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流芳見約翰終于安靜下來,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見場上眾人目光又重新向紫苑看去,只有師父一個人怒氣沖沖的瞪著自己,她連忙陪笑著將話題轉移開來:“師父,大師伯為什么對紫苑真人這么狠啊?大師伯平日里不是這樣的人啊!”
張孔云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眼下實在不是算賬的時候,他怒哼了一聲,低聲道:“派系傾軋,權謀爭斗,你一個小孩子懂什么?在這樣的派系斗爭面前,誰當好人誰就是罪人,你以為我不想幫紫苑嗎?可為什么我不幫?你自己好好想想!”
張流芳嘴巴撅得高高的:“哼,人家才不是小孩子!人家已經很大啦!派系斗爭有這么可怕么?能讓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
張孔云冷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斗!你以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掌門天師,他們就從來不做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么?哼,笑話!反正,這件事情你不要多嘴,大師伯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們正一教一千多年的基業,她有她的理由!”
張流芳哼了一聲:“什么理由,無非爭權奪利罷了,以為我一點都不懂么?我只是不能理解,都是同門,為什么如此傾軋?”
張孔云默然不語,他一下想起了自己的至交好友王遠山,他聲音變得有些蕭瑟,低聲道:“傻孩子,你年紀太小了,不能理解的!”
他們兩人說話間,張靈又再一次向紫苑發難,她喝道:“紫苑,你寧愿被廢除修為,逐出師門,也不愿意解釋一下嗎?”
紫苑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她緩緩抬起眼簾,看了張靈一眼,又看了場上所有人一眼,她清澈的目光讓眾人頓時有一種被看透了心思的感覺。
所有人都屏氣靜神的聽著紫苑接下來要說什么,等待著她的解釋。
可紫苑只是輕輕一笑,淡淡的說道:“即便解釋了,那又有用嗎?”
她這話一說,阮紅菱猛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聲音焦急低聲呼道:“師姐!”
紫苑像是沒感覺到似的,她暗地傳音給阮紅菱說道:“紅菱,注意你的舉動!來之前,我跟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阮紅菱如遇雷擊,身子一下僵住了。
正一教的金帖送來的時候,就像下了給她的脖子上套上了一個繩索,她只能看著這個繩索越縮越緊,可等正一教很快又下一道金帖,改變了舉辦典禮的時間后,阮紅菱頓時感覺到一個可怕的危險在向她們飛快的襲來!
也正因為這樣,她立刻趕到了紫苑的身邊,告訴她此時的困境,讓她趕緊想辦法,趕緊讓李云東準備,讓他幫助她們渡過這個難關。
可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李云東竟然在這個時候入定神游了!
紫苑在接到這個第二張金帖的一瞬間,她就已經想明白自己要獨自面對一個什么樣的情況了,在那短短的十幾秒鐘,紫苑腦海中走馬燈一樣的走過許多的場景。
當初如果不是在采蓮大會上,橘稚子擊敗她,李云東斷然出手,后來又因為這件事情惹得橘雅子雷霆大怒,為了找回場子,派來了西園寺常勝,最終又惹得李云東前往東瀛,最終導致天機玄狐的殘魂被釋放出來。
而這一切又導致李云東前往海南盯住天機玄狐的殘魂肉身曹可菲,最終使他與張至順相見,而機緣巧合下,他又得到張至順的青睞,獲其真傳,在這個節骨眼上入定神游!
這一切的一切最終在紫苑眼前定格,她心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她是一個信命的人,也正因為這樣對師父王遠山的楔語詩篤信不疑。
這一切的機緣巧合讓紫苑心中哀婉的想道:莫非上天真的要亡我們靈宮派?既然靈宮派要亡,那我便隨它一起陪葬吧!
以紫苑的智慧,阮紅菱的聰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們如果沒有鎮派三大法寶而出席接任大典的話,那等待她們的將是什么。
阮紅菱也一度哭泣著勸告紫苑,讓她不要前往龍虎山了,現在靈宮派掌門一位對紫苑來說就是毒藥,就是火坑,去則九死一生!
可紫苑卻無論她怎么勸說,只是微微一笑,淡定而淡然的說道:“紅菱,不用再說了,不管怎么樣,不管形勢如何兇險,我都會去的!因為…我是紫苑,靈宮派的紫苑!”
多么驕傲自負的一句話啊!
