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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驚人的秘密 許國新君頓了頓,加強語氣強調說:“是非常的富足,甚至比昔日富足十倍以上。現如今,我許國甚至很少征收農稅,光是各個商鋪交納的交易稅金,以經足夠支付各種行政費用了。而我許國處身于趙氏的庇護之下,周圍又沒有敵人,連國內都無需維持軍隊,偶而召集武士,也是追隨元帥出戰。眾所周知,跟元帥打仗,戰爭收獲遠遠大于支出。所以,經過兩代積累,許國城內連普通百姓,都能穿的起絲綢衣服。
嘿嘿,細算起來,我這身衣服并不奢華,只是許人的平常程度而已。兩位上卿隨后將由我許國向趙氏內陸行去,沿河坐船走的話,那你們會親眼目睹:越往新田方向走,船舶越多,沿途的港口越是繁華…如果兩位上卿打算從陸路走,兩位還會發現,沿著那條通渠大路兩邊,路邊所有的街鎮都富裕的難以想象。農夫躡絲履穿絲綢,僅僅是平常現象,不算奢華。”
稍停,新君竭力解釋:“兩位上卿還不知道吧,這幾年甲氏越來越擴大了棉花耕作面積,昔日齊國臨淄織成的布,可以讓列國人人都披上齊國的衣服。如今甲氏產的棉花,讓天下所有人人人一件棉衣,還有富余…
除了棉衣之外,還有羽絨衣,自從趙氏發展雞陂、鴨城之后,如今禽蛋作為食物,已經廉價的不成樣子,趙氏新設立的鄉校里,每日要給童子發一個雞蛋作為食物――不要錢,白給啊。這還是朝食(早餐),正午時分還要發一個雞腿充饑。如今天下大旱,這一措施仍未停頓。
兩位上卿,以前你們可曾聽說過類似事件?趙氏之富,超出常人想象啊。
至于趙氏用雞鴨細羽(毛)制成的羽絨衣,因為輕軟,現在已替代了大部分裘皮。而天下的禽類畜牧養殖,由于趙氏種植的香料作物,也發生了大變化。過去每年冬天,因為草料缺乏,人們不得不宰殺大量牲畜,以保證畜種度過冬天。現在由于羊毛紡織業的發展,到了冬天,人們已經很少為了裘皮而宰殺牲畜。
如今,大家都留著羊只以便剪毛紡織羊絨、留著牛馬以便剪毛制作毛毯。偶爾有些體弱的牲畜被宰殺,又可以用大量的香料熏制起來,制成各種美味的食物,比如火腿、臘肉、熏肉。這些肉食可以長久存放,使得趙氏不僅不為食物發愁,還可以用花樣百出的食品,換來巨額的收益。
香料、毛紡織、棉花紡織、羽絨制作、禽蛋肉類販售,其中一樣就能使一個家族致富,趙氏樣樣杰出,雖領地龐大,人口眾多,在這大旱之年,豈有凍饉之憂?
趙氏最擅長的是物盡其用,每涉足一項行業,必定要把所有可利用的都利用上。比如說牲畜與禽類的養殖,兩位上卿若知道究竟,也不能不嘆服趙氏羅掘殆盡的心思――有了禽類做肉食補充,趙氏的大型牲畜都被圈養起來,開始研究專門的放牧技術,從而使得馬匹牛只數目充足。
馬匹牛群多了,趙氏又開始發展車運,進而使得趙境內貨物流通速度加快,耕作速度加快――于是,人們消耗在農田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于是,富足的趙氏領民開始琢磨各種花樣,更加的‘物盡其用’。禽類羽毛什么玩藝?原先都被廢棄,燒荒,趙氏居然想到將那些羽毛全部利用起來,一點不浪費:大型尾羽制作箭羽,賣錢;中型羽毛剪碎了做低檔的‘碎羽’絨服,,或者制作成各類玩具,賣錢;而上品的細絨毛…由于養殖的雞鴨量大,每年出產的產量十分驚人。僅僅幾年,細羽絨做成的羽絨服已經算不上奢侈品,如今,最新的奢侈品是鯨魚皮制作的皮衣,既不是絲綢,也不是羽絨。
我聽說,這種鯨魚皮非常防水,制作成衣服時,里頭襯一件細羽絨的內襯,比一件裘皮大衣要輕軟御寒,且鯨魚皮上好蠟之后,衣服光亮的像鏡子一樣,令人賞心悅目…這種衣服還可以做的十分筆挺,平常穿在身上,可以當做皮甲――沿海地區,沿河地區,最大的皮衣加工地,恰恰就是我許國。”
許國新君意猶未盡的止住了話題,北宮陀與晏嬰面面相覷,許久,晏嬰笑著說:“許國可真是一塊肥肉啊,難怪只是城中幾名商戶推舉,以及少少百姓擁戴,就使你過的比許國先君還豪奢…哦,你當然要豪奢了,過去許國先君的收入,要養活自己的官吏,要維護道路,要管理百姓,現在你什么都不用干,這筆錢只用來享受――這種日子難道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嗎?為什么非要更上一步?”
