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租婆心中打定了主意,臉上便很快笑了起來:“既然你們這樣熱情,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也想看看,這個地三仙茶樓的生意到底好到什么地步。()”
她心中暗自驚疑不定,依舊有些不相信地三仙的生意會好到哪里去,在她看來,也許這只是這三個沒見過世面的學生妹見到有幾個客人喝茶的茶樓就大驚小怪而已。
包租婆打從內心深處不相信地三仙的生意會紅火,又或者說,她不愿意相信李云東能咸魚翻身。
可她卻忘記了一句古話:寧負白頭翁,莫欺少年窮。
正因為年輕,所以每一個年輕人都有著無限的可能,有時候給他們一個機遇,他們便能直沖九天,可有不少的“大人”在看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年輕人的時候,他們往往會心生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和居高臨下倚老賣老的感覺,在他們眼里,年輕人都是無知而魯莽的,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明白這個世界的殘酷和冰冷,然后像現實世界妥協,就一如他們曾經經歷過的那樣。
包租婆在面對李云東的時候便多多少少有這樣的感覺,而他們之間的租賃關系更是滋長了這種陰暗的心理,尤其是當他們雙方激烈沖突起來的時候,包租婆更是恨不得永遠都看著這個年輕人撲倒在泥濘之中,永遠都被自己嘲弄笑話。
“哼…一定是這樣,不過是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胡說八道而已!”包租婆心里面暗自咬牙。
為了證明這一點,包租婆轉身下了樓,準備跟三個小女生去地三仙看個究竟。
包租婆為了撐場面,更為了炫耀一番,她特地開出了自己新買的迪奧a6,這可是她一咬牙,花了不少錢買的車。
四個圈系列的a6有一個別稱,叫二奶車,因為許多大款和達官貴人都熱衷于送這種大方貴氣的車來討好自己的小三。
包租婆咬牙買下這種車不為別的,只為證明女人不依靠姿色也能開這種車,只可惜,她太愛計較,這種炫富和莫名其妙的攀比心態也似乎并不比那些小三好到哪里去。
但好車畢竟是好車,一開出來,a6大氣的外觀,典雅的黑色車身,以及流線型的外形都讓三個小女生們很是大聲驚嘆了一陣,包租婆在她們眼睛里面的羨慕眼神中找到了許多的滿足。
步行街是一個理論上不能開車進去的地方,不過中國的規矩向來因人而異,李云東地三仙開張的時候,從里到外開進來的禮車幾乎塞滿了街道,當然,這一切不愛看地方新聞的包租婆是不知道的,而且她也不是能夠改變規矩的權貴,所以只好老老實實的在地下停車場停了車以后,四人才慢慢的朝地三仙走去。
包租婆一直想在步行街包一個店鋪,做點生意,可怎奈這里店鋪實在不便宜,而且工商局又缺少關系,因此這個念頭只能在肚子里面打打轉兒,一直不能付之于實際。
可偏偏自己辦不成的事情,居然李云東那個小子辦成了,這哪能不讓她羨慕嫉妒恨?
包租婆一路上也不知道肚子里面腹誹猜疑了多少次地三仙的“撲街”慘狀,可等她猛然間來到地三仙門口不遠處的時候,卻被嚇了一大跳。
還沒近前,便見一群人堵在地三仙門口,包租婆有點擠不進去,只好先踮腳看一眼,她上一次看見地三仙的時候,這個茶樓還沒有開張,甚至連裝修都還沒有開始,那時候不過是一家落魄待租的冷清門面罷了,可眼下,地三仙已經是一座上下雙層,具有濃郁古典風格的茶樓,這茶樓通體赭黃色,大氣厚重,屋角飛檐斗拱,古色古香,門面上掛著一幅黑底金字的牌匾,寫著仙氣飄逸的三個大字:地三仙。
這茶樓不說生意如何,便光看這賣相便知檔次頗高!
