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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一 怎無言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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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碧落黃泉章一怎無言上章一怎無言  “你說,這么多青鬼來自何方,又為何殺之不盡。[萬書樓。]”他仰天躺著,向上方的青瑩問道。

  青瑩灑下七點瑩輝,修補著他頸下的空洞,對他的問題全無反應。

  他早已習慣了自言自語,繼續向青瑩道:“我總有所覺,若能知曉青鬼從何而來,距離勘破這個世界的秘奧也就不遠,那時說不定也能知道你的來處呢。只是尋常青鬼還算易殺,那頭青鬼皇怎地如此難以對付?算上這次,我已經被打回來七次了。”

  說話之間,青瑩已修補完他的身體,安靜地浮在空中。

  天邊忽然青光一閃,又是一點青瑩破空而至,遙遙向這方飛來。他站起,望著天外飛來的青瑩,若有所思。

  兩點青瑩行將合于一處,恍若互相感應,青芒大盛,映得他面容也是忽明忽暗。剎那間,他的意識好象突然附著于青芒,逆流而上反溯源頭,直若青電劃空,將茫茫黑暗破開一線,現出另一個世界來。

  那里風卷狂沙,撲面襲來,每一顆細小的沙石都循自己獨立的軌跡呼嘯橫飛,直有穿金洞石之力。透過風沙,隱約可見一座碧柱金梁的樓臺,上面影影幢幢的坐了些人,正向這邊指指點點。

  風沙中一個瘦弱少年,正苦苦抵御風沙侵襲,只能勉強站立。恰在此時,對面一柄木劍帶著森森青光,若風雷般迎面射來!那少年面露駭然,想要閃避,可木劍來得實在太快,眨眼間已到面前,哪有躲藏余地?看木劍來勢,就要透體而過。

  少年原本被風沙纏滯的動作突然變得靈動無比,一低頭讓過了當面木劍,幾步閃到對面一個小道士身后,手中木劍輕飄飄敲在小道士后腦上。這幾個動作如行云流水,白駒過隙,瞬息間已逆轉戰局。

  小道士軟軟倒地,青電劃開的縫隙也徐徐合攏。

  他靜立,心內思潮起伏,波濤澎湃,反復回放著那如電光石火的瞬間。

  “這就是紀若塵,也就是…我嗎?”這個念頭不可抑止地自意識最深處泛起。想起少年那有些惶然、有些茫然的面容,他即覺得心如鉛墜,有如數十根沉重的鎖鏈重重纏繞披掛,被捆扎得幾乎透不氣。

  困局之下,他忽而怒意勃發,背后兩雙影翼猛然張開,冰寒氣息一收一放之際,困鎖住心神的無形枷鎖已盡數粉碎!

  “嘿!活得如此疲累,這真的曾經是我?”他細細地回味著方才心墜如鉛的沉重,那是一種新鮮的感覺,但他并不喜歡。

  他猛然長笑數聲,仰天喝道:“何須理會從前那許多爛事!現下我想怎樣,便是怎樣!”他影翼一張,便向蒼野深處飛去。

  才飛出數里,他忽又折返回來,揚手揮出一團黑霧。黑霧下土石如有了靈性,翻涌而起,頃刻間寬大的坐板、雕花扶手、高高的靠背一一顯現,赫然化做一張烏木雕紋八仙椅,椅前三尺,便是紀若塵三個大字。

  八仙椅尚未成形,他已飛向蒼野深處,話聲穿破重重濃霧傳來:

  “這張椅子不錯,我看那些老道們坐得挺穩的。待我先去斬了那礙眼的青鬼皇,再來試試它舒不舒服!”

  青瑩浮著,聽著。

  騰騰騰騰!他盡管沒有實體,奔騰之際卻氣勢沖宵,每一步踏落都似震得大地也在微微顫抖,背后賁張的影翼則令他速度倍增,在蒼野上旁若無人地席卷而過。

  似是被他跋扈囂張的氣勢激怒,遠處驟然響起一聲咆哮!他聽到咆哮,立即轉個方向,片刻間已立在高逾五丈的青鬼皇前。

  青鬼皇早被他接二連三的挑戰惹得兇性大發,此刻一見他出現,立時伏低身體,蓄勢待發,巨大的前爪不住刨著巖石,石屑火星四濺,通體泛起淡淡的黑氣。顯見下一刻,青鬼皇即會撲來!

