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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鄭國人覺悟了 侯晉整理了許久,也不見子展開口夸獎,他嘆了口氣,意猶未盡的說:“可惜,我現在只是輿大夫,等我成了趙氏的卿,我就可以再添一個自己的家族徽章了——按規定,這個家族徽章,我不能戴在胸前,但可以戴在左臂。”
子展面無表情,不屑的說:“趙氏家臣的忠誠,常常被列國傳誦。他們即使面對國君的威嚴,也敢用自己的兒子換下趙武,而后東躲的將之藏匿、養育成人,這樣一貫講究忠誠的家族,怎么會收容你這只‘喪家之犬’?”
停了一下,子展又補充:“我聽說按趙氏的規定,非軍功不能授爵。所以連制作武器的匠師吳熏也要上戰場混個軍功,如今趙武是眼睛瞎了嗎?怎么會授給你這么高的職位?”
侯晉原本是個鄭國中級官員,在子展這樣的正卿面前,沒他開口的份。但如今,鄭國的正卿,需要坐到他面前聽他吩咐,這已經讓等級森嚴的環境下長大的侯晉心花怒放了,他沒有在意子展的諷刺…再說,晉國人規矩多,趙氏的規矩更多,兩人吵嘴歸吵嘴,侯晉還不敢引發一場爭吵,違反了趙氏軍紀。
所以,他不以為然的解釋說:“我帶了一千家丁出奔晉國,路上正好遇到趙軍將南下,便立刻將這一千人獻給了趙氏,并自告奮勇陪趙軍將共同南下,因為這份功勞,再加上我畢竟有過管理一個家族的經驗,所以,我被封土授田,嗯,我的新封地,比原來的只大不小。”
子展嘲笑:“趙氏本家的武士都分在偏遠之地,他們把這種策略稱之為‘開拓新疆’,你這位新歸叛臣的領地,一定是要多偏遠有多偏遠。”
侯晉不在乎:“人人都如此,我也如此的話,那叫‘公正’。當初我為了尋求‘公正’殺了鄭國三正卿,如今趙氏給我‘公正’,今后,那里就是我的安居之地了。”
子展打斷了題外話:“我們向聯軍報告,接待我們的向來都是行人(外交官),怎么趙氏讓你這個軍法官出面?”
侯晉嘿嘿笑著:“我們家主說了,我來開鄭國的時候走的匆忙,一定還有一些親屬朋友不巧留在鄭國——比如我同伴的那四個家族(其余四大叛臣家族),他讓我負責接待,是想請鄭國幫個忙:在運送糧草與輜重的時候,不妨多安排那些罪臣家屬負責。”
子展眉毛豎了起來:“趙武子好大的膽!我們畢竟是聯軍,趙武子竟然打算扣下我們運送輜重的農夫?!”
“嘿嘿,早晚的事情。我們家主說了,你們早晚要投降楚國,他可以等你們變成敵軍的時候下手——遺憾的是,這次,你們派來的鄭國士兵都太瘦弱了,做趙氏的農夫都不合格。不過,下軍將欒黡從不挑肥揀瘦,你們這些鄭國兵,他要了。”
原來,我們是給晉國人送勞動力的。
子展怒不可遏,當夜,他指揮鄭軍炸營,而后命令鄭軍分散逃亡。
到嘴的肉沒吃上,欒黡更加怒不可遏,急怒攻心之下,他顧不得眼前還有強大的楚軍,立刻調轉方向,追擊鄭國人——士魴的計策終于奏效,欒黡的激怒下沒有跟楚軍硬碰,轉而攻擊軟弱的老牌投降國:鄭國。
此時,子展派出的鄭國求降使者剛剛抵達楚營,楚軍統帥子囊就在河邊的巢車上接待了鄭國使者,他傲慢的揚起下巴,命令隨從收下鄭國人的降書,目光沒有從晉國營寨離開片刻。
“奇怪,怎么是中軍首先拔營,前茅軍吶?…好,啟軍(左軍)士魴也拔營了…太好了,胠軍(右軍)魏絳也拔營了。但,為什么后勁軍(殿后軍)的許國人還沒有動?難道又是他斷后?”子囊邊看邊嘟囔。
下了巢車,子囊又派一個人上去繼續觀察,自己轉而問鄭國使者:“你們怎么惹怒了晉國人?”