包租婆看著一愣,隨即目光便往下看,卻見門口站著兩個身穿古典金絲黑色旗袍的女孩兒,這兩個女孩兒容貌極美,皮膚雪白細膩,嫩如凝脂,尤其是一雙大眼明眸善睞,看見客人的時候未語先笑,兩個眼角俏生生的彎成一道嫵媚的弧線,令人一看便心生好感,情不自禁的便想進去坐一坐。
包租婆這樣最恨漂亮女人的婆娘猛一眼看見了,尚且愣在原地,有點回不過神來,那些從街道上經過的男游客們見了,更是一個個都險些走不動路了,不少人在旁邊喝不起茶,便索性拿著手機和相機拍照取樂,是以地三仙門口便擠了一大群人,很有點水泄不通的架勢。
包租婆心里面暗自哼了一聲,心道:你這是開茶樓,還是開妓院啊?
當然,這話只能在肚子里面回味一下,輕易是不會說出口的。
包租婆在人群外面看了一眼后,目光很快落到了地三仙對面的一家趙氏茶莊的茶樓上,她卻見這家茶樓也是兩層樓,但風格迥異,充滿了現代時尚風格,透過樓上窗口遮掩的窗簾縫隙中能夠看出沙發雅座的上好皮草,顯然也是花了大本錢辦的茶樓。
可這座茶樓現在已經徹底停業,連牌匾上都滿是灰塵,犄角處密布蛛網,與門庭若市的的地三仙相比,這茶樓實在是凄涼得用門可羅雀來形容那都是抬舉它了。
包租婆心中暗自有些吃驚,似乎不理解為什么地三仙能把這樣一家時尚貴氣的茶樓逼成這番光景?
跟包租婆一塊兒來的三個女生顯然也沒料到地三仙的生意居然會好成這樣,她們面面相覷的互相對視了一眼,很快便一聲發喊,不約而同的擁著包租婆往里面使勁擠去。
女人天生就是這種運動的能手,她們好容易擠進去后,卻發現地三仙的茶樓大門都是關閉著的,隱約可以透過鏤空的窗花縫隙中看見里面高朋滿座。
“怎么就關門了?不做生意了?”為首的女孩兒有些吃驚,一旁一起來的女伴也有些失望。
女孩兒有些不甘心,擠到門口一問,卻被門口擔當服務員的小狐貍聲音輕柔的告之要先領號,等到了她們才能進去。
這也是馮娜和程程在吸取了前一陣的經驗后指定的規矩,前幾日生意驟然暴漲,鬧得大堂里面等待的客人比喝茶的客人還多,雖說都還守規矩,但是一人說一句小話,這上百人加在一起那就哄鬧得跟市集一樣了,原本高雅幽靜的茶樓頓時跌價跌得跟菜市場一樣,令人大為不滿。
馮娜痛定思痛后,立刻推出了電話預訂服務、包團服務,以及現在絕大多數餐飲場所都會采用的領號外堂等待服務…
一個餐飲場所要是能出現這樣的現象,這說明這個餐飲場所的生意…那簡直好到爆了。
因此聽到還要領號的話時,包租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張口結舌下,簡直無法想象一家茶樓的生意居然好得跟必勝客這樣的洋店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包租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和李云東的賭約只怕要討不了好了,她下意識就想轉身逃走,可她雙腳卻仿佛生了釘子一樣,死死的扎在原地,讓她不肯離開。
她內心深處似乎還有一絲不甘心,想親眼看一看這茶樓里面的生意到底有多好,有哪些腦子有問題的人屁顛顛的跑這兒來喝茶?
女孩兒三人一路趕來,自然不肯輕易離開,領了號以后便在茶樓旁邊安排的八仙凳上坐了下來,三人在外面眾人的注視下大大方方的聊著天或者玩著手機,而這時在里面當值的服務員朋友也接到了她們的短信,高興的迎了出來,幾個天南大學的女學生們在店外言談歡笑。
女孩兒原本還想讓自己的朋友開個后門領自己先進去,誰料女服務員一聽便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聲說道:“不行呀,我們的會長大人可嚴格了,你們不想我被辭退吧?”
