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別墅中,李云東第一次向自己收的這一老一少兩個徒弟教授修行之課,他侃侃說道:“在你們看來,什么是修行?”
這一句話把林淼和沈萬才都問住了,他們兩人面面相覷的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此時因為機緣聚在一起,心中也多了一分親近之意,林淼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修行就是一種艱苦的修煉,從而不斷提升自己的力量。”
沈萬才卻說道:“我覺得修身養性就是修行。”
李云東點了點頭:“你們說得都對,但也都不對。修行簡而言之,就是通過修身養性的方法,強大自己的肉身和精神,也就是道家所說的性命雙修。在強大了自己的肉身后,從而催生出強于凡人的力量…就像我之前救林淼你奶奶那時一樣。”
“你奶奶當時魂魄散于四方,我以法寶的力量將她的魂魄拉扯回來,并在你身體里面灌入了大量的真元。可你奶奶自己常年習武,練的又是最接近修行之術的梅花拳,因此身體強壯,鼎爐旺盛,絲毫不在修行人之下,只是不懂修行之道,不得門而入罷了。所以,我給她輸入真元,她完全承受得起。”
李云東指了指沉沉睡去的李小嫻,說道:“可她只是很尋常的肉身鼎爐,而且現在又餓了這么多天,身體已經是大虛之癥,如果我把純粹的真元忽然一下灌入很多,那她必定經脈爆裂而死。”
說著,李云東對林淼微微一笑:“你要記住,天下法術雖多,但是萬變不離其宗,而大道之行,存乎一心,要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時制宜!”
林淼若有所思,緩緩的點了點頭,倒是一旁的沈萬才不禁問道:“師父,小嫻她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了么?”
李云東笑道:“她只是身弱體衰而已,慢慢調養一下就能好的。只要她不自己心存死志,那當然就沒問題了。”
沈萬才放下心來,他看了一眼李小嫻,又問道:“師父,我年紀這樣大了再修行,會不會有點晚?”
李云東微微沉吟了會兒,看了看一旁的沈薈和三姨太太,猶豫了一下,三姨太太極為機靈,立刻拉了拉沈薈,笑道:“你們幾個先聊,我和薈兒去準備點吃的。”說著,便拉扯著沈薈從里面走了出來。
出來后,三姨太太回頭看了一眼,她雖然惱怒沈薈不知好歹請李云東將李小嫻又救了回來,但她此時更感覺到遺憾的是沈薈此時居然不能繼續在房間里面呆著。
她自然知道自家老爺子拜了李云東這個年輕人為師,將來勢必要受到他極大的影響,自己的女兒如果能親近一下李云東,那將來好處自然是多多的。
想著,三姨太太便忍不住埋怨沈薈道:“你這個蠢丫頭,以前讓你拜師你不拜,現在好了,你就算想拜師,人家都不收了!氣死我了,居然在自己家被人趕出門來!”
沈薈也神色黯然,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房間,她嘴巴一張,有心想反駁兩句,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她沉默了一會兒,心中悵然若失。
而此時在房間中,李云東對沈萬才說道:“你現在才修行的話,的確是已經有點晚了,但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高齡修道的人,譬如張三豐、王重陽、馬鈺,這些人都是高齡修道…”
沈萬才苦笑道:“師父,我可沒指望能修煉到他們這樣的境界。”
李云東微微一笑:“《黃帝內經》中說,‘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八八天癸渴,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這里面的七八和八八,指的就是五十六歲和六十四歲這兩個年齡坎,在這個階段的男人進入到了衰體階段,已經非常不適合修行了。”
沈萬才大失所望:“啊?那…那還有其他辦法么?”
李云東笑道:“有!”
沈萬才頓時眼睛一亮:“什么辦法?”
李云東笑道:“服丹用藥,修身養性!”
饒是沈萬才見多了世面,此時聽見這樣的事情也不禁興奮起來,宛如少年,他滿臉渴望的說道:“服什么丹,用什么藥?是仙丹仙藥么?師父你會煉么?”
李云東搖頭笑道:“我不會,也煉不出來。”
沈萬才一驚,滿臉都是遮掩不住的失望:“啊?連師父你也煉不出來?”
李云東微微點頭:“沒錯,不過你可以。”
沈萬才一愣,隨即苦笑道:“師父你別開玩笑了。”
李云東呵呵笑道:“你忘記你有藥王鼎了么?”
沈萬才呆了一下,隨即便猛的醒悟過來,他一陣風似的沖出門,又一陣風似的沖了回來,雙手捧著藥王鼎,恭恭敬敬的舉在腦袋上,彎腰遞給李云東:“師父,藥王鼎在這里,徒弟現在將它獻給你,也算是我入門的費用。”
李云東哈哈一笑:“開什么玩笑,七億的入門費用?你要嚇死人么?”說著,他對林淼說道:“林淼,你交得起這樣的入門費么?”
林淼苦笑道:“師父,你別耍我了。”
沈萬才神色有些尷尬,說道:“師父,是我說錯話,但這是徒弟我一片心意,放在我手上,只是個古董收藏品而已,放在你手中,那才是了不得的神仙法寶。要一直讓我拿著,那也是一種罪過啊,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師父你不想看見徒弟我慘遭橫禍吧?”