鄭國使者當然不能說“咱到晉國人那里助戰,誰知他們把我們的士兵看做一堆豬肉,個個口水橫流,所以我們不干了,重新投奔你們楚國人來了。”
使者回答:“不過是因為我這個使者的身份泄露,晉國人發現我們打算乘機投降楚國,所以連夜在軍中搜捕,無奈之下,子展命令士兵嘩變,四散奔逃,以掩護我這個使者渡河。后來,欒軍將覺得受到戲弄,所以打算追擊潰散我軍。”
子囊微笑:“欒軍將可真是冒失啊,竟敢在我的軍隊面前大搖大擺轉身。難怪是他首先拔營,其他的人不過是跟上去而已。”
巢車上的人大聲匯報:“晉人后勁軍動了——許隊已開始尾隨晉軍主力。”
楚軍將領大聲喝彩:“好啊…終于…”稍后,他們齊聲詢問:“追不追?”
楚軍將領沒有說出的話是“好啊,我們面前的晉軍終于全撤了”。
子囊大笑:“追什么?晉隊在我們面前轉身而逃,我們還追什么?我可不是趙武子那個不依不饒的無賴。”
楚軍歡暢的大笑——這下子,他們終于放心了。
笑聲平靜下來,子囊轉身對鄭國使者說:“我可不像晉國人那么好糊弄,鄭國今年眨眼之間投降了三四次,按規矩,每投降一次,要繳納一次‘征’,我對你們寬大處理,鄭國就按三次的數量,納征三次吧。”
鄭國使者臉色很苦。
就這樣,還有些楚軍將領叫囂,納征份額不夠…
子展從晉軍營寨逃回鄭國國都,子孔聽人敘說了經過,慌得連鞋子都沒穿,趕來責備子展觸怒了晉國人,他慌亂地說:“完了完了,惹誰不好你招惹趙武子。我們已經觸怒了晉人,如今全仗晉人的慈悲,希望他們不追究,使我們可以在楚人面前瞎胡混。但趙武子確實晉人當中,搶掠我鄭國最兇狠的,你把他惹怒了…”
“不怕,不怕”,子展趕忙安慰說:“我在趙武的營地時,看到趙氏的士兵已經打包了行李,這說明諸侯的部隊已經做好撤退準備了,我猜他們一定不敢與楚國決戰的。
所以,我們順從趙武交出那些叛臣家屬,晉國人會撤兵;不順從,他們也一樣要回去。諸侯一退,楚軍必然又來圍攻我國。既然諸侯早晚要走,我們不如主動對楚國表示屈服,讓楚人也退回去算了”。
子孔想了想,無奈的嘆息:“咱們鄭國就是一個老牌投降國,如今還能怎樣?但愿,楚國人來的夠快,讓晉人來不及禍害。”
晉人來得很快,幾乎是尾隨子展突擊到了新鄭城下。暴怒的欒黡立刻命令晉軍圍城,并準備發動攻城戰。魏絳被嚇了一跳,馬上勸解:“當初,我們會合天下諸侯,都沒有攻下鄭國都城。現在楚軍就在我們背后,你在楚軍陣前撤走,楚國人一定聽到了消息,他們馬上會來。而我們…
嗯嗯,別的不說,我魏氏的兵力都留在國內,我在這里雖然打著下軍佐的旗號,但我手上只有一些輔助兵(羨余)——魏氏根本沒法戰斗。
而武子那里…下軍所屬趙氏所部,剛剛在西線跟秦人打了一仗,又輾轉鄭國,剛回去便再度南下,他現在帶來的軍隊,都是些什么人?你我都心中有數。另外,當初諸侯一起攻打鄭國都城的時候,你也在場。我們軍力鼎盛的時候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強求我們現在做到。”
欒黡聽到魏絳的警告,念及自己在軍前轉身的行為確實冒失,被人拿住了話柄,他屈服了,反問:“那我們該怎么辦?”
“問問元帥”,魏絳提醒:“元帥是個負責任的人,我們跟楚軍對上了,楚軍氣勢洶洶,我們又是雜牌軍,元帥一定不放心,沒準這時候,他已經到了虎牢,準備就近支援我們,你只管向虎牢送信,而后等候元帥的回復。”
魏絳猜得沒錯,荀罌果然抵達了虎牢,聽到前線的消息,荀罌默默良久,淡淡說:“豎子,不足為帥!”
稍后,他給欒黡的回信是:“實在是因為咱們不能抵御楚國,又不能有效保護鄭國,人家才這樣騎墻搖擺,所以,鄭國有什么罪呢?我們不如退兵——我們退軍以后,楚國人會繼續煎迫鄭國,鄭國人的怨恨就會轉嫁到楚國人身上。而我們現在攻打鄭國,楚軍肯定要援救,如果我們不能順勢擊敗楚國援軍,諸侯們會看笑話。既然現在跟楚人決戰沒有必勝的把握,還是撤軍吧。”
欒黡捏住荀罌的信件,很不甘心。魏絳趕緊提醒:“翻翻信后——我派去送信的使者是武子的人,元帥喜歡和稀泥,不會一點都不滿足我們的要求。”
欒黡翻過信件,信簽背后,署名尾稍還有一行微不可查的小字,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它也是信件的一部分。
小字只有一行:“準許我軍順路攻擊鄭國北部。”
欒黡不耐煩地問:“北部?…算是哪里?”