馮娜雖然已經從學生會會長的職務上退了下來,但是她在天南大學的學生會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因此學校里面的學生們都習慣性的喊她會長,而不喊她的名字,哪怕現在是到了地三仙也是一樣。
聽到這番話,女孩兒也只好悻悻作罷,不再提這件事情。
但好在她們也沒等多久,便有一群人從里面出來,她們便得以換了進去。
包租婆跟在她們身后剛一進門,便頓時瞪大了眼睛,她眼見這茶樓樓上樓下坐滿了人,粗略一數,怕不有一百多人,可偏偏就是這一百多人,在這茶樓中竟然沒有什么聲音,便是有人說話也都是壓低了嗓子,以極為輕微的聲音在聊天交談,這茶樓中安靜得有些異樣,只有一陣陣悠揚的古典音樂陣陣傳來,放的卻是古箏彈奏的《漁舟唱晚》。
包租婆表情變得有些怪異,她無法想像這么多人聚在一起,怎么會連多少聲音都沒有,弄得自己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女孩兒也很是好奇,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她們也不可能大聲交談,也都紛紛壓低了嗓子向自己的好友服務員詢問。
她們的朋友雖然才做兩三天,但也清楚很多事情,她稍微一解釋,女孩兒們和包租婆便恍然明白,敢情這茶店的生意是日本人帶起來的,最開始來的大多都是日本人,一開始來的而且還很多都是日本的山口組黑幫人士,這幫人喧鬧得很,但后來日本的游客們來得多了,中國人也慢慢多起來了,這些黑幫人士就都安靜了。
日本結構森嚴,群體社會性極強,在公眾場合、地鐵、公交車等地,他們紀律性極強,言談大多都非常小聲,便是打電話也都會下意識的用手遮掩嘴巴和電話,身子也要偏過去,似乎唯恐大一點聲音驚擾到他人。
雖然國人在這一點上與日本人恰好相反,尤其是打電話、吃飯喝茶的時候聲音從來不壓低,甚至分貝比平常還要大上幾分。但由于茶樓一開始日本客人居多,這使得一些剛開始附庸風雅來喝茶的中國客人在茶樓中高聲談笑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會惹來日本人的橫眉怒視。
馮娜雖然自己是中國人,但在這一點上,她還是想把茶樓辦成一個高雅清靜的地方,而不是一個菜市場一樣的喧囂場所,因此她刻意的在環境氛圍上將地三仙營造成了一個“大聲說話便沒修養”的高雅場所。
有了帶頭的,很快便有跟風的,大部分人都安靜,那小部分人也會跟著安靜下來,慢慢的就會形成風氣和習慣。
便是包租婆這樣的人進了茶樓也不禁被這樣的氣氛所影響,腳步都放輕了許多,等到她們幾人坐下的時候,包租婆翻開菜單看了一眼,頓時險些一口鮮血噴在茶桌上,她只見這菜單上的最低消費都是一串吉祥的數字:888!
我草泥馬勒戈壁啊,喝個茶,最低消費居然888元!你怎么不去搶啊!!以為這是上海北京哪!把這茶樓當天上人間了啊?
最過分的是,這最低消費也僅僅只是一杯最普通的清茶價錢而已!!
包租婆在這一剎那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高價收人房租的行為簡直就是五代良善的積德行為,和李云東一比,她簡直就是一個九世大善人!
黑啊,真他嗎的黑啊,自己活了一輩子,就沒見過這么黑的店!
包租婆氣得牙癢癢的,她那么好的房子,家電齊全,一個月也才收一千多的房租,這破茶樓,一杯破茶,居然就敢搶888!!
這開茶樓的是沒良心的雜碎,喝茶的也都是沒腦子的蠢貨!
剎那間,包租婆心中極度的不平衡了,她心中破口大罵,但很不幸的是,這一次,她沒能忍住,心里面罵的時候,嘴上也罵出了聲兒。
坐在她對面的女孩兒聽得面面相覷,有心想勸兩句,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畢竟你是來喝免費茶的,不能這樣“喝茶還罵娘”吧?
可女孩兒們不好意思開口,一旁的日本人卻聽見了包租婆的罵聲,他們紛紛扭過了頭,更不幸的是,這幫日本人都是山口眾,其中還坐著一個翻譯,這翻譯在這一片不善的目光中,腦門上全都是汗的將她的話翻譯了一遍。
這幫日本人一聽,頓時大怒,納尼,居然敢罵轉世明王開的茶樓黑?還敢罵我們沒腦子?
山口眾們不爽了,當下衣服一脫,露出一身彪悍的紋身,口中大罵了一句“八嘎雅鹿”,然后便氣勢洶洶的朝著包租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