  面對著曾七次撕裂自己的青鬼皇,此時他隨意立著,意態輕松地道:“我剛學會一式新招,正好拿你試試手。”

  青鬼皇哪里聽得懂他說什么,但已被他激得怒發如狂!狂吼聲中,青鬼皇挾帶著青色腥風,一躍十丈,當頭撲下!

  青鬼皇剛一躍起,他也動了!

  起步剎那,他的滔天殺氣忽然消得干干凈凈,高抬腿,輕落步,身形若有還無,如一縷輕煙,剎那間與青鬼皇錯身而過!

  青鬼皇厲吼不絕,龐大的身軀劃空而過,隨后勢若萬鈞地摔落,在堅硬無比的巖面上犁出一條深溝,實在令人不得不佩服它身軀的堅韌。不過它一撲之后,就此萎頓于地,咆哮變成哀鳴,再也爬不起來。

  他傲立蒼野之上,望著伏地不起的青鬼皇,那幻化成巨爪的右手上抓著一顆斗大的青黑心臟。那顆心臟拼命搏動著,甚而不住試圖躍起,想跳向青鬼皇的方向。但五條湛藍絲線自他指尖透出,牢牢縛住了這顆活力驚人的心臟。

  他行到青鬼皇身前,踢了踢它碩大的頭顱,哂道:“看來這招挺好用的。我這人怕麻煩,實在懶得繞到你后面再下手。其實這樣也好,就讓你死個明白。”

  他凝望著青鬼皇充滿不甘的雙眼,微笑,右手忽然握緊!五條湛藍絲線變得鋒利無比,將青鬼皇心臟切成數塊。青鬼皇心臟猛然噴出丈許藍焰,旋即收縮成一點藍色星火,沒入他體內。

  他胸口處隱隱透出一點碧藍,忽明忽暗,閃爍一陣后方才暗下。

  他靜立一刻,突然仰天長嘯,聲若龍吟,頃刻間傳遍四野!嘯聲所過之處,萬千青鬼均戰栗不已,幾不能站立。

  他收攏影翼,身影閃動間,已回到了出發處,緩緩落座于那張八仙椅上。他換了幾個姿勢,又拍了拍扶手,方滿意道:“這張椅子果然舒服,我喜歡!”

  坐得舒服了之后,他緩緩抬手指向蒼野深處,道:“你看,向那個方向走上五十里,有個地方挺適合放這張椅子的。我們,搬家。”

  青瑩靜靜佇立在他上方,輕輝一滅一明。

  天上一日,人間千年。

  龍象白虎二天君雖然身陷囹圄,卻仍對天下大勢了如指掌。這倒不是二天君卜算之道登峰造極,細探究竟,無它,嘴甜而已。

  最初一日二天君很是領略了一番道德宗的刑名之道,不禁由衷感慨道德宗不愧是天下正宗,就連用刑之道都遠超那些兇名遠播的邪惡左道。才一柱香的功夫,道行還算深湛的二天君已然屈服,打算將光著屁股時候做的惡事都通通招了,無盡海主人的威權更是早拋之腦后。可那主審的道爺只是發了狠地用刑,卻不給半點他們說話招供的機會。

  這一日,二天君實實在在的度日如年。一日過去,二天君發覺自己還活著時,均自覺心境毅力道心統統晉了一階。

  因此,第二日,那面皮焦黃的枯瘦道人開始好整以暇地發問時,兩天君如蒙大旱逢甘霖,立時和盤托出。哪知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二天君猛然發現自已只記得從無盡海來,到道德宗來尋紀若塵,可是因何而來,卻是忘了個干干凈凈。二天君已知那枯瘦道人道號云易,實是道行高深,手段高強的狠辣角色,當下心中惴惴。誰知云易也忽如變了一個人,未再動用苛刑,只是反復盤問,不斷驗證兩人的回答。如是大半日,云易顯是確信了二天君并未有意隱瞞,于是連用了十余項二天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道法測試,終斷定二天君已于昨日被人用大神通抹去部分記憶。

  莫干峰上,道德宮中,除了八位真人,誰有這個本事在云易面前不著痕跡地抹去二天君記憶?

