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如同餓鬼界般的城市,林翔忍不住想要發抖。他甚至可以聽見口中牙齒劇烈撞擊發出的“得得”聲。
現在,是一個城市。
未來,病毒會擴散到整個世界嗎?
“混帳————”
被恐懼和憤怒占據思維的林翔,從掌心噴射出熾熱的烈焰,瞬間籠罩了少婦的身體。很快,美貌的少婦被徹底燒盡,只剩下幾塊在余燼里散發著微熱氣息的骨渣。
掙開緊握住自己腳踝的手掌,用厚厚的鞋底把已經燒至脆化的死尸踩碾成黑色的粉末。林翔拼命控制住快要達到崩潰邊緣的憤怒情緒,踉蹌著腳步,掙扎著沖進正在復活的尸群。
他已經沒有力量釋放出生物火焰,卻還可以用匕首扎穿活尸的腦袋,讓死去的靈魂重新歸于黑暗。
一個。
兩個。
三個。
被削去頭顱的死尸,散亂地躺臥在空曠的街道上。墨紅的膿液從頸部的斷口流淌出來,在干燥的地面形成一灘不規則的濕印。保留在軀干上的四肢無意識地抽搐著,沾滿污漬的五指顫抖著伸向肩膀,來回摸索著已經不在的腦袋,雙腿在殘存神經的控制下來回扭動亂蹬,仿佛想要尋找某種可靠的支撐讓自己重新站起,卻永遠也無法實現。
林翔覺得身體里的每一滴血都在沸騰,翻騰洶涌的液體狂亂地沖擊著脆弱的血管,可怕的高溫燒得腦力里昏昏沉沉,迅速消耗的能量已經無法維持身體的正常運轉,稀薄的氧氣讓他覺得近乎窒息,無法保持靈活的腳步變得越來越笨拙。。。。。。在一堵冰冷厚重的水磨石墻壁旁邊,他仿佛爛泥一樣癱了下去。
體力的消耗,已經達到了極限。
身后的街道上,倒著五十余具被割掉腦袋的活尸。
遠處,更多的復活者從廢墟里爬起,它們搖晃著身體,邁著無法保持平衡卻又不至于摔倒的步子,朝著這里慢慢蹣跚而來。被黃綠色腐水充斥的泡漲眼球里,釋放著對鮮肉的渴望和貪婪。
林翔覺得,自己就像一頭疲憊不堪的獅子,緩緩接近的尸群,則是團團圍聚在身邊的鬣狗。
毫無疑問,強大的雄獅能夠輕易撕碎任何一只鬣狗。同樣,饑餓的鬣狗也不會放過獵殺耗盡力量獅子的機會。
強者的身體也是肉,吃在嘴里會更加筋道,更有嚼頭,更有營養。
“分而食之,這就是我的命運嗎?”
望著遠處密集的尸群,林翔大腦里一片空白。他已經無力抗拒,只想就這樣昏昏睡去,永遠不再醒來。。。。。。
“轟————”
一團巨大的紅色火焰,伴隨著刺耳的尖嘯聲在尸群中央炸開。散碎的血肉和破裂的泥石飛灑得到處都是。
這是七十毫米火箭彈才具有的威力。
迷迷糊糊之中,林翔用殘存的力氣把視線集中到頭頂,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一架軍用“直十五”武裝直升機,以及透明駕駛艙里齊越那張熟悉的臉。
。。。。。。
“我們需要疫苗。”
“在沒有免疫力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擋住變異生物的進攻————”
“科研部門究竟在干什么?國家每年花那么多錢有什么用?為什么每到關鍵時刻,總是無法拿出我們最需要的東西?”
望著擺在桌子上那摞厚厚的報告,總參謀長陸輿林蒼老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無奈和焦慮。
從西南戰線返回的二十一軍隊殘部,正在進行人員和兵器的補充。令人驚訝的是,各級部隊的軍官似乎對此并不關心,他們遞交的戰斗報告里使用頻率最高的兩個字,就是“疫苗”。
首先撤回后方的兩個整編師,正常滿員狀態下,兵員數量應該超過四萬。然而,從前線回來的幸存者,僅為這個數字的百分之八。
超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戰損,已經屬于被“全殲”范疇。可是,在兩個師的傷亡人員統計表上,“戰死”欄目下的數字,卻只占到兵員總量的百分之十七。
其余的人,都是傷員。
或者失去了手腳,或者遭受了并不致命的輕傷,他們最終一個人也沒能活下來。按照命令,所有傷者必須在六小時內加以“處理”。數萬名被查實的傷員,無論輕重,都會被當場格殺。
和變異人戰斗,受傷就意味著死亡。
報告表格上那一連串冰冷的數字,讓陸輿林覺得心在滴血。
自己人殺自己人,這在夏國的歷史上從未有過。
可是,卻不得不這么做。
一旦超過規定時限,受傷的士兵就會被病毒感染,變成殘忍嗜殺的黑色怪物。到了那個時候,死的人,會更多。
疫苗。
什么時候,才能研制出疫苗?