許國新君扭捏的回答:“其實,我現在不單單靠城民的供養,許國經商氣氛濃厚,先君在位的時候,國中正卿都利用職務便利,在城中開一些店鋪,我也不例外…嗯,開了幾間店鋪,幾間工坊,還擁有十幾艘船,所以我才生活富足。這種富足與百姓無關,寡人從不曾搜刮百姓。
唉,先君去世后,國中那些正卿,因為自己的店鋪收入高,政務上又沒啥要操心的,便把全部心思放在經營自家店鋪上…嘿嘿,如今國家大事,已經沒有敝國卿大夫插嘴的份了,他們倒是樂得輕松,并對這種生活再無所求,可是國不可無主,他們至今不愿明確表態,支持寡人上位,兩位上卿此去新田,能不能…”
北宮陀打斷許國新君的話:“齊國上卿晏嬰剛才已經暗示你了,你怎么聽不懂呢?你如今的生活全因為趙氏的默許,如果觸怒了趙氏,恐怕你連現在的生活都享受不到了。你們許國那些正卿,就是因為想通了這點,所以才不愿談這件事。
我聽說許國過去曾經鬧過一場叛亂,引來趙武子的清洗,我想現在剩下的許國公子,以及卿大夫,都是被那場清洗嚇怕了――你自己都不敢跟趙武當面請求,他們怎么敢向趙武子搭話呢?
我看還是維持現狀吧,你繼續待在許國這里,享受你城民的供奉,享受國君的尊榮;趙氏不干涉你,你也不用去干涉趙氏,但也不要奢望趙氏正式的認可――如今這樣,不是很好嘛,大家彼此都快快樂樂,何必另生事端?”
許國新君想了一下,誠懇的回答:“也是,趙武子雖然沒有明確承認,但本地的官員卻允許我打出國君的儀仗,也許兩位正卿說得對,我便繼續這么拖著,時間久了,趙氏的默認就會順理成章。”
晏嬰隨口寬慰了許國新君幾句,等這位新君告辭而去,晏嬰背著手,望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嘲諷的笑了:“這位新君還妄想趙武子的承認,我看趙武子永遠不會承認。”
北宮陀點點頭:“這位新君畢竟沒有政壇經驗,他不知道,如今這種局面才是趙武子最希望的。在如今這種狀況下,許國百姓沒有因此加重負擔。而打破現在的局面,讓這位新君得到許國百姓的承認,趙武子不會因此多收一個銅板。
哈,只要趙武子不明確表態,許國上下就得為趙武子馬首是瞻,等這位新君去世之后,也許許國的城民就懶得重新擁立一位新人,那么,許國就正式成為趙氏的屬地了。”
晏嬰背起手來,笑瞇瞇的說:“趙武子在南方的時候,總是說楚國滅國四十二。剛才見到這位許國新君,我有心盤算了一下趙武子滅了多少個國…呵呵,也不老少!”