  有念于此,云易也就不再為難龍象白虎,只言道毀壞山門乃是大過,在得到諸真人明確法諭前,仍須關著他們。

  但一日日過去,諸真人法諭卻是遲遲不下,這一等可就沒了盡頭。這幾天相處下來,龍象白虎與云易相處甚歡。除卻奇形外貌外,二天君識大體,知進退,通明天下大勢,又博聞強記,通古曉今,興趣廣泛,實是極佳的談客。

  白虎心計深沉,龍象貌似憨厚,兩人相得益彰,又兼通察言觀色之道,因此云易與他們越談越是投機,三日之后,已引為知已。

  二天君自云易處得知,近來道德宗處境已有些不妙。群修圍攻西玄山,認真說來遠不至動搖道德宗的根基。雖然圍山的修士有七千余眾,而道德宗本山弟子不過六百余人,相差以十倍計。但所謂兵貴精而不貴多,群修雖眾,卻良莠不齊,上下難以一心,又閑散慣了,遠不及道德宗弟子道行精深。道德宗又占了地利之便,休說千年經營之下下莫干峰頂步步玄機,方寸乾坤,單是一個西玄無崖大陣就令群修無解。

  道德宗先祖苦研廣成子所遺道典,歷數代而小有所成,于莫干峰上布下二座小陣,上應太極四象,下合八荒之道,作護觀之用。其后輾轉數百年,道德宗傳承數十代,代代才俊之士窮畢生之力,以求完善這座護觀大陣。千年之前,道德宗若虛真人橫空出世,以驚世之姿,歷五十年而道法大成。于行將飛升之際,若虛真人忽有所悟,于是借月缺之夜布下三件神器,又鎮鎖數頭上古兇妖,借助其力,使護宮陣法與莫干峰融為一體,西玄無崖陣至此大成。

  西玄無崖陣陣眼仍是廣成子所傳兩座小陣,遠不若其它宗派動輒數十個陣法疊加來得有氣勢,但此陣與天地渾然一體,陣圖時刻依天時地氣罡風星宿變化而動,幻變無方。若非道行已至金丹大成、上窺氤氳紫氣之士,根本無從看破西玄無崖陣的變化,也就無從下手破陣。而道行能到這一步,即離飛升不遠。千百年來,這樣的人物又得幾人?

  這還不是西玄無崖陣最厲害之處。此陣秘奧在于借莫干峰以吸取天地靈氣為已用,如是生生不息,永無止歇。認真論起,若要破陣,一是以莫大力道強攻,只消令陣法吸取天地靈氣的速度抵不過消耗,此陣也就算破了。另一方法則是推倒莫干峰,此陣自然消散。

  第一種辦法稍難些,集三百上清之士合力攻其一點,也就差不多了。第二種辦法略容易些,雖然莫干峰被道德宗千年祭煉、本身已成了一件法器,但想來二百上清推倒此峰也非難事。

  見道德宗縮于陣內不出,陣外七千修士每日里只是鬧哄哄的圍著西玄無崖陣一通亂轟,不過驚飛些走獸異禽,推倒些奇花古樹,又能轟出什么結果來?大陣吞吐天地靈氣,暗合萬物消長,這點損傷遠趕不上自我修復,群修就是再轟上十年,也損不了大陣半分。

  直到這日云易面有愁容,破天荒地攜了一壇好酒來與二天君共飲,又將二天君身上的一氣鎮元鎖開了一半。本來二天君已可在牢內隨意行走,現下恢復了三成道行,就能自行打坐修煉。