沈萬才這番話便說得相當有水平,李云東笑了笑,他也不矯情,點了點頭,說道:“行,那我先幫你暫時保管吧。以后煉出丹藥,再給你們分吧。”
沈萬才見李云東收下了藥王鼎,這才放下心來。
一旁的紫苑見李云東終于收入了藥王鼎,心中暗自替他高興,現在藥王鼎在手,只要有藥材,以自己曾經學過的煉丹之術,想必不久后的將來自己和李云東都不會怕沒有丹藥可用了。
甚至,哪一天實在沒錢用了,他們還可以批發靈丹妙藥,這也不失為一條生財之路。
李云東哪里知道紫苑心中所想,他認真的教著林淼和沈萬才最基礎的修行知識,就像當初紫苑教導自己一般。
這幾天他一直往返于沈家和自己的家中,一面教導林淼和沈萬才,一面幫李小嫻調養自己的身體。
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臨近年關,天南市這樣的南方城市終于也有了幾分寒意,而在遙遠的江西省龍虎山附近,春節的臨近讓這塊地杰人靈的地方卻變得已經有了幾分春意降臨的意思。
龍虎山樹林茂密,山水環繞,水汽充足,而近年來氣溫普遍較高,雖然是臨近年關的時候,可這幾天龍虎山附近卻離奇的下起雨來。
龍虎山的偏峰上雨點淅淅而落,一棵挺直蔥郁的蒼松宛如一把巨大的華蓋,遮擋在風塵石的上方,在這塊巨石前盈盈站著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
這個女子身穿一身水紅色漢服,長裙迤地,仿佛畫中仙女,她盈盈的立在雨中,任憑雨點滴灑在她的頭發上,再慢慢匯聚成水滴,流淌過她眉心的那點朱紅美人痣,繼而劃過她的臉腮,最后浸入到她的衣服之中,讓她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傲無霜,她也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便仿佛一尊石雕似的,一動不動,始終只是定定的看著這塊巨大的風塵石。
她這樣一直站著,渾身在冰寒入骨的雨水濕氣的侵入下輕輕的顫抖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傲無霜身后終于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嘆息聲:“你要這樣一直站下去么?為什么有人來找你,你要躲著她?”
聽到這個聲音,傲無霜身子一顫,她緩緩的轉過身來,目光無比復雜的看著眼前這個朝思夜想的男子…王遠山。
“你終于…肯主動出來見我一面了么?”傲無霜聲音有些沙啞,她低聲說道。
王遠山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我要再不出來…你就完了!你不知道這里有一個法陣么?它不僅禁錮了我的雙腳,讓我一生都不能離開龍虎山,而且還會慢慢的削弱你這樣的妖類的法力真元!這幾天你有沒有覺得冷?你有沒有覺得法力流失得很快?”
傲無霜忍不住激動的說道:“我不覺得,我也不關心這些事情,我只關心你為什么會對我這樣絕情!你說啊,你為什么會這樣!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就死在你眼前!”
王遠山眼中終于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他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我以為十年過去了,你的感情會慢慢的淡一些,最終你會把我忘記了。可沒想到…”
傲無霜眼中淚水奪眶而出,她臉上分不清哪些是眼淚,哪些是雨水,她哭道:“你讓我怎么忘記?你十年前就把我的心給偷走了,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你讓我怎么忘記,你說啊,你說啊!!”
王遠山神情痛苦極了,他低著頭,好一會兒才壓抑的低聲道:“那我現在還給你,行么?”
傲無霜嘶聲道:“晚了,已經太晚了!”
王遠山抬起頭來,眼中滿是滾動的淚水,他說道:“癡兒啊!你怎么就這么癡啊!”
傲無霜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心中一動,她又驚又喜,又懼又怕的試探性說道:“你還愛我的,對不對?你之前那么說,一定有苦處的,對不對?”
傲無霜越說越是興奮,她忍不住快步到王遠山跟前,一把用力抓住王遠山的胳膊,用力搖晃著:“你說啊,你還愛我的,對不對!”
王遠山仰著頭,似乎不肯讓自己的眼淚滾下來,他苦澀的說道:“我說不是,你信么?”
傲無霜飛快的搖著頭:“不信,不信!你一定還愛著我的!我就知道的!”傲無霜此時只覺得心中仿佛要炸開了似的,說不出的歡喜,她喜極而泣的抱著王遠山,喃喃道:“我就知道你還愛著我的!”
王遠山抬起手來,想要去撫摩一下傲無霜的頭發,可手抬到半空中,卻又僵住了,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將她緩緩推開,王遠山聲音苦澀的說道:“無霜,你不該來啊!你難道就不知道,我腳下的法陣會讓你法力不斷的流失么?”
傲無霜滿臉是淚,眼中卻滿是歡喜的目光,她搖頭堅定的說道:“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王遠山痛苦的抬起頭來:“可我怕啊!”
傲無霜忍不住大聲道:“你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王遠山目光深深的看著傲無霜,緩緩的說道:“你腳下的法陣叫絕天滅情陣,一開始你只是法力會慢慢流失,可慢慢的,你的修為會不斷的退步,從七尾變成六尾,從六尾變成五尾,最終…你會變成一只只有一尾的普通狐貍!而那時,你不再有靈性,不再有妖力,甚至…你以前所有的記憶都會隨之消失,變成一只再普通不過的狐貍!”
王遠山愛憐的撫摸著傲無霜的臉頰,顫聲道:“你想變成這樣么?”
這一番話說得傲無霜頭頂仿佛轟隆一聲降下一道天雷,她花容失色,面色變得慘白。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自己若是變成了一只普通狐貍,又不記得了王遠山,那…與死了有什么區別?
可如果不能和王遠山廝守在一起,那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怎么辦?自己到底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