北宮陀點點頭:“頓國、許國、沈國…還有三縣之地,再加上中山國。做為一名將領,平生滅上一個國家,已經足夠成為名將了,趙武子滅了這么多國,恐怕歷史上會重重記上一筆。”
晏嬰往許國的下游輕輕一指:“你忘了還有小邾國――許國的現在,就是小邾國的未來。我聽說,小邾國的現任國君身體也不好了。”
北宮陀仰天感慨:“你說的這話,讓小邾國百姓聽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喜是憂,沒準小邾國的百姓正巴望過上許國百姓的生活。富足!日日驚恐不安的許國人現在富足了,小邾國的百姓,未必不期待這種富足。”
北宮陀這話實際上是在試探。
小邾國曾經是齊國的屬國,他們搬遷后的新領地也緊挨著齊國的國境,小邾國將來的安寧,要依賴齊國的乖順,但齊國會乖順嗎?
北宮陀正思索間,一名當地的館吏鬼鬼祟祟的閃進大廳,他沖兩位正卿打量了一番,試探的問:“兩位可是齊國正卿晏嬰、衛國正卿、右相北宮陀?”
北宮陀笑了:“我們當然是你所說的那兩個人,難道這世界還有第二個北宮陀,第二個晏嬰嗎?”
那名小官吏堅決的回答:“我知你們兩人是衛國、齊國正卿,但事關重大,請兩位先拿出相關證明來。”
北宮陀還想譏諷幾句,但晏嬰已經站了起來,他邁著五短小腿走到大廳中央,平靜的說:“我們兩位一路打著使節的麾節進入許國,我聽說許國屬于趙武子所管轄,而趙武子領地內的法律一向嚴苛,不能通融,有誰敢在這地界妄自打出使節的旗號,冒充各國使節呢?
但同樣,趙武子管轄下的官吏也不敢平白無故的要求我們證明身份,所以我就證明給你看――來人,取我的使節麾節來…另外,這里是我的印璽,請驗看。
我這份印璽上面刻著齊國司寇的名稱,但現在,我想你也知道齊國發生了變故,我不知道這份印璽是否還管用…但我想來,我的職位只能往上升,不會往下降,所以你只管放心。”
小吏仔細的驗看完了晏嬰的印璽,又把目光轉向了北宮陀。對晏嬰的智慧,北宮陀一向佩服,要不然他也不會與晏嬰結伴而行。見到晏嬰如此神色鄭重,他也趕緊從懷中取出自己的印璽,恭敬的遞了上去。
小吏驗看完兩人的印璽,輕輕的把印璽放在桌上,而后鞠躬告退:“請稍候。”
不一會兒,兩個蒙著大氅的人影稍稍閃進驛館,這兩人戴著大大的棉兜帽,整個臉龐都遮在陰影里,他們進入大廳,并沒有脫去帽子,一直等到晏嬰警覺的叫從人退下,那兩人才脫去了帽子。晏嬰見到這兩人的相貌,他心中一跳。而北宮陀更是大驚失色:“季武子,怎么你到了這里,不是說‘叔出季處’嗎?怎么你離開了國內?”