  二天君心下詫異,酒酣耳熱之后,百般打聽,終于知曉了原委。

  原來三日前青墟宮虛天忽至,稱有仙界妙法可破西玄無崖陣。次日群修再來攻山時,一百零八名修士組成一座無名法陣,依天星演變,每個時辰向西玄無崖陣轟上四次,方位各有不同。仙界妙法,果然非同凡響,西玄無崖陣每受一擊,即會有半個時辰難以吸聚天氣靈氣。如此一日下來,盡管有九脈真人親自主持,大陣所積蓄的靈氣仍是損耗了少許。若無他法,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西玄無崖陣就將耗盡靈氣。這座修道界最享盛名、千年來號稱不破的大陣,眼看就要被破了。

  龍象白虎不禁咋舌,道:“什么陣法這樣厲害,難道真是仙陣?這世間可是真有仙人行走不成?”

  云易猛一仰頭,飲盡最后一碗酒,嘆道:“今日非比昔時!西玄無崖陣已不是當年的西玄無崖陣了。數年前,鎮壓陣眼的主器忽然消失無蹤,聽說那是一口古鼎。從此西玄無崖陣就有了一線空隙,前幾天又被你二人毀了山門,陣法更多了一個破綻,論及防御,恐怕已不足昔日威力十一。若非如此,就算青墟宮手握仙陣,又能如何?如非神鼎遺失,以你等道行,又如何損得我宮山門分毫?”

  龍象白虎早知自己闖下禍事,但未成想竟是如此潑天大禍!二天君互望一眼,皆覺再無幸理,于是心底蕭瑟,也跟著長嘆一聲,向云易道:“我等竟闖下如此大禍,想來必無幸理。只望仙長念及這幾日談得也算投緣,在大限之日給我兄弟一個痛快。”

  云易一怔,旋即笑道:“我宗紫陽真人虛懷若海,早就言道你二人雖然闖下天大禍事,但畢竟是無心之失。雖不能不罰,但念及過往淵源,當給你們一條生路。等陣破之日,我自會放你們出去。那時戰亂之中,你們也好脫身。至于能否逃得性命,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饒是龍象白虎,當下也不禁暗生感慨,一時無言。

  若單以景致論,莫干峰頂此際倒是煙火絢爛,雖失了清靈飄逸的風致,但怎也占得花團錦簇四字。

  此際百余修士各共擎法寶飛劍,飛在半空,牢牢占據了西北方位。他們結成一座無名陣法,人人默頌真言法咒,繞著莫干峰緩緩飛動。一刻之后,空中仙陣中央部位悄然泛起一片漣漪水光,旋即數片蓮葉自水下浮出,一朵含苞蓮花扶搖而起。蓮苞中透出一線紫光,而后綻放開來,化作一品紫瓣金蕊蓮花。

  仙蓮飄飛而起,徐徐向莫干峰落下。此蓮見風則長,蕩蕩然下落百丈之后,已變成桌面大小。隨著紫金仙蓮下落,莫干峰頂又浮現出半圓形的淡淡光幕,將整座太上道德宮護翼其下。

  仙蓮與西玄無崖陣所幻化的光幕一觸,一百零八瓣蓮瓣脫體而出,各延玄奧軌跡,分射不同方位。這一百零八片蓮瓣幾乎同時撞在西玄無崖陣上,然而實際上蓮瓣落下的時刻均有不同,每有一片蓮瓣落下,就會炸成一團七色錦霧,在西玄無崖陣上蕩起一圈漣漪。每當兩圈漣漪撞在一起,力道即會增強少許。只在剎那,百余道漣漪即重疊一處,向內猛然一縮,而后化成重重疊疊的光浪,瞬間布滿整個莫干峰頂,沖得整座光幕都亮了一亮!

  西玄無崖陣大放光芒之際,浮于空中的蓮蕊忽然出現在光芒最盛處,通體放出熊熊金焰,竟然就此硬沖下去!西玄無崖陣中驟然出現無數風刀霜劍青木巨巖,不停向蓮蕊攻去,擊得金焰忽明忽滅,層層切削著蓮蕊本體。然而蓮蕊堅韌無匹,西玄無崖陣陣法威力又是最弱之時,竟給它硬生生破進了光幕!

