒鐘南剡一次。
“我明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絕對不會告訴第三人。”鐘南剡立即點了點頭道,他可以理解方明遠的這一要求。這件事情只能夠是私下里來做,要是在疾病還沒有暴發前,大肆地傳揚開來,就會有兩個結果,一個結果是虛驚一場,但是卻造成了社會的混亂。方明遠和自己會被千夫所指,國人會像當初憤怒的日本人一樣。另一個結果就是疾病如期而來,方明遠則成為了人們眼睛中的異類。鐘南剡雖然不知道那一次日本神戶大地震之后,方明遠受到了什么樣的壓力,但是用腳后跟也能夠想得出來,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恐怕早就收到了某個研究機構里去了。要是一般人,也許這種國家包吃包喝的日子也不錯,但是對于像方明遠這樣的人來說,那絕對是不能夠容忍的結果。
方明遠心里也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當初他說服蘇浣東同意使用總理的特別經費來組建國家級疾病預防控制和公共衛生信息網絡時,都沒有說這么多。其實方明遠說得越多,日后一旦鐘南剡將事情捅了出去,他的危險也就越多。
方明遠只希望自己多說的那些話,能夠讓鐘南剡盡早地確定病毒的來源,找到更好的治療辦法。也許…前一世里那些逃脫了sars的魔掌卻又因為抗生素大量使用而出現股骨頭壞死的患者們,這一世里能夠多幾分生機。
鐘南剡帶著一臉的憂慮乘車離開了別墅,相信在之后的日子里,到sars暴發之前,這會成為他一塊巨大的心病。不過方明遠覺得,他恐怕會化壓力為動力,盡力地做好準備,一旦sars出現,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與病毒的戰斗中去!
方明遠也隨后離開了別墅,看著窗外,方明遠陷入了沉默,對于未來的sars,目前自己所能夠做的,都已經做了,或者說正在做,但是最終的結果如何,卻不是方明遠他所能夠把握的,盡人事、順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