這不僅僅是將軍一個人的愿望,也是所有希望永遠結束噩夢的人,最迫切的期盼。
。。。。。。
國家科學院軍事研究部,夜間十二點四十五分。
熬夜是女人美麗的最大殺手。這句話放在方雨潔身上,似乎并不適用。
寬大的白色制服,絲毫掩蓋不住曲線玲瓏的傲人身材,修長挺直的脖頸有著雪樣的膩白,雖然沒有化妝,樸素的臉上卻顯出讓大多數女人都為之嫉妒的清麗。尤其是那種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和高傲,更讓人覺得有種潛在的誘惑和難以接近寒意。
纖細的手指緩緩調節著電子顯微鏡的準距,望著鏡頭下那滴薄薄的營養劑,方雨潔光滑的額頭上,蹙起一道微皺的扭痕。
和所有的病毒一樣,R12必須在活細胞內寄生,并且以復制方式增殖才能繼續存活。
那不是普通概念的寄生,用“強占”、“掠奪”之類的字眼,似乎更能說明它的可怕特征。
病毒有高度的寄生性,完全依賴宿主細胞的能量和代謝系統,獲取生命活動所需的物質和能量,離開宿主細胞,它只是一個大化學分子,停止活動,可制成蛋白質結晶,為一個非生命體,遇到宿主細胞它會通過吸附、進入、復制、裝配、釋放子代病毒而顯示典型的生命體特征,所以病毒是介于生物與非生物的一種原始的生命體。
R12和普通意義上的病毒完全不同。
它同樣也依賴寄主的細胞維持生命,卻強行改變著細胞固有的生存模式,促使細胞以非正常速度分裂,從而導致對能量的狂熱需求。迫使寄主以更快的速度從外界獲得補充。這一點,從二十一軍隊捕獲的活尸身上,已經得到了證明。
對抗R12其實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只要能夠抑制住那種瘋狂的速度,減緩細胞能量的燃燒,它就和普通的病毒沒什么兩樣。
問題是,在無法改變染色體特征和生物基因鏈的情況下,怎么樣才能做到這一點?
無數次實驗證明,人類脆弱的基質蛋白,根本無法接受強大的衰竭性疫苗。一旦注入,抑制R12的同時,也會導致各種生理機能在二十四小時內終止。這種東西唯一的作用,恐怕只能以“人道”的名義,讓那些被感染者在無痛苦狀態下死亡。
方雨潔要尋找的,就是介于衰竭和擴張兩者之間的平衡點。
可是,它究竟在哪兒呢。。。。。。
“哐啷————”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不太清楚的金屬撞擊聲,其間還攙雜著若有若無的嘶吼和慘叫。
方雨潔沒有興趣查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她仍舊端坐在皮制轉椅上,透過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認真地注視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分析數據。外界發生的紛亂,對她毫無影響。
這里是軍事管制區域。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由守衛部隊處理。
半小時后,隨著走廊上傳來軍人特有的腳步節奏,實驗臺旁邊的電子對講器上出現了值班軍官的身影。
“方博士,我們剛剛抓獲了一名擅自闖入管轄區的中年男子。他自稱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和您親自商談。”
“不見————”
方雨潔的口氣生冷強硬。倒不是她天性冷漠,而是太多垂涎美色的追求者,已經用濫了這種令人惡心的手段。
“可是,他提到了R12。。。。。。”值班軍官謹慎地插了一句。
“什么?”方雨潔渾身一震,清麗的臉上顯出幾分意外的驚訝。
R12的存在屬于機密。只有體制內的相關人員,才會知道這個特殊符號所代表的意義。他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約見自己,又何必采用強行闖入這種非正常手段?
“對方的身份核實了嗎?”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重新恢復了平靜。
“已經審核過所有細節。”值班軍官看了一眼手里的審訊記錄:“他叫錢子明,是南方醫藥公司的四級研究員。身份證編號。。。。。。”
“立刻帶他到會客室,我五分鐘內過去————”
帶著刻板的冰冷和不容置緩的語氣,方雨潔隨手關閉了通訊器,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點開了實驗室大門上的電子鎖。
南方藥劑公司,是參與研究疫苗的民間機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