  眼見殘余的小半蓮蕊化作一顆流焰金星,斜斜向太上道德宮投去時,半空中忽然爆發出震天彩聲!

  原來在空中百名修士身后,還立著大群修士,粗看過去足有四五千人。這群修士有一小半憑藉自身修為或法寶浮于空中,可還有一大半道行不足。這些修士立在一百余件大型法寶或異獸背上,你擠我、我擠你、密密麻麻再無立錐之地。那些能夠自行飛空的,是來掠陣。至于這些飛空都有困難,卻寧可借助旁人之力也要過來的,就是來叫陣喝彩、助長聲威的。

  此際見到千年來號稱不破的西玄無崖陣首次被仙蓮蓮蕊攻入,他們當然要拼命喝彩叫好。這批人道行雖不精深,但只用來吶喊叫好還是綽綽有余。當下彩聲如雷,轟轟隆隆直上九宵,震得流云飛散。單以聲威而論,那結陣的一百零八名修士倒是遠遠及不上這邊了。

  群修之中,一名中年道士身周云氣繚繞,卓然不群。他身著青墟服飾,劍眉星目,相貌氣度均是不凡,只是神色倨傲,隱隱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意。這道士正是青墟宮虛天,奉虛玄之命趕赴西玄山,專為破陣而來。

  虛天一至西玄山,立刻召集群修傳授仙陣。青墟宮與道德宗并列三大正道,虛天又屬青墟宮真人,論名氣地位不比道德宗九脈真人差上多少,更為重要的是已有許多人知曉謫仙花落青墟。因此盡管許多修士將信將疑,仍有數百修士愿受虛天驅策。虛天輕而易舉地挑了一百零八名修士出來。

  至仙陣布成,紫金仙蓮一出,西玄無崖陣立受克制,局面登時有所不同。七千修士中雖多濫竽充數之輩,但有見識的也著實不少,見識過仙陣威力,虛天能夠調度之人立時多了千余。虛天也是有真材實學的,當下將道行足夠的修士分成四組,每三個時辰一換,晝夜不停地攻擊西玄無崖陣。他則居中調度,七日七夜不眠不休,至此時終將西玄無崖陣攻破一次。

  此刻虛天志得意滿,自懷中取出一卷玉簡,打開看了看,示意仙陣移向下一個方位后,就在數百名各派修士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向東飛去。

  莫干峰東三百里,有一座云睞峰,峰頂新修了一座三進道觀,觀中貢奉三清,乃是群修議事之所,亦是群修公推的十數位德高望重之士的驛所。道觀四周盡是些房舍木廬,七千群修多居于此處。另有些不喜群居的,則在附近或尋洞府、或居松下,自行修煉。

  虛天右手負后,左手捧了謫仙所賜玉簡,駕起七寶祥云,云中隱現亭臺樓閣,飛天亂舞,一派仙家氣象。群修感嘆聲中,虛天已按落祥云,降于正殿階前,徐步拾階而上。

  抵達西玄山已有七日,這尚是虛天初次來到云睞峰。

  正殿中供奉了三清祖師畫像,居中放一張太師椅,兩邊各擺七張紫檀椅。此殿即為諸派首領議事之所。

  虛天拜過三清,即舉步上前,毫不遲疑地在正中太師椅坐下,向群修揮手道:“列位仙友請坐!”

  夠資格在此議事之人,此時倒有大半正在殿中,于是向虛天拱手為禮,各自尋了自己本來位子坐下。那些沒座位的則擠站在側邊,等著看熱鬧。

  虛天剛剛坐穩,殿外傳來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十余修士擁著一名黃裳道人走進正殿。那道人仙風道骨,面如嬰兒,正是本朝護國真人孫果。

  虛天朗聲一笑,也不站起,遙向孫果一禮,道:“原來是國師孫真人駕臨,果然風采非凡,虛天久仰大名!孫國師來得正好,我等正要商議破陣之后當如何處置道德宗群妖。國師見多識廣,必有見教。來,國師請上座!”

  見虛天手指之處是左邊下首處的椅子,孫果饒是道行深湛,面上也不由得浮起一層黑氣。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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