可是師姐,你不能因為自己的身份就這樣葬送了自己啊!你不能因為自己的驕傲而明知道是刀山火海還往下跳啊!
阮紅菱淚眼朦朧的看著自己的師姐,她不由得心中哽咽道:師姐,為什么你永遠都不是為自己活著?師父給你留下楔語詩的時候,你就為了這首詩活著!你遇到李云東而對他傾心后,你又為他而活著…
可現在呢?你為什么要為了這個門派而一同陪葬呢?
阮紅菱越想越是心痛,越想越是哀傷,她忍不住一把拉住紫苑,不顧一切的大聲哭喊了起來:“師姐,我們不要這個掌門了,我們走吧,我不要看到你這樣!”
她這一聲大呼,聲音悲愴,其情凄凄,聞者無不動容。
雖然在場各門各派的修行人私底下斗得死去活來,可這明里看見如此殘酷的派系傾軋,也不禁一時間有些不忍,神色黯然。
便是之前一直十分張揚,說話尖酸的茅玉嫦也有些默然。
只有鄒萍躲在人群中神采飛揚,她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紫苑,心中暗道:紫苑啊紫苑,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高高站在云端嗎?我倒要看看,你跌到泥漿里面了之后,是不是還能這樣的瀟灑出塵,這樣的引人注目!
想到引人注目,鄒萍不禁向身旁不遠處的張天和看了一眼。
張天和身為張天師之子,正是正宗的嫡系傳人,地位非同小可,因此也穿的是紫色道袍,可他此時卻目光定定的看著紫苑,眼神焦急不安,牙關緊咬,雙拳緊握,像是恨不得立刻沖出去幫幫紫苑。
鄒萍頓時大怒,心中又恨又怒,她恨的是自己這個師弟竟然從來都不看自己一眼,目光永遠都在這個紫苑身上,怒的卻是這個紫苑從來就對他沒有看過一眼,哪怕是現在,自己這個師弟卻依舊癡心不改!
鄒萍眼見四周同情紫苑的目光不知凡幾,張靈也沉默不語的看著紫苑和阮紅菱,她生怕自己的師父就這樣放過了紫苑,便忍不住大聲道:“正一教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正一教千百年的規矩不能壞在你們手上!”
她這一聲大喊,頓時引得四周目光齊刷刷的向她看來。
茅玉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聲冷笑道:“好狠毒的心腸!還要趕盡殺絕么?哼!”
張靈見正一教其他穿著紫袍的道士們紛紛向鄒萍看去,目光中隱有不滿,她立刻瞪了鄒萍一眼,喝道:“閉嘴,這里哪里輪得到你說話!”
鄒萍的目的已經達到,她立刻低下頭來,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嘴角卻偷偷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張靈剛才的確有一瞬間的動搖,按理說,如果紫苑放棄靈宮派接任掌門的職位,那他們的目的可以說就算達到了,可鄒萍這公開的一句話,卻一下讓正一教處于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如果就這樣放了紫苑,從此正一教的規矩教條就蕩然無存,誰都不會拿它當一回事了!
張靈只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便一咬牙,喝道:“紫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教有教條,我代表正一教教主行使法規懲戒你,你可服氣?”
要是李云東還在,張靈是斷斷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可現在沒一個人肯站出來為紫苑撐腰說話,勢單力薄的不可思議,便是想下狠手,膽氣也大了許多。
紫苑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她微微一笑,笑得仿佛清云閉月,她淡淡的說道:“我服氣!”
張靈等人的心頓時放了下來,她點了點頭,沉聲道:“你服氣就好!”
她話音剛落,卻突然間聽見半空中傳來一聲大喝:“我不服氣!!!”
這一聲大喝宛如晴天霹靂,頓時引得眾人目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眾人只見一個極美的女子站在半空中,目光不屑,滿臉冷笑的看著眾人。
這女子生得一張瓜子臉,面龐小巧妖嬈,眉心一顆朱砂美人痣,雖然嘴角噙著嘲諷輕蔑的笑容,可一身的風流,一身的嫵媚卻讓人神魂顛倒,如癡如狂。
張流芳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女子,驚道:“這是誰?怎,怎么這么漂亮?”
張孔云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咬牙切齒的怒視著這個女子,牙齒縫里面一個一個的蹦出字來:“傲!無!!霜!!!”
場上每一個修行人都清楚的聽到了這三個字,他們無不大嘩,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個半空中目光輕蔑的女子。
傲無霜?她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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