共同駐守虎牢的士魴慢悠悠的提醒:“鄭國北部應該靠近魯國邊境,那里原來是侯晉及鄭國其余四叛臣的領地…這活輕松,有侯晉帶路,那不是一呼百應。”
魏絳繼續誘惑:“沒錯,這就是趙武常說的‘卷包式大搬家’。”
欒黡瞪著眼睛反問:“那么戰利品如何分配?趙武子被智嬌嬌訓導的,看到眼里的東西拔不出來啊。”
魏絳回答:“我去跟‘他’商量,不過,既然讓侯晉帶路,他帶路的目的是為了拯救其他叛亂家族,我們可能要把那些叛亂的貴族家屬全部讓出來,這樣,趙武子拯救他們的目的達到,也許會愿意跟我們瓜分其余五大家族的奴仆。”
欒黡聽到這里,眼睛都亮了:“五個家族自愿的跟我們走…好事,魏軍佐,一定要跟‘他’好好商量。”
“你放心”,魏絳滿口答應。
欒黡與魏絳話里面的“他”,指的是趙武。
趙武向來認為,做壞事不能單獨一個人,要拖上盡量多的同伴。而做好事,則不妨自己單獨來,以便無人爭奪榮譽。現在欒黡哭著喊著要求與自己一起干壞事,雖然事后,自己獲得的預期利潤可能要少一點,但畢竟“預期利潤”只是“預期”,更何況干壞事的“預期利潤”,通常指裝在別人口袋里的東西。
于是,趙武爽快地同意了。于是,晉隊一路攻擊北上,掃蕩鄭國北部,而后緩緩退入晉國本土。
晉軍進入虎牢城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眼看漫長的一年即將過去,晉國上下都偷偷松了一口氣。
“這一年可真漫長啊”,趙武披著狐裘與田蘇一塊在雪地上漫步,他仰著臉感慨:“連我們晉國這樣的超級大國,一年之內尚且陷入了四場戰爭,其他的小國,能受得了嗎。”
田蘇通過這次出征,終于確定了自己在趙氏家臣中的地位,他開心而且輕松地說:“這正好說明,戰爭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大家都感覺到時間的緊迫,所以才要奮力一搏。”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著口中的白氣飄散在空氣中,田蘇繼續說:“我們放棄的‘專利’恐怕收不回來了,國君違背了三年不出兵的承諾,為了補償老百姓,他一定會延長‘專利’開放時間,而這個延長期可能是永遠。”
趙武聳聳肩:“無所謂,我們開放的山林、湖澤只是部分,這部分,送給老百姓也沒什么。”
此刻,雪地里沒有其他人,只有趙武與幾個家臣,還有百余名護衛。趙武起了玩心,命令護衛不準走在他前面,他領著幾位家臣,開心的在潔白無垠的雪地上踩著腳印。
趙武確實應該開心,因為這次他的收獲實在太大了——以往他來鄭國收獲的是田里的麥子與農夫,這次他收獲了鄭國五大家族所有的幸存者,這是他最大的收獲。
在春秋這個時代,培養一個人識字,懂文化,可能需要一二十年,但要一個農夫家庭走向高素質,可能需要三代。這次趙武直接收獲的就是鄭國的高素質人才,五大叛亂家族自有一套培養后代的體系,數百名讀書識字的貴族后裔,心甘情愿的到他的領地上當普通人,趙武要是白手起家培養出同等數量的人才來,可能需要幾所學校、共同努力十多年…
想想這些,趙武就想放聲高歌。
田蘇繼續說:“目前的狀況是,這次戰爭我們只是很輕微的動用了諸侯國的力量,主要使用的還是自己的力量,我們的對手楚國人則完全相反。我們經過了一年的休整,已經逐漸緩過勁來,楚國——據我所知,他們的南線一直打個不停,吳國人很頑強啊。”
“所以,明年我們還能繼續戰斗,而楚國人恐怕支撐不下去了”,趙武隨口補充。
年末的這次戰斗,只動用的少部分晉國本土軍隊,在趙武與士魴的合力下,晉軍實現了臨敵轉身,欺負弱小、疲憊楚軍的戰略目標。楚軍則徒勞往返——由此,晉軍拉開了“三軍疲楚”的序幕。年末這一戰因此被稱為“一駕之戰”,而“三軍疲楚”的所有戰事,則統稱為“三駕之戰”。
“沒錯”,田蘇繼續補充:“這一年,我們四軍輪番出動了一次,雖然我們最后動用了盟友的力量,但我們終究還是勝利了。明年我們還能堅持下去,還能繼續攻擊鄭國。只要我們熬過這段最艱難的時刻,我們就是無可置疑的霸主了,那時候,誰都不敢挑戰我們的權威。”