所謂“叔出季處”,指的是魯國三桓之間的權力劃分,其中:叔孫氏負責出使搞外交,季孫氏負責守國執政,而孟孫氏則負責防御齊國。
一般來說,終年在外處理外交關系的是叔孫豹――這年頭所謂的搞外交,就是追隨霸主國四處征戰。
除此之外,季孫氏終年待在國內,處理魯國具體的政務,而孟孫氏主管建立魯國東線的防御體系,并擔當邊境地區守衛司令。
這么多年來,季孫氏從不離開魯國,而季武子的父親就是那位“三思而后行的”的季文子――這條成語出自季文子,它說的是:季文子終身謹慎,老奸巨猾的,從不肯明確表態。
由于季孫氏終年待在幕后,所以一直以來,列國外交舞臺上活躍的是叔孫豹,以及叔孫豹所屬的叔孫氏家族。在《左傳》、《春秋》等歷史當中,季孫氏幾乎找不見身影,但正是老奸巨猾、“三思而后行的”的季孫氏耐心在國內經營勢力,到季武子這一代,三桓當中,季孫氏的勢力已經超過其余兩家之和,至叔孫豹去世后,魯國三桓中其余兩位,已經到了要仰季孫氏鼻息而生活的地步,連魯國國君被季孫氏欺負,也只能委屈的躲在角落里哭泣,不敢公開表示自己的不滿。
季孫氏輕易不會動,如今他突然出現在許國,別說北宮陀了,連晏嬰腦海中都拉響了警鈴。
只見季武子向他身后一引,站在季武子身后的那個人悄悄走上前去,他腳步輕的像一只貓,面色蒼白的,比著名的“弱不勝衣”的趙武還要慘白,簡直就是墳墓爬出來的僵尸。
與趙武交往密切的晏嬰還細心的發覺,此位僵尸還在竭力模仿趙武,包括趙武說話的細聲細氣。
季武子向兩位正卿介紹:“這是晉國的大夫胥梁帶。”
有了季武子做背書,此人也無需拿出印璽來讓兩位正卿驗看了,只聽他靠著一根柱子,模仿著趙武那種緩慢的語調,細聲細氣的說:“兩位國內還有多少軍隊?”
晏嬰目光一閃,馬上回答:“我齊國的情況無需問了,我們的軍隊主要負責替元帥押運戰利品,如今大部分軍隊已經回國,唯有少量精銳尚未回過,依舊駐扎在楚國境內的幾個兵站里,幫助輜重大隊保護沿線的‘羈(驛站、歇宿點)’,但那些留下的士兵人數不多,對我齊國的軍力幾乎沒有傷害。”
晏嬰說得很快,北宮陀本來擔心晉國突然盤點附庸國的軍力狀況,是因為趙武子在南線吃了敗仗,需要盟國進行增援,但現在聽到晏嬰回答的如此積極,他也不好隱瞞,趕緊回答:“寡君帶了三百乘戰車南下,如今已有兩百乘戰車陸續回國…我們衛國雖然殘破,但湊出一百五十乘戰車沒有問題。”
胥梁帶輕描淡寫的回答:“要不了那么多,齊國就出兩百乘戰車吧,衛國出一百乘就行了。”
季武子馬上補充:“我們魯國愿意拿出三百乘戰車。”
胥梁帶搖頭,輕輕的說:“三百乘,太多了,兩百乘已經足夠。”
季武子看了一眼晏嬰,堅決的要求:“我們魯國還是出三百乘吧。”
三百乘戰車,在春秋早期是一個強國的象征,在春秋中期則是一個強盛家族的象征,但到孔夫子生活的年代,魯君用剩下的三百戰車與齊國國家進行會盟――孔夫子用這個戰車數目,說明魯國國君的地位可憐。
這個時代不早不晚,三百乘戰車恰好足以顯示魯國中等國家的地位。
晏嬰聽了這話,本想爭鋒相對的添加齊國的戰車數量,但想到齊國剛剛發生了一場動亂,這時候,各家族都不會將手中的力量放出來,他們還要留下保護自身的安全…所以晏嬰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了下來。
北宮陀是這些人當中最懵然的,他深吸了一口氣,追問:“伯國需要軍隊在什么時間集結起來?要準備多少糧草?大約需要多長的服役期?”
胥梁帶深深吸了一口氣,模仿趙武那種不以為然的態度,輕輕的搖著頭…對于他這種作態,季武子早已經看不下去了,恰好列國此時已經分配好出兵的兵力,季武子便悄聲解釋:“胥梁帶是來解決烏馀的!”
衛國最喜歡這個消息,衛國窮的只剩一座城市了,而能干的烏馀侵占了衛國的土地之后,馬上建立起一座新的城市,而后快手快腳的修通了通向趙氏的通衢大道,竭力發展與趙氏的商業往來,結果,這幾年烏馀將原屬衛國的領地經營的很繁榮――至少那塊土地比當初在衛獻公手下,要富足的多。
北宮陀驚喜交加的追問:“伯國準備動手了嗎?怎么動手,我衛國全聽伯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