趙武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腳印,輕輕的搖頭:“然而這一年,確實是艱難的一年——范家兵、中行氏的軍隊,在偪陽小城傷亡慘重,士魴與欒黡的軍隊雖然傷亡率還能承受,但這一年,他們戰斗的時間最長,估計明年已經無力再戰。
至于我們和魏氏的軍隊,我們先是和秦人打了一仗,然后又南下硬攻鄭國國都,再北上南下的迎擊楚軍——我們的損失也不少啊,到最后我們不得不動用了許國與戎人的力量…明年,我趙氏打不起仗了。”
田蘇學著趙武的樣子聳聳肩:“那正好,這次我們分到了一萬多名鄭國戰俘,以及五個貴族家族的忠心投靠,另外,我們甲氏經過十多年的開發,加上幾萬仆人多年的辛苦,我們的邯鄲城已經修建完善…主上,正好可以領著這些鄭國俘虜去邯鄲,主持邯鄲一地釋放仆人的儀式,讓俘虜的鄭國人體會我趙氏的好處。”
趙武聽出了田蘇話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明年可以大張旗鼓的在甲氏休整,一邊埋頭領地建設,一邊關注國內動態。”
田蘇回答:“不錯,雖然明年,有可能是這場戰爭最關鍵的時刻,但它也將是最慘烈的時刻,我們趙氏應該隱藏最寶貴的力量、在最關鍵時刻,待機而動,這樣才能保證我們的利益。
…我聽說,主上打算把自己的居城遷到邯鄲。這個,…主上想過沒有,如果你不以趙城作為自己的居城,那你今后就不是趙武了,而是邯鄲武。”
趙武笑了,他從雪地里撿起一個雪團,狠狠地投擲出去,說:“師修、師偃以前也勸過我,說是祖宗靈位都在趙城,而我趙武代表趙氏重新崛起,所以要我必須留在趙城,至少在我這一代不能遷居邯鄲城,想遷居,那么三代之后再考慮…算了吧,趙氏遷居邯鄲城的事情暫時放棄,讓他們繼續擴建邯鄲城,我要把這座城市建成天下最美的城市。”
稍停,趙武又說:“對了,我聽說,范匄最近把祖宗的靈位正式移出了士氏寺廟,別立祭祀宗廟…我對這種事不在行,除了知道今后只能稱他為‘范匄’,不能再稱之為‘士匄’以外,不知道士匄這個聰明人,還想用這事兒說明什么?”
“他想說明:今后他跟士家沒有關系了”,田蘇回答:“士魴雖然對現任國君有擁立之功,但士魴除了文采外,一無是處。在晉國這個尚武國家,只有文采站不住腳。
士魴之后,士家也沒有優秀的子孫,這意味著士氏要衰落了,范匄就是為了跟士氏劃清界限,所以才著急著把祖宗的靈位遷出——似乎,元帥最近也在醞釀這件事,智氏也要從荀氏‘別出’了。”
此時,鄭國國都,子孔聽到使者的匯報,面對楚國人的大胃口,他開始沉默了。
春秋人都有用于承擔責任的封建氣質,這事是子展鬧出來的,子展首先表態:“看來,我們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國家的命運了,‘兩頭騎墻’則意味著我們兩頭都指望不上,如今,我們國家長期承受晉楚兩國的反復攻擊,已經困頓不堪了,我們必須尋找一個最終解決辦法。”
年幼的子產已代替父親的位置,成了鄭國正卿之一。他平平淡淡的在旁邊提醒:“最終的解決方法就是:徹底而堅決的、投靠某一個陣營,放棄那種兩面討好的茍全思想——事實證明,‘兩面討好’,從來意味著‘兩面不討好’,兩邊誰都不拿你當正經人看,只想利用你。我們的利用價值快被榨干了,如果等到榨干的那一天,恐怕就是我們滅亡之日,那時,想做什么都晚了。”
賣身投靠是要旗幟鮮明的,想在對立兩邊一起耍“無間道”…基本上,從鄭國事件之后還這樣做,那是智商有問題。
鄭國經過切身的慘痛教訓,他們終于領悟了這個“簡單”真理。
子孔還在猶豫:“可是晉國、楚國雙方,現在還沒有分出勝負,我們現在就明確投靠目標,未免早了點吧?”
子展已經想明白了,看到子孔還沒有想明白,他急切的說:“如果等晉國與楚國分出勝負,一切都晚了,因為勝利者不需要幫助,他們只需要服從,需要一個服從的小弟。那樣的話,我們鄭國能從中撈到什么好處?”
子孔敲了敲桌子,清了清嗓門,問:“那么,我們應該投靠誰?”